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美食# 陕北的冬天是极冷的，天高了，地瘦了，一切都变得硬邦邦的，就连曾经欢畅流淌的小溪也变成了一条冰带子，静默地反射着冷冷的光。天上没有了飞翔的鸟儿，树上没有了诱人的果子，水里没有了鱼儿，花丛中没有了蝴蝶，冷清冰冷的冬天枯燥而乏味。
冷冰冰的冬天需要一声响，也只有那声响，让冬天不再寒冷，孩子的心不再孤独寂寞。
“嘭！”村子里终于传出一声响，那声巨响一瞬间就引爆了所有孩子的欢乐，就连空气中都洋溢着快乐的成分。
爆米花的师傅来了，有的孩子听见那声响，早已把父母那句没事不要外面疯跑，小心着凉的话抛之脑后，如挣脱缰绳的野马跑出家门，向爆米花的地方跑去。老远就看见爆米花的地方围了好多人，其中当然孩子们最多。空气中有一股朴素甘甜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爆米花特有的香味。
爆米花的师傅来村子里爆米花的时候，一般会选择在村子里的打麦场。那里地方平展，那里也是村子里唯一的公共娱乐场所，村子里的人没事的时候喜欢聚集在那里晒太阳，聊天。上至天下大事，下至八卦新闻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什么谁家的女儿跟人跑了，哪个国家又爆发战争了等等。
孩子们不管，孩子们眼中只有爆米花。
爆米花的师傅屁股下坐着个小板凳，被烟熏火燎过的面孔变乎乎的，笑的时候牙齿就显得分外的白。他一手来来回回地拉着风箱，风箱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呼哧呼哧的风吹的小火炉里的火苗忽高忽地。一手不紧不慢地转着支在小火炉上的爆米花机子，爆米花机子里面的玉米粒随着爆米花机的转动沙沙地响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爆米花机摇手前安装的气压表的指针一点点升高，爆米花机里的空气嗤嗤地外溢。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爆米花师傅快速地拉着风箱，风箱发出的声音由先前的不紧不慢地“呼——哧！呼——哧！”变成了急促地“呼哧呼哧呼哧……”。小火炉中火星四溅，火苗呼呼地喷，把爆米花机几乎包裹起来。同时爆米花师傅的另一只手把爆米花机转的飞快，爆米花机如陀螺一样在火中急速旋转，酝酿激情四射的时刻，见证奇迹的时候马上就到了。
爆米花师傅紧张地看着气压表，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儿，突然大喊一声，好了。把爆米花机从火中拿下来，机头套上一个麻袋。用加力管套在爆米花的小弯头上，用力板动小弯头，使小弯头和大弯头松脱。
爆米花师傅的一声“好了”，围观的人们早已早早地散开了。跑得最远的是女孩子，尖叫着如受了惊吓的小鸟，捂住耳朵跑得最远。而男孩子和大人们则只是退了几步，气定神闲地看爆米花师傅操作。
“嘭！”一声惊天动地的响，一股浓浓的白色的热气从爆米花机蹿出来，香喷喷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那一刻，空气是香甜的，甜到人的身体都酥软起来。
麻袋中已经有说不清的爆米花，刚出锅的爆米花还袅袅地冒着热气，白花花的。一粒粒爆米花如盛开在寒冬的小花，轻盈而诱人，香味扑鼻。
抓一把爆米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酥脆的爆米花在嘴里脆脆地响。谷物特有的朴素清香和爆米花特有的焦香味给味蕾带来不一样的感觉，没有味觉上强烈的冲击，但如秋天庄稼成熟的味道外加炊烟的味道，那味道是让人舒服的，欲罢不能的，如一股清流传遍全身，让你根本停不住嘴，吃了还想吃。
爆米花好吃，可不要贪嘴。小时候家里爆了一锅爆米花，不听父母的劝告，不停地吃，到了晚上肚子胀得一晚上没有睡好。
小时候物质比较匮乏，爆米花是童年记忆中不可或缺的美味。那时候爆一锅爆米花需要五角钱，就是那五角钱，父母都舍不得。要吃爆米花要缠着父母“磨”好长时间。从父母手里拿了钱，心都快乐得飞起来。拿了钱就往爆米花的地方跑，恨不得爹娘多给长几条腿，就怕去得晚了，爆米花的师傅走了。
要吃爆米花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奶奶家。奶奶爆了爆米花自己舍不得吃，就把爆米花藏在一个灰不溜秋的瓦罐里。每次去了奶奶家，目光就往奶奶家的瓦罐上瞅。奶奶看见了从瓦罐里抓了一把爆米花出来，递到手里，最后不忘记说一声，好好吃，这次吃了就没有了。可每次到了奶奶家，奶奶变戏法似的都能从瓦罐中拿出爆米花来，并且每次说同样的一句话，好好吃，这次吃了就没有了。
好多人不知道的是，普普通通的爆米花其实源远流长。爆米花在我国发明于宋代，但那时还没有引入玉米，而是“米花”。范成大在《吴郡志﹒风俗》中记载：“上元，……爆糯谷于釜中，名孛娄，亦曰米花。每人自爆，以卜一年之休咎。”在新春来临之际宋人用爆米花来卜知一年的吉凶，姑娘们则以此卜问自己的终身大事。宋人把饮食加入文化使之有了更丰富的内涵。
曾经，中国爆米花机因美国著名探索节目《流言终结者》意外走红，被用来试验探索制作爆米花的最快方法。也有说法是，在美洲，早在欧洲移民迁入这块“新大陆”之前，居住在这块大陆上的印第安人便盛行吃爆米花了。
哥伦布在返回欧洲后，曾向人们描绘了“新大陆”上的印第安儿童用爆米花串成项链在街上兜售的生动情景。也是印第安人教会了欧洲新移民栽种、烘烤玉米的技术。一名历史学家还在美国新墨西哥州的洞穴发现了5000年前古代印第安人食用爆玉米花，只是由于当时的“工艺”所限，在口感上远远不如当代爆玉米花松脆。
而对于我来说，吃爆米花，更多的是吃一种记忆与情怀，是童年挥之不去的美食。几回梦里被“嘭”一声惊醒，都感到清香环绕，温暖入怀。
《爆米花，燃爆了小时候所有的快乐》文 | 刘旭
冷冰冰的冬天需要一声响，也只有那声响，让冬天不再寒冷，孩子的心不再孤独寂寞。
“嘭！”村子里终于传出一声响，那声巨响一瞬间就引爆了所有孩子的欢乐，就连空气中都洋溢着快乐的成分。
爆米花的师傅来了，有的孩子听见那声响，早已把父母那句没事不要外面疯跑，小心着凉的话抛之脑后，如挣脱缰绳的野马跑出家门，向爆米花的地方跑去。老远就看见爆米花的地方围了好多人，其中当然孩子们最多。空气中有一股朴素甘甜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爆米花特有的香味。
爆米花的师傅来村子里爆米花的时候，一般会选择在村子里的打麦场。那里地方平展，那里也是村子里唯一的公共娱乐场所，村子里的人没事的时候喜欢聚集在那里晒太阳，聊天。上至天下大事，下至八卦新闻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什么谁家的女儿跟人跑了，哪个国家又爆发战争了等等。
孩子们不管，孩子们眼中只有爆米花。
爆米花的师傅屁股下坐着个小板凳，被烟熏火燎过的面孔变乎乎的，笑的时候牙齿就显得分外的白。他一手来来回回地拉着风箱，风箱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呼哧呼哧的风吹的小火炉里的火苗忽高忽地。一手不紧不慢地转着支在小火炉上的爆米花机子，爆米花机子里面的玉米粒随着爆米花机的转动沙沙地响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爆米花机摇手前安装的气压表的指针一点点升高，爆米花机里的空气嗤嗤地外溢。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爆米花师傅快速地拉着风箱，风箱发出的声音由先前的不紧不慢地“呼——哧！呼——哧！”变成了急促地“呼哧呼哧呼哧……”。小火炉中火星四溅，火苗呼呼地喷，把爆米花机几乎包裹起来。同时爆米花师傅的另一只手把爆米花机转的飞快，爆米花机如陀螺一样在火中急速旋转，酝酿激情四射的时刻，见证奇迹的时候马上就到了。
爆米花师傅紧张地看着气压表，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儿，突然大喊一声，好了。把爆米花机从火中拿下来，机头套上一个麻袋。用加力管套在爆米花的小弯头上，用力板动小弯头，使小弯头和大弯头松脱。
爆米花师傅的一声“好了”，围观的人们早已早早地散开了。跑得最远的是女孩子，尖叫着如受了惊吓的小鸟，捂住耳朵跑得最远。而男孩子和大人们则只是退了几步，气定神闲地看爆米花师傅操作。
“嘭！”一声惊天动地的响，一股浓浓的白色的热气从爆米花机蹿出来，香喷喷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那一刻，空气是香甜的，甜到人的身体都酥软起来。
麻袋中已经有说不清的爆米花，刚出锅的爆米花还袅袅地冒着热气，白花花的。一粒粒爆米花如盛开在寒冬的小花，轻盈而诱人，香味扑鼻。
抓一把爆米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酥脆的爆米花在嘴里脆脆地响。谷物特有的朴素清香和爆米花特有的焦香味给味蕾带来不一样的感觉，没有味觉上强烈的冲击，但如秋天庄稼成熟的味道外加炊烟的味道，那味道是让人舒服的，欲罢不能的，如一股清流传遍全身，让你根本停不住嘴，吃了还想吃。
爆米花好吃，可不要贪嘴。小时候家里爆了一锅爆米花，不听父母的劝告，不停地吃，到了晚上肚子胀得一晚上没有睡好。
小时候物质比较匮乏，爆米花是童年记忆中不可或缺的美味。那时候爆一锅爆米花需要五角钱，就是那五角钱，父母都舍不得。要吃爆米花要缠着父母“磨”好长时间。从父母手里拿了钱，心都快乐得飞起来。拿了钱就往爆米花的地方跑，恨不得爹娘多给长几条腿，就怕去得晚了，爆米花的师傅走了。
要吃爆米花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奶奶家。奶奶爆了爆米花自己舍不得吃，就把爆米花藏在一个灰不溜秋的瓦罐里。每次去了奶奶家，目光就往奶奶家的瓦罐上瞅。奶奶看见了从瓦罐里抓了一把爆米花出来，递到手里，最后不忘记说一声，好好吃，这次吃了就没有了。可每次到了奶奶家，奶奶变戏法似的都能从瓦罐中拿出爆米花来，并且每次说同样的一句话，好好吃，这次吃了就没有了。
好多人不知道的是，普普通通的爆米花其实源远流长。爆米花在我国发明于宋代，但那时还没有引入玉米，而是“米花”。范成大在《吴郡志﹒风俗》中记载：“上元，……爆糯谷于釜中，名孛娄，亦曰米花。每人自爆，以卜一年之休咎。”在新春来临之际宋人用爆米花来卜知一年的吉凶，姑娘们则以此卜问自己的终身大事。宋人把饮食加入文化使之有了更丰富的内涵。
曾经，中国爆米花机因美国著名探索节目《流言终结者》意外走红，被用来试验探索制作爆米花的最快方法。也有说法是，在美洲，早在欧洲移民迁入这块“新大陆”之前，居住在这块大陆上的印第安人便盛行吃爆米花了。
哥伦布在返回欧洲后，曾向人们描绘了“新大陆”上的印第安儿童用爆米花串成项链在街上兜售的生动情景。也是印第安人教会了欧洲新移民栽种、烘烤玉米的技术。一名历史学家还在美国新墨西哥州的洞穴发现了5000年前古代印第安人食用爆玉米花，只是由于当时的“工艺”所限，在口感上远远不如当代爆玉米花松脆。
而对于我来说，吃爆米花，更多的是吃一种记忆与情怀，是童年挥之不去的美食。几回梦里被“嘭”一声惊醒，都感到清香环绕，温暖入怀。
《爆米花，燃爆了小时候所有的快乐》文 | 刘旭
因为雪松隔挡，三号教学楼的阳光总照不进来。
我不喜欢上的就是“西安鼓乐”这门课，先生四十多点，口音重，名字也不好念，明卟剑，我们老叫他明儿不见。西安鼓乐，说白了就是敲锣打鼓，说得好听点，那就是唐代宫廷燕乐。
上学那会儿意气风发，总觉着练好自己的专业就行，其他选修课只要不挂，入都入不了眼，三年时光晃晃悠悠，我也从学妹摇成了学姐，最后一次去听“西安鼓乐”，本是为了那四个点的学分，却让我受益匪浅，一生难忘。
那日算不上烈日炎炎，却闷的紧，我闲散着上了二楼，要搁平时，一踏进楼道就能听到那死难听的《朝天子》，笙竽锣梆一应俱全，再配上那屮（che）厶（si）丿（yi）厶（si）的唱法，刚好能在班里睡个回笼觉，今儿却没听到那声。
奇了，先生还没来？
我进得挺早，班里没什么人，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七月份的西安热得发慌，光是坐在窗边也不够，怕是得坐进水池里才凉快。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来得早，还有许多我一学期都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大家心思一样，就是那四个点。本是安静的午后略显得嘈杂，人都挤着往电风扇下坐，我是占了捷足先登的好，没人与我抢这自来风。
眼看着要到点了，明先生还是未来，人群窸窸窣窣，交头接耳，三号楼是苏联时期建的楼，东西都置办得陈旧，我趴在那老木头的桌面上，一双皮鞋就这么入了眼。
那人轻咳着进了教室，手里抱了本书，金丝边的眼眶松垮的搭在耳后，衬衣也有褶皱，三十出头却看着有些憔悴。
“抱歉同学们，来晚了。”
我本以为见着了明先生，却没想着来的是他学生，余正华。
那人气喘吁吁，像是刚跑过的样子，他摸索着开了CD机，里面终是放着不变的那首《朝天子》，酣畅淋漓的唢呐声一响，睡觉的几个人就都醒了，大家都听的呱噪，我却见着余老师抹了下眼泪。
一节课过的挺快，毕竟听听曲儿，打打拍子就能混去，到了时间，同学们又陆陆续续出了班，余老师却淡淡的说了声：“同学们，再见。”
我本未觉出什么，下楼却像是扯了腿，我忆起余老师的神情，停了步子，转身就往回跑。
余老师正收拾着桌上的笔记，看着去而复返的我，问道：“怎么了同学？”
他可能也记不住我的名字，我粗喘着气，看着余老师，倏然说道：“老师，能与我讲讲明先生的事吗？”那阳光带着慵懒洒向地面，余正华的鞋子却踏着泥泞，教室里的风扇一下一下的转着，时光似是戛然而止。
余老师先是未说话，随后却满是柔情。
“先生他…内子他，以后都不来了。”他说完扔了粉笔到盒子里，又说道：“不过你们这届大三也修完了。”
我先是一惊，后又觉着这应是个很长的故事，便坐到了讲桌前的桌子上，余老师手撑着桌沿，笑着说道：“先生他，人挺好。”
他翻着那本《西安鼓乐》，暖阳照过书页，好似又回到那个初识的日子，他意气风发，他正值风华，他27，他18。
余正华是民乐系二胡专业的学生，进校时因为技艺高超，被系主任点了做学生，一节专业课上的他头痛欲裂，正想着中午吃什么，金庭就开了口：“正华，这本书你给明老师送去。”
“明老师？”
“明卟剑。”金庭收了二胡，说道。
余正华应是没听清，说了句：“明不见？”
金庭年纪不小，却是个老来宝，一点也无系主任的架子，他朝着余正华笑了笑，道：“差不多吧。”
余正华当头一棒，苦瘪了脸，他接过书本一看，《西安鼓乐》，这门课他们还没开，这先生他也不识得。
“家属院一栋一单元一楼东户，好记吧？”金老笑笑，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
余正华最怕这笑面虎，虽是关系好，却也杵得很，他再怎么技艺高超，却也听话的去了。
好在是家属院离着教学楼不远，一条梧桐大道走到头，就是家属院的老门，余正华跨着步子往前走，门卫大爷扬声道：“找谁？”
余正华本就没好气，听了这老陕腔调，更是火冒三丈，“送东西！”余正华喊道。
“哪栋哪户哪单元？”
余正华咬了咬牙，翻了白眼道：“一栋一楼一单元，明不见！”
他连老师都未叫，真是熊心豹子胆。
那门卫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着不远处传来一声：“哎！在这儿呢！”
两人闻声转了过去，就见一中山装的男人，撩了两支袖子，灰头土脸的小跑了过来。
“谁找我？”
余正华的眼镜跌了一半，他张着嘴，有种被人揪了小辫儿的感觉，门卫这才放行，余正华未免尴尬，轻声说道：“明，明老师，这是您的书。”
明卟剑这才笑道，“方才你唤我来着？”
余正华红了脸，推了推眼镜，谁想这明先生是个好脾气，拉着人就往前院里去，“我这儿正挖荠菜呢，来帮忙。”
他说着递给了余正华一个小铲子，细心的帮人撸了袖子。
“来吧！”
就这样，余正华不仅帮着金主任送了书，还帮着明先生挖了菜。
“先生，我还未吃饭呢。”
“唤我名字的时候，可这样胆怯？”余正华不占理，就这么扯着塑料袋。
烈日当空，却是清风徐来，明卟剑干完了也没放余正华走，这小子耐心有点告罄了，站在那儿直抖腿。
“男抖贫，女抖欠，人抖穷，树抖死。”明卟剑捆了塑料袋，路过余正华说了一句。
“我不信这。”
余正华斜眼打量着这人，文质彬彬的书呆子，就是形容这样的人，他解了中山装的一个扣，擦了擦汗，道：“想吃什么？”
余正华没料到这人与他说话，便说道：“先生，我来之前吃过饭了。”
说完肚子就叫了。
两人无言，明卟剑笑了笑，进了厨房，这楼也老，屋子里都是些宣纸毛笔，因着在一楼，总也见不到光，虽是夏天却也有些冻手，余正华就这么站在门口，没过一会先生便端来了一份“鸡蛋羹”。
“你来送了书，又来挖了菜，本是该感谢你，我却在厨艺上没什么本事。”这人比他高个半头，缩起来却小得很，余正华别过脸接了羹，轻声说道：“总不能站着让人吃吧。”
明卟剑忙用胳膊扫开了宣纸，这才腾出了一点地方。
屋里老电视机放着《霸王别姬》，收音机里却响着时事新闻，余正华不解的问道：“老师，您多大了？”
“看着小？”
“不，看着老。”余正华是个嘴不把门的，就这么戳了出来。
明卟剑：“……”
“年方二七，臭小子。”明卟剑没好气的挖了勺鸡蛋羹，忿忿说道。
“年纪不大啊，怎么就听些这老不溜秋的东西呢？”余正华说着，那电视里就响起了程蝶衣的唱曲儿。
明卟剑有些听入迷，跟着哼了两句，道：“这都是好东西啊，你还小，不懂。”
午饭过后，明卟剑送走了余正华，他出了门，却久久忘不了明卟剑那句：“假霸王碰上了真虞姬。”，也忘不了程蝶衣那句：“不疯魔不成活。”
许是戏听腻了，一碗鸡蛋羹便饱了肚。
此后再见，便是每节的‘西安鼓乐’课，那人满腹经纶却洒向了教室瞌睡人，但他总是孜孜不倦，即使看到那一个个瞌睡的面孔，依旧是意气风发，余正华觉得心疼，他不知是心疼鼓乐还是心疼这人。
那节课后，他老老实实的端了书，走了过去，沉声道：“先生，可否与我再说一遍？”
“上课没仔细听？”
余正华笑笑，明卟剑也笑笑。
“那日顶好的天，先生笑的格外开心，我只记得我问他‘为何如此不知疲倦？’，他只说，‘这东西总得有人传承’。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很多东西是有人拉着扯着，才得以保存。”
我本想问，为何明先生不来了，余老师似是看出我的疑惑，轻声道：“先生他患了再生不良性贫血，于上周四13时26分，逝世了。”
我不言其他，只咽了咽喉。
那天我从教室走出，不知怎的，心里就十分难受，也是在那时，我定下了自己论文的题目：
《传承》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将它完成，却如何也敲不下结尾，连日辗转反侧，左右斟酌，我才写下：传承是一份呕心沥血，生活是，生命是，爱也是。
这篇论最终获了奖，刊登在校园报上。
庆幸的是，西安鼓乐被申请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而这门课也一直延续至今，我不说谁是假霸王，谁是真虞姬，单说这余老师对先生的追随，那便是不疯魔不成活。
我已毕业十年，每年余老师生日，我都会再去那小院看望他，他总是抱着那本《西安鼓乐》，迎着余晖向我走来，真正的风华正茂，我惝恍之中好像瞧见了明先生的影子，他带着笑，说那一句“臭小子！”
又过十年，余老师的眼睛不行了，金边变成了老花，课也上不动，我最终抛下自己的工作，回到了母校，‘传承’了他们的信念，直到任职那天我才知道，西安鼓乐这门课，从始至终，都是没有工资没有补助。我站在讲台上，乐此不疲的对着坐下学生，鸡同鸭讲一般，我却没有半丝气馁，因为总有人在砥砺前行。
那日课后，余老扶着墙走到教室，看了看那些认真记笔记的后生仔，突然笑了笑，念叨：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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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上的就是“西安鼓乐”这门课，先生四十多点，口音重，名字也不好念，明卟剑，我们老叫他明儿不见。西安鼓乐，说白了就是敲锣打鼓，说得好听点，那就是唐代宫廷燕乐。
上学那会儿意气风发，总觉着练好自己的专业就行，其他选修课只要不挂，入都入不了眼，三年时光晃晃悠悠，我也从学妹摇成了学姐，最后一次去听“西安鼓乐”，本是为了那四个点的学分，却让我受益匪浅，一生难忘。
那日算不上烈日炎炎，却闷的紧，我闲散着上了二楼，要搁平时，一踏进楼道就能听到那死难听的《朝天子》，笙竽锣梆一应俱全，再配上那屮（che）厶（si）丿（yi）厶（si）的唱法，刚好能在班里睡个回笼觉，今儿却没听到那声。
奇了，先生还没来？
我进得挺早，班里没什么人，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七月份的西安热得发慌，光是坐在窗边也不够，怕是得坐进水池里才凉快。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来得早，还有许多我一学期都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大家心思一样，就是那四个点。本是安静的午后略显得嘈杂，人都挤着往电风扇下坐，我是占了捷足先登的好，没人与我抢这自来风。
眼看着要到点了，明先生还是未来，人群窸窸窣窣，交头接耳，三号楼是苏联时期建的楼，东西都置办得陈旧，我趴在那老木头的桌面上，一双皮鞋就这么入了眼。
那人轻咳着进了教室，手里抱了本书，金丝边的眼眶松垮的搭在耳后，衬衣也有褶皱，三十出头却看着有些憔悴。
“抱歉同学们，来晚了。”
我本以为见着了明先生，却没想着来的是他学生，余正华。
那人气喘吁吁，像是刚跑过的样子，他摸索着开了CD机，里面终是放着不变的那首《朝天子》，酣畅淋漓的唢呐声一响，睡觉的几个人就都醒了，大家都听的呱噪，我却见着余老师抹了下眼泪。
一节课过的挺快，毕竟听听曲儿，打打拍子就能混去，到了时间，同学们又陆陆续续出了班，余老师却淡淡的说了声：“同学们，再见。”
我本未觉出什么，下楼却像是扯了腿，我忆起余老师的神情，停了步子，转身就往回跑。
余老师正收拾着桌上的笔记，看着去而复返的我，问道：“怎么了同学？”
他可能也记不住我的名字，我粗喘着气，看着余老师，倏然说道：“老师，能与我讲讲明先生的事吗？”那阳光带着慵懒洒向地面，余正华的鞋子却踏着泥泞，教室里的风扇一下一下的转着，时光似是戛然而止。
余老师先是未说话，随后却满是柔情。
“先生他…内子他，以后都不来了。”他说完扔了粉笔到盒子里，又说道：“不过你们这届大三也修完了。”
我先是一惊，后又觉着这应是个很长的故事，便坐到了讲桌前的桌子上，余老师手撑着桌沿，笑着说道：“先生他，人挺好。”
他翻着那本《西安鼓乐》，暖阳照过书页，好似又回到那个初识的日子，他意气风发，他正值风华，他27，他18。
余正华是民乐系二胡专业的学生，进校时因为技艺高超，被系主任点了做学生，一节专业课上的他头痛欲裂，正想着中午吃什么，金庭就开了口：“正华，这本书你给明老师送去。”
“明老师？”
“明卟剑。”金庭收了二胡，说道。
余正华应是没听清，说了句：“明不见？”
金庭年纪不小，却是个老来宝，一点也无系主任的架子，他朝着余正华笑了笑，道：“差不多吧。”
余正华当头一棒，苦瘪了脸，他接过书本一看，《西安鼓乐》，这门课他们还没开，这先生他也不识得。
“家属院一栋一单元一楼东户，好记吧？”金老笑笑，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
余正华最怕这笑面虎，虽是关系好，却也杵得很，他再怎么技艺高超，却也听话的去了。
好在是家属院离着教学楼不远，一条梧桐大道走到头，就是家属院的老门，余正华跨着步子往前走，门卫大爷扬声道：“找谁？”
余正华本就没好气，听了这老陕腔调，更是火冒三丈，“送东西！”余正华喊道。
“哪栋哪户哪单元？”
余正华咬了咬牙，翻了白眼道：“一栋一楼一单元，明不见！”
他连老师都未叫，真是熊心豹子胆。
那门卫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着不远处传来一声：“哎！在这儿呢！”
两人闻声转了过去，就见一中山装的男人，撩了两支袖子，灰头土脸的小跑了过来。
“谁找我？”
余正华的眼镜跌了一半，他张着嘴，有种被人揪了小辫儿的感觉，门卫这才放行，余正华未免尴尬，轻声说道：“明，明老师，这是您的书。”
明卟剑这才笑道，“方才你唤我来着？”
余正华红了脸，推了推眼镜，谁想这明先生是个好脾气，拉着人就往前院里去，“我这儿正挖荠菜呢，来帮忙。”
他说着递给了余正华一个小铲子，细心的帮人撸了袖子。
“来吧！”
就这样，余正华不仅帮着金主任送了书，还帮着明先生挖了菜。
“先生，我还未吃饭呢。”
“唤我名字的时候，可这样胆怯？”余正华不占理，就这么扯着塑料袋。
烈日当空，却是清风徐来，明卟剑干完了也没放余正华走，这小子耐心有点告罄了，站在那儿直抖腿。
“男抖贫，女抖欠，人抖穷，树抖死。”明卟剑捆了塑料袋，路过余正华说了一句。
“我不信这。”
余正华斜眼打量着这人，文质彬彬的书呆子，就是形容这样的人，他解了中山装的一个扣，擦了擦汗，道：“想吃什么？”
余正华没料到这人与他说话，便说道：“先生，我来之前吃过饭了。”
说完肚子就叫了。
两人无言，明卟剑笑了笑，进了厨房，这楼也老，屋子里都是些宣纸毛笔，因着在一楼，总也见不到光，虽是夏天却也有些冻手，余正华就这么站在门口，没过一会先生便端来了一份“鸡蛋羹”。
“你来送了书，又来挖了菜，本是该感谢你，我却在厨艺上没什么本事。”这人比他高个半头，缩起来却小得很，余正华别过脸接了羹，轻声说道：“总不能站着让人吃吧。”
明卟剑忙用胳膊扫开了宣纸，这才腾出了一点地方。
屋里老电视机放着《霸王别姬》，收音机里却响着时事新闻，余正华不解的问道：“老师，您多大了？”
“看着小？”
“不，看着老。”余正华是个嘴不把门的，就这么戳了出来。
明卟剑：“……”
“年方二七，臭小子。”明卟剑没好气的挖了勺鸡蛋羹，忿忿说道。
“年纪不大啊，怎么就听些这老不溜秋的东西呢？”余正华说着，那电视里就响起了程蝶衣的唱曲儿。
明卟剑有些听入迷，跟着哼了两句，道：“这都是好东西啊，你还小，不懂。”
午饭过后，明卟剑送走了余正华，他出了门，却久久忘不了明卟剑那句：“假霸王碰上了真虞姬。”，也忘不了程蝶衣那句：“不疯魔不成活。”
许是戏听腻了，一碗鸡蛋羹便饱了肚。
此后再见，便是每节的‘西安鼓乐’课，那人满腹经纶却洒向了教室瞌睡人，但他总是孜孜不倦，即使看到那一个个瞌睡的面孔，依旧是意气风发，余正华觉得心疼，他不知是心疼鼓乐还是心疼这人。
那节课后，他老老实实的端了书，走了过去，沉声道：“先生，可否与我再说一遍？”
“上课没仔细听？”
余正华笑笑，明卟剑也笑笑。
“那日顶好的天，先生笑的格外开心，我只记得我问他‘为何如此不知疲倦？’，他只说，‘这东西总得有人传承’。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很多东西是有人拉着扯着，才得以保存。”
我本想问，为何明先生不来了，余老师似是看出我的疑惑，轻声道：“先生他患了再生不良性贫血，于上周四13时26分，逝世了。”
我不言其他，只咽了咽喉。
那天我从教室走出，不知怎的，心里就十分难受，也是在那时，我定下了自己论文的题目：
《传承》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将它完成，却如何也敲不下结尾，连日辗转反侧，左右斟酌，我才写下：传承是一份呕心沥血，生活是，生命是，爱也是。
这篇论最终获了奖，刊登在校园报上。
庆幸的是，西安鼓乐被申请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而这门课也一直延续至今，我不说谁是假霸王，谁是真虞姬，单说这余老师对先生的追随，那便是不疯魔不成活。
我已毕业十年，每年余老师生日，我都会再去那小院看望他，他总是抱着那本《西安鼓乐》，迎着余晖向我走来，真正的风华正茂，我惝恍之中好像瞧见了明先生的影子，他带着笑，说那一句“臭小子！”
又过十年，余老师的眼睛不行了，金边变成了老花，课也上不动，我最终抛下自己的工作，回到了母校，‘传承’了他们的信念，直到任职那天我才知道，西安鼓乐这门课，从始至终，都是没有工资没有补助。我站在讲台上，乐此不疲的对着坐下学生，鸡同鸭讲一般，我却没有半丝气馁，因为总有人在砥砺前行。
那日课后，余老扶着墙走到教室，看了看那些认真记笔记的后生仔，突然笑了笑，念叨：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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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美食# 老家在陕北黄土高原的一个山沟沟里，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站在院门口一声喊几乎全村的人都能听见。一条清亮亮的小河弯弯曲曲地绕村而过，一河两岸种着庄稼。那条小河是村子里人的命脉，干旱少雨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就用小河里的水灌溉庄稼。那条小河也是我童年的乐园，小河里藏着小时候的欢乐与记忆。
炎炎夏日，最喜欢跟着哥哥去到小河里逮鱼。既有清凉的溪水冲洗去夏日的闷热，又能在玩耍中逮到小鱼儿，同时还可以吃到美味的香炸小鱼儿，简直就是吃喝玩乐一条龙。
小时候村子里的溪水是那么的清澈，清澈得可以看见水底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和细小沙粒儿。青蛙躲在草丛里乘凉，蝌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人惊动，蝌蚪惊慌逃窜。数不清的大脑袋的蝌蚪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水中游动起来如一片游动的黑色的云。
蝌蚪不是我眼中的猎物，我看中的是溪水中一群一群游动的小鱼儿。小鱼儿比蝌蚪更机灵，稍有风吹草动就急速逃窜，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我想吃油炸小鱼儿了就和哥哥带着竹筐到小河里逮鱼。
赤脚走在河滩上，脚下的鹅卵石并不硌脚，被太阳亲吻过的温热石子向脚心传来欢乐和温暖。
在河身比较窄的地方两头用石头挡住，中间只留一个恰到好处的的空地，支起一只竹筐。哥哥负责看竹筐，过一会儿就把竹筐拿起看一看，看有没有鱼儿钻进竹筐。我则在上游驱赶鱼。我拿着一根棒子一边用棒子抽打水面，一边大声吆喝。
鱼儿受了惊吓，疯狂地四处乱窜，数不清的鱼儿在我的腿上乱撞。有的鱼儿慌不择路跳到了岸边，小嘴一张一合努力甩动尾巴想逃回水里。有时候我正卖力地驱赶鱼儿，忽然感觉脚下软绵绵的，用手一摸，脚下竟然踩到小鱼儿，毫不费力地就把小鱼儿抓到了。
也有的小鱼儿机灵地钻进了水草中，我小心翼翼地用手在水草里一摸，一下子可以逮到几条小鱼儿。不过水草中摸小鱼儿是有风险的，一次我竟然摸到一只肚子圆鼓鼓的青蛙。青蛙软绵绵的，四只爪儿乱蹬，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瞪我，吓得我一把将青蛙扔得远远的，一屁股坐在水里。哥哥看见了，笑得腰也直不起来了。
照看竹筐的哥哥“守筐待鱼”，一会儿就把竹筐提起来看有没有鱼儿钻进竹筐里。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每次筐里都有好多活蹦乱跳的小鱼儿，有黑不溜秋的泥鳅，细长的小白条，还有不大但胖乎乎的小鲫鱼。
对于我来说，说是逮鱼，其实玩耍更重要。哥哥一次次地催促我说，够了，我们回家，带来的小桶里已经有好多好多的小鱼儿了。在哥哥一再催促中，我才和哥哥恋恋不舍地带着抓到的小鱼儿回家。
小鱼儿好吃但收拾起来比较麻烦，要知道小鱼儿虽然小可五脏俱全，去鳞片、开膛破肚、清洗，每道工序都少不了。要把逮回来的小鱼儿都收拾干净，那可是一项大工程，没有几个小时是完成不了的。一通忙活下来累得腰酸背痛，不过为嘴而累，累并快乐。
鱼儿收拾好了，剩下的事就是妈妈的事了。妈妈首先把收拾好的小鱼儿里放入生姜片、葱段、盐、倒入少许的老抽、料酒腌制半小时，去腥、提鲜。
小鱼儿腌制好了，再倒入少许的干面粉，打入几个鸡蛋，均匀地拌起，让每条小鱼儿的表面都裹上面粉。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开始起锅烧油。
油温八成热，开始炸小鱼儿。小鱼儿入油锅，刺啦啦响，本来瘦小的小鱼儿一点点膨胀，渐渐地丰满起来，在油锅中起起伏伏，好似又活了过来。锅中的香味一点点散发出来，味儿越来越浓。味浓，诱惑也越大，不知道已经偷偷地咽了几口涎水，我心中痒痒，恨不得喉咙中生出一只手来，把油炸小鱼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所有的小鱼儿入锅过一遍油后捞出，再等锅中油沸腾入锅复炸一遍，炸至两面金黄。这样炸出的小鱼儿酥脆，就连小鱼儿那比针尖儿还细的骨刺也变得酥脆，吃的时候可以连着骨头吃。
复炸后的小鱼儿撒上花椒面、辣椒面拌匀，就新鲜出锅了。
吃油炸小鱼儿最好直接用手拿起来塞进嘴里来大快朵颐。在吃饭用的工具上，西方人用刀叉，中国人用筷子，各有各的讲究。但最痛快的莫过于用手自己抓起来吃，那样吃才有灵魂，吃的是豪迈与气势。
吃油炸小鱼儿吃的是一个鲜，一口一个“鲜”。
喀嚓！喀嚓！“鲜”在口腔中弥漫，那一刻，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是欢愉的。
嘴根本无法停下来，口中塞满了油炸小鱼儿，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向碟中的油炸小鱼儿。欲罢不能，欲罢不能。
哥哥比我懂事，每次吃油炸小鱼儿的时候都记得让爸爸妈妈也吃。让妈妈吃的时候，妈妈往往会撇撇嘴说，俺才不会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爸爸会吃，但爸爸只是吃几条小鱼儿就不吃了。
爸爸也让妈妈吃，劝她说，尝一尝吧，又香又脆，可好吃了。有时候妈妈执拗不过爸爸，勉为其难地吃，但吃一条又不吃了。妈妈皱了眉头说，这么小的鱼儿没有一丁点肉，有什么好吃的。可我有一次发现妈妈把我们吃剩下的油炸小鱼儿的残渣都偷偷地吃了，脸上是一副满足的样子。
后来我长大、成家立业，离开了老家，天南海北的漂泊，吃了许许多多的淡水鱼、咸水鱼，以及以前闻所未闻的好多好多的鱼，可就是无法吃出小时候的油炸小鱼儿的那个味。小时候的油炸小鱼儿成了无法复制的童年美味。
《嘎嘣脆香炸小鱼，无法复制的童年美味》文 | 刘旭
炎炎夏日，最喜欢跟着哥哥去到小河里逮鱼。既有清凉的溪水冲洗去夏日的闷热，又能在玩耍中逮到小鱼儿，同时还可以吃到美味的香炸小鱼儿，简直就是吃喝玩乐一条龙。
小时候村子里的溪水是那么的清澈，清澈得可以看见水底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和细小沙粒儿。青蛙躲在草丛里乘凉，蝌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人惊动，蝌蚪惊慌逃窜。数不清的大脑袋的蝌蚪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水中游动起来如一片游动的黑色的云。
蝌蚪不是我眼中的猎物，我看中的是溪水中一群一群游动的小鱼儿。小鱼儿比蝌蚪更机灵，稍有风吹草动就急速逃窜，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我想吃油炸小鱼儿了就和哥哥带着竹筐到小河里逮鱼。
赤脚走在河滩上，脚下的鹅卵石并不硌脚，被太阳亲吻过的温热石子向脚心传来欢乐和温暖。
在河身比较窄的地方两头用石头挡住，中间只留一个恰到好处的的空地，支起一只竹筐。哥哥负责看竹筐，过一会儿就把竹筐拿起看一看，看有没有鱼儿钻进竹筐。我则在上游驱赶鱼。我拿着一根棒子一边用棒子抽打水面，一边大声吆喝。
鱼儿受了惊吓，疯狂地四处乱窜，数不清的鱼儿在我的腿上乱撞。有的鱼儿慌不择路跳到了岸边，小嘴一张一合努力甩动尾巴想逃回水里。有时候我正卖力地驱赶鱼儿，忽然感觉脚下软绵绵的，用手一摸，脚下竟然踩到小鱼儿，毫不费力地就把小鱼儿抓到了。
也有的小鱼儿机灵地钻进了水草中，我小心翼翼地用手在水草里一摸，一下子可以逮到几条小鱼儿。不过水草中摸小鱼儿是有风险的，一次我竟然摸到一只肚子圆鼓鼓的青蛙。青蛙软绵绵的，四只爪儿乱蹬，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瞪我，吓得我一把将青蛙扔得远远的，一屁股坐在水里。哥哥看见了，笑得腰也直不起来了。
照看竹筐的哥哥“守筐待鱼”，一会儿就把竹筐提起来看有没有鱼儿钻进竹筐里。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每次筐里都有好多活蹦乱跳的小鱼儿，有黑不溜秋的泥鳅，细长的小白条，还有不大但胖乎乎的小鲫鱼。
对于我来说，说是逮鱼，其实玩耍更重要。哥哥一次次地催促我说，够了，我们回家，带来的小桶里已经有好多好多的小鱼儿了。在哥哥一再催促中，我才和哥哥恋恋不舍地带着抓到的小鱼儿回家。
小鱼儿好吃但收拾起来比较麻烦，要知道小鱼儿虽然小可五脏俱全，去鳞片、开膛破肚、清洗，每道工序都少不了。要把逮回来的小鱼儿都收拾干净，那可是一项大工程，没有几个小时是完成不了的。一通忙活下来累得腰酸背痛，不过为嘴而累，累并快乐。
鱼儿收拾好了，剩下的事就是妈妈的事了。妈妈首先把收拾好的小鱼儿里放入生姜片、葱段、盐、倒入少许的老抽、料酒腌制半小时，去腥、提鲜。
小鱼儿腌制好了，再倒入少许的干面粉，打入几个鸡蛋，均匀地拌起，让每条小鱼儿的表面都裹上面粉。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开始起锅烧油。
油温八成热，开始炸小鱼儿。小鱼儿入油锅，刺啦啦响，本来瘦小的小鱼儿一点点膨胀，渐渐地丰满起来，在油锅中起起伏伏，好似又活了过来。锅中的香味一点点散发出来，味儿越来越浓。味浓，诱惑也越大，不知道已经偷偷地咽了几口涎水，我心中痒痒，恨不得喉咙中生出一只手来，把油炸小鱼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所有的小鱼儿入锅过一遍油后捞出，再等锅中油沸腾入锅复炸一遍，炸至两面金黄。这样炸出的小鱼儿酥脆，就连小鱼儿那比针尖儿还细的骨刺也变得酥脆，吃的时候可以连着骨头吃。
复炸后的小鱼儿撒上花椒面、辣椒面拌匀，就新鲜出锅了。
吃油炸小鱼儿最好直接用手拿起来塞进嘴里来大快朵颐。在吃饭用的工具上，西方人用刀叉，中国人用筷子，各有各的讲究。但最痛快的莫过于用手自己抓起来吃，那样吃才有灵魂，吃的是豪迈与气势。
吃油炸小鱼儿吃的是一个鲜，一口一个“鲜”。
喀嚓！喀嚓！“鲜”在口腔中弥漫，那一刻，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是欢愉的。
嘴根本无法停下来，口中塞满了油炸小鱼儿，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向碟中的油炸小鱼儿。欲罢不能，欲罢不能。
哥哥比我懂事，每次吃油炸小鱼儿的时候都记得让爸爸妈妈也吃。让妈妈吃的时候，妈妈往往会撇撇嘴说，俺才不会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爸爸会吃，但爸爸只是吃几条小鱼儿就不吃了。
爸爸也让妈妈吃，劝她说，尝一尝吧，又香又脆，可好吃了。有时候妈妈执拗不过爸爸，勉为其难地吃，但吃一条又不吃了。妈妈皱了眉头说，这么小的鱼儿没有一丁点肉，有什么好吃的。可我有一次发现妈妈把我们吃剩下的油炸小鱼儿的残渣都偷偷地吃了，脸上是一副满足的样子。
后来我长大、成家立业，离开了老家，天南海北的漂泊，吃了许许多多的淡水鱼、咸水鱼，以及以前闻所未闻的好多好多的鱼，可就是无法吃出小时候的油炸小鱼儿的那个味。小时候的油炸小鱼儿成了无法复制的童年美味。
《嘎嘣脆香炸小鱼，无法复制的童年美味》文 | 刘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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