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记趣——猎户座：留庄里的故事》

老父原要薅着我上东地薅辣椒棵，太阳落山又改了主意，去西地大沟种大麦，年前出些青苗喂鹅，人也能吃几个麦苗窝窝头。

先平土。巴掌大块地，撒了足有三斤化肥，还要撒羊粪。让我拿掀铲羊粪。
我说：“这要不得。上次给小叔家剪大蒜，干了总起没个半小时，指缝里磨了个水泡。给你铲这几掀羊粪，回头再把我累坏了，明天躺床上起不来了。”
老父：“唉呦呦不得了，把你虚的，长这身肉你可不亏。你可不能多干，铲这几掀得了。”
平整好地，挖垄，滤种子。
我：“这滤的会不会太密了？”
老父：“不会。你应该用舀子滤，一个垄滤三斤。”
我：“……”

说起在大沟堤上种地，也有讲究。
大沟就是水渠，大沟堤就是水渠两侧的路，属于公共区域，一般用于走路，理论上是不给种东西的。但是农村种地，见缝插针，这种水渠路，少有人走，恰恰方便种地。勤快人家，一般种点蔬菜，或补上几颗当季庄稼，总不空着。
老父勤快过了头。自己一亩地的大沟堤横向发展，一直开拓到了左侧地的边边，左侧地属于徐园庄一户人家。
老父说：“有次我种了几颗大豆，种到了边边上。这块地的那个女人，把我大豆砍了三棵。后来她种棉花，也紧边边，我砍了她八棵。有天遇见了，女的问我：‘我棉花咋没了？’我说：‘那我大豆也没收啊。’女的就不吭气了。”
我指着南瓜秧子说：“这南瓜她摘不摘。”
老父：“摘。我也不问。她也不说。”
我：“那不就得了。”

回去看到一方荒地，分了几块，一块零落些白菜，半亩辣椒淹死了，全书枯黄的秸秆，一块是荒废的豆角架，还有一块长满了荒草。
我指着长满荒草的一块问：“这（原本）种的啥？”
老父：“这长的草，你看不出来？”
我：“听说小奶奶生病了，什么病？好了么？”
老父：“脑梗塞。就是累的。”
说完一脸讳莫如深，不让再问。
这块地是小爷爷小奶奶家的，春里还是一片绿。下半年听说小奶奶突然生病了，见着这块荒地，我便突然想起她来，不知她怎样了。
看着老父一脸沉肃，我不觉心情沉重：小奶奶该不会就瘫了吧。
唉……

小奶奶出现在留庄很晚。关于她的故事，留庄人总爱给句评价：憨拼。
故事要从很早说起。小爷爷名里有个华字，长辈同辈都称“华子”，按辈分我家几个手足都得喊他“小爷爷”，尽管他看起来很年轻。
小爷爷家的“难念经”也说不尽。他本人属于游手好闲那一挂，总不算个好庄稼汉。只说10年前后吧，小爷爷的老婆出去打工，一来二去和打工的男同事好上了，回来就闹离婚。
离婚后隔了两三年吧，小奶奶嫁过来了。她带着俩女孩，小爷爷原先有个儿子，都是上四十的人了，俩人便也没再生。前几年我在乡下教书，参加了小奶奶大女儿的婚礼，嫁在了老庙村，婆家还挺不错的。
小奶奶很能吃苦。她是个典型的北方女人，骨架大，丰乳肥臀，一副憨厚相貌。农忙时节，更深露重，她在地里摘棉桃到夜里十一点，打着头灯摘。有时下雨，地里没人，她还要去地里忙活。几亩地小爷爷很少问，他愿意在队上领铺水管、看烧麦点这种见天领公家钱的活计。小奶奶就显得更忙更累，没日夜的忙活，所以落了个“憨拼”的称号。
都是苦命人，有得福享，谁愿意这么见天累。
奶奶活着时，她偶尔来串门，聊些啥我不记得了，总记得人很热情，说话实在。

路遇本家三叔。
老父问：“种不种大麦，我这有种子。给你匀点。”
三叔说：“种不了，没地方。现在种好，年前还能吃上。”
老父道：“出了苗你去割蛮，搞点吃。”
说着车拐了弯，再前面就是入庄的路口，正对路口向里走的巷子，便通往小爷爷小奶奶家。

走着走着，远远巷口一个人影招呼：“那是谁？茹茹白？”
是小奶奶。
我凝目看，她站在三轮车子旁，在整理什么东西，说话声音中气足，想来身体应该无大碍了。
她又问：“你啥时候回来的？都没见你。”
我说：“昨天。国庆节回来的。”
话头落，老父车拐了弯，我们便没再聊天，各自忙去了。

进家门，我发觉见到站在车旁的小奶奶那一刻，我很开心，是真心为她开心，希望她身体健康，以后也能注意休息，别再把自己累坏了。
希望留庄未来三十年的故事里，都有她；希望有关她的故事里，都是安康、美好与感恩。

【长沙】左宗棠墓，位于长沙市雨花区跳马镇白竹村，这里以前是长沙县，因为跳马几年前划归雨花区所以才换了区。我是第三次来拜谒左公，所以和左公的第四代守墓人黄老聊了很久，也特地梳理了下左公的生平。左公1812年生于长沙府湘阴县东乡左家塅，当然湘阴县现在属于岳阳。左公在家里排行老三，20岁的就读长沙读城南书院，中了举人，他的在这里的同学有湘军创始人之一罗泽南，城南书院的原址就是后来的湖南第一师范，这学校的知名校友大家都知道。左公21岁入赘湘潭周家，娶了夫人周诒瑞，他在湘潭住了13年，在书斋写下了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26岁，左公出任醴陵渌江书院山长，可以简单理解为书院校长，他在这里认识了自己的伯乐陶澍。29岁，左公还在益阳安化给陶澍的儿子当家庭老师，那年是1840年。38岁，左公和林则徐在湖南大学牌楼口湘江夜话，这次夜聊后左的注意力开始投向了我国西域。40岁，太平军急攻长沙，左公应湖南巡抚张亮基之邀出山帮助，左公自此开始自己战斗的一生。49岁，左公在长沙组建楚军，首战太平军于景德镇，胜。57岁，左公和李中堂一起平捻军。62岁，左公平定陕甘回变。同时海防和塞防之争出现，64岁，左公坐镇甘肃酒泉指挥8万湘军西征西域，2年后收复了除伊犁之外的西域领土。68岁，左公率一千亲兵离开酒泉大本营，抬棺向哈密行营进发，意在一举收复伊犁。69岁，伊犁条约签订，我们收回伊犁9城。74岁，中法战争期间左公冒雨巡视长门，金牌炮台，最终病逝于福州对敌前线，后归葬长沙跳马。当然墓也被破坏过，后来促成修复的是王震，王震也是长沙浏阳人，不禁让人想到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渡玉关。
#长沙老照片#

#风花雪月·大理#
才睡着没多久，就做了一个梦，梦到我身在大理，很奇怪却又很真实，明明是高中读过的《广志绎》却在梦里重现——乐土以居，佳山川以游，二者尝不能兼，惟大理得之。大理点苍山西峙，高千丈……山有一十九峰，峰峰积雪，至五月不消，而山麓茶花与桃李烂漫而开。东汇洱河于山下，亦名叶榆，绝流十里……春风挂帆，西视点苍如蓬莱、阆苑，雪与花争妍，山与水竞奇，天下山川之佳莫逾是者……四水入城中，十五水流村落，大理民无一垄半亩无过水者，古未荒旱，人不识桔槔……谓之乐土，谁曰不然？余游行海内遍矣，惟醉心于是，欲作菟裘，弃人间而居之，乃世网所撄，思之令人气塞……为何会对大理如此向往，不得而知，也许是因为在普洱长大后又浸淫在江南水乡的灵气中，也可能是因为年少时看武侠记住了大理段氏，更可能是想上关风、下关花、苍山雪和洱海月了——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文科生+旅游人的情怀，很久没有过这么浪漫的梦了，故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