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收拾书本,翻出了高中时候的日记。从高二开始每天都会写,那时候我非常渴望将所有的情绪变化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但怎么可能事无巨细,终是劳心费神,最终在应该惜时如金的高三放弃。

要从浙大毕业了,我真的很难想象当初对浙大,对杭州有怎样的执着。初高中因为向往,多次来杭州观光,坐在公交车的末座穿行在这座城市都觉得温柔美好。这是一种理想化的象征,承载我渴望从当时的境况中逃离的自由感。高三最后一段时间将印有南华园风景的宣传册放在桌角,又在快要高考前深感绝望而偷偷地放进抽屉。其实高中毕业时我就有旺盛的表达欲,但是败给高考完的慵懒,在今早死去的天一记忆开始诈尸。

那时候每天记录的无外乎三个主题——逃离现实的幻想;对小男生自我感动式的暗恋以及晦暗匮乏虚弱的情绪。模糊不清的蝇头小字每一天都在反复一无是处的绝望与自卑,从外貌到性格,从成绩到现实条件。每天内心都在自我攻击式地无声控诉——

为什么又丑又土;为什么身材难看; 为什么朋友寥寥无几;为什么没有人爱我又毫无存在感;为什么与他人交流总是那么的害怕与乏力;为什么我那么无趣;为什么时常感到无地自容;为什么我的内心这么虚弱;为什么永远那么阴郁与不开心;为什么我唯一仅有的学业退化成了这样;为什么我的脑子就像生了锈死活转不起来;为什么明目张胆的愚蠢暗恋没有任何反馈,我从此知道我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任何魅力,我不配;为什么我没有开放的家庭;为什么我会问这么多的为什么……

顺着日常行进的纹理,剖开经脉,在每一处的内里打上丑陋的标签,多么可怕的恶性循环。

尽管在浙大情绪与心理的矛盾才彻底凸显,尽管面对的问题已与过去不同,但是根源早已深埋,只是在后来爆发。

好在,我从没感觉像这些时日一样心里轻松,虽然不知道会持续多久。重翻旧时的记录,如今对比是一种宽慰,虽然我依然还有那许多的糟糕,但事情在变好不是吗,每走一步总是比前一刻更清晰一些。放弃无用的自卑吧,毕业之际算是勉励。

我去出差,路过爸爸单位,一个年轻女人来开门,房间里还有我爸和她的婚纱照,我爸看到我大惊失色,我做了一件事,跟我爸说了几句话,又跟那女人说了几句话,第三者黯然离开……

我去出差,路过爸爸工作的城市,我想顺路去看他,为给他个惊喜,我并没有电话通知他。

我买了他爱吃的卤肉和几样小菜,准备好好和他吃一顿。

我爸住的是单位分的小两居,我一手提着东西,一边乐呵呵敲开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难道是我走错门了?我狐疑地看看门牌,没错呀?

“是谁来了?”伴随着爸爸熟悉的声音,穿着围裙的他走出来,看到我,他居然比我刚才还要吃惊。

“晓静,你……你怎么来了?”

“你是我爸,我是你闺女,我怎么不能来?”我心中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冷冷推开他进屋,把手中那些东西重重往桌子上一摔。他和那女人都变了脸色。

我环顾小小的两居室,布置得温馨素雅,墙上那张爸爸和女人的婚纱照刺红了我的眼睛。我怒视爸爸:“爸,我妈没有和你离婚,她好好地在老家给你守家,请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张婚纱照是什么意思?”

“这……”

我快速掏出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墙上那张婚纱照拍了几张照片,又对着那个女人拍了几张。女人花容失色,一边呵斥我,一边委屈吧啦地看着我爸。

“你先出去,我和晓静解释。”爸爸支开那个女人,说了一大堆话,大意就是他一时糊涂,然后一错再错才造成如今的局面。他也觉得对不起妈妈,可是他没办法,这个女人说如果他不对她负责,她就会让爸爸名誉扫地。

“你怕名誉扫地?我妈知道了可不是名誉扫地这么简单,前些年她一个人在家里照顾爷爷奶奶,年轻时她挣钱供你上的学,我妈她对你是有恩情的,如果被亲戚们知道你做的事,他们会怎么看你?无情无义这四个字你背得起吗?”

当年我爸是高中生,我妈早早辍学,为了供他读书,我妈十几岁就出去打工,在流水线上加班,挣来的工资除了自己留点生活费,其余的都寄给了我爸,为这,外公外婆都说我妈傻。

后来,我爸大学毕业,他回乡的第一件事就是娶我妈。婚后我爸在外地工作,我妈在家里照顾爷爷奶奶和我,一个柔弱女子,既要种地,还要侍候两个老人和一个小孩,辛苦自不必说,他们的事情,曾经一度被大家称赞。后来,爷爷奶奶先后去世,我爸也曾叫我妈来,但是她不肯,一直待在老家。我爸每年过春节回去一次。婚后多年,他们一直在做异地夫妻。

“晓静,爸错了。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可是你也知道,爸和你妈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你让我妈供你读书的时候,让我妈帮你照顾爷爷奶奶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有共同语言?现在你把她利用完了,就想抛弃糟糠之妻,就用了这个烂大街的借口。爸,好歹你也是知识分子 ,想离婚就正大光明地说,提出个正大光明的理由,不要做这些我看不起的事情,一个男人家外有家是很光彩是吗?如果你觉得这个年轻女人能给你光宗耀祖,你把她带回去让大家都瞧瞧,再把她领回去给爷爷奶奶上个坟磕个头,看爷爷奶奶是不是九泉之下也含笑,觉得他们这儿子可真厉害,你可真给他们长脸!”

我噼里啪啦一通说,我爸的脸色由红到紫,再由紫到绿……最后变成惨白。

我看时机一到,语气变轻柔了:“爸,我不是想冲你发火,只是不想你被别人骂,不想失去咱们这个家,更不想我妈伤心。你和这个女人断绝关系,我会瞒着我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爸答应了。他把那个女人叫来。我对她说:“我不管你对我爸是出于真爱还是一时意乱情迷,过往一切我不想追究,只是从今以后,你们要断得干干净净。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机会遇到好男人。我爸今年50岁了,再有10年,他已经成为一个老人,而你应该不会超过30岁,到时候你们彼此都会厌倦对方的。一段不道德感情带来的是双方的毁灭,你应该不乐意看到。

还有,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我妈,如果有人执意要剑走偏锋,就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我们大家鱼死网破,这个照片我会存放在手机里。你也知道,现在的网络是多么发达,你也不希望这张照片被你的亲人和熟人看到吧?”

女人承诺会和我爸断绝关系。

我低头看看手机,嘴角露出笑容,早在我爸打电话叫那女人时,我已经悄悄开了录音。

至此,我目的已经达到,我先是严辞控诉我爸,再站在他的立场一致对外,最后对那个女人晓以利害并用照片制衡她。没有人傻到要拿自己的名声和全天下为敌。我已经想好了,让我爸提前辞职或者是我妈到这里来,不能再让他们两地分居,给第三者创造机会。

而从我爸的态度来看,他并不是对我妈一点感情也没有,如果他知道悔改,我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如果他执迷不悟,我会用法律武器维护我妈的合法权益。

那女人垂头丧气地出门,我叫住她,对她晃了晃手机:“刚才的谈话我都录音了。再见!”

门被关上,她和我爸之间永远会有一道门隔开他们。

(情感文字 来源网络)

没有人在遭受别人责难与训斥时,还能愉快起来,但我却从人们生气的怒容中看到了比狮子、鳄鱼、巨龙更可怕的动物本性。平时他们都将这些本性隐藏着,可一旦找到机会,就会像那些在草原上温文尔雅的牛,忽然甩动自己的尾巴抽死肚子上的牛虻。见到这种情形,总是会让我毛骨悚然。一想到这种本性亦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本钱,我便从内心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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