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仪式结束后，枫辉曳带着一捧花束来到了未名之地。

现在是10月份，作物收获的时节。枫辉曳沉默地穿梭在那些粗壮的枫树和桦树间，脚下的枯枝败叶被他踩得沙沙作响。午后的阳光穿过尚且茂盛的树叶，不均匀地落在土地上，偶尔会传来鸟类的鸣叫声，停在他肩上的乌鸦便扑棱着翅膀飞起，在枫辉曳头顶盘旋，而后落在他必经之路的其中一棵树冠上，凝视着他靠近。

枫辉曳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片森林，在常人可能需要地图才敢涉足的迷宫中，他轻车熟路地前行。他甚至还能推算出，现在是下午三点左右，再向东北方行走10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站在松软的土地上，枫辉曳垂眸看着眼前的坟墓。他抱着那捧花弯下腰，用另一只空闲着的手轻轻抚过石碑，然后清理干净附近的落叶，最后把花束放在脚边——懂得花卉知识的人可能会说，这些花的品种叫做“Sonja”，也就是向日葵的一种。

如果说向日葵在7月是灿烂地朝向太阳怒放着的，那么10月份的向日葵则不可避免地展现出一种颓势，它们低垂着头颅，了无生机地伫立在田地中，花盘和茎叶都早已干瘪，像是来参加夏日的追悼会，又像是在为自己和同伴缅怀。

枫辉曳带来的就是这样一束向日葵。他不想为自己前段时间的繁忙找借口，但温室中的花朵实在与这座坟墓的主人不相匹配。所以他专门前往了帕姆萨姆，阿斯帕西娅的故乡。在小道边的农田中，生长着成千上万株这样的向日葵，秋日的天空尚且高远且辽阔，但灰扑扑的田野一望无际，如此强烈的对比使得眼前的景色有种说不出的荒唐。枫辉曳摘下它们，只觉得悲伤汹涌地裹挟着沉默，在他身侧震耳欲聋地炸开，让他无处可逃。

他席地而坐，靠在墓碑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我去过帕姆萨姆了，那里真是个好地方。”
“对不起，已经没有盛开着的向日葵了……”
“现在我和暮漪都是缪赦纪的救世主了，哈哈，谁都想不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吧，一个纪元有两位救世主，属实是千载难逢。”
“我会一直记住你，但同时我又很恐惧，等到我死去的那天，又有谁会记得你？”
“亚布吗……或许吧……”
“我只是很想念你。”

他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所以他屈起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乌鸦早已从他的肩膀上跃下，站在墓碑上张望，现在却重新靠近枫辉曳，从他的头顶衔起了什么东西来。

枫辉曳顿了顿，缓缓抬起头，于是乌鸦把那东西放在了他摊开的手掌里。

是一片枫叶。

一片火红的，飘摇于风中的，在阳光照耀下像是发着光的，枫叶。

那天晚上，枫辉曳久违地做了梦，他梦到自己就站在帕姆萨姆的土地上，眼前是那片向日葵田明亮而又炫目的样子。他手中紧握着那片枫叶，和向日葵们一起昂首挺胸地直视着太阳。

“只有枯萎之后才能拥有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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