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回了趟乡下,抽空村里村外逛了一圈。
走在环村的带着绿道的崭新的柏油路上,只觉得天宽地阔,阳光明媚风儿微微。白墙黛瓦的中式和院别有韵味,溪上的石拱桥玲珑可爱,远处碧绿的麦苗和油菜茁壮蓬勃。
这几年,随着村里古村落保护和旅游开发的深入,迷你的小景点已随处可见,有文化有故事有看头,即便是前些年已废弃的“亭子”,如今也已焕然一新。
在中国的文化里,建筑文化举足轻重,人类的健康长寿与建筑给人带来的安全和良好的休息是密不可分的,除了挡风遮雨,建筑的美学价值和信仰价值一直被追求。
亭、台、楼、阁,作为中国建筑中的点睛之笔,总是一个建筑物建筑群最靓彩的部分,亭台楼阁中又以亭和我们的生活最紧密。这种叫亭的有顶无墙的别致建筑,除了在人们易聚集的景点,在以前人行马骑的时代还常见于人迹能至的野外的路旁,供行人歇息纳凉躲雨。亭,在古人的文章中常呼作长亭,文雅又诗意。
在古代,分别、见面有时非常不容易,情人间挚友间的分别演绎成情深深意切切的送别,富有仪式感,而长亭正是承载了送别的仪式,所以长亭寓意送别,送别让人联想到长亭。古代文人就送别留下的诗文数不胜数,印象最深的,柳永有诗“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李叔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凄凄切切,难舍难分,离别之美扣人心弦。
小说中戏文里,西厢记的张生和小姐,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十八里相送,亦或许仙和白娘子,这些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没有长亭送别的桥段是不行的。油布竹制伞轻巧的凉扇作为信物,两主人公咿咿呀呀,两书童远远的坐在书箱上说着孩子的话忖度着公子和小姐的悄悄话,美得不可方物。
眼前这座被修缮一新的凉亭,既熟悉又陌生。我们从小都叫它“亭子”的凉亭,在这十几年里由于几乎不用而被废弃,个别的已经毁坏。被保护下来的亭子记录着我们曾经的生活曾经的记忆,十分有意义。
我们这个叫彰坞村的村子坐落在距杭州一百余里的富春江南岸,丘陵地带,背靠连绵的群山,溪水潺潺,村子与村子之间田野纵横,石头步行路连贯着附近的各个村落。在村与村之间每隔大约一里路便有亭子,彰坞到堂梓上有两座,彰坞到坪西有一座,彰坞到坞聪有两座……骑路而建,约摸三十余平米,沿着路的方向两头开圆顶敞开门,很宽很大,挑一担柴能自如进出,其余实心墙封闭,无需窗户,人字型木制坡顶,白墙黑瓦,石头砌墙黄泥抹平白石灰粉刷,描上装饰黑线。讲究的亭子还在门楣处题有字,比如承志亭,以示或高远或勤奋或礼让的心志。
在那个附近几个村走路为主要交通形式,肩挑背抗为庄稼主要劳动形式的年代,亭子,是村民们再熟悉不过的。尤其是在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末,由于土地分田到户家家需要自己种好那一亩三分地,特别是在夏天的农忙季节,田野里就会出现一家家老老少少齐出动的壮观场面,人多,天热,骑路而建在田野里的亭子,可以歇息纳凉躲雨,每天都会很热闹。
夏天的农忙季节,有时田里的活上午干不完,要是赶回家吃个饭再去田里,很不划算,也很累。有经验的农人早晨出门的时候就和家里的女人或大一些的孩子说好,中午饭送去。到了中午,家里的女人或孩子远远一两里地顶着烈日把做好的饭送去。有用篮子拎的有肩挑两个篮子的,送到亭子里,然后走出亭子朝着家里的男人干活的方向,大吼一声“好吃饭嘞”,看田里的男人有反应了,女人回头把碗筷菜碟摆放在亭子的台阶上,有酒。男人们在就近的水坑里或附近的小溪里,洗把脸洗尽脚上的泥巴,一脸轻松的走向亭子。劳作了半天的男人们,在透风阴凉的亭子里,喝酒吃饭谈天,十分惬意。中午时间,在亭子里吃饭的通常有好几户人家,热闹。饭毕,女人收拾碗筷,装进篮子里,勤快的女人会到附近的小溪里把碗筷洗了,免得遭蚂蚁。男人们坐在台阶上,抽根烟,然后靠墙呼呼睡去,此时也是下午一两点太阳最辣的时候。一觉醒来,养足了精神,亭子里的人陆续离开,田野里又忙碌起来。
夏天的下午,天气说变就变,轰隆隆……不多一会儿,大雨倾盆,躲都来不及躲,亭子里一下子又坐满了人,手脚慢的人等跑到亭子里已经淋成落汤鸡了,要是一个年轻的女的,有时也尴尬,亭子里有男的女的,老农和小孩。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一根烟的功夫,雨过天晴,山间的峡谷里挂起的彩虹,十分好看。随即,大伙儿又各自散去,有说有笑。
那时候的人,十年如一日不会变的生活,欲望少,也容易满足,算不算是幸福呢,不得而知,反正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除了农忙季节,亭子被利用的机会就少了,老人和小孩在赶路的时候,到了亭子,会歇一歇坐一会儿。再就是赶路的人碰上雨了,会在亭子里躲一躲。
大约在2000年前后,随着城市化,村里种田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十几年前村村通上了机动车公路,步行路连同亭子就一起慢慢被废弃了。
亭子,步行路上供人歇息纳凉躲雨,现如今,永远的成了历史产物,我们不再需要它。人生路上,我们需要座座亭子,与无形而安放心间,歇歇肩稍安勿躁,或富或贫亦谈风月。
2022/3/17 郑文军 https://t.cn/RJ7z7Qn
走在环村的带着绿道的崭新的柏油路上,只觉得天宽地阔,阳光明媚风儿微微。白墙黛瓦的中式和院别有韵味,溪上的石拱桥玲珑可爱,远处碧绿的麦苗和油菜茁壮蓬勃。
这几年,随着村里古村落保护和旅游开发的深入,迷你的小景点已随处可见,有文化有故事有看头,即便是前些年已废弃的“亭子”,如今也已焕然一新。
在中国的文化里,建筑文化举足轻重,人类的健康长寿与建筑给人带来的安全和良好的休息是密不可分的,除了挡风遮雨,建筑的美学价值和信仰价值一直被追求。
亭、台、楼、阁,作为中国建筑中的点睛之笔,总是一个建筑物建筑群最靓彩的部分,亭台楼阁中又以亭和我们的生活最紧密。这种叫亭的有顶无墙的别致建筑,除了在人们易聚集的景点,在以前人行马骑的时代还常见于人迹能至的野外的路旁,供行人歇息纳凉躲雨。亭,在古人的文章中常呼作长亭,文雅又诗意。
在古代,分别、见面有时非常不容易,情人间挚友间的分别演绎成情深深意切切的送别,富有仪式感,而长亭正是承载了送别的仪式,所以长亭寓意送别,送别让人联想到长亭。古代文人就送别留下的诗文数不胜数,印象最深的,柳永有诗“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李叔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凄凄切切,难舍难分,离别之美扣人心弦。
小说中戏文里,西厢记的张生和小姐,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十八里相送,亦或许仙和白娘子,这些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没有长亭送别的桥段是不行的。油布竹制伞轻巧的凉扇作为信物,两主人公咿咿呀呀,两书童远远的坐在书箱上说着孩子的话忖度着公子和小姐的悄悄话,美得不可方物。
眼前这座被修缮一新的凉亭,既熟悉又陌生。我们从小都叫它“亭子”的凉亭,在这十几年里由于几乎不用而被废弃,个别的已经毁坏。被保护下来的亭子记录着我们曾经的生活曾经的记忆,十分有意义。
我们这个叫彰坞村的村子坐落在距杭州一百余里的富春江南岸,丘陵地带,背靠连绵的群山,溪水潺潺,村子与村子之间田野纵横,石头步行路连贯着附近的各个村落。在村与村之间每隔大约一里路便有亭子,彰坞到堂梓上有两座,彰坞到坪西有一座,彰坞到坞聪有两座……骑路而建,约摸三十余平米,沿着路的方向两头开圆顶敞开门,很宽很大,挑一担柴能自如进出,其余实心墙封闭,无需窗户,人字型木制坡顶,白墙黑瓦,石头砌墙黄泥抹平白石灰粉刷,描上装饰黑线。讲究的亭子还在门楣处题有字,比如承志亭,以示或高远或勤奋或礼让的心志。
在那个附近几个村走路为主要交通形式,肩挑背抗为庄稼主要劳动形式的年代,亭子,是村民们再熟悉不过的。尤其是在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末,由于土地分田到户家家需要自己种好那一亩三分地,特别是在夏天的农忙季节,田野里就会出现一家家老老少少齐出动的壮观场面,人多,天热,骑路而建在田野里的亭子,可以歇息纳凉躲雨,每天都会很热闹。
夏天的农忙季节,有时田里的活上午干不完,要是赶回家吃个饭再去田里,很不划算,也很累。有经验的农人早晨出门的时候就和家里的女人或大一些的孩子说好,中午饭送去。到了中午,家里的女人或孩子远远一两里地顶着烈日把做好的饭送去。有用篮子拎的有肩挑两个篮子的,送到亭子里,然后走出亭子朝着家里的男人干活的方向,大吼一声“好吃饭嘞”,看田里的男人有反应了,女人回头把碗筷菜碟摆放在亭子的台阶上,有酒。男人们在就近的水坑里或附近的小溪里,洗把脸洗尽脚上的泥巴,一脸轻松的走向亭子。劳作了半天的男人们,在透风阴凉的亭子里,喝酒吃饭谈天,十分惬意。中午时间,在亭子里吃饭的通常有好几户人家,热闹。饭毕,女人收拾碗筷,装进篮子里,勤快的女人会到附近的小溪里把碗筷洗了,免得遭蚂蚁。男人们坐在台阶上,抽根烟,然后靠墙呼呼睡去,此时也是下午一两点太阳最辣的时候。一觉醒来,养足了精神,亭子里的人陆续离开,田野里又忙碌起来。
夏天的下午,天气说变就变,轰隆隆……不多一会儿,大雨倾盆,躲都来不及躲,亭子里一下子又坐满了人,手脚慢的人等跑到亭子里已经淋成落汤鸡了,要是一个年轻的女的,有时也尴尬,亭子里有男的女的,老农和小孩。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一根烟的功夫,雨过天晴,山间的峡谷里挂起的彩虹,十分好看。随即,大伙儿又各自散去,有说有笑。
那时候的人,十年如一日不会变的生活,欲望少,也容易满足,算不算是幸福呢,不得而知,反正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除了农忙季节,亭子被利用的机会就少了,老人和小孩在赶路的时候,到了亭子,会歇一歇坐一会儿。再就是赶路的人碰上雨了,会在亭子里躲一躲。
大约在2000年前后,随着城市化,村里种田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十几年前村村通上了机动车公路,步行路连同亭子就一起慢慢被废弃了。
亭子,步行路上供人歇息纳凉躲雨,现如今,永远的成了历史产物,我们不再需要它。人生路上,我们需要座座亭子,与无形而安放心间,歇歇肩稍安勿躁,或富或贫亦谈风月。
2022/3/17 郑文军 https://t.cn/RJ7z7Qn
#杨绛:到了一定年纪,你终将不争不吵不炫耀#(转)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这是杨绛先生翻译的英国诗人兰德的诗,有人说,这首诗也是杨绛一生的写照。
在这熙熙攘攘的世间,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要出人头地。
可杨绛不这样,她读书写作,翻译治学,只因兴之所至,并没有一丝争名逐利之心。
在动荡乱世中,杨绛只希望拥有一张安静的书桌。翻译书稿的时候,别人一天能翻译1000个字,她也不跟别人比,每天就认认真真翻译500字。
正是这种从容、不紧不慢、不与人争的心态,让杨绛先生翻译的《堂吉诃德》有质量、有重量,以至于被称为最好的译本。
林语堂在《风声鹤唳》中曾写道:不争,乃大争。不争,则天下人与之不争。
(节选,转自洞见,作者田四央,来源中国传统文化)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这是杨绛先生翻译的英国诗人兰德的诗,有人说,这首诗也是杨绛一生的写照。
在这熙熙攘攘的世间,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要出人头地。
可杨绛不这样,她读书写作,翻译治学,只因兴之所至,并没有一丝争名逐利之心。
在动荡乱世中,杨绛只希望拥有一张安静的书桌。翻译书稿的时候,别人一天能翻译1000个字,她也不跟别人比,每天就认认真真翻译500字。
正是这种从容、不紧不慢、不与人争的心态,让杨绛先生翻译的《堂吉诃德》有质量、有重量,以至于被称为最好的译本。
林语堂在《风声鹤唳》中曾写道:不争,乃大争。不争,则天下人与之不争。
(节选,转自洞见,作者田四央,来源中国传统文化)
#书香油城# 【难忘那场春雨 】
1987年4月,参加工作第二个年头的我,从利津修防段集贤分段调到一千二分段,负责即将开工的黄河北大堤加高帮宽工程的技术管理工作。
一千二分段所在,紧靠大堤,前不巴村后不着店,非常荒僻,职工也就十来个,倍觉寂寥。好在我小光棍一个,走哪哪为家,了无牵挂,倒也自在。
一千二段技术员李爱民兄领我查看了工程起止段落,了解了工程沿线村庄情况,介绍了他的经验,又熟悉了设计图纸和工程尺度标准,陡增了参战“今日把示君”的期待与冲动。
枕边放着修防段工会宫德众老师赠我的、李国文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小说《冬天里的春天》,夜里捧读到于而龙骂王纬宇是个“出巡的公猪”时,不禁拍床叫绝,不忍释卷。那夜,进入梦乡很晚!
我是“光敏型”的,天明就起床。那天晨昏,我却悚然起座,懵懂中,听见雨滴声,疑惑中便睡意全消。
披衣、下地、启门。果然下雨了!春雨!
春雨慢慢地下,看似下很久了,职工们深翻的菜地,看不清些许春雨的踪迹,出大门上大堤的土路,却显出了泥泞。
抬头看,云薄雨稀,落在脸上很清爽。我不由自主地往外走,也不怕打湿了衣服,没想去打伞、穿雨衣。
上堤时,打了个趔趄,想起了明·解缙《春雨》诗:“春雨贵如油,下得满街流,滑倒解学士,笑坏一群牛。”顿悟:春雨倒学士,草丰群牛肥。却也有趣!
上得大堤,放目四野,我有种说不明白的好奇激动,想说点什么——给自己,给朋友,给自己置身的风景,却不明了。
春色如烟,湾水似镜,四周静谧,在春天能感受徐志摩《印度洋上的秋思》:“草里不闻虫吟,水里不闻鱼跃”里的秋境,也是一种获得吧。
沿着大堤的柳枝绿了,烟雾一样在风里飘,着以淡淡的雾,搅合在一起。雾就给柳树笼上细纱,柳树就给雾染上颜色,风就叫她们舞动轻柔的腰身,加上沙沙的雨滴声,那就是舞台光灿妙曼的轻歌曼舞了。
被冬云压迫已久的枯草开始发芽了,钻出地面,羞羞答答的,如待嫁的新娘,抑制不住内心甜蜜期待的福彩,展现于双眸脸颊。一切生命都因为春雨的润泽,光鲜起来、亮丽起来、活泛起来,叫人忍不住感念春雨的情意。
施工队草绿色的帐篷,搭建得整齐有序;崭新的铲运机、推土机齐整排列;各色彩很显眼地漫卷的旗帜,烘托着战前气氛。目下,这“正正之旗,堂堂之阵”不认识我,我也不甚了解它,我们却必将是一场硬仗中,做一个战壕里的亲密战友。这样想着,我似乎傲然成了一个枕戈达旦的将军。
春雨就那么吝啬地下着,心安理得等待歌唱、等待颂扬、等待赞美、等待感恩。
忽然,我漫然的眼光瞬间被护堤地里的景色给攫取了!草地上有很白、很多、很亮的什么,异样点缀在草色的底子上,很显眼。我跌跌撞撞顺堤坡来到护堤地,原来草地上长出了我未曾见过令人惊奇的野蘑菇!
那蘑菇,大的如伞,小的如珠;嫩圆是天空云缝里的满月,温润似把玩已久的宝玉;有的傲然高举,有的亭亭玉立,有的犹抱琵琶,有的破土欲出,各具神态。好像是在无声召唤:“快来采食我吧,很嫩,很鲜口!是春风春雨春色春韵的味道呢。”
片刻不忍之后,我就接受大自然慷慨的惠赠了!于是,我遗憾自己没有盛装的工具,不得已拿衣服装,不一会,就装得无法再装了。我举头四望,希望发现有人路过,招呼他们共享我的发现,但是,杳无人迹。
远处有一群羊,如白云一般,却在风里一动不动。我想,如在陕北就好了,一定会听到飘渺悠长的信天游。我想那羊一定是肚子滚圆了,还在贪婪地啃食久违的嫩草。
我只有庆幸自己的独出和淋漓于春雨中的勇气了。
拾足了蘑菇,回自己的小屋,把蘑菇清水炖来,打上鸡蛋,放几片胖嘟嘟的菠菜叶。清汤中飘荡着生命的色、柳絮一般的蛋花,蘑菇的馨香漂游着生命的魂。
烫一壶酒,玻璃杯盛上,吟一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啜饮一口小酒,吃一个野蘑菇,半酣之时,郑重弃箸,双手把膝,闭眼扬头,颇示己志,便怡然自得起来,全忘了雨中独处的落寞。
雨大起来了,屋檐下有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弃盏临门,侧耳聆听,便逮着缥缈的春雨拥抱大地的欢笑,嫩芽浅浅的吟唱和生命成长天籁般幸福的呻吟。
地面上依然没有多少积水,积攒在墙角的烂叶还在传送春雨纷落的消息。
屋前的园子吸收了春雨,像发好了的面,膨胀着勃发的生命,让很胖很敦实的菠菜去显示。绕园的柳树树身新换的绿皮经春雨的点画,更绿了,绿的要破裂,绿得要流,绿得要像染了色的凝脂,绿得要比宝石闪亮。醉眼朦胧,醉态蹒跚的我,禁不住抱着树身,在那令人心疼的绿上留下自己深情、长久的吻。
这时,我忽然想到,这是在亲吻生命——生生不息的生命,拿痛苦煎熬作为等待的生命,一旦机会到来就勇于灿烂的生命!多么诗意的举动呀!我被自己感动了,好像那生命的犁耙就耕耘在我的心田!
我想要给春雨春色唱歌,却没有词,有的只是莫名的冲动感动,终究遗憾自己没有李杜的诗才。
夜幕降临了,春雨沙沙,在酝酿一个梦!
在梦中,春雨对我说:“大地是我的梦想,我的爱人,我的知己。我不顾一切从高空跌落,冲向大地,那是爱的表白,就是用爱装扮她更美。你没看见树绿了、草长了、蘑菇出来了?不要埋怨大地的贪婪,使我无影无踪,那是对我爱的承接与展示!”
于是,我更知道春雨那灿烂的心、勇敢的心、敢于表达的心。我心仪已久的,飘然而至,含羞等待我春雨般的勇敢。我就伴着春雨知心的鼓励,看见了那用山花编织的小船,顺流而下,来到我心里;看见了冬青叶上写下的火烫的诗句,携风带霞而至,回旋在我耳旁。
梦醒了,春雨还在下,梦里的一切已经记不很清了,但是春雨的启迪永远滋润在我心里。那梦想的一切一直在走向我,一直到今天,我还能听见她越来越近的脚步。(何跃文 )
1987年4月,参加工作第二个年头的我,从利津修防段集贤分段调到一千二分段,负责即将开工的黄河北大堤加高帮宽工程的技术管理工作。
一千二分段所在,紧靠大堤,前不巴村后不着店,非常荒僻,职工也就十来个,倍觉寂寥。好在我小光棍一个,走哪哪为家,了无牵挂,倒也自在。
一千二段技术员李爱民兄领我查看了工程起止段落,了解了工程沿线村庄情况,介绍了他的经验,又熟悉了设计图纸和工程尺度标准,陡增了参战“今日把示君”的期待与冲动。
枕边放着修防段工会宫德众老师赠我的、李国文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小说《冬天里的春天》,夜里捧读到于而龙骂王纬宇是个“出巡的公猪”时,不禁拍床叫绝,不忍释卷。那夜,进入梦乡很晚!
我是“光敏型”的,天明就起床。那天晨昏,我却悚然起座,懵懂中,听见雨滴声,疑惑中便睡意全消。
披衣、下地、启门。果然下雨了!春雨!
春雨慢慢地下,看似下很久了,职工们深翻的菜地,看不清些许春雨的踪迹,出大门上大堤的土路,却显出了泥泞。
抬头看,云薄雨稀,落在脸上很清爽。我不由自主地往外走,也不怕打湿了衣服,没想去打伞、穿雨衣。
上堤时,打了个趔趄,想起了明·解缙《春雨》诗:“春雨贵如油,下得满街流,滑倒解学士,笑坏一群牛。”顿悟:春雨倒学士,草丰群牛肥。却也有趣!
上得大堤,放目四野,我有种说不明白的好奇激动,想说点什么——给自己,给朋友,给自己置身的风景,却不明了。
春色如烟,湾水似镜,四周静谧,在春天能感受徐志摩《印度洋上的秋思》:“草里不闻虫吟,水里不闻鱼跃”里的秋境,也是一种获得吧。
沿着大堤的柳枝绿了,烟雾一样在风里飘,着以淡淡的雾,搅合在一起。雾就给柳树笼上细纱,柳树就给雾染上颜色,风就叫她们舞动轻柔的腰身,加上沙沙的雨滴声,那就是舞台光灿妙曼的轻歌曼舞了。
被冬云压迫已久的枯草开始发芽了,钻出地面,羞羞答答的,如待嫁的新娘,抑制不住内心甜蜜期待的福彩,展现于双眸脸颊。一切生命都因为春雨的润泽,光鲜起来、亮丽起来、活泛起来,叫人忍不住感念春雨的情意。
施工队草绿色的帐篷,搭建得整齐有序;崭新的铲运机、推土机齐整排列;各色彩很显眼地漫卷的旗帜,烘托着战前气氛。目下,这“正正之旗,堂堂之阵”不认识我,我也不甚了解它,我们却必将是一场硬仗中,做一个战壕里的亲密战友。这样想着,我似乎傲然成了一个枕戈达旦的将军。
春雨就那么吝啬地下着,心安理得等待歌唱、等待颂扬、等待赞美、等待感恩。
忽然,我漫然的眼光瞬间被护堤地里的景色给攫取了!草地上有很白、很多、很亮的什么,异样点缀在草色的底子上,很显眼。我跌跌撞撞顺堤坡来到护堤地,原来草地上长出了我未曾见过令人惊奇的野蘑菇!
那蘑菇,大的如伞,小的如珠;嫩圆是天空云缝里的满月,温润似把玩已久的宝玉;有的傲然高举,有的亭亭玉立,有的犹抱琵琶,有的破土欲出,各具神态。好像是在无声召唤:“快来采食我吧,很嫩,很鲜口!是春风春雨春色春韵的味道呢。”
片刻不忍之后,我就接受大自然慷慨的惠赠了!于是,我遗憾自己没有盛装的工具,不得已拿衣服装,不一会,就装得无法再装了。我举头四望,希望发现有人路过,招呼他们共享我的发现,但是,杳无人迹。
远处有一群羊,如白云一般,却在风里一动不动。我想,如在陕北就好了,一定会听到飘渺悠长的信天游。我想那羊一定是肚子滚圆了,还在贪婪地啃食久违的嫩草。
我只有庆幸自己的独出和淋漓于春雨中的勇气了。
拾足了蘑菇,回自己的小屋,把蘑菇清水炖来,打上鸡蛋,放几片胖嘟嘟的菠菜叶。清汤中飘荡着生命的色、柳絮一般的蛋花,蘑菇的馨香漂游着生命的魂。
烫一壶酒,玻璃杯盛上,吟一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啜饮一口小酒,吃一个野蘑菇,半酣之时,郑重弃箸,双手把膝,闭眼扬头,颇示己志,便怡然自得起来,全忘了雨中独处的落寞。
雨大起来了,屋檐下有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弃盏临门,侧耳聆听,便逮着缥缈的春雨拥抱大地的欢笑,嫩芽浅浅的吟唱和生命成长天籁般幸福的呻吟。
地面上依然没有多少积水,积攒在墙角的烂叶还在传送春雨纷落的消息。
屋前的园子吸收了春雨,像发好了的面,膨胀着勃发的生命,让很胖很敦实的菠菜去显示。绕园的柳树树身新换的绿皮经春雨的点画,更绿了,绿的要破裂,绿得要流,绿得要像染了色的凝脂,绿得要比宝石闪亮。醉眼朦胧,醉态蹒跚的我,禁不住抱着树身,在那令人心疼的绿上留下自己深情、长久的吻。
这时,我忽然想到,这是在亲吻生命——生生不息的生命,拿痛苦煎熬作为等待的生命,一旦机会到来就勇于灿烂的生命!多么诗意的举动呀!我被自己感动了,好像那生命的犁耙就耕耘在我的心田!
我想要给春雨春色唱歌,却没有词,有的只是莫名的冲动感动,终究遗憾自己没有李杜的诗才。
夜幕降临了,春雨沙沙,在酝酿一个梦!
在梦中,春雨对我说:“大地是我的梦想,我的爱人,我的知己。我不顾一切从高空跌落,冲向大地,那是爱的表白,就是用爱装扮她更美。你没看见树绿了、草长了、蘑菇出来了?不要埋怨大地的贪婪,使我无影无踪,那是对我爱的承接与展示!”
于是,我更知道春雨那灿烂的心、勇敢的心、敢于表达的心。我心仪已久的,飘然而至,含羞等待我春雨般的勇敢。我就伴着春雨知心的鼓励,看见了那用山花编织的小船,顺流而下,来到我心里;看见了冬青叶上写下的火烫的诗句,携风带霞而至,回旋在我耳旁。
梦醒了,春雨还在下,梦里的一切已经记不很清了,但是春雨的启迪永远滋润在我心里。那梦想的一切一直在走向我,一直到今天,我还能听见她越来越近的脚步。(何跃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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