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往32号的信

以前村里有条老街,那老街不是很长也不是很繁华,人来人往互相也都有三分七分的熟悉,但有一户老太没有多少人愿意接近,她喜欢板着个脸,她是卖豆腐的

老太家住豆腐店的二楼,豆腐卖的不是很好,不是因为没有很好的口碑,不是因为豆腐味儿不好,是她的态度、言语,可能也有些是在老街的原因吧
听街坊说老太姓王,老伴死的早家里只有个几年来未回家探亲的闺女
当年我有去过豆腐店买豆腐,看得出豆腐店装修的很匆忙,像是为了勉强维持生活才迫不得已经营似的,但我奇怪,一个自己独居的老人为什么不为了生计去依附生活?
店柜前没人,豆腐店旁倒是有张奶奶和一个老太坐在板凳上嗑瓜子,我默默的等着老板来,看到张奶奶对那老太使了个眼色,老太看了一眼我,把瓜子撒在了地上,走到柜台
“买豆腐?”
“是”
“多少钱的”
“三块的”
她切着豆腐,嘴里喃喃着

“要买自己不会说啊杵在那是想让别人以为我欺负人么!”
这时我才明白她就是王老太
老太长的不好看,眼里没有日月星辰 眼角的皱纹倒显明了岁月星河 头发是红黑色的 带着方块眼镜 个子不高 和我差不多吧 当时我八岁。
“我是第一次买”
“我管你啊 赶紧给钱滚”她的眼神并不是很友好 目中无人
我给了钱,提着在袋子里热的冒水的豆腐,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王老太
她好像注意到了我
“小丫头片子脾气不小啊?没见过女的这么不要脸 给脸不要脸 真是犯贱!识相就赶紧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
我狠狠的盯着她,我和她素未谋面 又和我没有任何干系,为什么她就可以这样嚣张跋扈限制我的自由?
“你不会是一个好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我说出来的话
老太突然看向我,两手扶着桌子“ 再说一遍”
“你不会是一个好人!”说完我就提着豆腐跑了
回家用老太豆腐做的是海带豆腐汤,汤是好喝的,海带是鲜的,只有豆腐是苦的
“为什么豆腐这么苦”
“只是你觉得而已”
“它本来就是苦的!”
“我觉得好吃 明天再买点来吧 三块的不够吃”
“我不去了 ”
姐姐很凶的盯着我,我才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二天晌午,我被叫去买豆腐,在前往豆腐店的我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到了店柜,看着那豆腐,想起了昨天那一幕,我抬起了头
“有人没得!”
没有人回答,我只好再问一遍
话到中落,王老太才搓着眼出来
“是你哇?”
我没搭理她 指着豆腐说道
“拿上六块钱的,多呈点豆腐水”
“不嫌苦?”
“苦死人”

拿好豆腐给好钱,我就回家了

在村里这,王老太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买豆腐不敢有第三次回头客,人人为了不挨骂都会依着她 而我的态度使我在街坊四邻口中成了名
在一天黄昏落日之际,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个不认识的叔叔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现在来看,估计是要拐卖我吧

“说够没有?我得带孩子回家吃饭了”

是老太的话。
那个叔叔听了转身就跑
王老太敲了一下我的头
“傻!不认识的人不能和他们讲话你不知道吗!以后你这样的只能教坏别人”
其实挺感谢老太的,但这番言语又颠覆了我对她的看法
“丫头,豆腐确实是苦的,生活如此,人亦是如此”

当年我才八岁,我不大懂老太的意思

“你一直在这卖豆腐吗?”
“在没受到惩罚前是这样”
“什么?”
“我以前是做老师的,但你信不信一个老师能毁了一个学生的一生…不,是几个学生”
我没说话,可能吧也许吧
“到现在我才让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重男轻女只对喜欢的学生笑,我喜欢偏袒我喜欢的学生, 我喜欢对自己不喜欢的学生进行针对谩骂或体罚,我喜欢孤立学生并且和其他学生家长说闲话,我喜欢把他们犯的错误放大一百倍,我喜欢所有的错误怪在不喜欢的学生身上,即使我知道他们没错…我是多聪明啊,我发现了他们的小秘密对他们说了严重的话,但我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告诉家长的,告诉了家长,他们的小秘密也会被暴露,我…”
“这样不会很残忍吗”
“是,但是为了他们好”
“我觉得你是打着为学生好的旗号而…我姐姐也经历过这样的日子,被老师针对就是...故意把你的错误放大的说出来 然后故意让你被全班同学嘲笑 挑拨你和你朋友的关系 告诉他们 这是个有问题的学生 和他走太近 你们会变差”

“…你缺爱吗?你怎么对待我说的这句话”
“我觉得很恶心”

“是,是恶心,因为这句话我影响了几个学生的一生。我不会是一个好人,更不会是个好老师,丫头,你那句话令我触动真的是很大,是你的话让我回想到我以往做过的事…”

“不是所有的老师都配得上为人师表,但你可以学着改变”

“有些事情改变不了了,人死能复生吗?其实我早对自己有点认识了,因为我的所作所为,我的一个学生跳楼自杀了,她是被我恶劣的行为所窘迫的。我被校方辞退了。现在豆腐是苦的,生活也是苦的,我只是不愿意面对”
我有点震惊,和老太同行走却没有说话
但我希望老太将往事煮成茶, 从此清苦不为它
这个黄昏使我对老太的认识深入而又陌生了

之后的之后我没有和老太 太多过节,我认为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直到后来上学后我搬了家,和老太的联系方式只有写信,再回来的时候老太已经命丧黄泉了
在大街上邻居们都在议论王老太
“这个姓王的还真有点看不出来”
“是啊呢,还是个教师呢”
“没想到居然还是害死学生的凶手”
对于她,我生平只记得老太的姓名及过往 和支离破碎的光阴 以及油灯下写给老太的信

她是明白了自己的过错 怀着忏悔走的,这条老街没有再有“苦”豆腐店 也没有语言暴力,更没有过苦日子的老太了……我多想抱抱你,如果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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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的声音


阳光把树影浅布在地上,不放一丝阴翳出来。只剩下风吹过草木的莎莎声,遗漏林子的颓废与衰败。煨寂。煮廖。不断回旋在秋天里清逸,明亮。煊赫成无穷无尽的忧伤,漫延至天外。

许多生命与我同行,从孤独中出发。游弋在风里,迸发出秋日的光明和热量,铸就了土地的辉煌与精彩。才会有草木向内揽气而消势,向外散色而染景,成为此时的敞亮。现在,黄叶及地,与我近在咫尺。或者,叶悬枝头,与我遥遥相望。阳光泛至秋风,宕开一路叹息,劝慰许多生命的宽容与轻舒。把一场生命最后的简单,聊唧成秋日看不见的沧桑。

秋天不必华丽。荒凉从心里取景而来。我背负着双手,站立在龙岗山上,踱步时光。林子归于凋零,落叶挣脱季节,逐渐展示土地的骨骼与坚毅,以及更为广阔的胸襟。是时候需要孤独来修护土地的肉身了,是时候需要风流来安抚土地的灵魂了。光阴不息,生命不止。阳光澄澈,草木透露出黄亮。风穿过林子,涵绘成荒凉。已然为季节提供了一套生时的标准,已然为草木演绎成一场去时的敞亮。那些心跳的回忆模仿着风的声音,追过秋天,化作生命的苍老。与土地上的生命一道,收纳了许多自己的幻相。阳光还在继续。漫天。弥地。努力彰显自己的不羁和尾翼。土地的内心依然强大,远胜于生命外表的麻木与枯瘦。哪怕草木浮华,忧悸还在。寂寞从土地中汩汩而出,疏朗光浸,以及吟咏成怀。

草木把对生命的理解和宣告交付给风。负晴而抱咦。留下阵阵思念,并让它们流淌在野外。此时,林子声已吁吁。色已衍衍。层层霜染。土地轻裹百纳衣衫。想要沉沉睡去,回到生命内部休息。丢下一个我,一个身影,守候林子。慢步轻移,娓听空虚。任由风穿过在体内,褴褛相思。就算闭上眼睛,也会听见风在呻吟,在断续不整。恍若时间碎裂,声播四野。土地的闲散,布道寂灭,以呼为途。以应为径。秋天留下几许生命,塑造着风的世界,放大成季节的回音。这,又让我想起那个人来。阳光镀染落叶。她,眸子干脆,明亮。撩几个眼皮也会让人发生误会,魂飞而魄散。退入到林子深处,幽渺世间。秋天就这样推迟了与我相见,拖延成生命中的另一种美好。风偷走草木的兴趣和爱好。林子的噫嘻得到放开。土地被阳光描辉成金色的画面。在我眼底脱俗。雅漾。似乎刚刚被她抽走的每一根阳光的细丝,都显得飘飘然。像水波在眼前晃悠,推动黄叶互映和谐。这个时候,草木褪去葱笼,生命洗去铅华,又是一场土地在脱胎,换骨。彼此摇曳,回响。生命不断破损,挤兑时间,溶为缀影,收集和传递生命活的因素。引诱林子发出共鸣,而囊括了四野的寂静。

如今,阳光砭入。排郁。养寂。仍在叶片上不停地闪动。秋天渐邃渐深,撩涮出我的气味。留存在我体内。我却躲入林子,与草木示弱。心里掖着另一个我,在土地上不断分类天机。假意那些青春还在眼前飞扬。试图让阳光把她拉成一幕幕明媚,闲挂在树上,围成生命的玄鉴。不断飘浮在草木之巅,诘责我向前行。

生命的运势没有停止。疲惫与兴奋相煎。土地风读林颂。嬉游畅快。仿佛置身世外。我荡开风的覆盖,弯下腰去,捡起一片落叶。阳光拓印地上,是落叶?或是阳光?已然分不清。林子咿呀不绝,草木带着秋天幽荡。淳音过耳,深邃而明亮。袅入晴空,钝化生机。落下秋天的衰朽与枯黄,淤及草木。消沉与低靡,浸透了我的衣衫。生命与灵魂已在风中悄悄溜走。难得有这份野趣,在阳光下追索肉体。隐匿她的细腻。戏谐一排排树荫,铺排土地。我随着她编织,又一阵莎莎声作响,黄叶从地上翻动。像是无数的生命,被风催动脚步。捎带着丝穗,在林子里走动,拥挤。不停地抽打僻静。飞扬。缥渺。像是遥远的天际,飘来一曲若有若无的歌谣。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草木和我的身体。并且由上而下,当空练舞。将那些往事抛诸在其中,在心里沉湎,不断哼唱而陡生瑰丽。

人生一世,彷如饮就了一杯掺了世味的茶
或浓,或淡,或轻,或浅
而冷暖取决于心灵的温度

一些得到,不一定会长久
一些失去,未必不会再拥有
淡淡听风,才会走的更轻松

生活的主题就是,面对复杂,保持欢喜
回首,留不住岁月;凝眸,牵不住时光
于是,我们淡然微笑,释然

这个世界
就像头顶上夜空中的月亮
它不耀眼,散发着宁静又平和的光芒

我将往事煮成茶,从此清苦不为它
半盏清茶,观浮沉人生
一颗静心,看清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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