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是王小波的代表作,是一代人的精神标识。包括中篇小说《黄金时代》、《三十而立》、《似水流年》、《革命时期的爱情》和《我的阴阳两界》等。

1.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2. 陈清扬说,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想明了这一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

3. 人生是一条寂寞的路,要有一本有趣的书来消磨旅途。

4. 现在我认为,人在无端微笑时,不是百无聊赖,就是痛苦难当。

5. 于是我想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质,放到合适的地方就大放光彩。

6. 人活在世界上,快乐和痛苦本就分不清。所以我只求它货真价实。

7. 我向来不怕得罪朋友,因为既是朋友,就不怕得罪,不能得罪的就不是朋友,这是我的一贯作风。

8. 似水流年是一个人所有的一切,只有这个东西,才真正归你所有。其余的一切,都是片刻的欢娱和不幸,转眼间就已跑到那似水流年里去了。我所认识的人,都不珍视自己的似水流年。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件东西,所以一个个像丢了魂一样。

9. 我要抱着草长马发情的伟大真诚去做一切事,而不是在人前羞羞答答的表演。在我看来,人都是为了要表演,失去了自己的存在。

10. 我们根本就不是战士,而是小孩子手里的泥人——一忽儿被摆到桌面上排列成阵,形成一个战争场面;一忽儿又被小手一挥,缺胳膊少腿地跌回玩具箱里。但是我们成为别人手里的泥人却不是自己的责任。我还没有出世,就已经成了泥人。这种事实使我深受伤害。

11. 从此以后,寂寞再不归我所有。这有好处,也有不好处。走进了寂寞里,你就变成了黑夜里的巨灵神,想干啥就干啥,效率非常之高。你可以夜以继日的干任何事,不怕别人打断,直到事情干成。但是寂寞中也有让人不能忍受的时刻,那就是想说话时没有人听。
12. 在革命时期,总有人在戏弄人,有人在遭人戏弄。灰白色的面孔上罩着一层冷汗,在这上面又有一层皱皱巴巴,湿淋淋的惨笑,就是献给胜利者的贡品。

13. 人活在世界上就像一海绵,生活在海底。海底还飘荡着各种各样的事件,遇上了就被吸到海绵里,因此我会记得各种事情。

14. 他刚从梦中醒来,所以觉得,眼前的事不是梦,而且他也不希望是梦。这是他的似水流年,不是我的。岁月如流,就如月在当空,照着我们每一个人,但是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

15. 指标这种东西,是一切浪漫情调的死敌。

16. 在这种夜里,人不能不想到死,想到永恒。死的气氛逼人,就如无穷的黑暗要把人吞噬。我很渺小,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同样的渺小。但是只要我还在走动,就超越了死亡。现在我是诗人。虽然没发表过一行诗,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更伟大。我就像那些行吟诗人,在马上为自己吟诗,度过那些漫漫的寒夜。

17. 流年似水,转眼到了不惑之年。我和大家一样,对周围的事逐渐司空见惯。过去的事过去了,未过去的事也不能叫我惊讶。

18. 人活在世界上,假如你想要什么,就没有什么。这就叫辩证法。所以假如你真想要什么的话,就别去想它。#李银河隔空回信王小波#

《旅行,是一首诗》

——陈文茜

(二)

就旅行的工具而言,我并不喜欢飞机。它唯一的好处只是速度,以及有云作伴。我喜欢搭船或者铁路。或许是水手的想象吧,船像个四处漂泊的家,每次出航,汽笛声一鸣,好像预告着“要私奔的人快来哦!”。人在船只的移动中,得到最大的自由,你可以任意停泊任何港口,然后过个两天,轻言和它拜拜。每次巧遇都已预言了道别,人生总在惊喜与悲伤交替之中,创造各种可能性。

铁路与船只的发明,是“大旅游时代”的产物。欧洲人向往地中海,向往东方,虽然他们的东方只是到埃及,但是在18世纪,这已达到航海科技的极致了。欧洲人深信二千五百年前,那些造就欧洲起源的文明,仍深深影响着当前欧洲人的生活——细心安排的美酒,优雅地闲散。一首慵懒的歌曲,无法抗拒的阳光。地中海的旅游形象,让人类第一次出现“旅馆”这个新兴产品。于是雄伟的古典图像旅馆,沿着海滨创造了人类第一波旅行文明;于是,希腊式列柱与门廊旁,有了温泉浴场;西班牙阿罕布拉宫旁,有了城市花园;那不列斯盖起了第一条海滨步道;罗马喷泉旁,多风的日子,抚慰了丧失天堂的人类。十八世纪发生的这一切,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移动风潮。真正文明的全球化,从那一刻才开始。

20世纪70年代意大利一部电影《巧克力》说着火车如何连接欧洲,区隔阶级,并且提供移民意大利工人跨越命运的想象,一名工人出生在意大利北方,老婆是个聒噪的胖婆子,家里总挂满她自制的意式腊肠;每日屋中,孩子成群,没一刻安静。他受够了,决定搭火车寻梦,过一个海底隧道,抵达法国。依着寻人启事,他找到了南法古堡庄园中的园丁工作,起初他徜徉于花草之间,一切美不胜收;某日当他最正追着一只待宰的鸡,准备给厨房做晚餐食材时,庄园主人的女儿一丝不挂骑着白马从眼前奔驰而过。他目瞪口呆,欲望难挨,裸体女人却瞧也不瞧他一眼,那一刻他才明了,火车不能带他脱离命定的贫穷,那个他想象的距离,太远了。

阅读旅行史与人类经济史的交叉发展,十分有趣。十八世纪的旅游只局限于欧洲精英阶级。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铁路、汽车的发明把劳工带进了休闲市场。到了二十世纪晚期,最不常度假的反而是发明旅游的贵族们,贪得无厌的大老板们,活在无限欲望的生产时代,权力的饥渴与瞠目结舌的财富追寻联手起来。剥夺了当代贵族的休旅人权。他们没得片刻休息,只能把旅行还给十八世纪时完全看不上眼的非精英阶级。

福楼拜若活到今日,望知当今富豪阶级们丧失了旅行的自由,必会“放个大屁,响彻鲁昂”(福楼拜语)。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文学家的心里,旅行等同快乐。福楼拜二十五岁那一年,父亲死了。他继承了大笔遗产,开始实现埃及之旅。当他找到同伴德坎普时,脱口说了一句话:“把鲁昂留给那群劳碌命的中产阶级,他们以活得像附近溺死的牛。

所有交通工具中,火车的景观变化最多。如果你可以拥有单独的包厢,火车于轨道拍打的速度节奏,刚巧有若木鱼,咚咚咚咚,意外带给你惊人的平静。

坐在车厢里,你拿着平时看不完的书,眼若倦了,随着火车的心跳声,好似躺在一个雄伟男子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沉沉入睡。窗外的景观,更是如流动的图画,像一部没有故事内容的老电影,用人工把一个个图片以飞快速度呈现眼前。原本陆地上隔开人与人之间的山,在铁路发明后,成了神气的魔术师。过了山洞隧道,还是草地的景观变了,一阵黑暗,之后再见光,海无垠无涯的映入眼帘。樱花之后,还有樱花;凤凰之后,总有凤凰;回忆之外,更有回忆。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挡住轰隆隆的火车,大海、高山,全挡不住,除非火车选择自己刹车。

这时移动的乐趣,已超越目的地本身,成了旅行中最大的快乐。

假日、假期,旅行的概念二百五十年前发明于欧洲,随着工业革命、资本主义,劳动阶级的平权运动,这几个字眼填满了这欧洲人今日主要的生活想象。旅行的世界所以迷人,因为它是真的,你身陷其境;它又不是真的,不属于现实世界,你的处境随时回过头来,占满了主要生活。在旅行的世界里,满足永远只是咫尺之遥,渴望一直沾染着失望;那是一个浓缩的幻影,像一首诗。更像一部电影。你闯入导演拍好的胶卷中,无意中参与了一段戏,戏到入分上头,你却被迫退出。每一个旅行者都有类似的经历,你到一个陌生地点,爱上了它的夕阳,道别时依依不舍,只能再看它最后一眼。日后在你的心目中,它只化为一种想象与期待。


总之,人不快乐的原因就是把自己关在一个跑不掉的地方。全世界每一个城市都有它的定律与固执,拒绝改变。我们长期生活其中,连想象式的逃脱都做不到,那我们只是一个关在大型监狱里的囚犯。或许我们注定在某一个可怕的城市中生活,但不表示我们命定绝望,总有一些可能性,总有。

大雨仍下个不停。下个月,我准备给自己一趟远途的旅行。在台北的雨中,我看到了托斯卡尼清晨的曙光。六点左右,一道灰灰的云,然后紫云又穿过这道灰云;接着微红的日光正式登场,灰色的天空出现了一道黄铜般的光线;等这一切都消失时,托斯卡尼的早晨,已然登场。

我要去旅行了。

#鲍国安[超话]#

让我对鲍老师印象最深刻的角色有三个,一个是山东版《水浒》的宋江,一个是电影《鸦片战争》的林则徐,一个是《三国演义》的曹操。

过往的古人,在今天很多人的心里,好像都是很随意地存在着,有的像张若虚,只活在一首诗中;有的像王希孟,只活在一幅画里;宋江,正史中寥寥数笔;林则徐,历史书中一段名词解释;曹操,戏曲舞台上一个大白脸。史书里这样一个个占据纸张篇幅的名字,经过鲍老师,经过“鲍老师”们,让我第一次认识到,他们和我们一样是人,是真实存在过的人。

老师的宋江和林则徐,给我最深的感受,是不逾矩。老师对于宋江和林则徐的诠释,一个是对文学作品抱敬畏之心,一个是对影视前辈怀仰慕之情,皆有昔日板桥自谓青藤门下走狗之感。然而我认为,这才是作为演员最难能可贵的中庸之道,忠于角色,又不泥于角色,允执厥中。鲍老师,就是演员中的齐璜郑燮。鲍老师的宋江,让我数次为之一震的,是他在浔阳楼的内心独白和酒后的恣狂,迷离而复杂,代入自己,感叹自己又何尝不是宋江,便像自己每次在深夜听《夜奔》《文昭关》一样,为角色一大哭,为自己一大哭。老师的宋江,是替原著的宋江说出了他想说又不能说的一番肺腑。鲍老师的林则徐,让我久久不能忘怀的画面,是他孑然伫立在满是阴霾的淫雨中,静静望着在学堂读书的孩子们。这一刻,我才觉得真正走进了林公的心境之中。太和门前的铜狮眼中滴血,在整个民族即将迎来最黑暗的时刻之时,林公却把目光放在了孩子们身上,惟读书人不能沦丧,强盛背后,是文化,文化背后,是骨子里的精神。这场阴霾,要一百余年才能散去,而林公睁眼看世界迈出的第一步,也正是这片阴霾中的第一缕曙光。

曹操的影视形象,正如鲍老师说的那样,曹操,是需要“演”的。一位说出“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诗人,一个做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的恶魔,就是这样一位俱赋此于一身的传奇人物,他的名字,就的的确确正安静地躺在《三国志》里。有人说鲍老师是“活曹操”,我却不以为然,一个人一生的心路历程,是永远不可能完美刻画的,我们永远不能克隆一个原本的曹操,所有人亦然,包括我们自己。鲍老师的曹操最伟大之处,我认为正是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真正的人,不再是字符,不再是脸谱,给我们每一个人心中留下了一个可供探索的形象载体,让我们真正走近曹公,得以有更多的角度去了解他,走进一位英雄的心灵深处,去寻找那份本真。让我为鲍老师的曹操而感动的,不是演绎出曹操在演义里的说出的一句句名言,恰恰是看似不经意间演绎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幅画面,正是这样没有强加给历史人物言语的无限留白,让我觉得这里的曹操,终于不再是辞藻的堆砌,真的有了人的鲜活,这才真正超越了单纯文学的桎梏。这也许就是中国文化艺术独有的浪漫吧,鲍老师塑造的曹操形象,就像曹公留下的唯一书迹“衮雪”二字那样,简单又多面,立体又空白,给后人留下无限遐想。正应杨文宪公《临江仙》所云: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现代文明的倒退,是因为古典精神的凋零。而鲍老师的曹操,鲍老师的宋江,鲍老师的林则徐,包括鲍老师本人,如太羹玄酒,都在坚持和诠释着中华民族那份独有的古典精神。感谢鲍老师,让我,让我们每一个身处嘈杂的文化逆行者,看到了百年前、千年前的自己。不再孤独,历久弥坚。
#鲍国安[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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