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章,接受
投稿和情感倾诉
01
翻修房子?好啊!你们拆了我这旧房子,天上的青瓦是我的,地上的地基是我的,屋前屋后的树木也是我的,你们只要出几个砖头钱只管,是吧?
那房产证上可得写我的名啊?
免得好象我占你们小辈小便宜,住你们的房似的!
哦,对了,我要住一楼的大卧室啊,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可不能够爬楼啦!
张大娘一听儿子大伟和媳妇小雅提议要翻修房子,立马从躺椅上一骨碌跳起来,也不说头昏脑胀血压高了,‘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大伟和小雅互望了一眼,叹了口气,退了出来。
张大娘也随后下楼,象一只移动的活喇叭,精神抖擞地从村东头一路播放至村西头。不出三天,张家村全村的人都知道大伟要建房的事了。
02
张大娘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张大爷家兄弟姐妹众多,老母亲又为人强势,张大娘刚嫁过来的时候,就象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绵羊,在这现代版宫斗剧中惊惧度日,张大爷老实巴交,也不能为她出头。
有一次,被欺负狠了的张大娘发了飙,一回就镇住了老张家。打了大胜仗的张大娘总结出经验:人善被人欺,马善别人骑。历害的人不吃亏。
年青时张大爷就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田间地里的事张大娘只好全包了,她一个女人,农活做的不比村里任何一个爷们差,加上性格泼辣,人送外号‘铁娘子’。
后来,张大爷病逝。张大娘又当爹又当娘,养大把大伟拉扯大,个中辛酸不言而喻。
大伟长大了,相中了邻村的小雅。两人自小青梅竹马,如今互生爱意。
都说隔壁邻居是杆称,小雅的爹虽然不喜欢张大娘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可看大伟这伢子负责任忠厚,勤劳肯干,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村里的大婶与张大娘闲聊,说小雅长得可爱,性子又温柔,羡慕她娶了个好媳妇。
张大娘一脸鄙夷:切,什么好媳妇!我家大伟才是好儿郎!你看看这村里,有我大伟高的没我大伟帅,有我大伟帅的没我大伟勤快,有我大伟勤快的没我大伟性格好,会疼人。嫁给我家大伟,是她小雅命好,我还看不上那丫头呢!
张大娘说得兴起,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大婶瞧这架势,不好搭腔,一转身走了。
03
大伟和小雅婚后第二年,小雅就生了个白胖小子,取名叫宝儿。张大娘乐得前仰后合。
小雅坐月子,大伟所以工地的事走不开,就请母亲张大娘白天照顾小雅。张大娘给做了十天饭,就对小雅说:
“小雅啊,想当年我生大伟的时候,三天就下地干活了。你这都十天了,就自己做饭吧,我怕我做的不合你的口味呢!宝儿的屎尿布,你拿铁钳夹着,先到屋前头那个池塘里清洗一下,回来再用热水洗下就行啦!你看我这年纪大了,血压又高,这几天照顾你和宝儿,忙得心烦意乱头疼的,要真有什么事,我倒没关系,只可怜你又没娘,谁给你带孩子啊?”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发自肺腑,小雅张了张嘴,又不好反驳,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宝儿一岁半了,颤颤巍巍会走路了,吧唧着嘴会吃饭了。小雅心想这时候的奶水没什营养,干脆给孩子喂米饭,断了奶得了。
于是乎和婆婆商量,要婆婆带宝儿睡几个晚上,好断奶。
张大娘一听不待见了,她说带孩子晚上睡不好,怕自己感冒了。
再说呢,谁生的孩子谁带,我带我儿子,你带你儿子,各人有各人的责任啊,干嘛去小麻烦别人!
小雅没解决办法,只好自己带着宝儿断奶。晚上奶胀,疼得她呲牙裂嘴。
宝儿半夜醒来要吃奶,小雅不给,宝儿哇哇大哭,高声抗议这忽然间被剥夺的权利。
哭声弄醒了睡在隔壁房间的张大娘,她声若洪钟,隔着墙壁骂小雅:
“你个没良心的女人!就一个孩子,有奶也不给他吃,让他哭得吵死了!你留着自己贱命当皇帝啊?想当年,我家大伟吃奶吃到七岁,你看他现在多健壮啊?我这身体不也挺好的?阳世上就没见过你这样自私的妈!……”
小雅本来就奶胀疼,孩子哭又心痛,被婆婆这一骂,更觉得委屈,眼泪吧哒吧哒往下掉,母子俩哭作一团。
04
宝儿两岁了,小雅打算带着孩子去城里和大伟一起生活。临行时,张大娘可怜巴巴地拉着小雅的手说:
“你们都出去了,留下我这一孤婆子守屋,跟个五保户似的!我这身体也不好,你们多发短信来,啊?勤回来看看,啊?要不我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啊!呜呜呜……”
又拉过宝儿,搂在怀里:“我的宝贝孙子啊,奶奶心头肉你了,到了城里,别只顾着自己吃好的玩好的,忘了奶奶哦!记得要你爹娘打钱给奶奶花啊!”
有一年中秋节,小雅带着宝儿回去陪老人过节。小雅晕车,宝儿又生病初愈,几小时大巴车下来,又坐摩的才到乡下老家。
摩托车才停稳,老远就听到张大娘的声音:哟,我的宝儿回来啦!
张大娘乐哈哈地抱起宝儿,忽然间脸一板,眼一瞪,对正在呕吐的小雅说:你是怎么带孩子的?瞧孩子这小脸惨白的!
一转脸,又怜爱地抚摸着宝儿的头,慈祥地说:“奶奶看着委屈,唉!”
小雅带着宝儿在家看动画片,见到电视柜上一个盒子里有十来个核桃,小雅顺手拿了一个给宝儿玩。
刚好张大娘进去看到了,她一边抓起核桃装进衣兜里,一边说:“这是你刘婶儿给我的,你们要吃就吃吧。”
小雅看向空空如也的小盒子,转身从宝儿手中拿过那个核桃,还给了婆婆。
05
房子终于建好了,一切都如了张大娘的愿。
老姐妹们都说张大娘好福气,儿子儿媳争气乖巧,让她老来享福,住了新房子。谁知张大娘一听来了气:
“你们懂个屁!这天是我的,地是我的,新房竣工的时候我还随了四百块钱礼,就算是租房也给钱了啊!算了,现在农村的房子到处空着,请人看房子还得付工资呢!”
众姐妹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好各自回家了。留下张大娘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这大房子,与电视的声音为伴。
06
邻居打来电话,说张大娘忽然间晕倒了,大伟和小雅急急忙忙赶回家。
张大娘躺在床上,看到儿子媳妇回来了,很坚持不懈地噏动嘴唇,想要表达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医生说,张大娘长期高血压,又舍不得你吃药,引起了中风,丧失了语言和行动能力。
张大娘再不能摇着蒲扇从村东说到村西去了;也再不能跳脚一来骂小雅了。
小雅尽心竭力地照顾着,为婆婆端屎接尿,翻身按摩,每天把张大娘收拾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张大娘虽然不能说话,可是看小雅的眼神,少了挑剔与不屑,多了信任与依赖。
张大娘的老姐妹们来探望,看到曾经精神焕发的张大娘,如今形同槁木一样躺着不能动弹,唏嘘不已。
又看到小雅网开一面,悉心照料,忍不住又是一番夸奖。
小雅被这些婶子大娘一夸,脸都红了,实诚的小雅说了心里话“对于婆婆的所作所为,说心里话没想法那是假的,只是觉得婆婆把大伟带大也不难,大伟又是孝子,如果婆媳发生冲突,他这中间人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了!”
小雅不想所爱的人为难,也不想宝儿在鸡犬不宁的婆媳战争中成长。
还有一个原因:娘家离得近,小雅不想所以自己,让老父亲担心受气,她见识过两亲家打擂台般吵架的场景,断不能让这个闹剧在自己身上重演。
一开始,是坚持不懈克制的忍让。时间长了,就成了习惯,到最后,婆婆年纪大了,也就不忍心说了。
躺在床上的张大娘听了,望着小雅嗡动着嘴,两行清泪从混浊的眼中流下来。
07
三个月后,张大娘闭上了眼睛。办完丧事,大伟在母亲的枕头里面发现一个小布包,里面有一张五万元的存单和若干现金。大伟拿着小布包,痛哭失声。
这个有点尖酸的老人,一生省吃俭用,生病都不舍得吃药。到最后,把一切都留给了自己的孩子。
(在农村,有很多这样的老人,他们的做为让后辈可恨又可怜。
也许,他们也曾是纯善纯净的人,是生活的重压把他们扭曲变形。我无意宣扬愚孝,只是表达个人观点:作为一个有着女儿,儿媳,老婆和母亲多重身份的女人,有时候忍受的真有点多。不是我们老实好欺负,而是我们不计较而已。
当有一天,我们也成了婆婆,愿我们能有一颗平常心去看待儿子所爱的人,包容她,鼓励她,支持她,让这千古难题化解在大写的和字之中!)
END
都说隔壁邻居是杆称,小雅的爹虽然不喜欢张大娘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可看大伟这伢子负责任忠厚,勤劳肯干,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张大娘给做了十天饭,就对小雅说:“小雅啊,想当初我生大伟的时候,三天就下地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