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九要
  琼管先生白玉蟾编
  三教异门,源同一也。夫老氏之教者,清静为真宗,长生为大道,悟之於象帝之先,达之於混元之始。不可得而名,强目曰道。自一化生,出法度人。法也者,可以盗天地之机,穷鬼神之理。可以助国安民,济生度死。本出乎道。道不可离法,法不可离道。道法相符,可以济世。近世学法之士,不究道源,只参符咒,兹不得已。略述九事,编成一帙,名曰九要,以警学道之士,证入玄妙之门,不堕昏迷之路。人人得道,个个成真,岂不美欤。琼山道人白玉蟾序。
  立身第一
  学道之士,当先立身。自愧得生人道,每日焚香稽首,皈依太上大道三宝。首陈已往之愆,祈请自新之佑。披阅经典,广览玄文。屏除害人损物之心,克务好生济人之念。孜孜向善,事事求真。精严香火,孝顺父母,恭敬尊长。动止端庄,威仪整肃。勿生邪淫妄想,勿游花衢柳陌,勿临诛戮之场,勿亲尸秽之地。清静身心,远离恶党。始宜寻师访道,请问高人。此乃初真之士,当依此道行之。
  求师第二
  学道之士,须是得遇作家,方可明真悟道;得遇真师,方可皈向传道受法。须是日前揣度其师,委有妙理;源流清切,然后亲近;日积月深;恭敬信向。次宜具状赍香,盟天誓地,歃血饮丹,传授道书、隐诀、秘法、玄文,佩奉修持。虽得其传,不可便弃。常侍师门,参随左右,求请口诀玄奥,庶无疑难,自然行之有灵。尝闻高古祖师,徒弟皈向者纷纷然甚众。师按察徒弟之心,中有心行不中者,不与之;不尽诚者,不与之;无骨相者,不与之;五逆者,不与之;及有疾者,不与之。吏曹狱卒,始勤终怠者,亦不与之。中有徒弟,若与师心契合,气味相投,随机应化得度者,当以愧心对之。忽遇师门试探,弟子难以难事相付勾干,或中间不从所求,弟子切莫私起怒心。若生怨恨,以贻咎师之愆,阴过阳报,毫分无失,所得法中,神明将吏,亦不辅助。岂不闻汉张良事黄石公,三进圯桥之履,公见诚心,乃传《素书》,后为君师。若求师者,当究是理。道法之师,始终心意如一,弟子始终亦如一。进道自然无魔。所谓弟子求师易,师求弟子难,诚哉是言也。
  守分第三
  人生天地之间,衣食自然分定,诚宜守之。常生惭愧之心,勿起贪恋之想。富者自富,贫者自贫,都缘夙世根基,不得心怀嫉妬。学道惟一,温饱足矣。若不守分外求,则祸患必至。所谓颜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颜回者贤人也。学道人若外取他求,则反招殃祸也,道不成而法不应。若依此修行,法在其中矣。
  持戒第四
  夫行持者,行之以道法,侍以禁戒。明其二字,端的方可以行持。先学守戒持斋,神明自然辅佐。萨真人云:道法於身不等闲,思量戒行彻心寒。千年铁树开花易,一入酆都出世难。岂不闻真人烧狞神庙,其神暗随左右,经一十二载,真人未尝有纤毫犯戒,其神皈降为辅将。真人若一犯戒,其神报条必矣。令人岂可不持戒。更当布德施仁,济贫救苦。昔晋旌阳许真君一困者为患,其家抱状投之於君。君闻得疾之因,乃绿贫乏不得志而已。真君以钱封之於符牒,祝曰:此符付患者开之。回家患者开牒得钱,以周其急,其患顿愈。济贫布施,则积阴德,行符之人,则建功皆出於无心,不可着相。着相为之,则不是矣。若功成果满,升举可期矣。
  明道第五
  夫道者,入圣超凡,福资九祖。逍遥无碍之乡,逸乐有玄之境。聚则成形,散则为风。三清共论,玉帝同谈。不属五行,超离三界。此乃证虚无之妙道。欲证此道,先修人道。去除妄想,灭尽六识。明立玄牝根基,须分阴符阳火。如鸡抱卵,出有入无。功成行满,身外有身。仙丹妙宝,随意自取。玉室金楼,随心自化,呼风叱雨,坐役鬼神。嘘炁可以治病,点石可以为金。不与凡同,奉膺天诏,证果真仙矣。
  行法第六
  夫法者,洞晓阴阳造化,明达鬼神机关。呼风召雷,祈晴请雨,行符咒水,治病驱邪,积行累功,与道合真,超凡入圣。必先明心知理,了了分明,不在狐疑。欲祈雨救旱,先择龙潭江海,碧壑深渊,云龙出没之地,依法书篆铁札投之。如不应,方动法部雷神,择日限时,登坛发用。祈晴之事,在乎诚心静念,运动旸神,召起冯夷风部之神,扫除云雾,荡散阴霾,易歉为丰,救民疾苦。若德合天心,应之随手。驱邪之道,先立正己之心,毋生妄想,审究真伪。古云:若要降魔鬼,先降自己邪。当以诚心召将而驱之。若传人不一,闻法避罪逃遁者,差雷神巡历而馘之。若遣祟,切不可发送酆都。没后恐有连累。戒之慎之。若治病之法,宜仔细察其病证,次当给以符水治之。盖人之气运於三焦五脏之间,顺则平康,逆则成病。或嗜欲失节,或心意不足而成邪。故邪气侵则成病。以我正真之炁,涤彼不正之邪;以我之真阳,敌彼之阴。若患者执迷邪道,可方便而化之,符水而治之。救人功满,而证仙阶,而为妙果欤。
  守一第七
  近观行持者,间或不灵,呼召不应者何故?初真行法者,累验非常,广学者却不如之。此非法之不应也,缘学者多传广学,反使精神不能纯一,分散元阳。登坛之际,神不归一,法不灵应。岂不闻老子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灵。今志於行持者,必当守一法,而自然通天彻地。不知抱玄守一为最上功夫,但耽於广学,反不能纯一矣。盖上古祖师,虽有盈箱满筐灵书,留之引导凡愚,开发后学,不知师心自有至一之妙,不教人见闻,鬼神亦不知其机,用之则有感通。且法印亦不可多,专以心主一印,专治一司,专用一将,仍立坛靖,晨夕香火崇奉,出入威仪,动止恭敬,诚信相孚,自然灵应。切不可疑惑有无,昧於灵台。须是先以诚敬守之,必获灵验。斯为守一之道矣。
  济度第八
  学道之人,洞明心地,不乐奢华,不嫌贫贱,不着於尘累之乡,不漂於爱河之内,恬淡自然,逍遥无碍,尘世和同。先当行符治病,济物利人。次可拔赎沈沦,出离冥趣。先度祖宗,次及五道。以我之明,觉彼之滞;以我之真,化彼之妄;以我之阳,炼彼之阴;以我之饱,充彼之饥。超升出离,普度无穷。斯为济度矣。
  继袭第九
  学道之人,得遇明师传授秘法,修之於身,行之於世,人天敬仰,末学皈依,愧非小事。当知感天地阴阳生育之恩,国王父母劬劳抚养之德,度师传道度法之惠。则天地国王父母师友不可不敬,稍有违慢,则真道不成,神明不佑。道法既得,於身道成法应,可择人而付度之,不可断绝道脉。须是平日揣磨,得其人可以付者付之。苟非其人,亦不可轻传也,罪有所归。若得人传授,但依祖师源流,不可增损字诀。忠孝之心相契,切勿生人我之心。弟子若负师,天地神明昭然鉴察,毫分无失。师伪,弟子亦然。若无人可度,石匣藏於名山福地、海岛龙宫,劫运流行,自然出世。予感天地父母生化之恩,诸师传道教训之德,将其所得,册成九事,以警后学。若修身立己,积德累功,上体天心,下利人物,行道成真,超凡入圣,伏望见闻,咸希观览。琼山道人白玉蟾述。

观世音菩萨传:第二十四回 遇白熊三尼装假死 避灵猿七步学朝真
话说永莲入魔愈深,忽见金甲天神,手执八棱金瓜锤,闯进石洞,照定她顶门就打,她那一吓真是非同小可,故哎啊一声极叫。妙善大师等二人,竟被她叫出定来,看她失张失致的情形,便喊道:‘永莲是怎的一回事,却怪叫起来。’永莲到此,才如大梦初觉,仔细看时,三个好端端的坐在石洞之中,那里有什么水火?更何来甚么天神?才悟一切都是幻象。便将顷间之事,向二人说明。
妙善大师道:‘永莲啊!你如何又走了这遭魔来,这怕是日间受了蟒蛇的惊恐,故心神才收不拢来。以致如此,幸而金甲天神将你惊醒,否则要多损几分功行呢?’永莲连连称是。其时天色已经黎明,三人便收拾了一切,出了石洞,觅路上山,沿途采些野果充饥。
走到日中时候,忽远远望见有一头大白人熊,迎面走来,似乎还没有看见三人,妙善大师便牵著二人,一同逃到树林中去,悄悄的道:‘我们躲避得过最好,如躲不过时,大家倒卧地上,屏住气息,扮作死人模样,切不可呼吸动弹,或者可以避过此难。’那白熊走到林子相近的地方,闻得人气,就四下里找寻。她三人看见,早已倒卧在地上,屏气扮死。那白熊一路寻到林中,一见三个人,便却立不动,注视了半晌,见她们无声无息,一动不动,真的当是死人,便哼哼的叫了几声,表示它的失望,然后踱将过去,头也不回,一直走了。妙善睁眼看白熊去得远了,才招呼二人起来,原来人熊最忌的便是死人,一见死尸,它再也不肯走近,妙善大师知道它这种脾气,故用此法来解危。
当下三人仍出了树林,依路上行,又走了五七里,三人走得口干舌燥,疲倦已极,恰好有一条山涧当前,妙善大师道:‘且坐著歇息一会,待舀些水吃了再走。’于是大家倚石而坐,永莲便取了钵盂,到涧中丢舀了半钵盂清水,先递给妙善大师吃了几口,余下的和保姆分吃了,也席地坐下,拾著小石块,向涧中抛掷,看水花飞溅来取乐。妙善大师看了,含笑说道:‘永莲啊!石激水飞,这其中也含有禅机啊!你可参得透吗?’永莲道:‘敢请大师先说。’妙善大师说:‘水本是静的,被你石子一激,便变成为动,飞溅起来,一动一静,这里边便是造化之机。’永莲道:‘不对不对!水是动的,你不看就是我不用石子去激,也兀自昼夜不停的流著吗?石头才是静的,要不是我去抛掷,它决不会自己飞跃到涧中去哩!’妙善大师频频点首,连称善哉善哉!
正在此时,忽平空飞来一块石子,扑的打在永莲的额角上,她很奇怪的说道:‘静的也动了,动的谅来终会静的啊!’妙善大师道:‘这才又观透一层哩!’她们正在谈论禅理,忽对面涧里吱吱吱的跳出一群猕猴来,永莲才悟刚才一块石子,是猴子打过来的。那群猴子,因见永莲抛石激水,它们就抛石来击人,你想这边三个人,如何经得三五十个猴子的抛击,永莲保姆二人站起身来,欲待奔避,妙善大师道:‘莫跑莫跑,我等一跑,猴子就追上来,它们脚步敏疾,我们终是跑不了,那时反要被它们所困,不易对付。我想猴子这种东西,生性最灵,更欢喜学人的动作,我等三人不妨一字排著,向前途进行,走三步拜一拜,猴子如其学我等的行动,虽在后面跟上来,也不怕它们再来伤害我们了。’
当下大家依言,果然排成一字儿,三步一拜的向前走,那群猴子见她们如此,以为好耍子,果真学起样来,也一路上走著拜著,再不用石子抛掷三人了。这三步一拜的朝山,实是妙善大师权宜避猴之计,后来信佛的人,就传为定轨,无论往朝什么山,都由山麓三步一拜的直拜到山顶,源流实是此时起始的。她们三众在前拜著走著,猴子也一路跟定,如此走了很远一程,忽然天空中一阵拍拍之声,煽出了一阵好大的风来,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大鹏在空中盘旋飞舞,此鸟比了寻常的要加上几倍,真是翼可蔽日,足乱浮云,两翅飞动,就煽出狂风。
猴子这种东西好似顽皮孩子一般,天不怕地不怕,却只怕鹰鹞之类,因为它由上而下,不易防躲,爪牙又异常锋利,难于抵敌,它们擒住了猴子,飞在空中,不消几啄就得毙命,猴子若用力抗拒时,它便两爪一松,从高空将猴子摔下摔死,然后飞下啄它脑子吃,因此猴子见了鹰鹞之类,就如同老鼠见了狸猫一般的骇怕,何况今天所见的是鹏呢!猴子的生性极为灵敏,在它们一听见空中刷翅的声响,就知道对头来了,那里还敢学三众的跪拜,一阵吱吱吱的乱叫,纷纷四散的向丛林深草中乱奔乱窜,藏躲得无影无踪,一个也找不到了。
妙善等三人见猴子已经逃开去,便不再拜,一路缓缓的上山,走到昏黑之时,又找了一个石洞藏身。好得一路悬崖削壁之间,大小不等石洞很多,故得随处安身,这一晚上大家坐禅入定,各自安然无事。直到次日清晨,重又上路,一连走了足足三天,才算走到半山。一过山腰,景物却大大的不同了,在山麓一路的上来,虽觉得山中的气候比了平地寒冷,但还不至于手僵足冻,此刻过了山腰,却一步冷似一步,山顶上的雪,被风刮得吹下来时,扑到面上,却好像刀割的一般。地上有水沾濡之处,东一块西一块的结成坚冰,又冷又滑,行走十分不易,一路上除了些耐冷的松柏之外,找不出寻常的树木,欲寻些果子来充饥,也兀自无从寻得。
永莲看了这番情形,暗暗叫苦,腹中又饥,身上又冷,如此一路的冷下去,岂不把浑身的血,都冻得凝结起来,那便如何是好?就连保姆见了这种情形,也觉得有些绉眉蹙额。独有那妙善大师一本诚心的自顾走,有如木石一般,纵然赤著脚,也毫无所苦。走了大半天才看见两棵栗子树上边长著不少毛团,永莲便去敲了几个下来,用脚踏开了大家分食,居然吃饱了肚子,可是说也奇怪,肚子一吃饱,身上的寒冷就觉减了不少,精神也振奋得多了。
于是又走了一程,天色昏黑又觅了一个石洞歇夜,这一晚上寒气袭人,永莲实在煎煞不得,不住的喊冷。保姆也说道:‘端的寒风刺骨,令人难耐,最好弄些树枝,敲个火燃烧起来,大家烤烤才好哩!’妙善大师道:‘你等休恁地扰嚷,深夜山中何从得火,就算敲石燃得火,火光照处,难免不惊动山中的野兽,倘然望火而来,岂不是自惹灾祸,故千万使不得!并且我们欲求成道,必须精诚专一,神魂完聚,身体上越受到痛苦,神魂就越发坚强,多受一分痛苦,即多增一分的力量,待受过千劫百难之后,神魂即万分的坚强完聚,永远不会分散,那才可以成道。
成道之后,抛撇了身体,这神魂即另成一我,大千世界环行无碍,具大神通,无所不可。我等三人既想成正果,一切寒冷饥饿之苦,原是应当受的,若连这些儿也受不了,那里还有证道的希望呢?我等已经历过不少辛苦,如造塔般只欠一个顶了,你难道肯前功尽弃么?’这一席话,说得二人心中恍然大悟,正是
九仞功成后肯因一篑捐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孟子#
公孙丑章句下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孟子将朝王,王使人来曰:“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对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明日,出吊于东郭氏。公孙丑曰:“昔者辞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

王使人问疾,医来。孟仲子对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忧,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趋造于朝,我不识能至否乎?”使数人要于路,曰:“请必无归,而造于朝!”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

景子曰:“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子也,未见所以敬王也。”曰:“恶!是何言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景子曰:“否;非此之谓也。礼曰:‘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固将朝也,闻王命而遂不果,宜与夫礼若不相似然。”

曰:“岂谓是与?曾子曰:‘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夫岂不义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故汤之于伊尹,学焉,然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然后臣之,故不劳而霸。今天下地丑德齐,莫能相尚,无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汤之于伊尹,桓公之于管仲,则不敢召。管仲且犹不可召,而况不为管仲者乎?”

陈臻问曰:“前日于齐,王馈兼金一百而不受;于宋,馈七十镒而受;于薛,馈五十镒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则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则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于此矣。”孟子曰:“皆是也。当在宋也,予将有远行,行者必以赆;辞曰:‘馈赆。’予何为不受?当在薛也,予有戒心,辞曰:‘闻戒,故为兵馈之。’予何不受?若于齐,则未有处也。无处而馈之,是货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乎?”

孟子之平陆,谓其大夫曰:“子之持戟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则去之否乎?”曰:“不待三。”“然则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饥岁,子之民,老羸转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曰:“此非距心之所得为也。”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为之牧之者,则必为之求牧与刍矣。求牧与刍而不得,则反诸其人乎?抑亦立而视其死与?”曰:“此则距心之罪也。”他日,见于王曰:“王之为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为王诵之。王曰:“此则寡人之罪也。”

孟子谓蚔蛙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蚔蛙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齐人曰:“所以为蚔蛙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公都子以告。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

孟子为卿于齐,出吊于滕,王使盖大夫王为辅行。王朝暮见,反齐滕之路,未尝与之言行事也。公孙丑曰:“齐卿之位,不为小矣;齐滕之路,不为近矣,反之而未尝与言行事,何也?”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

孟子自齐葬于鲁,反于齐,止于嬴。充虞请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严,虞不敢请。今愿窃有请也:木若以美然。”曰:“古者棺椁无度,中古棺七寸,椁称之。自天子达于庶人,非直为观美也,然后尽于人心。不得,不可以为悦;无财,不可以为悦。得之为有财,古之人皆用之,吾何为独不然?且比化者无使土亲肤,于人心独无乎?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

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与?”孟子曰:“可;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有仕于此,而子悦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何以异于是?”

齐人伐燕。或问曰:“劝齐伐燕,有诸?”曰:“未也;沈同问‘燕可伐与’,吾应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则将应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今有杀人者,或问之曰,‘人可杀与?’则将应之曰‘可’。彼如曰,‘孰可以杀之?’则将应之曰:‘为士师,则可以杀之。’今以燕伐燕,何为劝之哉?”

燕人畔。王曰:“吾甚惭于孟子。”陈贾曰:“王无患焉。王自以为与周公孰仁且智?”王曰:“恶!是何言也!”曰:“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尽也,而况于王乎?贾请见而解之。”

见孟子,问曰:“周公何人也?”曰:“古圣人也。”曰:“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诸?”曰:“然。”曰:“周公知其将畔而使之与?”曰:“不知也。”“然则圣人且有过与?”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

孟子致为臣而归。王就见孟子,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弃寡人而归,不识可以继此而得见乎?”对曰:“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他日,王谓时子曰:“我欲中国而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钟,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子盍为我言之!”

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陈子以时子之言告孟子。孟子曰:“然;夫时子恶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季孙曰:‘异哉子叔疑!使己为政,不用,则亦已矣,又使其子弟为卿。人亦孰不欲富贵?而独于富贵之中有私龙断焉。’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孟子去齐,宿于昼。有欲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客不悦曰:“弟子齐宿而后敢言,夫子卧而不听,请勿复敢见矣。”曰:“坐!我明语子。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子绝长者乎?长者绝子乎?”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明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士则兹不悦!”

高子以告。曰:“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予虽然,岂舍王哉!王由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哉?”

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

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闻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由周而来,七百有馀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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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些重症病例和死亡病例有共同特点:第一是年龄比较大,第二是都有基础疾病,第三从他们发病到住院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有很多患者在入院的时候就已经是重症和危重的状态,因
  • 另一方面,如果在不喝酒或几乎不喝酒的人身上诊断出这种情况,则称为非酒精性脂肪肝病 (NAFLD)。 这是可以预防的,一旦停止饮酒,通常会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