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319

临近除夕，院子里的人和车明显稀疏了，那些像候鸟一样奔赴温暖家园的人们要么已经归家，要么还在回家的路上。

跟音乐贴完了春联，我一件件擦拭厨房的瓶瓶罐罐，等到闲了，喝着茶却想起几米来。

因为目前面临的状态有些像他画的那部故事——《微笑的鱼》。

我找出来《几米故事的开始》，看他介绍自己画故事的缘起。在书中，他把自己对死亡的恐惧用《微笑的鱼》这个故事释放出来，表达出来，给囚游在医院的生命一个自由，给自己心灵一个慰藉。

对于水族箱的意象，他的指向是疾病，疾病把他框在医院里，无法自由。

外面的世界再喧哗、再车水马龙，他都是只有治疗这个生活节奏可以走。外面的、别人的事情和他丧失了非常多的关系，或者说他也没有余力再去有什么联系。

几米生病之前，是个没有什么烦恼的人，疾病把他从一种生命是一个理所当然就存在的状态暴击出来，让他意识到生命变得有重量，而这种重量挟带着死亡的危险气息压迫着几米的内心，让他产生出深重浓厚的恐惧感。

没有人能一下承接住这种如临深渊般的恐惧，更遑论后续的手术和化疗带来的呕吐、发烧、昏迷还有疼痛等诸多痛苦。他曾经天天半夜发冷到一直在床上打哆嗦，连床都被他摇得嘎嘎作响。

这样的磨难，大的他无法承受，他的恐惧深植内心让他变得敏感脆弱，令他对医院生出无限畏惧，以至于无法再一次接近。

但犹如极苦后反倒给一点点甜就会被味觉体味到，他于疾病恐惧中，开始体会出原来麻木漠视的生命和生活的珍贵。他讲，“每天醒来，都觉得是赚到了。”

但疾病带来的恐惧太强大了，在几米以为他已经克服了对医院的恐惧，受邀去台大安宁医院为癌症晚期的病人朗诵作品时，“一闻到那股气味，看见病房的景象就立刻回忆起多年前自己身处同样熟悉场景的悲伤。”

所以，面对那些正在与病魔对抗的病人，他才念出第一句：“我看见一只鱼，一只对我微笑的鱼……”就已经泣不成声。

我深有同感。

十年前妈妈的疾病让我情绪开始颓唐，然后慢慢接受，然后生出恐惧。

我曾跟朋友讲，什么是爱呢？爱是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惧，你不能接受那个人的逝去，甚至只是想象一下都心如刀绞、酸楚无比。

现在，我与时光之中又一次遭遇疾病，我还是会恐惧，但也知道，这是上天最直击心灵的提醒了，她提醒我去回看家人的以及自己的生命历程，看看一路走来有什么温暖一直保存着，有哪些委屈一直积压着，生命之间最真实最坦诚的对话多是在苦难之时才能表达出来。

往事一件件被提及，所幸我总是从里面看到家人的深情，面对疾病，我感受到痛苦的同时却也感受到美好。

今天除夕，按说应该写些喜庆吉祥的话，但心绪游荡到此，总还是想讲出来的，写了这许多，无非是想告诉你两点：生命珍贵但脆弱，好好爱护；家人只有一世情缘，请珍惜。

最后，把我喜欢的画家李知弥的两句话送给大家：一心无累，四季良辰。

来，人生苦短，让我们把酒斟满，新年快乐。

202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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