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记忆# 南京记忆 | 萨都剌金陵怀古
蓑 衣
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怀古诗词以其独特的理性反思和苍凉的历史美感，丰富了文学的内涵。元朝方回《瀛奎律髓汇评》卷之三“怀古类”序曰：“怀古者，见古迹，思古人，其事无他，兴亡贤愚而已。可以为法而不之法，可以为戒而不之戒，则又以悲夫后之人也。齐彭殇之修短，忘尧桀之是非，则异端之说也。有仁心者必为世道计，故不能自默于斯焉。”因此，“怀古”诗词具有独特的魅力，值得我们鉴赏和研究。
南京古称金陵，有六朝古都之称，天下文枢之誉。作为“江南佳丽地”，古往今来是无数文人雅士怀古的对象，其中耳熟能详的名作有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刘禹锡的《石头城》《乌衣巷》、杜牧的《台城曲》《泊秦淮》和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等。与上面提到的作品一样，今天介绍的元代大词人萨都剌的两首词，也是作者借吟咏古都金陵抒发物是人非的历史沧桑感的佳作，其在我国古典文学长廊中展现出夺目的光彩。
萨都剌，字天锡，号直斋，约1282年生于山西雁门（今山西代县），1355年前后卒于安徽安庆司空山。萨都剌出生贫寒而博学多才，中进士后，多年在外做官，足迹遍及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他虽然生于北方，却创作了许多描写江南风俗人情的作品。
元至顺三年（1332）萨都剌出任江南诸道行御史台掾史，移居金陵（今南京）。在金陵游玩时，或登临石头城，或面对钟山，或漫游白鹭洲，或探寻乌衣巷，上下左右，纵横求索。
面对秦淮“五月江南好风景”，他写下“秦淮酒楼高十层，钟山对面如银屏。鹭洲不见二水白，天外失却三山青”“空余故国山如画，依旧长江浪拍天”“青青门外秦淮柳，几度飞花送客船”等诗篇。此时的萨都剌，满怀报国丹心和致天下于太平的理想，以中流砥柱自许，希望于国于民有所作为。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急。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哀哉可怜！”
一日，萨都剌独自登上石头城。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四顾茫茫，感慨万端，忧郁地写下悲怆雄浑的《念奴娇·登石头城》:
石头城上，望天低吴楚，眼空无物。
指点六朝形胜地，惟有青山如壁。
蔽日旌旗，连云樯橹，白骨纷如雪。
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寂寞避暑离宫，东风辇路，芳草年年发。
落日无人松径冷，鬼火高低明灭。
歌舞尊前，繁华镜里，暗换青青发。
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开篇写自己白日登石头城远眺所见，苍天尽头与吴、楚两国连接在一起，昔日六朝胜地的繁华，如今已荡然无存，只有江河青山依旧。
接下来回想当初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战争，生灵涂炭，白骨遍野如雪，感叹千万英雄豪杰把他们的智慧、勇气和生命都消磨在这条江的两岸。下篇写自己的月夜抒怀。描写了南朝繁华的消亡，在金陵的行宫内院荒凉寂寞、衰败不堪。落日后的松树林空寂冷落，冥火幽幽的时隐时现。自己在歌舞酒宴的生活中，功业未就，但青丝已经变成了白发，流逝了一世的美好年华。萨都剌在这首词里既悲古人，又悲自己，最后两句凄怆的悲语“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则是对自己心情的一个总结。
元至正六年（1346），65岁的萨都剌经过十几年天南地北的调任，总算小有升迁，任江南诸道行台侍御史。当时山东、河南、福建、湖广诸省民众纷纷起义，元朝统治岌岌可危，社会的黑暗，民众的苦难无时无刻不呈现在萨都剌的面前。这种环境下的升迁实在无法激起他早年那种建功立业的伟大抱负了。在“秦淮流水西复东，倒涵天影磨青铜”的末世氛围中，他写下了凄怆悲凉的《满江红·金陵怀古》：
六代繁华，春去也，更无消息。
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
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
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
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
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螀泣。
到如今，唯有蒋山青，秦淮碧。
词开篇写景并论及金陵历史。前二句写到：金陵，这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六朝的首都，曾经何其繁盛！可是，如同春花落尽一般，昔时的繁盛一去无踪。
后二句补充说：尽管占据着虎踞龙盘的有利地势，无奈徒有地利而无天时与人和，如今面对这山这川，油然而生兴亡之感。紧接着化用唐人诗句，表达自己在这夜深时分，登览感怀的心潮，以及对历史兴衰的深思。“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承上启下，表达自己沉郁苍凉的怀古心境。接着描写昔日的繁华之地而今已荒芜一片，夕阳西下，枯草连天，空中乱鸦飞舞。用衰败之景暗喻元朝国势日衰，给人以心灵震撼。
最后用蒋山（钟山）与秦淮河两处金陵之景结尾，表达山依旧青，水依旧绿，六朝的历史如同一场梦幻，余韵悠长。清代陈廷焯在《词则·放歌集》中评价此首《满江红·金陵怀古》时，用了“凄惘”一词，词作中明显渗透了萨都剌在元朝灭亡前夕的悲叹之意。
明代刘子钟在《萨天锡诗集序》中评价萨都剌的作品：“其所以神化而超出于众表者，殆犹天马行空而未骤不凡，神蛟混海而隐现莫测，威风仪庭而光彩蹁跹，莫不耸观而快睹也。”
（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朱 鹏
审核：王达云
窦予然
发布：梁 刚
蓑 衣
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怀古诗词以其独特的理性反思和苍凉的历史美感，丰富了文学的内涵。元朝方回《瀛奎律髓汇评》卷之三“怀古类”序曰：“怀古者，见古迹，思古人，其事无他，兴亡贤愚而已。可以为法而不之法，可以为戒而不之戒，则又以悲夫后之人也。齐彭殇之修短，忘尧桀之是非，则异端之说也。有仁心者必为世道计，故不能自默于斯焉。”因此，“怀古”诗词具有独特的魅力，值得我们鉴赏和研究。
南京古称金陵，有六朝古都之称，天下文枢之誉。作为“江南佳丽地”，古往今来是无数文人雅士怀古的对象，其中耳熟能详的名作有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刘禹锡的《石头城》《乌衣巷》、杜牧的《台城曲》《泊秦淮》和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等。与上面提到的作品一样，今天介绍的元代大词人萨都剌的两首词，也是作者借吟咏古都金陵抒发物是人非的历史沧桑感的佳作，其在我国古典文学长廊中展现出夺目的光彩。
萨都剌，字天锡，号直斋，约1282年生于山西雁门（今山西代县），1355年前后卒于安徽安庆司空山。萨都剌出生贫寒而博学多才，中进士后，多年在外做官，足迹遍及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他虽然生于北方，却创作了许多描写江南风俗人情的作品。
元至顺三年（1332）萨都剌出任江南诸道行御史台掾史，移居金陵（今南京）。在金陵游玩时，或登临石头城，或面对钟山，或漫游白鹭洲，或探寻乌衣巷，上下左右，纵横求索。
面对秦淮“五月江南好风景”，他写下“秦淮酒楼高十层，钟山对面如银屏。鹭洲不见二水白，天外失却三山青”“空余故国山如画，依旧长江浪拍天”“青青门外秦淮柳，几度飞花送客船”等诗篇。此时的萨都剌，满怀报国丹心和致天下于太平的理想，以中流砥柱自许，希望于国于民有所作为。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急。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哀哉可怜！”
一日，萨都剌独自登上石头城。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四顾茫茫，感慨万端，忧郁地写下悲怆雄浑的《念奴娇·登石头城》:
石头城上，望天低吴楚，眼空无物。
指点六朝形胜地，惟有青山如壁。
蔽日旌旗，连云樯橹，白骨纷如雪。
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寂寞避暑离宫，东风辇路，芳草年年发。
落日无人松径冷，鬼火高低明灭。
歌舞尊前，繁华镜里，暗换青青发。
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开篇写自己白日登石头城远眺所见，苍天尽头与吴、楚两国连接在一起，昔日六朝胜地的繁华，如今已荡然无存，只有江河青山依旧。
接下来回想当初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战争，生灵涂炭，白骨遍野如雪，感叹千万英雄豪杰把他们的智慧、勇气和生命都消磨在这条江的两岸。下篇写自己的月夜抒怀。描写了南朝繁华的消亡，在金陵的行宫内院荒凉寂寞、衰败不堪。落日后的松树林空寂冷落，冥火幽幽的时隐时现。自己在歌舞酒宴的生活中，功业未就，但青丝已经变成了白发，流逝了一世的美好年华。萨都剌在这首词里既悲古人，又悲自己，最后两句凄怆的悲语“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则是对自己心情的一个总结。
元至正六年（1346），65岁的萨都剌经过十几年天南地北的调任，总算小有升迁，任江南诸道行台侍御史。当时山东、河南、福建、湖广诸省民众纷纷起义，元朝统治岌岌可危，社会的黑暗，民众的苦难无时无刻不呈现在萨都剌的面前。这种环境下的升迁实在无法激起他早年那种建功立业的伟大抱负了。在“秦淮流水西复东，倒涵天影磨青铜”的末世氛围中，他写下了凄怆悲凉的《满江红·金陵怀古》：
六代繁华，春去也，更无消息。
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
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
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
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
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螀泣。
到如今，唯有蒋山青，秦淮碧。
词开篇写景并论及金陵历史。前二句写到：金陵，这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六朝的首都，曾经何其繁盛！可是，如同春花落尽一般，昔时的繁盛一去无踪。
后二句补充说：尽管占据着虎踞龙盘的有利地势，无奈徒有地利而无天时与人和，如今面对这山这川，油然而生兴亡之感。紧接着化用唐人诗句，表达自己在这夜深时分，登览感怀的心潮，以及对历史兴衰的深思。“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承上启下，表达自己沉郁苍凉的怀古心境。接着描写昔日的繁华之地而今已荒芜一片，夕阳西下，枯草连天，空中乱鸦飞舞。用衰败之景暗喻元朝国势日衰，给人以心灵震撼。
最后用蒋山（钟山）与秦淮河两处金陵之景结尾，表达山依旧青，水依旧绿，六朝的历史如同一场梦幻，余韵悠长。清代陈廷焯在《词则·放歌集》中评价此首《满江红·金陵怀古》时，用了“凄惘”一词，词作中明显渗透了萨都剌在元朝灭亡前夕的悲叹之意。
明代刘子钟在《萨天锡诗集序》中评价萨都剌的作品：“其所以神化而超出于众表者，殆犹天马行空而未骤不凡，神蛟混海而隐现莫测，威风仪庭而光彩蹁跹，莫不耸观而快睹也。”
（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朱 鹏
审核：王达云
窦予然
发布：梁 刚
【周展读《论语》（115）】——《论语》18.1～18.5
微子篇第十八
共11章
18.1 微子［1］去之，箕子为之奴［2］，比干谏而死［3］。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杨译】
［纣王昏乱残暴，］微子便离开了他，箕子做了他的奴隶，比干谏劝而被杀。孔子说：“殷商末年有三位仁人。”
【注释】
［1］微子——名启，纣王的同母兄，不过当他出生时，他的母亲尚为帝乙之妾，其后才立为妻，然后生了纣，所以帝乙死后，纣得嗣立，而微子不得立。事见《吕氏春秋.仲冬纪》。古书中唯《孟子.告子篇》认为微子是纣的叔父。
［2］箕子为之奴——箕子，纣王的叔父。纣王无道，他曾进谏而不听，便披发佯狂，降为奴隶。
［3］比干谏而死——比干也是纣的叔父，力谏纣王，纣王说，我听说圣人的心有七个孔，便剖开他的心而死。
【杨伯峻《论语译注》，第192页】
18.2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译】
柳下惠做法官，多次被撤职。有人对他说：“您不可以离开鲁国吗？”他说：“正直地做事，到哪里去不会多次被撤职？不正直地做事，那又何必离开自己的祖国呢？”
（基于杨译，略有修改。）
18.3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杨译】
齐景公讲到对待孔子的打算时说：“用鲁君对待季氏的模样对待孔子，那我做不到；我要用次于季氏而高于孟氏的待遇来对待他。”不久，又说道：“我老了，没有什么作为了。”孔子离开了齐国。
18.4 齐人归女乐［1］，季桓子［2］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杨译】
齐国送了许多歌姬舞女给鲁国，季桓子接受了，三天不问政事，孔子就离职走了。
【注释】
［1］齐人归女乐——“归”同“馈”。此事可参阅《史记.孔子世家》和《韩非子.内储说》。
［2］季桓子——季孙斯，鲁国定公以至哀公初年时的执政上卿，死于哀公三年。
【同上，第193页】
18.5 楚狂接舆［1］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2］。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
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杨译】
楚国的狂人接舆一面走过孔子的车子，一面唱着歌，道：“凤凰呀，凤凰呀！为什么这么倒霉？过去的不能再挽回，未来的还可不再着迷。算了吧，算了吧！现在的执政诸公危乎其危！”
孔子下车，想同他谈谈，他却赶快避开，孔子没法同他谈。
【注释】
［1］接舆——曹之声《四书摭余说》云：“《论语》所记隐士皆以其事名之。门者谓之’晨门’，杖者谓之’丈人’，津者谓之‘沮’、‘溺’，接孔子之舆者谓之‘接舆’，非名亦非字也。”
［2］犹可追——赶得上、来得及的意思。
【同上】
[微风][微风]
【思考】
重点：18.5章
关键词：孔子精神
钱穆《论语新解》：
楚狂接舆：楚之贤人，佯狂避世，失其姓名，以其接孔子之车而歌，故称之曰接舆，犹晨门、荷蓧丈人、长沮、桀溺之例。
何德之衰：古俗相传，世有道则凤鸟见，无道则隐。接舆以凤比孔子，世无道而不能隐，为德衰。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既往之事不可再谏，继今而来者犹可追及，谓及今尚可隐去也。
今之从政者殆而：殆，危义。今之从政者皆危殆不可复救治，不足与有为。
趋而避之：接舆急行避孔子，不欲闻孔子之辨白。以下数章，皆见孔子之不忍于避世。接舆诸人，高蹈之风不可及；其所讥于孔子者，亦非谓孔子趋慕荣禄，同于俗情，但以世不可为，而劳劳车马，为孔子惜耳。顾孔子之意，则天下无不可为之时，在我亦有不忍绝之情，有不可逃之义。孔子与诸人旨趣不相投，然孔子终惓惓于此诸人，欲与之语，期以广大其心志；此亦孔子深厚仁心之一种流露。
[微风][微风]
惓惓（quán quán）：恳切的样子。
“孔子终惓惓于此诸人”，即孔子对接舆等人态度诚恳而急切。
隐士中从来不乏高人，譬如以“知其不可而为之者”评论孔子的晨门（14.38），对孔子知之甚深，这里的接舆也是如此。接舆“凤歌笑孔丘”（李白），并非鄙视和嘲笑孔子，而是为孔子感到可惜，劝诫他不要如此执着，现在激流勇退还来得及。
至于接舆“趋而避之”，不想跟孔子多说，很符合世外高人的做派：点到为止，如果听进去了，固然不必多说；如果听不进去，多说无益。
此处钱穆先生“无不可为之时”、“不忍绝之情”和“不可逃之义”数语，对孔子的思想精神解读得很到位。孔子是一位仁者，仁者爱人，即使明知事不可为，只要一息尚存，便奋斗不止。孔子一生的言行，乃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最好写照。
微子篇第十八
共11章
18.1 微子［1］去之，箕子为之奴［2］，比干谏而死［3］。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杨译】
［纣王昏乱残暴，］微子便离开了他，箕子做了他的奴隶，比干谏劝而被杀。孔子说：“殷商末年有三位仁人。”
【注释】
［1］微子——名启，纣王的同母兄，不过当他出生时，他的母亲尚为帝乙之妾，其后才立为妻，然后生了纣，所以帝乙死后，纣得嗣立，而微子不得立。事见《吕氏春秋.仲冬纪》。古书中唯《孟子.告子篇》认为微子是纣的叔父。
［2］箕子为之奴——箕子，纣王的叔父。纣王无道，他曾进谏而不听，便披发佯狂，降为奴隶。
［3］比干谏而死——比干也是纣的叔父，力谏纣王，纣王说，我听说圣人的心有七个孔，便剖开他的心而死。
【杨伯峻《论语译注》，第192页】
18.2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译】
柳下惠做法官，多次被撤职。有人对他说：“您不可以离开鲁国吗？”他说：“正直地做事，到哪里去不会多次被撤职？不正直地做事，那又何必离开自己的祖国呢？”
（基于杨译，略有修改。）
18.3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杨译】
齐景公讲到对待孔子的打算时说：“用鲁君对待季氏的模样对待孔子，那我做不到；我要用次于季氏而高于孟氏的待遇来对待他。”不久，又说道：“我老了，没有什么作为了。”孔子离开了齐国。
18.4 齐人归女乐［1］，季桓子［2］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杨译】
齐国送了许多歌姬舞女给鲁国，季桓子接受了，三天不问政事，孔子就离职走了。
【注释】
［1］齐人归女乐——“归”同“馈”。此事可参阅《史记.孔子世家》和《韩非子.内储说》。
［2］季桓子——季孙斯，鲁国定公以至哀公初年时的执政上卿，死于哀公三年。
【同上，第193页】
18.5 楚狂接舆［1］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2］。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
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杨译】
楚国的狂人接舆一面走过孔子的车子，一面唱着歌，道：“凤凰呀，凤凰呀！为什么这么倒霉？过去的不能再挽回，未来的还可不再着迷。算了吧，算了吧！现在的执政诸公危乎其危！”
孔子下车，想同他谈谈，他却赶快避开，孔子没法同他谈。
【注释】
［1］接舆——曹之声《四书摭余说》云：“《论语》所记隐士皆以其事名之。门者谓之’晨门’，杖者谓之’丈人’，津者谓之‘沮’、‘溺’，接孔子之舆者谓之‘接舆’，非名亦非字也。”
［2］犹可追——赶得上、来得及的意思。
【同上】
[微风][微风]
【思考】
重点：18.5章
关键词：孔子精神
钱穆《论语新解》：
楚狂接舆：楚之贤人，佯狂避世，失其姓名，以其接孔子之车而歌，故称之曰接舆，犹晨门、荷蓧丈人、长沮、桀溺之例。
何德之衰：古俗相传，世有道则凤鸟见，无道则隐。接舆以凤比孔子，世无道而不能隐，为德衰。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既往之事不可再谏，继今而来者犹可追及，谓及今尚可隐去也。
今之从政者殆而：殆，危义。今之从政者皆危殆不可复救治，不足与有为。
趋而避之：接舆急行避孔子，不欲闻孔子之辨白。以下数章，皆见孔子之不忍于避世。接舆诸人，高蹈之风不可及；其所讥于孔子者，亦非谓孔子趋慕荣禄，同于俗情，但以世不可为，而劳劳车马，为孔子惜耳。顾孔子之意，则天下无不可为之时，在我亦有不忍绝之情，有不可逃之义。孔子与诸人旨趣不相投，然孔子终惓惓于此诸人，欲与之语，期以广大其心志；此亦孔子深厚仁心之一种流露。
[微风][微风]
惓惓（quán quán）：恳切的样子。
“孔子终惓惓于此诸人”，即孔子对接舆等人态度诚恳而急切。
隐士中从来不乏高人，譬如以“知其不可而为之者”评论孔子的晨门（14.38），对孔子知之甚深，这里的接舆也是如此。接舆“凤歌笑孔丘”（李白），并非鄙视和嘲笑孔子，而是为孔子感到可惜，劝诫他不要如此执着，现在激流勇退还来得及。
至于接舆“趋而避之”，不想跟孔子多说，很符合世外高人的做派：点到为止，如果听进去了，固然不必多说；如果听不进去，多说无益。
此处钱穆先生“无不可为之时”、“不忍绝之情”和“不可逃之义”数语，对孔子的思想精神解读得很到位。孔子是一位仁者，仁者爱人，即使明知事不可为，只要一息尚存，便奋斗不止。孔子一生的言行，乃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最好写照。
【周展读《论语》（115）】——《论语》18.1～18.5
微子篇第十八
共11章
18.1 微子［1］去之，箕子为之奴［2］，比干谏而死［3］。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杨译】
［纣王昏乱残暴，］微子便离开了他，箕子做了他的奴隶，比干谏劝而被杀。孔子说：“殷商末年有三位仁人。”
【注释】
［1］微子——名启，纣王的同母兄，不过当他出生时，他的母亲尚为帝乙之妾，其后才立为妻，然后生了纣，所以帝乙死后，纣得嗣立，而微子不得立。事见《吕氏春秋.仲冬纪》。古书中唯《孟子.告子篇》认为微子是纣的叔父。
［2］箕子为之奴——箕子，纣王的叔父。纣王无道，他曾进谏而不听，便披发佯狂，降为奴隶。
［3］比干谏而死——比干也是纣的叔父，力谏纣王，纣王说，我听说圣人的心有七个孔，便剖开他的心而死。
【杨伯峻《论语译注》，第192页】
18.2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译】
柳下惠做法官，多次被撤职。有人对他说：“您不可以离开鲁国吗？”他说：“正直地做事，到哪里去不会多次被撤职？不正直地做事，那又何必离开自己的祖国呢？”
（基于杨译，略有修改。）
18.3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杨译】
齐景公讲到对待孔子的打算时说：“用鲁君对待季氏的模样对待孔子，那我做不到；我要用次于季氏而高于孟氏的待遇来对待他。”不久，又说道：“我老了，没有什么作为了。”孔子离开了齐国。
18.4 齐人归女乐［1］，季桓子［2］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杨译】
齐国送了许多歌姬舞女给鲁国，季桓子接受了，三天不问政事，孔子就离职走了。
【注释】
［1］齐人归女乐——“归”同“馈”。此事可参阅《史记.孔子世家》和《韩非子.内储说》。
［2］季桓子——季孙斯，鲁国定公以至哀公初年时的执政上卿，死于哀公三年。
【同上，第193页】
18.5 楚狂接舆［1］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2］。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
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杨译】
楚国的狂人接舆一面走过孔子的车子，一面唱着歌，道：“凤凰呀，凤凰呀！为什么这么倒霉？过去的不能再挽回，未来的还可不再着迷。算了吧，算了吧！现在的执政诸公危乎其危！”
孔子下车，想同他谈谈，他却赶快避开，孔子没法同他谈。
【注释】
［1］接舆——曹之声《四书摭余说》云：“《论语》所记隐士皆以其事名之。门者谓之’晨门’，杖者谓之’丈人’，津者谓之‘沮’、‘溺’，接孔子之舆者谓之‘接舆’，非名亦非字也。”
［2］犹可追——赶得上、来得及的意思。
【同上】
【思考】
重点：18.5章
关键词：孔子精神
钱穆《论语新解》： 楚狂接舆：楚之贤人，佯狂避世，失其姓名，以其接孔子之车而歌，故称之曰接舆，犹晨门、荷蓧丈人、长沮、桀溺之例。
何德之衰：古俗相传，世有道则凤鸟见，无道则隐。接舆以凤比孔子，世无道而不能隐，为德衰。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既往之事不可再谏，继今而来者犹可追及，谓及今尚可隐去也。
今之从政者殆而：殆，危义。今之从政者皆危殆不可复救治，不足与有为。
趋而避之：接舆急行避孔子，不欲闻孔子之辨白。以下数章，皆见孔子之不忍于避世。接舆诸人，高蹈之风不可及；其所讥于孔子者，亦非谓孔子趋慕荣禄，同于俗情，但以世不可为，而劳劳车马，为孔子惜耳。顾孔子之意，则天下无不可为之时，在我亦有不忍绝之情，有不可逃之义。孔子与诸人旨趣不相投，然孔子终惓惓于此诸人，欲与之语，期以广大其心志；此亦孔子深厚仁心之一种流露。
[微风][微风] 惓惓（quán quán）：恳切的样子。
“孔子终惓惓于此诸人”，即孔子对接舆等人态度诚恳而急切。
隐士中从来不乏高人，以“知其不可而为之者”评论孔子的晨门（14.38），对孔子知之甚深，这里的接舆也是如此。接舆“凤歌笑孔丘”（李白），并非鄙视和嘲笑孔子，而是为孔子感到可惜，劝诫他不要如此执着，现在激流勇退还来得及。
至于接舆“趋而避之”，不想跟孔子多说，很符合世外高人的做派：点到为止，如果听进去了，固然不必多说；如果听不进去，多说无益。
此处钱穆先生“无不可为之时”、“不忍绝之情”和“不可逃之义”数语，对孔子的思想精神解读得很到位。孔子是一位仁者，仁者爱人，即使明知事不可为，只要一息尚存，便奋斗不止。孔子一生的言行，乃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最好写照。
微子篇第十八
共11章
18.1 微子［1］去之，箕子为之奴［2］，比干谏而死［3］。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杨译】
［纣王昏乱残暴，］微子便离开了他，箕子做了他的奴隶，比干谏劝而被杀。孔子说：“殷商末年有三位仁人。”
【注释】
［1］微子——名启，纣王的同母兄，不过当他出生时，他的母亲尚为帝乙之妾，其后才立为妻，然后生了纣，所以帝乙死后，纣得嗣立，而微子不得立。事见《吕氏春秋.仲冬纪》。古书中唯《孟子.告子篇》认为微子是纣的叔父。
［2］箕子为之奴——箕子，纣王的叔父。纣王无道，他曾进谏而不听，便披发佯狂，降为奴隶。
［3］比干谏而死——比干也是纣的叔父，力谏纣王，纣王说，我听说圣人的心有七个孔，便剖开他的心而死。
【杨伯峻《论语译注》，第192页】
18.2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译】
柳下惠做法官，多次被撤职。有人对他说：“您不可以离开鲁国吗？”他说：“正直地做事，到哪里去不会多次被撤职？不正直地做事，那又何必离开自己的祖国呢？”
（基于杨译，略有修改。）
18.3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杨译】
齐景公讲到对待孔子的打算时说：“用鲁君对待季氏的模样对待孔子，那我做不到；我要用次于季氏而高于孟氏的待遇来对待他。”不久，又说道：“我老了，没有什么作为了。”孔子离开了齐国。
18.4 齐人归女乐［1］，季桓子［2］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杨译】
齐国送了许多歌姬舞女给鲁国，季桓子接受了，三天不问政事，孔子就离职走了。
【注释】
［1］齐人归女乐——“归”同“馈”。此事可参阅《史记.孔子世家》和《韩非子.内储说》。
［2］季桓子——季孙斯，鲁国定公以至哀公初年时的执政上卿，死于哀公三年。
【同上，第193页】
18.5 楚狂接舆［1］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2］。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
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杨译】
楚国的狂人接舆一面走过孔子的车子，一面唱着歌，道：“凤凰呀，凤凰呀！为什么这么倒霉？过去的不能再挽回，未来的还可不再着迷。算了吧，算了吧！现在的执政诸公危乎其危！”
孔子下车，想同他谈谈，他却赶快避开，孔子没法同他谈。
【注释】
［1］接舆——曹之声《四书摭余说》云：“《论语》所记隐士皆以其事名之。门者谓之’晨门’，杖者谓之’丈人’，津者谓之‘沮’、‘溺’，接孔子之舆者谓之‘接舆’，非名亦非字也。”
［2］犹可追——赶得上、来得及的意思。
【同上】
【思考】
重点：18.5章
关键词：孔子精神
钱穆《论语新解》： 楚狂接舆：楚之贤人，佯狂避世，失其姓名，以其接孔子之车而歌，故称之曰接舆，犹晨门、荷蓧丈人、长沮、桀溺之例。
何德之衰：古俗相传，世有道则凤鸟见，无道则隐。接舆以凤比孔子，世无道而不能隐，为德衰。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既往之事不可再谏，继今而来者犹可追及，谓及今尚可隐去也。
今之从政者殆而：殆，危义。今之从政者皆危殆不可复救治，不足与有为。
趋而避之：接舆急行避孔子，不欲闻孔子之辨白。以下数章，皆见孔子之不忍于避世。接舆诸人，高蹈之风不可及；其所讥于孔子者，亦非谓孔子趋慕荣禄，同于俗情，但以世不可为，而劳劳车马，为孔子惜耳。顾孔子之意，则天下无不可为之时，在我亦有不忍绝之情，有不可逃之义。孔子与诸人旨趣不相投，然孔子终惓惓于此诸人，欲与之语，期以广大其心志；此亦孔子深厚仁心之一种流露。
[微风][微风] 惓惓（quán quán）：恳切的样子。
“孔子终惓惓于此诸人”，即孔子对接舆等人态度诚恳而急切。
隐士中从来不乏高人，以“知其不可而为之者”评论孔子的晨门（14.38），对孔子知之甚深，这里的接舆也是如此。接舆“凤歌笑孔丘”（李白），并非鄙视和嘲笑孔子，而是为孔子感到可惜，劝诫他不要如此执着，现在激流勇退还来得及。
至于接舆“趋而避之”，不想跟孔子多说，很符合世外高人的做派：点到为止，如果听进去了，固然不必多说；如果听不进去，多说无益。
此处钱穆先生“无不可为之时”、“不忍绝之情”和“不可逃之义”数语，对孔子的思想精神解读得很到位。孔子是一位仁者，仁者爱人，即使明知事不可为，只要一息尚存，便奋斗不止。孔子一生的言行，乃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最好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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