盛夏,一年中最煎熬的日子。太阳丝毫不吝惜它的光热,固执而倔强地普照大地。
烈日下,学生们穿着军装站得笔直,任由汗珠从脸颊滑落。几十分钟过去了,学生们似乎站不住了,不觉晃动一下四肢。
“动,我看谁再给我动。”阳光下,谢澜无袖高腰的百褶裙衬出她姣好的身材。大框的墨镜遮住了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波浪发上的遮阳伸缩帽格外地刺眼。
“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啊?她自己穿得这么凉快,还戴着遮阳帽。却站在那里专断蛮横,真是一点同理心也没有。”叶念祎翻了她个白眼。
“今天才第二天呀!真是令人煎熬。”师雨祺在心里暗自叫苦。
汗水湿透了玙璠的军服,强烈的日光令她不觉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时,面前的世界变了,枯燥乏味的黑白两色呈现在眼前。
“我这是怎么了?”玙璠又眨了几下眼睛,军装上的绿也成了黑色,周围的一切就像老旧的黑白电视。
谭玙璠抑制不住自己的前后倾倒,虽然她很想站直却站不稳了。
“那个女生,站直。”肤色黝黑的教官指向了玙璠。
但玙璠克制不住地前倾,又拼命地稳住,不让自己跌倒。
“那个女生,你怎么回事呀?教官说话,你没听见是吧?站直不会吗?”
谢澜望着谭玙璠气不打一处来。
贺北宸站在后排,眼神久久地望着谭玙璠瘦弱娇小的身体。看着她不停地与烈阳周旋,发丝的末端都溢出了汗水。
趁教官不注意,男孩慌忙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五分钟了,玙璠,你一定要坚持住呀。”
但玙璠显然挺不过去了,她的身体摇摆得更加厉害。
“报告。”贺北宸的声音铿锵有力。
“说。”
“她中暑了,请求退队休息。”
高个子的教官走到谭玙璠的面前,玙璠面无血色,嘴唇泛白,双眸紧闭,大汗淋漓。还能撑多久呢?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去吧,带她去医疗室休息。”
“好的,谢谢了。”贺北宸走上前,搀扶着玙璠向医疗室走去。
学生这时就像是炸开了锅。“哎,那个女生是谁呀?她和贺北宸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我看有点意思。”
“他为什么要替她请假?这管他贺北宸什么事呀?”
“这都看不出来呀!我看,他多半是喜欢上她了吧。”
学生们趁机开始说起了闲话,“人家走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继续站军姿。”训练场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谭玙璠躺在医疗室的病床上,渐渐恢复了清醒,眼前的世界不再只是黑白两色。
“你醒了?现在好点了吗?”他望向虚弱的她,眼睛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嗯。”她的声音低沉。
“给,把水喝了。”他为她扭开了瓶盖,将水递到了她的手里。
玙璠怏怏地接了过来,仰起修长的脖颈,水,顺着舌尖流入她干涸的嗓子。
“谢谢你。”她润了一下自己的唇,“还有,昨天,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无所谓呀,这有什么的。”
他们正说着,护士大妈走了过来:“你醒了?中暑了知不知道?”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你们现在的孩子呀,身体素质太差。光今天上午,都倒下十个了。”
女人走到谭玙璠的床边:“这么热的天,多喝点水。等会儿中午开饭了,和你们班班主任说一下,你先去打,就不要和他们排队了。”
“这……”想起谢澜凶狠的眼神,玙璠就觉得有些不现实。
“不用。你在这等我,我去。”贺北宸插了一句嘴。
“这不太好吧,你还要管班呢。谢老师要找不到你肯定会生气的。”
“哎哟,不会了,她哪有这么容易生气呀。”贺北宸辩解道。
“那不是耽误你吃饭时间吗?而且午休是要查宿的,你要是不在,怕是会连累整个宿舍的。”玙璠越想便越觉得不妥当。
“你都病了,顾不了这么多了。”他看着玙璠担心的眼神又宽慰道:“你放心,我很快的。”
护士大妈给她挂好了点滴:“那行,那你就不要自己去了,身子又那么弱。”
听到训练场解散的铃打响了,贺北宸像箭一样飞了出去。学生们此时排着长队向食堂走去。
“哎,那不是贺北宸吗?”
“怎么又是他?他不是去医疗室了吗?”
“看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不就吃个饭吗?至于吗?”
贺北宸却没顾及他们的脸色,他八百米赛跑的速度跑到了食堂。食堂打菜的大叔看见他,麻利地往餐盘里打了两个菜,给了他一个馒头。
“帮我打包一下,谢谢。”
大叔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你要打包?打包做什么?我们这不给打包。”
“我不是给自己打的,我的朋友中暑了,她现在在医疗室等着我,麻烦您通融一下。”
“他病了,”大叔的眉头皱了一下,“那也不行呀,我们食堂的饭是不能打包的。”
“怎么这样呢?就是两个塑料袋的事而已。”
“食堂有规定呀!不行就是不行。”大叔摇摇头。
“那就对不住了。”说着,北宸掂着餐盘就要走。
“哎,你干什么去,盘子不允许带出食堂。”
贺北宸却装着听不见,一溜烟的没影了。他端着餐盘在林荫路上跑,过往的学生像望着傻子一样望着他。
跑到了医疗室,他气喘吁吁,顾不得说什么,将餐盘端在玙璠面前的小桌上。
“你这就回来了,这么快。”玙璠感到有些意外。
看着桌上的盘子,玙璠开始着急了:“你怎么把食堂的盘子也带回来了?”
“没办法,”贺北宸耸了耸肩,“他又不给打包。”
“这样,要是被发现,你会挨批的。”玙璠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我就自己去了。”
“行了,玙璠,你不用担心。等会儿你吃完,我把盘子洗干净,送回去就好。”
“可是……”玙璠总是有些不安心。
“好了,你赶快吃饭吧。再不吃,饭就凉了。”说着,北宸将筷子递给了她。
玙璠望着北宸满脸的汗珠,“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又没有人催你。”
“我,我这不是怕你饿着吗?”贺北宸不好意思地笑了。
谭玙璠拿起了馒头,刚放到嘴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女孩将原本不大的馒头掰了一半:“喏,没吃饭吧?一起吃吧。”
贺北宸摆了摆手,“我,我吃过了。”
“你胡说,跑这么快,你吃的哪门子饭,撒谎也不知道打个草稿。”玙璠撇了撇嘴。
“没事,玙璠。”贺北宸赶忙解释道:“你吃吧,我真不锇。”
晌午,贺北宸端着满是菜渣的餐盘向食堂走去。
只见后堂的大盆里溢满了脏兮兮的餐盘,一群大娘在费力地刷洗。他也没好意思走进去,却在洗手池前刷起盘子来。
“贺北宸!”
男孩刚拧开水笼头,就听见有人在叫他。“怎么了,”他转过身来,看见了那个他最不想见的人。
谢澜满脸怒色,夺过贺北宸手中的盘子,将它狠狠地摔在水池里。
“咣”的一声足以震耳。“我问你,你干什么去了?”谢澜的眼睛大的出奇。
“我陪同学去医疗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贺北宸不屑地说道。
“然后呢?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谢澜咄咄逼人。
“她中暑了,我来帮她打饭。”北宸坦白道。
“她中暑了?”谢澜冷笑一声,“真是笑话,打个饭和中暑冲突吗?她自己没长腿吗?需要你帮她打饭。”
见男孩没有理会她,女人反倒变本加厉了。“还有,谁允许你把食堂的盘子带走的,你以为这是在家呀,想拿就拿……”
还没有等谢澜说完,贺北宸就按捺不住了:“这事赖我吗?谁让它这不给打包了。
再说了,我又没有偷它的盘子。我这不是给它还回来了吗?不就一个盘子吗?您至于吗?”
“这是盘子的事情吗?贺北宸,你都上高中的人了,能不能长点心。一点规矩都没有,毫无时间观念。
你在军训,你不知道吗?送完同学,你就回来呀,你还在那里陪她是吧?”
“您能少说两句吗?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晚回来。但同学病了,我在诊疗室多陪她一会儿,难道不可以吗?”贺北宸有些怒了。
“你陪她?行,你陪她。那你把规则置于何地,你是不是把训练就当做儿戏?”
“没有您说的这么严重吧?”
“贺北宸,你这个孩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告诉你,后面一段时间你最好乖一点,不要再给我惹麻烦。”谢澜气得咬紧了自己的唇。
“我惹麻烦?我惹什么麻烦了?我多时给您惹麻烦了?”北宸显得很激动。
谢澜望着男孩涨红的脸,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告诉你,我这次就饶了你。你下次要再像这样没有规矩,不打一声招呼就见不到了。
我会让你累的站不起来,我说到做到。”谢澜说完,不愿再多看男孩一眼,转身就走。
“你罚吗,反正你也没少罚,好像我怕你是的。”贺北宸嘟囔道。他叹了一口气,又将脏兮兮的盘子从水池里拿了出来。
没有钢丝球,他就用手抹去了饭菜的残渣,小心地在上面擦拭着。冲洗了两遍后,餐盘又焕然一新来了。
洗碗的大娘将餐盘都摞了起来,贺北宸走了进去。“您可以帮我放一下吗?谢谢。”
“小伙子,太客气了。盘子不需要你洗,下回你放在那里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呢?毕竟,是我将盘子带出去的,实在对不起。”
“没关系的。”大娘笑了,“小伙子,真有礼貌。”
小说全文:https://t.cn/A6XJ9OhD

#推文[超话]# #高质量言情小说# #热门小说推选# #热门小说推荐#

印象知青屋

说起家乡过去,留下印象的知青人知青屋就像过眼云烟,转眼间:我上中学去了,知青人没看见了;我上大学去了,回来又不见了知青屋。

   

一进陈田村有个雨搭子,雨搭子旁边有个知青屋。现在在知青屋的位置上,先明、先富和先俭兄弟仨家做起了房屋。房屋的坐向周围大小与知青屋等同,只是他们现在的楼房比知青屋高出很多。

    在读小学的时候,应该是对发生的事情感兴趣,记事清楚的时候了。村里来了一班上海的知识青年:伍个知青,三个女青年,二个男青年;长的漂亮的女知青记得姓郑,但有个姓马的女知青戴着眼镜当过我的同伴老师,教过他们书所以更记得;一个男知青长的漂亮姓陶(那时以为是桃),背着头发,喜欢穿着青年装,还有一个长得胖胖的,大个子姓潘。他们都比我大很多岁,我喜欢听他们说话,想和他们讲话他们嫌我小不和我说话,只和我们的父母辈人讲话。我现在无法叙述小时候看到这些外面人的面貌,那些第一次在农村看到的个个衣着得体漂亮年轻的样子,其它就再无从回想对他们的感受。

    虽然我不记得知青们那时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样,但知青屋却是永久驻在我的记忆里,是我久久不能忘的地方。知青屋刚建之时,那时读小学,我就有印象在大脑中描绘得出来:在四周都是菜地沟渠东司(茅缸,就是厕所),建起一排六间的土坯房,屋基比去村庄的中心路高出一米。从中心路走上六间房门前有一斜坡,门前是一长长的走廊,两间房间有个走廊柱。靠背屋沟最后一间是知青们共用的厨房,拐过去抵近背屋水沟旁。知青房屋基比周围的地面都高,全部是用虫龙前山嘴边炸裂的岩石砌成,墙是用带沙砾的虫龙前黄土筑成的。这种土粘性强,容易干,没有昆虫细菌腐殖质。运到屋基边,用长的没有底的木箱子放在屋基上。我看到母亲他们挑进黄土,父亲他们再一锤一锤筑起三四米高墙壁,墙一尺多厚。六间房四壁全部筑成后,再到顶上架上桁条,钉上椽子盖上生产队窑厂的小瓦。地平还是黄泥巴的,筑平筑紧,天花板就是竹帘子盖住。房间保暖干澡,居住冬暖夏凉。墙里壁全部粉刷石灰水,外面靠路一面墙是刷白的,其余都是黄土样。粉刷石灰水的墙壁上面写着“一定要把知识青年送到乡下去”,下面写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等标语口号。好让每个到村庄的大人小孩看到。每个房间一张桌子,一个板凳,一个架子床,厨房里二个锅灶,一个碗厨,一口大缸。第一间房靠近村中心路,因为离村路口近,来人多,许多村里人喜欢去玩,我也跟着去。住着姓郑的知青,小时注意到那个女知青长的漂亮、瘦弱、声音小,比那俩个女的个子小。小时候这么想:越靠近里面住着个子越来越大的女知青,再往过去是俩个男的住的房间。越靠近背屋沟边的房子孤单害怕,越往里驻着胆子越大的知青。看到他们来到黙生的地方,又这样住着,想着他们同甘共苦,彼此关怀,就触动我小时候的内心,自觉发出对外来知青人的悲悯。知青屋就这样存在于我的童年记忆里,那时村尾的雨搭子边还没有村里人建房子,知青屋前菜地是大章伯家,屋后是新旺叔家的,菜地连着雨搭子,雨搭子靠近怀沟背屋沟边。

    知青屋每到晚上,来人就多,特别是在夏天。一些来玩的村里人往往聚在第一个房间,都站在房间里说话,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特别是妇女孩子更喜欢来,这边妇女的笑声刚歇,那边孩子的哭闹声不断又来了,有时听到几个妇女辩嘴壳的声音,更是将说话声推向高潮。漆黑的夜里,村里妇女孩子们散去,知青屋的灯光似乎凝固,沉默不觉。只有远一点的怀沟里蛙的鸣叫和近一点背屋沟边老鼠的“叽、叽”咬鸣,再就是屋子后面雨搭子墙边藏的蛐蛐儿声,和绕着知青屋蚊虫的“嗯、嗯”叫声。冬天,知青屋的灯光显得冷冷清清,似乎寂静无声。漫漫长夜里,只有偶尔背后来龙山麂子的嚎啕和菜地里黄鼠狼唆唆穿过后的声音刺破知青屋寂静。白天,走廊两个柱子之间绳子上的衣服都是我们农村孩子没有看见过的的确良衣服。晾衣架第一次见到,上面的衣服裤子一天到晚摆来摆去,上跳下舞,象是被逼梱打的人,跳脚要跑扯不断绳子,想逃也逃离不了这苦难地方似的。第一次见到特别小的那种短裤,晒的三角裤头被风吹的倒过来倒过去,象是怕人,想钻到地下去害怕被人看见。还有男人的背芯就像饿死鬼的样子没得吃,骨瘦如柴般就差一口气,吊挂在那动来动去,像是吊钟钟摆一样。女人的胸罩更是第一次见到,吊在洗衣架上,就像村里女民兵训练时绑在胸前晃来晃去,子弹要蹦出来,村里男人妇女都说是“民兵武装带”。只有最靠知青屋南边的那两个烟囱没看到过冒烟,白白样耸立在黑色的屋瓦边缘。没有看到他们煮过几次饭,就都回上海去了。

     知青屋建好以后,去东司再也不怕了。有一个冬天的晚上,我去上东司听到知青屋中传来笛子般的刺耳声音,像似女人的犀利尖叫声一样,叫一声停一声。我好奇靠近想听,原来却是急急的哭声,是靠近路边的女知青房间中传出来的。心想刚刚有说有笑的大家的声音,怎么就忽然变成是哭声。是一个女人重重的抽泣声,在黑夜里非常悚然。第二天听到村里人说,那个女知青收到信,知道上海的家里出事了,这已经是过去很多天的事了,她想不到回去看看。后来,我自己读书逃学在里面藏起来也哭过。还听到过很多声音,它是知青屋周围菜园中树上布谷鸟的“不如归去”叫声,意思是说“你快吃苦了,马上插秧下田了,不如归去,回去吧”。怀沟里边的流水“嘘、嘘、嘘”的流水声,夜里特别清晰传来,告诉说“你吃不了这种地方的苦,你还是去吧去吧去吧”。我只好走出知青屋,回去又读书去了。

    我想很多地方都有知青屋。知青屋印象特别深,知青屋的印象很短暂。家乡的知青屋带给我们那个时代许多新鲜的人许多新鲜的东西,毫无疑问给落后农村注进新面孔新知识。那时人小,知青们不与我更多交流,记不住知青们生活故事。现在回家乡,走出门前柿子树的老屋边门,就是知青屋旧址。白天有什么看得清楚,但晚上我还把先明仨兄弟的房屋当作知青屋过,久久注视。回想着过去小时候喜欢来知青屋玩的往事,还有知青屋给我的藏身之地,知识青年的意识却是永远在内心贮存,内心都怅惘走开。我才知道,知青们原来也是这样,听到鸟和水的声音,那么快回上海的。

说起家乡过去,留下印象的知青人知青屋就像过眼云烟,转眼间:我上中学去了,知青人没看见了;我上大学去了,回来又不见了知青屋。

    一进陈田村有个雨搭子,雨搭子旁边有个知青屋。现在在知青屋的位置上,先明、先富和先俭兄弟仨家做起了房屋。房屋的坐向周围大小与知青屋等同,只是他们现在的楼房比知青屋高出很多。

    在读小学的时候,应该是对发生的事情感兴趣,记事清楚的时候了。村里来了一班上海的知识青年:伍个知青,三个女青年,二个男青年;长的漂亮的女知青记得姓郑,但有个姓马的女知青戴着眼镜当过我的同伴老师,教过他们书所以更记得;一个男知青长的漂亮姓陶(那时以为是桃),背着头发,喜欢穿着青年装,还有一个长得胖胖的,大个子姓潘。他们都比我大很多岁,我喜欢听他们说话,想和他们讲话他们嫌我小不和我说话,只和我们的父母辈人讲话。我现在无法叙述小时候看到这些外面人的面貌,那些第一次在农村看到的个个衣着得体漂亮年轻的样子,其它就再无从回想对他们的感受。

    虽然我不记得知青们那时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样,但知青屋却是永久驻在我的记忆里,是我久久不能忘的地方。知青屋刚建之时,那时读小学,我就有印象在大脑中描绘得出来:在四周都是菜地沟渠东司(茅缸,就是厕所),建起一排六间的土坯房,屋基比去村庄的中心路高出一米。从中心路走上六间房门前有一斜坡,门前是一长长的走廊,两间房间有个走廊柱。靠背屋沟最后一间是知青们共用的厨房,拐过去抵近背屋水沟旁。知青房屋基比周围的地面都高,全部是用虫龙前山嘴边炸裂的岩石砌成,墙是用带沙砾的虫龙前黄土筑成的。这种土粘性强,容易干,没有昆虫细菌腐殖质。运到屋基边,用长的没有底的木箱子放在屋基上。我看到母亲他们挑进黄土,父亲他们再一锤一锤筑起三四米高墙壁,墙一尺多厚。六间房四壁全部筑成后,再到顶上架上桁条,钉上椽子盖上生产队窑厂的小瓦。地平还是黄泥巴的,筑平筑紧,天花板就是竹帘子盖住。房间保暖干澡,居住冬暖夏凉。墙里壁全部粉刷石灰水,外面靠路一面墙是刷白的,其余都是黄土样。粉刷石灰水的墙壁上面写着“一定要把知识青年送到乡下去”,下面写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等标语口号。好让每个到村庄的大人小孩看到。每个房间一张桌子,一个板凳,一个架子床,厨房里二个锅灶,一个碗厨,一口大缸。第一间房靠近村中心路,因为离村路口近,来人多,许多村里人喜欢去玩,我也跟着去。住着姓郑的知青,小时注意到那个女知青长的漂亮、瘦弱、声音小,比那俩个女的个子小。小时候这么想:越靠近里面住着个子越来越大的女知青,再往过去是俩个男的住的房间。越靠近背屋沟边的房子孤单害怕,越往里驻着胆子越大的知青。看到他们来到黙生的地方,又这样住着,想着他们同甘共苦,彼此关怀,就触动我小时候的内心,自觉发出对外来知青人的悲悯。知青屋就这样存在于我的童年记忆里,那时村尾的雨搭子边还没有村里人建房子,知青屋前菜地是大章伯家,屋后是新旺叔家的,菜地连着雨搭子,雨搭子靠近怀沟背屋沟边。

    知青屋每到晚上,来人就多,特别是在夏天。一些来玩的村里人往往聚在第一个房间,都站在房间里说话,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特别是妇女孩子更喜欢来,这边妇女的笑声刚歇,那边孩子的哭闹声不断又来了,有时听到几个妇女辩嘴壳的声音,更是将说话声推向高潮。漆黑的夜里,村里妇女孩子们散去,知青屋的灯光似乎凝固,沉默不觉。只有远一点的怀沟里蛙的鸣叫和近一点背屋沟边老鼠的“叽、叽”咬鸣,再就是屋子后面雨搭子墙边藏的蛐蛐儿声,和绕着知青屋蚊虫的“嗯、嗯”叫声。冬天,知青屋的灯光显得冷冷清清,似乎寂静无声。漫漫长夜里,只有偶尔背后来龙山麂子的嚎啕和菜地里黄鼠狼唆唆穿过后的声音刺破知青屋寂静。白天,走廊两个柱子之间绳子上的衣服都是我们农村孩子没有看见过的的确良衣服。晾衣架第一次见到,上面的衣服裤子一天到晚摆来摆去,上跳下舞,象是被逼梱打的人,跳脚要跑扯不断绳子,想逃也逃离不了这苦难地方似的。第一次见到特别小的那种短裤,晒的三角裤头被风吹的倒过来倒过去,象是怕人,想钻到地下去害怕被人看见。还有男人的背芯就像饿死鬼的样子没得吃,骨瘦如柴般就差一口气,吊挂在那动来动去,像是吊钟钟摆一样。女人的胸罩更是第一次见到,吊在洗衣架上,就像村里女民兵训练时绑在胸前晃来晃去,子弹要蹦出来,村里男人妇女都说是“民兵武装带”。只有最靠知青屋南边的那两个烟囱没看到过冒烟,白白样耸立在黑色的屋瓦边缘。没有看到他们煮过几次饭,就都回上海去了。

     知青屋建好以后,去东司再也不怕了。有一个冬天的晚上,我去上东司听到知青屋中传来笛子般的刺耳声音,像似女人的犀利尖叫声一样,叫一声停一声。我好奇靠近想听,原来却是急急的哭声,是靠近路边的女知青房间中传出来的。心想刚刚有说有笑的大家的声音,怎么就忽然变成是哭声。是一个女人重重的抽泣声,在黑夜里非常悚然。第二天听到村里人说,那个女知青收到信,知道上海的家里出事了,这已经是过去很多天的事了,她想不到回去看看。后来,我自己读书逃学在里面藏起来也哭过。还听到过很多声音,它是知青屋周围菜园中树上布谷鸟的“不如归去”叫声,意思是说“你快吃苦了,马上插秧下田了,不如归去,回去吧”。怀沟里边的流水“嘘、嘘、嘘”的流水声,夜里特别清晰传来,告诉说“你吃不了这种地方的苦,你还是去吧去吧去吧”。我只好走出知青屋,回去又读书去了。

    我想很多地方都有知青屋。知青屋印象特别深,知青屋的印象很短暂。家乡的知青屋带给我们那个时代许多新鲜的人许多新鲜的东西,毫无疑问给落后农村注进新面孔新知识。那时人小,知青们不与我更多交流,记不住知青们生活故事。现在回家乡,走出门前柿子树的老屋边门,就是知青屋旧址。白天有什么看得清楚,但晚上我还把先明仨兄弟的房屋当作知青屋过,久久注视。回想着过去小时候喜欢来知青屋玩的往事,还有知青屋给我的藏身之地,知识青年的意识却是永远在内心贮存,内心都怅惘走开。我才知道,知青们原来也是这样,听到鸟和水的声音,那么快回上海的。


发布     👍 0 举报 写留言 🖊   
✋热门推荐
  • 今年生日 与往年最大不同便是变得淡然了就想和平常一样平平淡淡不需要特意的准备也无需特意告知大家都为生活而奔忙李先生也不在更没了兴致不愿承认自己又大了一岁 可却
  • ⑤一些关于加分的软装白色的纸吊灯,墙角有装饰的轻盈的燕子装饰等呆在这个空间,真的一天疲惫都消失,听着音乐,还有窗外的鸟叫声,一切都十分宁静的美好。③关于书架日常
  • 就像你永远不知道,四年后地牢里松开哈利的脖子时,他想到的是不是格兰芬多休息室里这个凄楚的圣诞节。你永远不知道,彼得的颤抖里有没有一点恐惧之外的煎熬。
  • 】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去别人家看见喜欢的东西就想要、爱打断别人的谈话...…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天性,但如何引导教育,需要父母的努力。小时候,父母是你的靠山,长
  • 这个女孩的“没有那么矫情”真真是让我喜欢不已,我想,其实她心底应是柔软的,只不过她不愿将其展示出来,她远比我们想象之中的那个喻言要坚强很多。除此之外,她影响着我
  • 看到她的身材,我也不焦虑了。#倒卖女王[超话]#最近有好多人用这个奶茶封口贴代替索引贴,我想说用这个一定要特别小心,卡套和卡膜开口一定不能是同个方向的要不然就会
  • 下午看了一个符合职业规划的岗位的需求其中一项:要求5年以上工作经验突然就没那么慌了 因为——在工作年限满足5年之前 我可以尽情提升自己 有充足的时间来扩充我的简
  • 在葡萄牙商人把柳橙带到欧洲之前,欧洲人其实没有「橙色的柳橙」的概念,他们有其他柑橘类植物,但是不是红色就是黄色或绿色,当他们第一次看到橙色的柳橙的时候很惊讶,
  • 刚看了一圈各大博主,包括雷总和卢总底下评论大致吐槽小米12第一:定价高了……可能大部分米粉心目中觉得12还没惊艳到这个价格吧,看很多人吐槽点是没潜望镜头和ip6
  • 此外,这批投资人也会在投资过程中特别关注上交系校友的项目,比如在今年完成数亿元B+轮融资的上海翊科,其投资人队伍里就有上海交大校友曲列锋创立的联新资本。据悉,安
  • 你一直都是一个心细的孩子,会照顾朋友的伤,会在朋友难过时安慰,哪怕在别人安慰他是在旁边默默陪伴,你对所有人的爱热烈而真诚,你的实力很强,你是全能ACE,可能是公
  • 谈恋爱嘛就得找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单纯 善良 微胖 爱笑易满足 在你面前很奔放 活的很自在 不装逼不做作 偶尔会爆粗口温柔起来会脸红 和这样的女孩一起才叫恋爱
  • 其他比如草药,没有说过上课必须达到什么级别,比如三人组都没上的保护神奇生物课、天文学课,也没说要达到什么等级,虽然我们都知道赫敏哈利的成绩,但是罗恩的成绩并不能
  • 上人法语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若法是梵行者,为寂灭是法耶?涅槃是法耶?不生是法耶?不起是法耶?不可说是法耶?无分别是法耶?无所行是法耶?不合集是法耶?不
  • #任嘉伦烈焰之武庚纪# rjl#任嘉伦无忧渡# rjl#任嘉伦暮色心约##阳光信用[超话]##阳光信用[超话]##阳光信用# #每日一善# [抱一抱][心][
  • 九答:之前许多人说念《地藏经》怎样怎样,但是还是不影响我念,我又不是做坏事,自己无愧于心,又有何惧。轻松筹和水滴筹也有许多不足的地方,许多年龄大一点的根本不知道
  • 接昨天 因为平时学业压力蛮大的 入粉圈也是一步步来先开始只是点赞 前两年的只点俊俊的和超话签到 到俊子内赞 再到工作室啊 超话里面的帖子啊都点上 而且之前有点互
  • 最后,李总对2022年老酱台全体家人的工作表示肯定,希望在2023年我们要戒骄戒躁,保持初心,“兔”飞猛进,再创辉煌。美好欢快的时光总会觉得短暂,伴随着各部门准
  • 条友们可对照自己手边今年的早春出品的绿茶,来分个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如何? 魔都千树店/尚下酒華人冰廳环境在大洋晶典地下一层,有家采用绚丽多彩的灯光效果打造出有种
  • 期待肖战骄阳伴我[打call]期待肖战郭靖 肖战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哇]肖战自在如风,做你自己,我喜欢肖战[哇]恭喜肖战成为欧莱雅PRO品牌全球代言人[鲜花]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