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品《周生如故》暗戳戳#之部分画面评析75——孤影之悲美

王少有的垂肩塌背的身影，不能一笔带过。导演给了好几个镜头，让我们一起品味其中的悲美。

尤其是从上往下的俯拍，很好。你看，坐席成双，杯盏成双，唯有他的身姿，独坐成霜（图8）。

枯坐良久的画面和南萧屋外站一夜，其实有共通之处，都是无声的天人交战。

那日，随着一夜大雨滂沱至天光大亮，他一苇渡江、穿过迷航，迎来的是晨曦、薄雾，甚至有鸟鸣。

皆因他坚信“无论是否后悔，一切选择都是值得的”（图5），因他知道自己做出的抉择的意义，也因为他知道时宜会明白他的苦心和坚守。

那日，他仰着脸，向光而行（图2、3）。

此时，没有雨声、没有鸟鸣、没有晨曦，甚至没有希望、没有选择。今次，他垂首落泪，漆黑一片，冷寂一室。

茶凉了，人也要走了。四肢百骸里渗出荒凉。万千光景，苦乐喜忧，兜兜转转，明白他的人都相继要离开。

可叹，守世间炊烟者，于风雪里苦捱。护人间团圆者，于斗室内吞恨。

“师父教你一个道理，凡是已经发生的事，都是必然的，想多了也没有用”。此前嘱咐时宜的话言犹在耳。可是，他也做不到。

征战一生，无妻无子，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时宜最后凄苦万分问出的那一句，他难道就没有问过自己？

一边是职责，一边是所爱，他难道未曾思付过？他也是人，如果未曾思付过，就不会有那句“不负天下，唯负十一”。

十年聚散眼前跑马，万般滋味心头过境。他身形未动，可是坐了多久南辰王和周生辰就厮杀了多久。

鹿苑泡脚那日，王输给了周生辰。今次，周生辰，惨败，且注定。

那日的他如火山，克制良久后悄悄地情意喷发。

今次，却是逼迫他化作冰川。冻住心冻住情，冻住肩颈冻住眉宇。

他难道不想同有情人做快乐事？可只有无情人才快乐。

有情人，心里装的越多，越多掣肘，越惯于自苦。

百姓不能没有小南辰王，王军不能没有小南辰王。

北陈不在乎有没有周生辰，周生辰却在乎北陈的百姓。

可恨，既予他勇毅果敢，又何必予他一副玲珑心肝？

既需他一世孤苦镇守边关，又何必让他爱怜时宜的美好娇憨？

既叫他十次归期九次换，又何必让他尝得情动心欢？

可恨，他穿戴着盔甲还不够，这天下要他将那盔甲连同皮肉长在一起。

苦即人生，难以自渡，可又唯有自渡。

“我仍是我，无我之我”，何其难啊。

刘徽向他要走军师那日，他也独坐不语，但至少还有烛光，还有时宜。（图6、7）

随着光线的消逝、回忆的消逝、热切的消逝，随着周生辰的惨败，暗影里的身形愈发萎顿。(图1和图9对比)。

无声的画面。他什么都未曾说，但你知道，他已经冻伤，人生了无奢望。

小时候不懂得为何人上了年纪就变得佝偻。后来明白了，那是一次次妥协和失去，累积而成的弧度。

【 明 邢国贤 《达摩苇渡》 】立轴，纸本设色，114.9×35.9cm，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此幅画菩提达摩（？1536）一苇渡江的故事。据传达摩本为南印度香至王第三子，南北朝时泛海至广州，梁武帝迎入建业，达摩因其法缘薄，遂脚踏芦苇渡长江至北魏。止於嵩山少林寺面壁十年，於梁大通二年圆寂。葬于熊耳山。唐代宗諡号圆觉大师，为中国禅宗始祖。

邢国贤（1539－1637），江蘇南汇人。字东帆。善画人物，得浙派吴伟笔意，然使笔较为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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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秦娥

休回顾，来时路已荆榛阻。荆榛阻，山深林密，途穷天暮。
风云变幻真无语，微躯如芥归何处。归何处，茫茫苦海，旅魂谁渡！

注：途穷天暮，《史记·伍子胥列传》：吾日暮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
又，微躯，微贱的身躯。曹植 《叙愁赋》：委微躯於帝室，充末列於椒房。
又，苦海，指世俗社会。
又，旅魂，孤魂。杜甫诗：露下天高秋水清，空山独夜旅魂惊。
又，渡，由此岸至彼岸。
2022-2-2 

一苇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