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母

香消、烛灭、钱纸也渐渐化为灰烬。

偌大一帮亲友早在鞭炮声未落时便已摩肩接踵的去了，去嬉戏，去牌局，去推杯交盏。这仪式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清明假期的一次小憩，一场忙里偷闲的聚会，笑语欢颜里无一丝丝的伤感与悲凉。

独我自己，在这老家荒芜的山坳里，于母亲坟前，肃穆伤感孑然肃立。

六年前，老妈鹤发康健。六年后，已坟碑字迹斑驳、坟顶青草萋萋。

母亲，已经在这个冰凉的地方躺了天两千一百六十天了。

倚了墓碑，盘腿坐下。人前不能流的热泪，此刻终于可以恣意地恣意地流下来了。

从小到大，从大到如今，只有母亲面前，说过的话可以反悔，做错的事可以赖皮，不能兑现的誓言可以被忽略，就连因了各种牵强的理由和借口而编织的谎言也可以被轻意原谅，包括任性、包括争吵、包括赌气、包括那么多伤人的话语.....

还有这不争气的眼泪，只有母亲可以不问理由不问究竟地，在过去无数失意、失落、失败的岁月里默默陪我流淌。

谁说过，喜欢写字的男子注定孤独而伤感。人到中年加之生活困顿，我常常夜不成寐，烟一根接一根抽，长吁短叹。母亲总会发现，但她不会劝慰，只端来一杯热牛奶，然后退到黑暗的角落里默默陪着，眼里满满的痛惜。

其实，我真的远不如母亲坚强。大哥早夭、三姐病逝、父亲早早离去都未曾将她击垮。曾经的农村穷乡僻壤、人冷情寒，母亲依然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姐弟拉扯大，只有早生的华发、早佝的背、因风湿变形的腿骨真实记录着那么些年数不尽的艰辛和苦难。即便是八十有余的她，一样拄着拐杖不掇劳作操持家务，为早出晚归的我们和孩子做一顿顿可口饭菜。

可恨那时的自己，却依然有着孩童般的不懂事，失意了板脸、失落了无名火、甚至恼羞成怒的斥责在家里、在她面前毫无掩饰。如今，日日里舟车颠簸下班后，还要拖了疲惫身子在烟火缭绕里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事无巨细都要经手，钱无分厘更须打理，才知道那么多的日子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悲催。

还有年轻的少不更事、因攀比带来的虚荣、被欲念拉伸的牵强，常常自己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更让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因此而战战兢兢。特别是母亲，总听到暗夜里她在房间叨叨絮絮说自己是负担，是拖累。

看了无数遍《我是演说家》北大才女的演讲，每一遍我抵制不住的泪都从头至尾。母亲一直在陪我长大、成家，而我却并没有好好地陪她变老。

我搬家六次，母亲便跟随我们换了六个地方。晚年时候，更是舍了农村的睦邻友善，到了城市钢筋水泥冰冷的鸽子高楼里。我们上班、儿子上学都是早出晚归，真心没有体会过没了家长里短的母亲有多孤单。

悔恨当初那些没完没了的工作、一份又一份的兼职、以及各种各种为了高房为了存款的节省。其实，可以带她到处走走的、四下看看的，逛逛街、串串亲戚、甚至唠唠家常。如今，无数的悔恨在无数的深夜啃噬撕扯着我。

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在。

母亲，此离已经年，以后会越望越远。下次再来，墓碑字会更斑驳、坟上草更萋萋。甚至以后的以后，儿再来时也会两鬓斑白、行路蹒跚。但即便如此，两个世界，一种情感，我们，永远是母子。

香消、烛灭、纸钱全都化为灰烬，随了轻风袅袅飘散。

山坳下亲友的呼喊打断了我的孑然，坐太久，清明料峭的风里，浑身早已凉透。起来，素日里烦燥的心，此刻却格外的平静。

所有人的归宿其实一直都等在那里的，快乐抑或悲伤，分离或者死亡，恒古不变。

但我仍然很感激，感激宿命给我这一世的轮回，感激为母为子的情分，感激岁月凄苦日子繁重里的磨难和努力。

遗憾在所难免，但无悔，因为我一直在努力着。

只求来年来年的某一个清明，念及我的人，会款然一笑，便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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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阳

美好时光在路上
陵国武王询陆非道：“先生乃怀大才者，智多计深，不似寡人身旁那班碌碌无为之庸才也。故而请问先生古今天下之势竟是如何？”陆非叩首回道：“吾出身寒微卑贱。久居穷乡僻壤，饮食粗陋，甚少出仕。所予世人之物，不过医药占卜农稼园务类之书籍，从未有论议法令之善言。因而吾忧今日所呈之言，或将有污君王之视听，扰乱国中之常序，害损朝廷而令为官者不知所处也。”
（陵）武王问曰：“先生高士，智广计深，非寡人所从之碌碌者也。乃敢请古今势之何如哉？”非顿首曰：“非，身寒鄙也。

（八段木、救命粮）
八段木果红通通，红军留下赤色种。
七十年来种结种，满山遍野红火红。
春花秋实年年丰，露白霜落代代雄。
穷乡僻壤不畏寒，抗旱劫涝傲雪翁。
注：
八段木，俗名叫救命粮的野生植物。一年四季常绿，不怕干旱和雨涝。春天开小白花，冬天结出火红的果实。春荒时可食用，无毒。秋冬时可收回充作辣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