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就能看见那颗环状行星,它离得越来越近了,我想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从南到北这一路,我隶属的“盗火者”小队从最开始的三十个人只剩下我一个,所以我对生死已经麻木了。很快太阳的寿命将尽,剩下寥寥无几的人类或许很快就要一起结束了吧。尽管来这之前,那几位科学家信誓旦旦地声称我们将找到的材料能让一切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信不信由你,我已经来了,我也快耗尽了。

此时此刻支撑我走下去的只有恨意。我实在恨,我恨这个并不浪漫的宇宙,正随心所欲地让我的家园注定滚入无边灾异,在即将坠落之际还要忍受来自它的狂轰滥炸。

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别的路了,我只能完成来的目的:找到那样的一块稀有晶体,再想尽一切办法带回去。我当然想活命,幸运的话,我的冒险会换取到一张去往新家园的飞船票。那时——能到那时再说吧。

我勘测到了!它离我越来越近了!
如你所见,这地方险象丛生,我觉得我快要融化了。可以!再坚持……我正要装好它开启返程了……
【一枚耀眼的火球从东南方斜斜坠落过来】
果然,我终究也是殉了。

我以为我死了。
可我睁开眼猛然吸上了一口新鲜空气,意识迅速回笼并感受到背部大面积的强烈刺痛时,我知道我还活着。

是伊救了我。

我起来后就迅速打量起周围环境。
真是太神奇了,从未想过这样的蛮荒之地竟然会有一座格格不入的温馨伊甸。

我也很快和救命恩人打了第一次照面,彼时瘦瘦小小的伊正在给养的植物浇水。
可没想到她人那么小力气却那么大,看到我靠近,立马像看到怪物似的把我推进原来醒时呆的玻璃仓。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过来,还拿着我用命寻来的晶体很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她什么时候拿走的?难道她也打这晶体的主意?我欲哭无泪,只不断敲着玻璃让她放我出去。
可后来才知道我误会了,伊把我“关”起来只是想给我净化辐射,她并不清楚我那石头的用处,只当时看我没什么生气,想拿它逗逗我而已。

伊人很好,很爱笑,相处没多久后我就充分感受她身上的强大亲和力,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在我最初奄奄一息的状态里,她不间断为我提供治疗照顾,还有,她做的饭很好吃。

在保持着对伊的戒心下,我观察猜测到的,也仅仅是这儿是伊独自建立和驻扎的基地,她一个人生活的很好,和外面的荒凉天壤之别。
不知怎么地,我开始羡慕起她。
但大概伊之前非常孤独,所以一见到另一个活人就开始大倒倾诉欲。
她骄傲谈起她的住所,还领我一处处参观介绍。她还夸我很可爱——没有人这么形容过我,我感到自己脸红了……说我长得像她之前养过的一只猫,可它在一次溜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知道的,外面很糟糕。
我对伊的缅怀陷入同样伤感。

伊说自己很少出门的,外面的光热会很容易将她皮肤灼伤。那天救了我完全是意料之外,由于碰巧检查到基地的信号塔显示附近有生命源,她才咬牙贸然出去的。
因为伊的猫,那只她深爱的叫“太阳”的猫永远离开了她,所以她不想看到眼皮子底下可能存活的生命消亡。

几天后,我的身体已好了大半,伊也把我的东西小心装好还我了,所以其实我早就也该踏上返途了。
可我舍不得。我想我喜欢上伊了。
我茕茕孑立在这末日长这么大,从没感受到过人情的温暖,可以说是伊扬开了我心灵上久覆的尘埃。于是我一拖再拖,没有致电组织。呵,他们以为我死了也说不定。

我想伊也是对我有好感的吧。那晚我们一起看全息投影的绚烂烟花聊到尽兴处时,我小心翼翼欲牵起她的手,她也热烈回握了我。

所以,如果伊愿意的话,我想带她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伊,会有机会去到新天地的,跟我离开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只笑着回答了这么一句。

我还是低估了灾异现象的加速增长。
这几天外面越来越接近地狱了,伊说。
——你走吧。
这天餐桌上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就迅速起身拉我往外走。
——你呢?
我没等到回答。
房间里突然响起爆炸,并蔓延开火焰。
伊的力气还是那么大,我原本紧握住的纤细手腕被她一下子挣脱。 伊迅速把我推进救生仓后就锁死了门,我只能隔着玻璃清楚地看到她的脸庞慢慢融化,一寸寸瘫倒在红色之中。
她连最后的样子都是那么乐观,笑着同我讲,
——再见了,我的太阳!

后来的无数个不眠之夜里,我都在质问自己牺牲的为什么不是我……我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有什么资格占用伊的救生通道。

我已经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了,可现在的我依旧笼罩在那场目睹伊消亡的爆炸阴影中。

他们说我右眼下的竖疤像一滴永坠不下的黑色眼泪,只有我深知自己的愧,认为它时时刻刻提醒着多余的我,曾搭上了伊性命的罪。

伊如果还活着就好了……
如果没有遇见我,凭她的勇敢智慧,起码能在她自造的乌托邦里与世无争地活很久吧。

如果我不长得像那只叫“太阳”的猫就好了。

如果我早点离开就好了。

如果我死在最初的冒险里就好了。

END.

小哲小哲小小哲
张哲瀚 上帝的珠宝掉落一地,所以我看见满天繁星和你的眼睛@张哲瀚疯子厚积薄发张哲瀚,帅气聪明有担当。篮球健身高尔夫,阳光活泼爱运动。爱岗敬业张哲瀚,上戏毕业高材生。有演技,有实力,努力又坚强,温柔且强大,有爱心,分享爱,爱读书,时时刻刻传递着正能量,他真的非常优秀! ​

我与记忆中的欢乐之间,隔着一道深渊,其深不亚于我和现实的欢乐之间隔着的深渊。假如我们在一起的生活真的如世人所想象的那样,纯粹是享乐、挥霍和欢笑,那我就会一丁点也记不起来。正因为那生活时时刻刻都包孕着悲剧、痛苦、恶毒,一幕幕单调地重复着乏味可怕的吵闹和卑劣的暴力,所以那些事一件件一点点都历历如在眼前,切切似在耳边,说实在的别的什么就很少能看得到听得见了。(奥斯卡王尔德《自深深处》,朱纯深译,译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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