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
张爱玲
多事的东风,又冉冉地来到人间。桃花支不住红艳的酡颜而醉倚在封姨的臂弯里,柳丝趁着风力,俯了腰肢,搔着行人的头发,成团的柳絮,好像春神足下坠下来的一朵朵轻云,结了队儿,模仿着二月间漫天舞出轻清的雪,飞入了处处帘栊。细草芊芊的绿茵上,沾濡了清明的酒气,遗下了游人的屐痕车迹。一切都兴奋到了极点,大概有些狂乱了吧——在这缤纷繁华、目不暇接的春天!
只有一个孤独的影子,她,倚在栏杆上。她的眼,才从青春之梦里醒过来的眼还带着些蒙眬睡意,望着这发狂似的世界,茫然地像不解这人生的谜。她是时代的落伍者了,在青年的温馨的世界中,她在无形中已被摈弃了,她再没有这资格、心情来追随那些站立在时代前面的人们了!在甜梦初醒的时候,她所有的唯有空虚、怅惘,怅惘自己黄金时代的遗失。
咳!苍苍者天,既已给予人们生命,赋予人们创造社会的青红,怎么又吝啬地只给我们仅仅十余年最可贵的稍纵即逝的创造时代呢?这样看起来,反而是朝生暮死的蝴蝶为可羡了。它们在短短的一春里尽情酣足地在花间飞舞,一旦春尽花残,便爽爽快快地殉着春光化去,好像它们一生只是为了酣舞与享乐而来的,倒要痛快些。像人类呢,青春如流水一般长逝之后,数十载风雨绵绵的灰色生活又将怎样度过?
她,不自觉地已经坠入了暮年人的园地里,当一种暗示被发现时,人如何的难堪!而且,电影似的人生,又怎样能挣扎?尤其是她,十年前痛恨老年人的她!她曾经在海外壮游,在崇山峻岭上长啸,在冻港内滑冰,在广座里高谈。但现在呢?往事悠悠,当年的豪举都如烟云一般霏霏然消散,寻不着一点的痕迹,她也唯有付之一叹,青年的容颜、盛气,都渐渐消磨去。她怕见旧时的挚友。她改变了容貌、气质,无非添加他们或她们的惊异和窃议罢了。为了躲避,才来到这幽僻的一隅,而花、鸟、风、日,还要逗引她愁烦。她开始诅咒这逼人太甚的春光了……灯光绿黯黯的,更显出夜半的苍凉。在暗室的一隅,发出一声声凄切凝重的磬声,和着轻轻的喃喃的模模糊糊的诵经声,“黄卷青灯,美人迟暮,千古一辙”。她心里千回百转地想,接着,一滴冷的泪珠流到嘴唇上,封住了想说话又说不出的颤动着的口。
张爱玲
多事的东风,又冉冉地来到人间。桃花支不住红艳的酡颜而醉倚在封姨的臂弯里,柳丝趁着风力,俯了腰肢,搔着行人的头发,成团的柳絮,好像春神足下坠下来的一朵朵轻云,结了队儿,模仿着二月间漫天舞出轻清的雪,飞入了处处帘栊。细草芊芊的绿茵上,沾濡了清明的酒气,遗下了游人的屐痕车迹。一切都兴奋到了极点,大概有些狂乱了吧——在这缤纷繁华、目不暇接的春天!
只有一个孤独的影子,她,倚在栏杆上。她的眼,才从青春之梦里醒过来的眼还带着些蒙眬睡意,望着这发狂似的世界,茫然地像不解这人生的谜。她是时代的落伍者了,在青年的温馨的世界中,她在无形中已被摈弃了,她再没有这资格、心情来追随那些站立在时代前面的人们了!在甜梦初醒的时候,她所有的唯有空虚、怅惘,怅惘自己黄金时代的遗失。
咳!苍苍者天,既已给予人们生命,赋予人们创造社会的青红,怎么又吝啬地只给我们仅仅十余年最可贵的稍纵即逝的创造时代呢?这样看起来,反而是朝生暮死的蝴蝶为可羡了。它们在短短的一春里尽情酣足地在花间飞舞,一旦春尽花残,便爽爽快快地殉着春光化去,好像它们一生只是为了酣舞与享乐而来的,倒要痛快些。像人类呢,青春如流水一般长逝之后,数十载风雨绵绵的灰色生活又将怎样度过?
她,不自觉地已经坠入了暮年人的园地里,当一种暗示被发现时,人如何的难堪!而且,电影似的人生,又怎样能挣扎?尤其是她,十年前痛恨老年人的她!她曾经在海外壮游,在崇山峻岭上长啸,在冻港内滑冰,在广座里高谈。但现在呢?往事悠悠,当年的豪举都如烟云一般霏霏然消散,寻不着一点的痕迹,她也唯有付之一叹,青年的容颜、盛气,都渐渐消磨去。她怕见旧时的挚友。她改变了容貌、气质,无非添加他们或她们的惊异和窃议罢了。为了躲避,才来到这幽僻的一隅,而花、鸟、风、日,还要逗引她愁烦。她开始诅咒这逼人太甚的春光了……灯光绿黯黯的,更显出夜半的苍凉。在暗室的一隅,发出一声声凄切凝重的磬声,和着轻轻的喃喃的模模糊糊的诵经声,“黄卷青灯,美人迟暮,千古一辙”。她心里千回百转地想,接着,一滴冷的泪珠流到嘴唇上,封住了想说话又说不出的颤动着的口。
07.17 | 『倒计时』“夏燥” 重型乐队拼盘,SunsetHider乐队神秘嘉宾揭晓!
夏季,天气闷热吸血虫无目的攻击,管你是哪路人才,躲在阴凉之地就是无奈之举,独一无二的热辣与荷尔蒙掺杂额头水珠挥发魅力气息,其实来我们这儿才是炎夏最好的归宿。
夏天往往被迫与汗腺芬芳关联,一群最容易上火的纯情青年,带着金属超标侵染的后遗症,却一致的想跟大家坐下好好聊聊如核相处,怎么把汗水芬芳掺杂到门口的酒精里。正值夏季,防蚊防虫,闷热易上火,欢迎观看,多多指导,万物已复苏,和你共吹空调风御兽戳P1海报↓
当晚阵容:
1、水鱼乐队来自广西民族大学,他们活跃于各大校园音乐节及候朋现场。已有原创多首,音乐风格偏向金属,独立。特色鲜明的原创音乐讲述着所有的故事,情绪躁动的现场依然带来不同的体会。
2、SunsetHider是来自广西南宁的首支简核乐队,前身为BullsEye靶眼。风格为美式朋克/简核,流行歌烂大街走向加上凶狠的bkd酿造了他们,由几位重型乐队出身的乐手组建,他们致力用朋克与金属融合的演绎方式来表达现代自由与对生命,生活的感悟思考,不论是录音亦现场,都会给观众听众带来无限的惊喜和燥点。当晚,来自广州新金属核劲旅@AnEmptyCity_Official 乐队主唱阿豪作为特邀嘉宾加入他们的演出!
3、@红花男乐队 出现于充满困境的2020年春天,风格先以Metal尝试过程中不断融入其他音乐元素进行碰撞试验的一支年轻乐队,并已晋级今年的绿野先声16强~!
4、@彩色引擎乐队 (Color engine)谭小玉号召而成,他们追求Nu Metal,RAP,电子,中国乐器等各种元素尝试。希望可以让大家感受得到他们的张力、律动以及积极向上的态度,所以取名彩色引擎。(彩色)代表着多样的音乐碰撞,(引擎)代表着无限强劲的动力。本场演出,他们依然邀请到了@武装修女 与他们一起合作。
夏季,天气闷热吸血虫无目的攻击,管你是哪路人才,躲在阴凉之地就是无奈之举,独一无二的热辣与荷尔蒙掺杂额头水珠挥发魅力气息,其实来我们这儿才是炎夏最好的归宿。
夏天往往被迫与汗腺芬芳关联,一群最容易上火的纯情青年,带着金属超标侵染的后遗症,却一致的想跟大家坐下好好聊聊如核相处,怎么把汗水芬芳掺杂到门口的酒精里。正值夏季,防蚊防虫,闷热易上火,欢迎观看,多多指导,万物已复苏,和你共吹空调风御兽戳P1海报↓
当晚阵容:
1、水鱼乐队来自广西民族大学,他们活跃于各大校园音乐节及候朋现场。已有原创多首,音乐风格偏向金属,独立。特色鲜明的原创音乐讲述着所有的故事,情绪躁动的现场依然带来不同的体会。
2、SunsetHider是来自广西南宁的首支简核乐队,前身为BullsEye靶眼。风格为美式朋克/简核,流行歌烂大街走向加上凶狠的bkd酿造了他们,由几位重型乐队出身的乐手组建,他们致力用朋克与金属融合的演绎方式来表达现代自由与对生命,生活的感悟思考,不论是录音亦现场,都会给观众听众带来无限的惊喜和燥点。当晚,来自广州新金属核劲旅@AnEmptyCity_Official 乐队主唱阿豪作为特邀嘉宾加入他们的演出!
3、@红花男乐队 出现于充满困境的2020年春天,风格先以Metal尝试过程中不断融入其他音乐元素进行碰撞试验的一支年轻乐队,并已晋级今年的绿野先声16强~!
4、@彩色引擎乐队 (Color engine)谭小玉号召而成,他们追求Nu Metal,RAP,电子,中国乐器等各种元素尝试。希望可以让大家感受得到他们的张力、律动以及积极向上的态度,所以取名彩色引擎。(彩色)代表着多样的音乐碰撞,(引擎)代表着无限强劲的动力。本场演出,他们依然邀请到了@武装修女 与他们一起合作。
爷兄弟四人,源义源礼源智源信,居长。和我的父亲是堂兄弟。
娶本垸清末秀才陶柳溪先生之女宝玉为妻。生三子三女(幺女早夭)。三爷虽未进过学堂,但因受岳父柳溪先生熏陶,诸如《封神榜》《隋唐演义》《三国志》《岳传》《水浒传》《西游记》《聊斋志异》等过耳不忘。小时候,每逢上春天连雨天气或冬日下雪闲时,三爷在我祖父家的柴火旁,滔滔不绝地大话《西游》和《水浒》,兼以灵活的肢体语言与丰富的面部神情,使故事中的人物更具传奇色彩,尤为引人入胜。那个时代人们能听到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就是一件开心乐事。每每饭熟,关键时刻,三爷便嗄然而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图片
我最早对文学的钟情,源于三爷的这些生动口传。
三爷说书深得秀才岳父的真传。最是星月夏夜,我们躺在门口的竹床上,任凭南坳口的凉风吹拂,只待三爷忙空:话说鲁智深大闹野猪林,林冲雪夜上梁山……
半夜山谷里传里豺狼的森森呼唤,我们这些小家伙吓得用被单蒙头而睡。
有一回,金桃哥坐在细弟爷的床铺上听书听得栽睏,后倒床呼呼大睡。三爷的故事也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深夜,一只豺狗的热舌头正舔着我的脸庞,我从梦乡中感觉到露水凉凉的脸有些异样,右手下意识地拂在豺狗的舌头上而惊醒,忙喊:有豺狗!
三爷梦中接话:关胜,快将大刀递上!
“哎呀,鬼捉儿的睏的那门子觉!”只听“咚”的一声,细弟爷被睡梦中的金桃哥一脚踹下了床。
待到大人醒了操起扁担去追,一阵豺狗很快溜走。夜,又渐次静谧而深沉……
三爷是一个庄稼好把式。他用锹翻出的薯地一崭平,地沟匀称而紧致,整体视觉有如三娘纳成的鞋底。农具使用完,擦得尤为亮堂,就像自己的心肝宝贝般照护。大集体时,三爷当过队长,生产分工合理,群众从无异议。不管走到哪里,话语权自动由他掌握,这不仅是因他会说书,事实上他是一个消息灵通人士。上至天文地理,下到女人拨嘴,他能以理服人。
改革开放伊始,大屋雷一个满脸麻子、身材矮小,但头脑灵活、鬼主意很多的麻子水尔,是一个十分精明而极为吝啬的人。即使成了“万元户”,却依旧衣衫褴褛,不修边幅。常常腰缠万贯翻山越岭穿梭于南城与大屋雷之间,途径葛麻塘,累了渴了饿了便在山寨人家混口饭吃水喝,借此停顿之间,也许是湖地里孤单寂寞,想拉些人马过去,常常吃饱喝足,口若悬河,大吹大谈他的发财致富经。
图片
也真是幸遇此人,乡里父辈婶娘也被他煽得心里火烧火燎,过够了挨饿受穷生活的三爷最先心动并付诸行动。作为葛麻塘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人倒霉,第一年过去,找麻子水尔借了高利贷作为本金,也租了几十亩湖地,披星戴月地垦荒种植棉花。也可能是技术不足,偏偏欠收亏本。尔后又想找麻子水尔借本以图发展,可此人鬼得很,担心三爷万一再度亏本走人钱财落空,横竖不肯再借,试想一个宁愿担着风险昼夜把钱栓在裤腰带上的人,钱就是命,生怕银行垮了血本无归,怎肯冒风险再借钱别人呢?
无奈之下,三爷只好给麻子水尔打工还债,直至连本带息还清所有借款,再次开口借钱,尝到老实人一诺千金的甜头,这次麻子水尔爽快应允,并把所需本钱痛快地给了我三爷。直到第三年,三爷通过过去给麻子水尔打工也留心他经营农作物的程序,暗中掌握了相关技术,天可怜见,总算赚了些钱,家里的生活才得以改善。
于是我的父亲(老四)和二爷武尔也相继来到了南城,开始了艰难的租种生涯。得到过借贷好处的麻子水尔,这时到我三爷的棚子里,在二爷和我父亲面前,拍着他那鼓满的腰带上的现金说“武尔、老四,你们也不是外人,既然是三妥(三爷别名)的兄弟,看你们也是老实人,我贷款给你们,两分的利息,划算的很,想要的话我给怎么样?”
图片
对此吃过亏的三爷尽管手头也不宽裕,还是婉转拒绝了他的好意,亲自出面担保年底收益交清租金,并垫付了种子钱。
至此,父辈三兄弟总算在南城这个荒天湖地里站稳了脚跟。后来我们这些晚辈在农忙的时候,也成群结队来到这个满是芦苇连天的湖场之地,帮着收割和播种。
由此,三爷带着两个堂弟在湖地里,通过辛勤劳动,三个家庭都解决了温饱问题。
几年后,垦荒的大片湖地的收成,让土著们红了眼,土地被他们收回,三爷又回到了家乡葛麻塘。
三爷的二女儿香云嫁到山里大屋雷,一个儿子小时开水烫得落下一脸疤痕,一只手也落下残疾。香云三十多岁得病,去世前担心丈夫将来再婚嫌弃那个残疾儿,于是把五岁的儿子托付给三爷照看。三爷格外爱护心疼这个无娘的外孙,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带在身旁,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对不起女儿的重托。
2009年农历二月底,山上林场伐杉树,79岁的三爷仗着身体硬朗,一连几天受雇为人运树,翻山越岭,劳动强度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龄的负荷,一天夜里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梦去了蓬莱。
多年后,他的残疾外孙,还时常从大屋雷翻过十八盘的崇山峻岭,来到葛麻塘,徘徊在三爷的石头瓦屋前……
文/张才军
娶本垸清末秀才陶柳溪先生之女宝玉为妻。生三子三女(幺女早夭)。三爷虽未进过学堂,但因受岳父柳溪先生熏陶,诸如《封神榜》《隋唐演义》《三国志》《岳传》《水浒传》《西游记》《聊斋志异》等过耳不忘。小时候,每逢上春天连雨天气或冬日下雪闲时,三爷在我祖父家的柴火旁,滔滔不绝地大话《西游》和《水浒》,兼以灵活的肢体语言与丰富的面部神情,使故事中的人物更具传奇色彩,尤为引人入胜。那个时代人们能听到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就是一件开心乐事。每每饭熟,关键时刻,三爷便嗄然而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图片
我最早对文学的钟情,源于三爷的这些生动口传。
三爷说书深得秀才岳父的真传。最是星月夏夜,我们躺在门口的竹床上,任凭南坳口的凉风吹拂,只待三爷忙空:话说鲁智深大闹野猪林,林冲雪夜上梁山……
半夜山谷里传里豺狼的森森呼唤,我们这些小家伙吓得用被单蒙头而睡。
有一回,金桃哥坐在细弟爷的床铺上听书听得栽睏,后倒床呼呼大睡。三爷的故事也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深夜,一只豺狗的热舌头正舔着我的脸庞,我从梦乡中感觉到露水凉凉的脸有些异样,右手下意识地拂在豺狗的舌头上而惊醒,忙喊:有豺狗!
三爷梦中接话:关胜,快将大刀递上!
“哎呀,鬼捉儿的睏的那门子觉!”只听“咚”的一声,细弟爷被睡梦中的金桃哥一脚踹下了床。
待到大人醒了操起扁担去追,一阵豺狗很快溜走。夜,又渐次静谧而深沉……
三爷是一个庄稼好把式。他用锹翻出的薯地一崭平,地沟匀称而紧致,整体视觉有如三娘纳成的鞋底。农具使用完,擦得尤为亮堂,就像自己的心肝宝贝般照护。大集体时,三爷当过队长,生产分工合理,群众从无异议。不管走到哪里,话语权自动由他掌握,这不仅是因他会说书,事实上他是一个消息灵通人士。上至天文地理,下到女人拨嘴,他能以理服人。
改革开放伊始,大屋雷一个满脸麻子、身材矮小,但头脑灵活、鬼主意很多的麻子水尔,是一个十分精明而极为吝啬的人。即使成了“万元户”,却依旧衣衫褴褛,不修边幅。常常腰缠万贯翻山越岭穿梭于南城与大屋雷之间,途径葛麻塘,累了渴了饿了便在山寨人家混口饭吃水喝,借此停顿之间,也许是湖地里孤单寂寞,想拉些人马过去,常常吃饱喝足,口若悬河,大吹大谈他的发财致富经。
图片
也真是幸遇此人,乡里父辈婶娘也被他煽得心里火烧火燎,过够了挨饿受穷生活的三爷最先心动并付诸行动。作为葛麻塘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人倒霉,第一年过去,找麻子水尔借了高利贷作为本金,也租了几十亩湖地,披星戴月地垦荒种植棉花。也可能是技术不足,偏偏欠收亏本。尔后又想找麻子水尔借本以图发展,可此人鬼得很,担心三爷万一再度亏本走人钱财落空,横竖不肯再借,试想一个宁愿担着风险昼夜把钱栓在裤腰带上的人,钱就是命,生怕银行垮了血本无归,怎肯冒风险再借钱别人呢?
无奈之下,三爷只好给麻子水尔打工还债,直至连本带息还清所有借款,再次开口借钱,尝到老实人一诺千金的甜头,这次麻子水尔爽快应允,并把所需本钱痛快地给了我三爷。直到第三年,三爷通过过去给麻子水尔打工也留心他经营农作物的程序,暗中掌握了相关技术,天可怜见,总算赚了些钱,家里的生活才得以改善。
于是我的父亲(老四)和二爷武尔也相继来到了南城,开始了艰难的租种生涯。得到过借贷好处的麻子水尔,这时到我三爷的棚子里,在二爷和我父亲面前,拍着他那鼓满的腰带上的现金说“武尔、老四,你们也不是外人,既然是三妥(三爷别名)的兄弟,看你们也是老实人,我贷款给你们,两分的利息,划算的很,想要的话我给怎么样?”
图片
对此吃过亏的三爷尽管手头也不宽裕,还是婉转拒绝了他的好意,亲自出面担保年底收益交清租金,并垫付了种子钱。
至此,父辈三兄弟总算在南城这个荒天湖地里站稳了脚跟。后来我们这些晚辈在农忙的时候,也成群结队来到这个满是芦苇连天的湖场之地,帮着收割和播种。
由此,三爷带着两个堂弟在湖地里,通过辛勤劳动,三个家庭都解决了温饱问题。
几年后,垦荒的大片湖地的收成,让土著们红了眼,土地被他们收回,三爷又回到了家乡葛麻塘。
三爷的二女儿香云嫁到山里大屋雷,一个儿子小时开水烫得落下一脸疤痕,一只手也落下残疾。香云三十多岁得病,去世前担心丈夫将来再婚嫌弃那个残疾儿,于是把五岁的儿子托付给三爷照看。三爷格外爱护心疼这个无娘的外孙,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带在身旁,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对不起女儿的重托。
2009年农历二月底,山上林场伐杉树,79岁的三爷仗着身体硬朗,一连几天受雇为人运树,翻山越岭,劳动强度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龄的负荷,一天夜里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梦去了蓬莱。
多年后,他的残疾外孙,还时常从大屋雷翻过十八盘的崇山峻岭,来到葛麻塘,徘徊在三爷的石头瓦屋前……
文/张才军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