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儿》36 前文 https://t.cn/A66mGaR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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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歌儿》36
莺歌儿是在第二天夜里醒的，迷迷糊糊睁了眼，借着屋里昏黄的光发了好一会愣，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回来了。
手腕的疼随即传来。
手腕上缠着干净的纱布。
莺歌儿看着屋梁顶发呆，不一会屋外有了声音，小桃叫了声爷。
“醒了吗？”
“还没。”
莺歌儿转头朝向墙内闭上眼睛，很快屋门就响。
脚步声踩着他的心脏走近床边来。
莺歌儿眼皮缝里泛泪，他是好怕要被瞧见。一动不动地装睡更担心哪处没注意就让九爷知道他醒了。
九爷在床边椅子里坐下了。
莺歌儿一颗心霎时顶到了嗓子眼。
但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莺歌儿的耳朵却变得越来越敏锐，连九爷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手心脚心里都是汗。
额头也是。
屋门又响，魏婶轻声叫了句爷。莺歌儿听着九爷起身走开，魏婶走近床边来。
“发汗了这是。”是魏婶的声音。
没有九爷的回应。
再之后就是水声，然后是魏婶将他的头轻轻板正，冰凉的帕子覆上他的额头。
莺歌儿听到门响，九爷走了。
莺歌儿长长地松了口气。
魏婶惊喜地叫他，“醒了？”
莺歌儿睁眼就落泪，先拉住要起身的魏婶，干涸的嘴唇里跌出几个沙哑的声，“别…”
“怎么了？”
莺歌儿只是摇头，眼角一颗一颗眼泪没进鬓发里。
魏婶大概明白了，轻声陪他说话，又给他换帕子擦脸，“你怎能这般想不开啊？要不是九爷知道你出去叫人跟着，外头的人真有几个会管这寻死觅活的闲事？”
这话一落，莺歌儿皱着一张脸，哭得胸口都颤，咬着嘴愣是只有鼻腔里一点点声响。
“你这一割，真心疼你的，心都要疼碎了你知不知道？”
魏婶眼里也有了泪。
莺歌儿拉起被子闷着脸，嚎啕哭声都闷在了被子里。
魏婶扯他的被子，莺歌儿使劲摇头，但他哪有力气。被子给魏婶扯开就用右手捂着鼻口，又转身朝着墙壁缩起来。
魏婶一遍一遍抚莺歌儿的背。
她心里一样的又气又疼，莺歌儿在这躺了多久，书房的灯就亮了多久。隔些时辰绕来后院，坐一会又回书房去。
她看着九爷长大的，除了给他祖奶奶守灵，还从没有什么事能叫他整夜不睡的。
她是要怪莺歌儿糟践自己，也糟践九爷心意。可她到底难说出口。
魏婶抓着莺歌儿的手，“死是最简单的事，但你要惜命啊孩子。比命苦，出门就能见比你惨的。这命再苦，但若有个人能看着你，处处担待着你，你就更得惜命好好活着。”
莺歌儿哭得浑身打颤，“我不是觉得苦，只是哪儿也不想去，爷既不要我留…”
他说不下去。
糟透了。
“不要觉得他没心肝，他是个人，跟你一样会气会疼。”
莺歌儿手一抖，魏婶欲言又止，“罢了，好好歇着吧。”
莺歌儿醒来的那晚，九爷再没来过后院。第二天，鲍医生来给莺歌儿复诊，九爷与鲍医生同来了后院。
莺歌儿在床上躺着，听着外头下人叫九爷，莺歌儿抓紧了被子眼睛不自觉地往门口看。
窗边人影晃过，莺歌儿连忙收回视线转头看着里边的墙。小桃先跑进来在空地上摆好椅子，魏婶领着九爷进来，鲍医生跟在后边。
莺歌儿不得不转回头来，但九爷直走到离床边有些距离的椅子边坐下，不曾看他。鲍医生走到床边来问这看那儿的，莺歌儿只看着眼前，余光却是正正好的将九爷全框进来。
九爷看着这向，但他连一声爷都没叫出来。
小桃奉了茶来，检查并不需多少时间，就这么一会子功夫，那茶九爷也没喝。
鲍医生很快做完了检查重新开了退烧消炎的西药，说手指腕子能活动目前看并无大碍。
九爷起身离开屋子。
魏婶送了九爷与鲍医生出去，小桃跟后面收了椅子收走茶盏。莺歌儿看着这人一个接一个出去，再看着魏婶重新走进来。
九爷应该不在后院了。
魏婶走床边来坐下，顺手给莺歌儿掖掖被子又试他额头温烫。
完事了收手回来看着莺歌儿。
“谢谢婶。”
但魏婶却说，“一声爷，还是值你叫的。”
莺歌儿抿着嘴。魏婶也不想多说了起身准备走。
“……我是不敢。”
“不敢？”
话说一半，魏婶停在门边却是头也不想回，“魏婶是老了，但心眼明着。”
九爷没再来过后院。午后，齐三送来了鲍医生新开的西药。
外头战乱，西药跟着金贵，造假泛滥真药难买。真正上好的退烧消炎药直比黄金。
莺歌儿看着齐三把药拿进来，听着齐三交代小桃得怎么服用。其实这些鲍医生已经和魏婶说过一遍了。
交代完了，齐三看回莺歌儿。
莺歌儿从齐三处也瞧出了和魏婶一样的欲言又止。
“齐三哥是有话跟我说么？”
“好好歇着。”
齐三转身走，莺歌儿喊住他，“齐三哥想说什么？”
“没什么。”
莺歌儿没吃那药。
在屋里躺了一天，莺歌儿开始去院里做些能做的事，扫扫地，擦擦桌椅，更多的时候跟着魏婶打下手。总归做些单手就能料理的事。
后院的人多是各忙各的，闲时三三两两坐一块，赌几文钱，聊聊天。有时正面碰上，莺歌儿也是闷头继续做自己的事。而下人们也不会刻意与他热络。
魏婶问他为何躲着。
莺歌儿说没躲。
魏婶总想说些什么，次次犹豫，最后都只说，“别多想，都是一样的人。”
第一个说上话的是小桃。
莺歌儿仍会去泡茶，泡好了，再由魏婶送去前院。
有一回，莺歌儿把茶泡好了去找魏婶。彼时魏婶去了前院，莺歌儿就站在后院去前院的木廊前等。
小桃从前院回来，正面迎上，莺歌儿下意识就靠边上去。
小桃问他，“你在这干嘛？”
莺歌儿迟了片刻才说，“等魏婶。”
“魏婶出去了，有什么事吗？”
“爷的茶泡好了，本想叫魏婶送一下。”
“你怎不叫他们？”小桃说的是后院随处可见的其他人。
莺歌儿没答。
那盏茶小桃去送了，回来时，莺歌儿第一次主动与院里的人说话。
“那茶还成么？”
小桃说，九爷喝了茶，没说什么。
后来只要魏婶不在，莺歌儿泡了茶便去找小桃。
小桃不似青萝那般大大咧咧，但因为给爷泡茶的事渐渐有了话说。
小桃会告诉莺歌儿茶壶该换水了，或者九爷这时不在或是休息了，不用烧茶。
那两天闲来无事的时候，莺歌儿总是一个人坐着，或是回屋里呆着，特别是临近吃饭的时候。而是饭菜都是魏婶给他送到房间里。
夜里，莺歌儿会在后院隔着重廊看前院正屋与书房的灯，但那两间屋子的灯总是一齐亮着，莺歌儿还是不知道九爷在哪儿。
只有他泡了茶等小桃送过回来之后，听小桃说九爷是在正屋还是在书房。然后莺歌儿会继续瞧一会，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第二天夜里，小桃又见莺歌儿独自坐在后院石板凳上。小桃将茶水盘子送回茶间，再回来就问莺歌儿，“这么看着有意思么？”
小桃的确和青萝不同，和魏婶更不同。话不多，但总是直白。
莺歌儿没明白小桃的意思，小桃又说，“是希望谁去告诉爷，你夜夜在这看着，对九爷有多记挂？”
“我没这么想。”
“但你是这么做的呀，你心里要真想着九爷，九爷救你回来，一句爷都不值得你开金口么？”
莺歌儿想起魏婶说的话。
小桃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后院的人？”
这话让莺歌儿心慌，他连忙摆手摇头说不是，说他怎么可能瞧不起别人。
但小桃说，“魏婶说你想回来报恩，这院里多得是要报九爷恩的。唯独你，像是报恩来的么。”
莺歌儿愣着，突然说不出话来。
小桃边说边不可思议的笑，“以前看你挺好的，中间事爷不计较咱没资格说。但现下你回来还跟九爷摔咧子，你真是来报恩的么？”
莺歌儿张口结舌，但对小桃，或者对这后院其他的所有人，包括魏婶，他都能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跟爷摔，只是觉得觉得没活路了，九爷既不要我…”
小桃打断莺歌儿的话，“不要你还给你安排去处？九爷是金枝玉叶的会心疼咱苦命的人。但咱是一样的人，心里也都明白，更不必说些爷们才讲的面子话，你真是觉得没活路？”
莺歌儿犹豫了会，点头。
“别介，你是给爷捧手心里捧惯了，如今也一样，只是因为爷不叫你留下没有遂你的意，你也没别的法子才去寻短见。”
“我没想着会活着回来。”
“得了，歌儿。咱院里都是粗人，皆是比你命苦的，也没那个九曲八弯的心思。你也别说你真没想过九爷会叫人跟着或者院里人自己会跟着你，至少是知道会跟爷禀报的。就不说九爷如何对你，魏婶如何对你，你总清楚吧。你这么要紧的人，真能不管你随你走了么？”
那一夜，莺歌儿大半宿没睡着。想着小桃的话，想着魏婶与齐三的欲言又止，想着自己。
总说命苦，也有很多次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挺好的。明知道九爷来看过，今儿九爷又来，硬是没能叫出一声爷。
逢人都能说不敢，总说自己卑微低下，却被小桃的直言戳得无法狡辩。
莺歌儿起床，将床头魏婶晚间给他摆好的那份西药吃了。
没有再扔。
翌日，莺歌儿洗漱后仍准备去给九爷泡茶。
莺歌儿起的时辰，小桃已从前院做过一轮打扫回来。见莺歌儿去茶间，小桃就跟他说，“爷晨起喝龙井。”
莺歌儿回头看着小桃，“谢谢。”
小桃仍是直白跟他讲，“咱都是给九爷做事的，即使说你几句，跟你也没那劳什子的暗里芥蒂。”
莺歌儿点点头，进茶间煮水泡茶。有后院的下人进来倒水喝，莺歌儿难得地主动跟人说，“这儿烧了新水。”
那下人一愣，然后就笑说，“得嘞。”
泡好茶，莺歌儿就去灶间，魏婶和小桃都在。
莺歌儿说，“茶泡好了。”
彼时魏婶正忙着早点。小桃就跟莺歌儿过去茶间端茶。
等小桃回来，小桃仍会告诉莺歌儿，“爷这会刚洗漱好，茶送去正好。”
“嗯。”
小桃想想又和莺歌儿说，“九爷一般辰时起，躺着醒会神再去洗漱，未时休，夜里到了亥时就回正屋准备歇下了。”
莺歌儿听着，又看了会小桃，“谢谢。”
“这有什么谢的。虽是小事，但只要你真对九爷好，大伙儿自然对你好。九爷对你好，咱说话是难听，但也一样真心帮着你。”
后来几天，九爷都没来后院，但鲍医生日日都来，即使莺歌儿已经好得差不离了。
吃饭时，莺歌儿不再回自己屋里独个吃，就像当初九爷不在私宅时一样，和大伙儿在后院同桌。
小桃还是话少，但莺歌儿总会想起那日小桃破天荒地同他讲了那般多，也记得小桃是这趟回来，除魏婶外第一个同他说话的。
莺歌儿与小桃说，“我是觉得各个都不待见我，也不像以前。所以他们不跟我说话，我也不要说了。”
小桃会戳他的脑门心，“心气儿高的你哦，你就不能跟别个讲。”
“那我讲了，别的不理我呢？”
“你又知道，你都没试试，凭啥只能别个找你。”
小桃总给他抵得接不上话，但他却没觉得不高兴，还能嘻嘻跟人笑。
只是想起九爷，想着九爷已经好些天没来后院，才又觉得失落。
几日后，莺歌儿腕子拆了线，左手活动自如，只是稍觉得使不上太大的劲。不过他这手原本就难负重物，也没影响。
鲍医生说他已无恙的这天，九爷跟鲍医生一块离了宅。
是大宅老爷的司机来接的，齐三留在了私宅。
吃饭时，齐三也在后院一桌吃。吃过饭，莺歌儿主动找了齐三。
“齐三哥，我能跟你说会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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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歌儿》36
莺歌儿是在第二天夜里醒的，迷迷糊糊睁了眼，借着屋里昏黄的光发了好一会愣，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回来了。
手腕的疼随即传来。
手腕上缠着干净的纱布。
莺歌儿看着屋梁顶发呆，不一会屋外有了声音，小桃叫了声爷。
“醒了吗？”
“还没。”
莺歌儿转头朝向墙内闭上眼睛，很快屋门就响。
脚步声踩着他的心脏走近床边来。
莺歌儿眼皮缝里泛泪，他是好怕要被瞧见。一动不动地装睡更担心哪处没注意就让九爷知道他醒了。
九爷在床边椅子里坐下了。
莺歌儿一颗心霎时顶到了嗓子眼。
但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莺歌儿的耳朵却变得越来越敏锐，连九爷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手心脚心里都是汗。
额头也是。
屋门又响，魏婶轻声叫了句爷。莺歌儿听着九爷起身走开，魏婶走近床边来。
“发汗了这是。”是魏婶的声音。
没有九爷的回应。
再之后就是水声，然后是魏婶将他的头轻轻板正，冰凉的帕子覆上他的额头。
莺歌儿听到门响，九爷走了。
莺歌儿长长地松了口气。
魏婶惊喜地叫他，“醒了？”
莺歌儿睁眼就落泪，先拉住要起身的魏婶，干涸的嘴唇里跌出几个沙哑的声，“别…”
“怎么了？”
莺歌儿只是摇头，眼角一颗一颗眼泪没进鬓发里。
魏婶大概明白了，轻声陪他说话，又给他换帕子擦脸，“你怎能这般想不开啊？要不是九爷知道你出去叫人跟着，外头的人真有几个会管这寻死觅活的闲事？”
这话一落，莺歌儿皱着一张脸，哭得胸口都颤，咬着嘴愣是只有鼻腔里一点点声响。
“你这一割，真心疼你的，心都要疼碎了你知不知道？”
魏婶眼里也有了泪。
莺歌儿拉起被子闷着脸，嚎啕哭声都闷在了被子里。
魏婶扯他的被子，莺歌儿使劲摇头，但他哪有力气。被子给魏婶扯开就用右手捂着鼻口，又转身朝着墙壁缩起来。
魏婶一遍一遍抚莺歌儿的背。
她心里一样的又气又疼，莺歌儿在这躺了多久，书房的灯就亮了多久。隔些时辰绕来后院，坐一会又回书房去。
她看着九爷长大的，除了给他祖奶奶守灵，还从没有什么事能叫他整夜不睡的。
她是要怪莺歌儿糟践自己，也糟践九爷心意。可她到底难说出口。
魏婶抓着莺歌儿的手，“死是最简单的事，但你要惜命啊孩子。比命苦，出门就能见比你惨的。这命再苦，但若有个人能看着你，处处担待着你，你就更得惜命好好活着。”
莺歌儿哭得浑身打颤，“我不是觉得苦，只是哪儿也不想去，爷既不要我留…”
他说不下去。
糟透了。
“不要觉得他没心肝，他是个人，跟你一样会气会疼。”
莺歌儿手一抖，魏婶欲言又止，“罢了，好好歇着吧。”
莺歌儿醒来的那晚，九爷再没来过后院。第二天，鲍医生来给莺歌儿复诊，九爷与鲍医生同来了后院。
莺歌儿在床上躺着，听着外头下人叫九爷，莺歌儿抓紧了被子眼睛不自觉地往门口看。
窗边人影晃过，莺歌儿连忙收回视线转头看着里边的墙。小桃先跑进来在空地上摆好椅子，魏婶领着九爷进来，鲍医生跟在后边。
莺歌儿不得不转回头来，但九爷直走到离床边有些距离的椅子边坐下，不曾看他。鲍医生走到床边来问这看那儿的，莺歌儿只看着眼前，余光却是正正好的将九爷全框进来。
九爷看着这向，但他连一声爷都没叫出来。
小桃奉了茶来，检查并不需多少时间，就这么一会子功夫，那茶九爷也没喝。
鲍医生很快做完了检查重新开了退烧消炎的西药，说手指腕子能活动目前看并无大碍。
九爷起身离开屋子。
魏婶送了九爷与鲍医生出去，小桃跟后面收了椅子收走茶盏。莺歌儿看着这人一个接一个出去，再看着魏婶重新走进来。
九爷应该不在后院了。
魏婶走床边来坐下，顺手给莺歌儿掖掖被子又试他额头温烫。
完事了收手回来看着莺歌儿。
“谢谢婶。”
但魏婶却说，“一声爷，还是值你叫的。”
莺歌儿抿着嘴。魏婶也不想多说了起身准备走。
“……我是不敢。”
“不敢？”
话说一半，魏婶停在门边却是头也不想回，“魏婶是老了，但心眼明着。”
九爷没再来过后院。午后，齐三送来了鲍医生新开的西药。
外头战乱，西药跟着金贵，造假泛滥真药难买。真正上好的退烧消炎药直比黄金。
莺歌儿看着齐三把药拿进来，听着齐三交代小桃得怎么服用。其实这些鲍医生已经和魏婶说过一遍了。
交代完了，齐三看回莺歌儿。
莺歌儿从齐三处也瞧出了和魏婶一样的欲言又止。
“齐三哥是有话跟我说么？”
“好好歇着。”
齐三转身走，莺歌儿喊住他，“齐三哥想说什么？”
“没什么。”
莺歌儿没吃那药。
在屋里躺了一天，莺歌儿开始去院里做些能做的事，扫扫地，擦擦桌椅，更多的时候跟着魏婶打下手。总归做些单手就能料理的事。
后院的人多是各忙各的，闲时三三两两坐一块，赌几文钱，聊聊天。有时正面碰上，莺歌儿也是闷头继续做自己的事。而下人们也不会刻意与他热络。
魏婶问他为何躲着。
莺歌儿说没躲。
魏婶总想说些什么，次次犹豫，最后都只说，“别多想，都是一样的人。”
第一个说上话的是小桃。
莺歌儿仍会去泡茶，泡好了，再由魏婶送去前院。
有一回，莺歌儿把茶泡好了去找魏婶。彼时魏婶去了前院，莺歌儿就站在后院去前院的木廊前等。
小桃从前院回来，正面迎上，莺歌儿下意识就靠边上去。
小桃问他，“你在这干嘛？”
莺歌儿迟了片刻才说，“等魏婶。”
“魏婶出去了，有什么事吗？”
“爷的茶泡好了，本想叫魏婶送一下。”
“你怎不叫他们？”小桃说的是后院随处可见的其他人。
莺歌儿没答。
那盏茶小桃去送了，回来时，莺歌儿第一次主动与院里的人说话。
“那茶还成么？”
小桃说，九爷喝了茶，没说什么。
后来只要魏婶不在，莺歌儿泡了茶便去找小桃。
小桃不似青萝那般大大咧咧，但因为给爷泡茶的事渐渐有了话说。
小桃会告诉莺歌儿茶壶该换水了，或者九爷这时不在或是休息了，不用烧茶。
那两天闲来无事的时候，莺歌儿总是一个人坐着，或是回屋里呆着，特别是临近吃饭的时候。而是饭菜都是魏婶给他送到房间里。
夜里，莺歌儿会在后院隔着重廊看前院正屋与书房的灯，但那两间屋子的灯总是一齐亮着，莺歌儿还是不知道九爷在哪儿。
只有他泡了茶等小桃送过回来之后，听小桃说九爷是在正屋还是在书房。然后莺歌儿会继续瞧一会，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第二天夜里，小桃又见莺歌儿独自坐在后院石板凳上。小桃将茶水盘子送回茶间，再回来就问莺歌儿，“这么看着有意思么？”
小桃的确和青萝不同，和魏婶更不同。话不多，但总是直白。
莺歌儿没明白小桃的意思，小桃又说，“是希望谁去告诉爷，你夜夜在这看着，对九爷有多记挂？”
“我没这么想。”
“但你是这么做的呀，你心里要真想着九爷，九爷救你回来，一句爷都不值得你开金口么？”
莺歌儿想起魏婶说的话。
小桃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后院的人？”
这话让莺歌儿心慌，他连忙摆手摇头说不是，说他怎么可能瞧不起别人。
但小桃说，“魏婶说你想回来报恩，这院里多得是要报九爷恩的。唯独你，像是报恩来的么。”
莺歌儿愣着，突然说不出话来。
小桃边说边不可思议的笑，“以前看你挺好的，中间事爷不计较咱没资格说。但现下你回来还跟九爷摔咧子，你真是来报恩的么？”
莺歌儿张口结舌，但对小桃，或者对这后院其他的所有人，包括魏婶，他都能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跟爷摔，只是觉得觉得没活路了，九爷既不要我…”
小桃打断莺歌儿的话，“不要你还给你安排去处？九爷是金枝玉叶的会心疼咱苦命的人。但咱是一样的人，心里也都明白，更不必说些爷们才讲的面子话，你真是觉得没活路？”
莺歌儿犹豫了会，点头。
“别介，你是给爷捧手心里捧惯了，如今也一样，只是因为爷不叫你留下没有遂你的意，你也没别的法子才去寻短见。”
“我没想着会活着回来。”
“得了，歌儿。咱院里都是粗人，皆是比你命苦的，也没那个九曲八弯的心思。你也别说你真没想过九爷会叫人跟着或者院里人自己会跟着你，至少是知道会跟爷禀报的。就不说九爷如何对你，魏婶如何对你，你总清楚吧。你这么要紧的人，真能不管你随你走了么？”
那一夜，莺歌儿大半宿没睡着。想着小桃的话，想着魏婶与齐三的欲言又止，想着自己。
总说命苦，也有很多次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挺好的。明知道九爷来看过，今儿九爷又来，硬是没能叫出一声爷。
逢人都能说不敢，总说自己卑微低下，却被小桃的直言戳得无法狡辩。
莺歌儿起床，将床头魏婶晚间给他摆好的那份西药吃了。
没有再扔。
翌日，莺歌儿洗漱后仍准备去给九爷泡茶。
莺歌儿起的时辰，小桃已从前院做过一轮打扫回来。见莺歌儿去茶间，小桃就跟他说，“爷晨起喝龙井。”
莺歌儿回头看着小桃，“谢谢。”
小桃仍是直白跟他讲，“咱都是给九爷做事的，即使说你几句，跟你也没那劳什子的暗里芥蒂。”
莺歌儿点点头，进茶间煮水泡茶。有后院的下人进来倒水喝，莺歌儿难得地主动跟人说，“这儿烧了新水。”
那下人一愣，然后就笑说，“得嘞。”
泡好茶，莺歌儿就去灶间，魏婶和小桃都在。
莺歌儿说，“茶泡好了。”
彼时魏婶正忙着早点。小桃就跟莺歌儿过去茶间端茶。
等小桃回来，小桃仍会告诉莺歌儿，“爷这会刚洗漱好，茶送去正好。”
“嗯。”
小桃想想又和莺歌儿说，“九爷一般辰时起，躺着醒会神再去洗漱，未时休，夜里到了亥时就回正屋准备歇下了。”
莺歌儿听着，又看了会小桃，“谢谢。”
“这有什么谢的。虽是小事，但只要你真对九爷好，大伙儿自然对你好。九爷对你好，咱说话是难听，但也一样真心帮着你。”
后来几天，九爷都没来后院，但鲍医生日日都来，即使莺歌儿已经好得差不离了。
吃饭时，莺歌儿不再回自己屋里独个吃，就像当初九爷不在私宅时一样，和大伙儿在后院同桌。
小桃还是话少，但莺歌儿总会想起那日小桃破天荒地同他讲了那般多，也记得小桃是这趟回来，除魏婶外第一个同他说话的。
莺歌儿与小桃说，“我是觉得各个都不待见我，也不像以前。所以他们不跟我说话，我也不要说了。”
小桃会戳他的脑门心，“心气儿高的你哦，你就不能跟别个讲。”
“那我讲了，别的不理我呢？”
“你又知道，你都没试试，凭啥只能别个找你。”
小桃总给他抵得接不上话，但他却没觉得不高兴，还能嘻嘻跟人笑。
只是想起九爷，想着九爷已经好些天没来后院，才又觉得失落。
几日后，莺歌儿腕子拆了线，左手活动自如，只是稍觉得使不上太大的劲。不过他这手原本就难负重物，也没影响。
鲍医生说他已无恙的这天，九爷跟鲍医生一块离了宅。
是大宅老爷的司机来接的，齐三留在了私宅。
吃饭时，齐三也在后院一桌吃。吃过饭，莺歌儿主动找了齐三。
“齐三哥，我能跟你说会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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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马面鬼是真的牛头和马面吗？为什么要塑造成这幅可怖的模样呢？古人有话说。
四川丰都县有位叫丁恺的皂隶，有次，他去夔州送文书，经过鬼门关这个地界时，他被面前一个写有“阴阳界”的石碑吸引了注意力。
不再急匆匆赶路，丁恺走到石碑下，摩挲了很久，正沉迷其中时，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越了地界，正准备回去，但周围一切景致都很陌生，他迷路了。
没办法，丁恺只得放任脚步，继续往前走，打算能找到人家好问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古庙，走进去看，里面的神像都已斑驳，旁边立着的牛头鬼都已蒙尘，周围蛛丝牵连，显然，这是一座破败许久的庙。
丁恺是个有信仰的善心人，看着不忍，知道庙里没有僧人打扫，他于是展开袖子帮牛头鬼像拂去了尘网。
稍微歇了歇脚，丁恺继续往前走，走了二里地，他耳边传来流水潺潺声。
是一条长河。
走得口渴，丁恺来到河边，这次，他终于发现了人。
有个女人在河边洗菜，越靠近女人，丁恺越觉得有些怪。因为这菜他从来没见过。菜呈紫色，枝叶环绕宛如芙蓉。洗的这什么玩意？越靠越近，丁恺悚然发现，洗菜的女人不是自己的亡妻吗？
丁恺不自觉发出怪声，女人终于发现了他。女人也大惊失色，
“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可不是人间啊。”
“我，我迷路了。”
丁恺整个脑袋都是懵的，他机械地回答亡妻的问题。
两人沉默了一瞬，丁恺没话找话，
“你洗的这是什么？这里是哪里啊？”
女人叹口气，将手中的菜放在一旁，正视着丁恺，
“我死后来到阴间，又嫁给了阎罗王的隶卒牛头鬼。我家就住在河西的一棵大槐树下。手里洗的，也就是阳间世上的胞胎，也就是你们说的‘紫河车’。
这东西，洗不洗，结果天差地别。
洗十次，生出来的孩子清秀尊贵。
洗两三次的，是普通人。
如果不洗的，就是一个昏愚秽浊的人。
阎王将这事分派给手下的牛头鬼们处理，所以，我这是帮我夫君洗涤。”
昏沉沉听完这段话，丁恺忽然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自己老婆的后夫乃是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这么铁的关系，能走个后门不？于是他问，
“能让我还阳吗？”
妻子忽然很难为情，
“等我丈夫回来跟他商量商量再说吧，但是，我即是你的妻子，也是鬼的妻子，新夫旧夫，真让人难以启齿啊。”
但再难为情也得接受现实，妻子将紫河车收拾妥当，领着丁恺回了家。
两人开始话家常，女人还关心地问了问阳世的亲人现状。
没聊多久，门被敲响了。虽然女人确实是他正儿八经的妻子，但毕竟今非昔比，丁恺到底还是做贼心虚，吓得钻进了床底下。
妻子把门打开，丁恺捂着嘴悄悄看，门外走进来一个狰狞牛头的鬼。
进了门，牛头鬼双手握住牛头，猛地一拔，竟然把脑袋拔下来了，丁恺吓得要死，牛头被扔到桌子上，滴溜溜乱转，再转头去看牛头鬼，却原来是个人。
这牛头竟然只是个面具。
鬼对女人发牢骚，
“累死了，累死了，今天阎王审了几十个大案子，我们一直站着，累得脚后跟疼，快给相公我上点酒喝喝。”
女人赶紧给端上酒来，不等喝下去，鬼忽然抽动鼻子惊讶道，
“不对，不对，有活人味。”
嗅到怪味，酒也不喝了，鬼抽动着鼻子循着味道往床走了过来。
知道瞒不过它，女人只得将丁恺从床底拉出来。两人一起跪在地上求鬼帮忙救命。
见家里藏了个男人，还是老婆的前夫，鬼没生气，反而认真端详了一下丁恺后，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面对夫妻二人的请求，鬼没有犹豫，
“这个人啊，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缘故，我要救他，还因为他对我有恩啊。之前我不是一直跟你说现在的我灰头土脸，不体面吗？浑身不是土就是蛛网，一点神鬼的威严都没有。但就在刚刚，你的丈夫帮我把身上的蛛网和灰尘细心拂去了，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听鬼这样说，丁恺这下彻底松了一口气。鬼转头面向他，
“不过，还阳这事，谁也拿不准你还剩多少阳寿，你稍安勿躁，就在我家将就一晚，等明天我会去判官那里帮你查一查生死簿，到时候在决定怎么进行下一步。”
心里有了底，丁恺也放了心，在鬼的热情邀请下，三人围坐一团，开始喝酒。
没多久，女人起身端来已经准备好的肉菜，丁恺正准备伸筷子夹，鬼和女人急忙将他筷子夺下，
“兄弟，不是我小气不让你吃。喝点鬼酒是无所谓的，鬼肉千万不能吃，吃了你就要长留阴间了。 ”
喝完酒，休息一晚后，鬼一大早就出了门，一直等到天黑，鬼才兴冲冲回了家，对着满脸焦急的丁恺，它拱拱手道贺，
“恭喜恭喜，帮你查了查生死簿，你阳寿未尽，还能回去。而且，赶巧了，我手头有件案子，要出差，刚好能送你出鬼界。”
临走前，鬼赠给丁恺的一块红色腐肉，丁恺被肉散发的恶臭熏得遮上了鼻子。
“送给你，将来你可以靠这个发大财。”
“什么东西？”
“这是河南土豪张某背上的肉。因为张某生平作恶太多，阎王将他捉住后，勾住他背，将他挂在了铁锥山。有天半夜，那块被勾住的肉溃烂，张某掉了下来，他逃跑了。现在，他正在阳间受罪呢。
他的背上发了毒疮，请了无数名医也治不好他，你回去之后，把这块肉研碎后，给他敷上就能好。他肯定会重重地酬谢你。收着吧。”
丁恺又惊又喜地拜谢，用纸小心翼翼裹好，收起后，他随着鬼一同出了鬼门关，刚看到熟悉的景色，他正要对鬼告别，扭头看，身边已经不见了鬼影。
将差事办完后，丁恺特意去了河南一趟，一路打听，当地果然有个姓张的土豪背上长了毒疮。
按照鬼教的方法给他治了病，张某果然好了，还得了五百两酬劳。
#妖怪档案馆#
袁枚可真是给想象力插上了翅膀，角度清奇，牛头马面原来只是个吓人的面具罢了。
大概类似于大佬身边的花臂大汉，充当阎王爷的门面。
四川丰都县有位叫丁恺的皂隶，有次，他去夔州送文书，经过鬼门关这个地界时，他被面前一个写有“阴阳界”的石碑吸引了注意力。
不再急匆匆赶路，丁恺走到石碑下，摩挲了很久，正沉迷其中时，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越了地界，正准备回去，但周围一切景致都很陌生，他迷路了。
没办法，丁恺只得放任脚步，继续往前走，打算能找到人家好问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古庙，走进去看，里面的神像都已斑驳，旁边立着的牛头鬼都已蒙尘，周围蛛丝牵连，显然，这是一座破败许久的庙。
丁恺是个有信仰的善心人，看着不忍，知道庙里没有僧人打扫，他于是展开袖子帮牛头鬼像拂去了尘网。
稍微歇了歇脚，丁恺继续往前走，走了二里地，他耳边传来流水潺潺声。
是一条长河。
走得口渴，丁恺来到河边，这次，他终于发现了人。
有个女人在河边洗菜，越靠近女人，丁恺越觉得有些怪。因为这菜他从来没见过。菜呈紫色，枝叶环绕宛如芙蓉。洗的这什么玩意？越靠越近，丁恺悚然发现，洗菜的女人不是自己的亡妻吗？
丁恺不自觉发出怪声，女人终于发现了他。女人也大惊失色，
“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可不是人间啊。”
“我，我迷路了。”
丁恺整个脑袋都是懵的，他机械地回答亡妻的问题。
两人沉默了一瞬，丁恺没话找话，
“你洗的这是什么？这里是哪里啊？”
女人叹口气，将手中的菜放在一旁，正视着丁恺，
“我死后来到阴间，又嫁给了阎罗王的隶卒牛头鬼。我家就住在河西的一棵大槐树下。手里洗的，也就是阳间世上的胞胎，也就是你们说的‘紫河车’。
这东西，洗不洗，结果天差地别。
洗十次，生出来的孩子清秀尊贵。
洗两三次的，是普通人。
如果不洗的，就是一个昏愚秽浊的人。
阎王将这事分派给手下的牛头鬼们处理，所以，我这是帮我夫君洗涤。”
昏沉沉听完这段话，丁恺忽然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自己老婆的后夫乃是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这么铁的关系，能走个后门不？于是他问，
“能让我还阳吗？”
妻子忽然很难为情，
“等我丈夫回来跟他商量商量再说吧，但是，我即是你的妻子，也是鬼的妻子，新夫旧夫，真让人难以启齿啊。”
但再难为情也得接受现实，妻子将紫河车收拾妥当，领着丁恺回了家。
两人开始话家常，女人还关心地问了问阳世的亲人现状。
没聊多久，门被敲响了。虽然女人确实是他正儿八经的妻子，但毕竟今非昔比，丁恺到底还是做贼心虚，吓得钻进了床底下。
妻子把门打开，丁恺捂着嘴悄悄看，门外走进来一个狰狞牛头的鬼。
进了门，牛头鬼双手握住牛头，猛地一拔，竟然把脑袋拔下来了，丁恺吓得要死，牛头被扔到桌子上，滴溜溜乱转，再转头去看牛头鬼，却原来是个人。
这牛头竟然只是个面具。
鬼对女人发牢骚，
“累死了，累死了，今天阎王审了几十个大案子，我们一直站着，累得脚后跟疼，快给相公我上点酒喝喝。”
女人赶紧给端上酒来，不等喝下去，鬼忽然抽动鼻子惊讶道，
“不对，不对，有活人味。”
嗅到怪味，酒也不喝了，鬼抽动着鼻子循着味道往床走了过来。
知道瞒不过它，女人只得将丁恺从床底拉出来。两人一起跪在地上求鬼帮忙救命。
见家里藏了个男人，还是老婆的前夫，鬼没生气，反而认真端详了一下丁恺后，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面对夫妻二人的请求，鬼没有犹豫，
“这个人啊，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缘故，我要救他，还因为他对我有恩啊。之前我不是一直跟你说现在的我灰头土脸，不体面吗？浑身不是土就是蛛网，一点神鬼的威严都没有。但就在刚刚，你的丈夫帮我把身上的蛛网和灰尘细心拂去了，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听鬼这样说，丁恺这下彻底松了一口气。鬼转头面向他，
“不过，还阳这事，谁也拿不准你还剩多少阳寿，你稍安勿躁，就在我家将就一晚，等明天我会去判官那里帮你查一查生死簿，到时候在决定怎么进行下一步。”
心里有了底，丁恺也放了心，在鬼的热情邀请下，三人围坐一团，开始喝酒。
没多久，女人起身端来已经准备好的肉菜，丁恺正准备伸筷子夹，鬼和女人急忙将他筷子夺下，
“兄弟，不是我小气不让你吃。喝点鬼酒是无所谓的，鬼肉千万不能吃，吃了你就要长留阴间了。 ”
喝完酒，休息一晚后，鬼一大早就出了门，一直等到天黑，鬼才兴冲冲回了家，对着满脸焦急的丁恺，它拱拱手道贺，
“恭喜恭喜，帮你查了查生死簿，你阳寿未尽，还能回去。而且，赶巧了，我手头有件案子，要出差，刚好能送你出鬼界。”
临走前，鬼赠给丁恺的一块红色腐肉，丁恺被肉散发的恶臭熏得遮上了鼻子。
“送给你，将来你可以靠这个发大财。”
“什么东西？”
“这是河南土豪张某背上的肉。因为张某生平作恶太多，阎王将他捉住后，勾住他背，将他挂在了铁锥山。有天半夜，那块被勾住的肉溃烂，张某掉了下来，他逃跑了。现在，他正在阳间受罪呢。
他的背上发了毒疮，请了无数名医也治不好他，你回去之后，把这块肉研碎后，给他敷上就能好。他肯定会重重地酬谢你。收着吧。”
丁恺又惊又喜地拜谢，用纸小心翼翼裹好，收起后，他随着鬼一同出了鬼门关，刚看到熟悉的景色，他正要对鬼告别，扭头看，身边已经不见了鬼影。
将差事办完后，丁恺特意去了河南一趟，一路打听，当地果然有个姓张的土豪背上长了毒疮。
按照鬼教的方法给他治了病，张某果然好了，还得了五百两酬劳。
#妖怪档案馆#
袁枚可真是给想象力插上了翅膀，角度清奇，牛头马面原来只是个吓人的面具罢了。
大概类似于大佬身边的花臂大汉，充当阎王爷的门面。
【拾】
小哥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有個堂哥
用一個詞兒形容就是衣冠禽獸
可見他長得確實不賴
我們倆打小兒就不對付
也可以認定是單方面的我瞧他不順眼
特別樂意到處抓他的小辮子
也不知怎的 他的把柄就那麽多 總是落我手裏
他上學時就能同時給三個女同學寫情書
寫得還都一模一樣
約會的時間地點各不相同
還能保證每個姑娘都不相互撞見
大概我腦瓜頂兒上的雷達是針對他才長的吧
反正我總是好巧不巧的出現在他的約會地點
其實他們也沒幹什麼
聊聊天頂多拉拉小手那時他還是純情的
有一姑娘家住遠郊 要坐長途車
幸好長途車站不在什麼偏僻的地方
他每週五放學後都送那個姑娘去車站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啊
但我認識的人多
總有同學跟我說欸 我看見你哥了
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身邊有什麼人
於是 他第一次被我看見和那個姑娘在一起的時候 很是慌了一下
還問我來車站幹嘛了
那個姑娘我不認識 但有人認識
後來我就知道了她和我堂哥是同級不同班
長得挺清秀 個性也靦腆
我跟她打招呼 她微笑著小聲迴應
堂哥讓我別到處瞎跑
到底是不放心 沒陪那個姑娘繼續等車而是帶我回家了
我問他 你不是喜歡我們那屆的誰誰誰嗎
他拍我頭小孩子別胡說八道
於是我就把他寫得情書背了個開頭
他要不攔著沒準兒我全能背下來
堂哥除了貪財好色也沒別的毛病
雖然貪財但都正當
家里人說他就是天生會掙錢的材料
奶奶說過他應該遺傳了奶奶這頭兒祖上的天賦 反正傳得夠遠的
但好色這事兒不知遺傳了誰
他工作以後談戀愛談的也挺勤快的
女朋友沒有一打也有半打
我給的評價都一樣分不清誰是誰
但我自個兒也忙著呢沒空給他搞破壞
反正他自個兒的破壞速度也不慢
後來他結婚了
媳婦兒不是任何一封情書的主角
也不是任何一任戀愛對象
更不是當初在車站的姑娘
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給我的感覺就是還不知道他談戀愛就收到了他要結婚的消息
新娘子終於與眾不同了
以前的都是瓜子臉 腰細腿長的
這個是個圓乎乎的姑娘
哪兒都圓
但家里人還挺看好的 說是有福氣的姑娘
還說我堂哥是浪子回頭終於收心了
衣冠禽獸怎麼可能空有衣冠而不禽獸呢
他的新歡在隔壁區
也是巧了
那天我想看電影 搜索了一圈兒沒去過的影院
過馬路的時候總覺得有什麼在吸引我的目光
我到今天都記得那女的穿的衣服
黑色細跟短靴 黑色熱褲 黑色吊帶
外邊兒套了一件兒薑黃色的西裝外套
高馬尾大耳環 挺矚目的打扮
像無尾熊一樣掛在身邊那男的身上
幻想了一下噔噔噔的大步走過去抬腳
是踹女的好呢還是踹男的好呢
事實上我誰也沒踹
就掏出手機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我看見他停了下來拿出手機
心裏給他數數 三聲不接 我就去踹人
以前他氣極了時層火冒三丈的問我
你是我妹妹嗎你是魔鬼吧
估計他怕魔鬼 響了兩下就接了
我也沒廢話 直截了當的說
讓那女的滾蛋 你給我到馬路對面來
不知道他怎麼跟那女的說的
前後沒有一分鐘 他就呼哧帶喘的跑過來了
我肯定是魔鬼 把他嚇著了
不然他不會一腦門子汗 天兒也沒多熱啊
連我的親伯母 他的媽都說我是他的剋星
開玩笑說他上輩子一定欠了我的
誰知道呢
我就問了他一句話能斷不
他毫不猶豫能
我說那就行了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然後我就接著看電影去了
他後來還是離婚了
狗改不了吃屎唄
新對象都給他生了一個孩子了
但還沒結婚
我跟他新對象說 別結 以後再離也麻煩
堂哥差點兒抽我 但他不敢呀
稚子當然無辜 所以還讓他管我叫姑姑
但這嫂子我是不認的
我說你繼續生孩子吧 不是喜歡拿孩子當籌碼嗎
生到第三個你就能進我家門了
我哥不是東西 他已經受到懲罰了
凈身出戶 所有都給前嫂子了
為了你還挨了我伯父倆大耳刮子
你也心疼心疼他 別在他成窮光蛋的時候離開他
都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我不是那種純良的人
就喜歡為難知三當三的女人
如果她還是當初在車站那個羞澀靦腆的姑娘
就好了
故事講完了小哥哥你聽懂了麽
【拾】
我的小姑娘才不是魔鬼，她正義又可愛。
小哥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有個堂哥
用一個詞兒形容就是衣冠禽獸
可見他長得確實不賴
我們倆打小兒就不對付
也可以認定是單方面的我瞧他不順眼
特別樂意到處抓他的小辮子
也不知怎的 他的把柄就那麽多 總是落我手裏
他上學時就能同時給三個女同學寫情書
寫得還都一模一樣
約會的時間地點各不相同
還能保證每個姑娘都不相互撞見
大概我腦瓜頂兒上的雷達是針對他才長的吧
反正我總是好巧不巧的出現在他的約會地點
其實他們也沒幹什麼
聊聊天頂多拉拉小手那時他還是純情的
有一姑娘家住遠郊 要坐長途車
幸好長途車站不在什麼偏僻的地方
他每週五放學後都送那個姑娘去車站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啊
但我認識的人多
總有同學跟我說欸 我看見你哥了
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身邊有什麼人
於是 他第一次被我看見和那個姑娘在一起的時候 很是慌了一下
還問我來車站幹嘛了
那個姑娘我不認識 但有人認識
後來我就知道了她和我堂哥是同級不同班
長得挺清秀 個性也靦腆
我跟她打招呼 她微笑著小聲迴應
堂哥讓我別到處瞎跑
到底是不放心 沒陪那個姑娘繼續等車而是帶我回家了
我問他 你不是喜歡我們那屆的誰誰誰嗎
他拍我頭小孩子別胡說八道
於是我就把他寫得情書背了個開頭
他要不攔著沒準兒我全能背下來
堂哥除了貪財好色也沒別的毛病
雖然貪財但都正當
家里人說他就是天生會掙錢的材料
奶奶說過他應該遺傳了奶奶這頭兒祖上的天賦 反正傳得夠遠的
但好色這事兒不知遺傳了誰
他工作以後談戀愛談的也挺勤快的
女朋友沒有一打也有半打
我給的評價都一樣分不清誰是誰
但我自個兒也忙著呢沒空給他搞破壞
反正他自個兒的破壞速度也不慢
後來他結婚了
媳婦兒不是任何一封情書的主角
也不是任何一任戀愛對象
更不是當初在車站的姑娘
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給我的感覺就是還不知道他談戀愛就收到了他要結婚的消息
新娘子終於與眾不同了
以前的都是瓜子臉 腰細腿長的
這個是個圓乎乎的姑娘
哪兒都圓
但家里人還挺看好的 說是有福氣的姑娘
還說我堂哥是浪子回頭終於收心了
衣冠禽獸怎麼可能空有衣冠而不禽獸呢
他的新歡在隔壁區
也是巧了
那天我想看電影 搜索了一圈兒沒去過的影院
過馬路的時候總覺得有什麼在吸引我的目光
我到今天都記得那女的穿的衣服
黑色細跟短靴 黑色熱褲 黑色吊帶
外邊兒套了一件兒薑黃色的西裝外套
高馬尾大耳環 挺矚目的打扮
像無尾熊一樣掛在身邊那男的身上
幻想了一下噔噔噔的大步走過去抬腳
是踹女的好呢還是踹男的好呢
事實上我誰也沒踹
就掏出手機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我看見他停了下來拿出手機
心裏給他數數 三聲不接 我就去踹人
以前他氣極了時層火冒三丈的問我
你是我妹妹嗎你是魔鬼吧
估計他怕魔鬼 響了兩下就接了
我也沒廢話 直截了當的說
讓那女的滾蛋 你給我到馬路對面來
不知道他怎麼跟那女的說的
前後沒有一分鐘 他就呼哧帶喘的跑過來了
我肯定是魔鬼 把他嚇著了
不然他不會一腦門子汗 天兒也沒多熱啊
連我的親伯母 他的媽都說我是他的剋星
開玩笑說他上輩子一定欠了我的
誰知道呢
我就問了他一句話能斷不
他毫不猶豫能
我說那就行了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然後我就接著看電影去了
他後來還是離婚了
狗改不了吃屎唄
新對象都給他生了一個孩子了
但還沒結婚
我跟他新對象說 別結 以後再離也麻煩
堂哥差點兒抽我 但他不敢呀
稚子當然無辜 所以還讓他管我叫姑姑
但這嫂子我是不認的
我說你繼續生孩子吧 不是喜歡拿孩子當籌碼嗎
生到第三個你就能進我家門了
我哥不是東西 他已經受到懲罰了
凈身出戶 所有都給前嫂子了
為了你還挨了我伯父倆大耳刮子
你也心疼心疼他 別在他成窮光蛋的時候離開他
都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我不是那種純良的人
就喜歡為難知三當三的女人
如果她還是當初在車站那個羞澀靦腆的姑娘
就好了
故事講完了小哥哥你聽懂了麽
【拾】
我的小姑娘才不是魔鬼，她正義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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