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家乡小城已是大雪纷飞,遥想上次偶遇雪花,已是陈年旧事,那时青色瓦房盖着浅浅白雪,腾起浓浓烟雾。推门进去必是一家几口围坐火炉,老者谈论着自己经年之事,年轻人嘀咕着昨晚输赢,小孩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火炉边的红薯,好不惬意。
想念那围暖暖的火炉,
想念那溜香香的腊肉,
想念老人滔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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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州旧闻之五 羊筏子
羊筏子在小城西河的上游三公里,从地名看是个古渡口。由于水势大,水下礁石多,水流湍急,漩涡隐蔽,多有溺亡者,所以又叫"落难水"。
历史上的西河由于多次决堤,两岸形成了方圆十余里的滩涂湿地。河堤仅是摆设,断续的河堤上,间隔两三百米就有一座碉楼似的石灰窑,就象古时的烽火台。窑顶上空不绝如缕的袅袅青烟,追随着南去的河水诉说着不堪的过往。
对孩童而言,那儿曾是天堂。
秋冬时节,麻柳叶尽,芦花飘絮,茅草蔟蔟,河道干涸,沙砾荒野,风过雁鸣,兔窜犬吠。
一到春夏,滩涂水盈,桤木泛绿,芳草萋萋,波摇菖蒲,远山近水,芦苇深处,河汊纵横,白鹭掠影,慈竹林深,间有农家。
我与小时玩伴,最喜冬季在那儿追鸭猎兔,夏季在那儿捉鱼摸虾。在那年月,读书是晃子,疯玩才是正事,常常是一身泥水被大人拧着耳朵拽回家里罚站墙角。
但渐渐,不敢再去那儿疯了,天堂成了刑场。
那年月处决的死刑犯主要是强奷罪,情杀罪。贪污犯很少,政治犯更是很少有公开处决的。公判大会一般都在西湖塘举行,宣判完后,在山呼海啸的口号声中,将受刑人五花大绑,胸前挂上姓名和犯罪事由,背颈上插上处决刑标,拖到解放牌上,前面几辆开路的两轮、三轮摩托,后面两辆小吉普垫后,风驰电掣般出西门,过金带街,右拐,沿着一条土路往羊笩子方向驶去。人们就在西湖塘至金带街两边站着,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兴奋地望着、指点着。孩童们就在行刑车队的后面喧嚣着追逐,一身尘土,知道追不上,只为逞能,只为好玩。年青的好事男女,早就准备好自行车提前就往羊筏子方向奔去。
但往往这些人看到的都是执行后的尸体,或者飞驰而返的装敛着尸体的汽车。有次出现了意外,无人收尸,其重要器官被人割去,尸体在那儿示众多日,最后才有几个好善的天主教徒来掘土掩埋了。
印象里,有个被处决的人犯被人议论较多,他也是小城历史上少有的以"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反革命罪处决的。此人复姓司马,是小城向阳公社的党委书记。据闻,司马书记做事能干,有魄力,民众口碑好,政绩突出,是县级干部的重点培养苗子。只是由于家庭生活原因,情感上出轨了,但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出轨对象是个从大重庆来的洋气的女知青。
恰好这一年,有个叫李庆林的教书老先生,针对自己子女在农村当知青的实际困难和困惑写了一封信,而这封信又恰好被上层批阅了。对这封被上层批阅的书信,好友江大师甚至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还能随口背出原文:"李庆林同志,来信收阅。此类事情甚多,容当统筹解决。寄上叁佰元,聊补无米之炊"。
所以,司马应该是被历史大潮送上祭坛的,关于他的死有两种说法,当然,处决地点还是羊筏子。第一种,开枪打偏了,家属开救护车拉走后救活,然后远走西域而寿终,行刑时,当政主要领导在办公室痛惜大哭。第二种,县上主政领导带队,一枪毙命,而且打的是头部,无人收尸,乱石掩埋。来年冬天,城关知青农场的知青还无意中翻出过头颅。
岁月悠悠,如今羊筏子的地名早已没多少人知晓,更逞论"落难水"之说。
西河两岸,榕如华盖,绿道如茵,高楼如林,游人如织,但还有多少人知道,这地下的旧闻旧事…… https://t.cn/R2WxuT8
羊筏子在小城西河的上游三公里,从地名看是个古渡口。由于水势大,水下礁石多,水流湍急,漩涡隐蔽,多有溺亡者,所以又叫"落难水"。
历史上的西河由于多次决堤,两岸形成了方圆十余里的滩涂湿地。河堤仅是摆设,断续的河堤上,间隔两三百米就有一座碉楼似的石灰窑,就象古时的烽火台。窑顶上空不绝如缕的袅袅青烟,追随着南去的河水诉说着不堪的过往。
对孩童而言,那儿曾是天堂。
秋冬时节,麻柳叶尽,芦花飘絮,茅草蔟蔟,河道干涸,沙砾荒野,风过雁鸣,兔窜犬吠。
一到春夏,滩涂水盈,桤木泛绿,芳草萋萋,波摇菖蒲,远山近水,芦苇深处,河汊纵横,白鹭掠影,慈竹林深,间有农家。
我与小时玩伴,最喜冬季在那儿追鸭猎兔,夏季在那儿捉鱼摸虾。在那年月,读书是晃子,疯玩才是正事,常常是一身泥水被大人拧着耳朵拽回家里罚站墙角。
但渐渐,不敢再去那儿疯了,天堂成了刑场。
那年月处决的死刑犯主要是强奷罪,情杀罪。贪污犯很少,政治犯更是很少有公开处决的。公判大会一般都在西湖塘举行,宣判完后,在山呼海啸的口号声中,将受刑人五花大绑,胸前挂上姓名和犯罪事由,背颈上插上处决刑标,拖到解放牌上,前面几辆开路的两轮、三轮摩托,后面两辆小吉普垫后,风驰电掣般出西门,过金带街,右拐,沿着一条土路往羊笩子方向驶去。人们就在西湖塘至金带街两边站着,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兴奋地望着、指点着。孩童们就在行刑车队的后面喧嚣着追逐,一身尘土,知道追不上,只为逞能,只为好玩。年青的好事男女,早就准备好自行车提前就往羊筏子方向奔去。
但往往这些人看到的都是执行后的尸体,或者飞驰而返的装敛着尸体的汽车。有次出现了意外,无人收尸,其重要器官被人割去,尸体在那儿示众多日,最后才有几个好善的天主教徒来掘土掩埋了。
印象里,有个被处决的人犯被人议论较多,他也是小城历史上少有的以"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反革命罪处决的。此人复姓司马,是小城向阳公社的党委书记。据闻,司马书记做事能干,有魄力,民众口碑好,政绩突出,是县级干部的重点培养苗子。只是由于家庭生活原因,情感上出轨了,但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出轨对象是个从大重庆来的洋气的女知青。
恰好这一年,有个叫李庆林的教书老先生,针对自己子女在农村当知青的实际困难和困惑写了一封信,而这封信又恰好被上层批阅了。对这封被上层批阅的书信,好友江大师甚至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还能随口背出原文:"李庆林同志,来信收阅。此类事情甚多,容当统筹解决。寄上叁佰元,聊补无米之炊"。
所以,司马应该是被历史大潮送上祭坛的,关于他的死有两种说法,当然,处决地点还是羊筏子。第一种,开枪打偏了,家属开救护车拉走后救活,然后远走西域而寿终,行刑时,当政主要领导在办公室痛惜大哭。第二种,县上主政领导带队,一枪毙命,而且打的是头部,无人收尸,乱石掩埋。来年冬天,城关知青农场的知青还无意中翻出过头颅。
岁月悠悠,如今羊筏子的地名早已没多少人知晓,更逞论"落难水"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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