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乱》（节选）
-王立新

11
我，一个诗人，一个无用的
贫困和痛苦的庇护者
一个被悲哀腐蚀得冷峻而斑驳的诗人
用声音的温柔灌醉着美
让孩子们一个接一个
在童话的谎言中醒来
这应该是一个神圣的时刻
语言成为世界的部分
而世界的全部都在语言之中复活
一些意料不到的生命的气息
突破一切规则而来
它将打垮安宁 拒绝它
在一根火柴的明灭中看清
自己黑夜中漫长的一生

12
我的怀念已经拒绝了你的进入
我的肉体从土地的腐烂之中挣扎而来
凭借沉思的智慧我入侵了死亡
并且庄重地接受那把情感的钥匙
开启自己
一个人类灵魂的圣墓

13
谁是我最好的朋友，在这个时代
构筑空空如洗的大厦
亲人和仇敌

我已见不到他们
在我抛弃他们之前

他们已经抛下了我
作为第一个学会思索的人
我姿态艰难
意识到同类命运的悲惨而又无能地沉默
被最初的幼稚所困惑
在神与兽之间 我是石头
精雕细刻而又充满疲劳的石头
领悟到自己命运中最悲惨的一章
那不是死亡 而是活着
在空茫中的沉重
一个封闭的消耗着泪与血的循环

14
在一切语言中，我所拜访过的智者
老了，我很害怕
尤其是夜晚，当我面对自己的双亲
仿佛高利贷和债主
我要为这样的责任哭泣
要在黑色的幕布下和你相爱
并在黎明的恐惧中逃走
我们是两个更为胆怯的罪犯
窗帘拉开以后
你

我的爱人

仇敌一样面对自己的目光

15
我是一个渴望爱人的人
但我注定远离人群
在一种轻快的笑声中
突然沉默
似乎欢乐触及了悲哀的背面
这时

是谁流着泪水走过你的和声
在阳光中留下眼睛所不能承受的阴影

16
抚摸一张少女的容颜
我如同抚摸生命敏感的时间
那光滑的娇羞所透露出来的干净
在今晚如此古老
我深爱的眼中感到了终极之美
活生生的
越过灵魂的巅峰 在寂灭与再生之间

17
我的手指沾满火山的气息
那时所有的人听见死神而沉默
盛大并且庄严
这样的眼泪流淌时决无声响
那是我体验到的生命的全部
大爆炸前夕每一张脸的表情
瞬息展示着他们各自的命运
在生的天秤上
死只是我们所要承担的
最轻松的那一部分

18
然而我来到这里，并不是某种沉重的载体
它飘逸 在瞬间消失而不着痕迹
只有敏锐而真诚的眼
能够摄下我生命的风景
在心中定格 成为一次唯一的记忆
这如同绝望的关头 上帝总是向我伸出一双
小小的仁慈的手
它的力量超越了上帝本身
在一切波澜壮阔的狂热背面
究竟掩埋着多少尸骨 在茫然的情节之中
声音从我感官的压迫中油然而生
既非歌唱，也不是诅咒
我在上帝的耳语中耳语
在言语的镜子面前
痛苦比欢乐更久远地装饰着时间

19
所有的 都将要结束
结束的是否都已经所有
一个女人满足的笑不是来自天堂
而是来自腹中的孕育

同时意味到痛苦
但你不能站在高处
记住白色花群覆盖下的人，失去爱的人
风飘动他们身上的玄色丝绸
我听得见
某个悲哀的指头敲响钢琴

而火正在冰里哭泣

20
我是被生命的形强迫着运载到这个世上来的
在我抛弃这形体之前
我必须表演什么是成长
我在大人们所喜爱的各种道具中沉沦
音乐、爱和烛火一样的祝福
一个孩童的眼睛燃烧了这一切
以一种更为纯粹的火

智慧在距离与冷峻中诞生

21
制造节日吧，为躯体
制造点滴的欢乐
生日不是唯一的
剪断生命的脐带
你应该成为灵魂的上帝
退避是另一种积极
是面对死亡时谦逊的勇气
我不愿表演
我决定停止长大
让生命在幼稚中单纯
我正好具备作一个小人物的天赋
年龄对于我没有意义

所有的门，甚至最微小的那一扇
此刻都已为我打开 它们通向同一个灵魂
我将在别人的讥笑中爬着过去
全能的主 没有影子
因为他拒绝了光的灿烂
而我，将是替代他影子的最渺小的
那一点尘埃

22
但我的语言会为我复仇
为一个孤立无援的人
超越一切的人
复仇
我通过我痛苦的声音
摧毁了这个玻璃的世界
我的伤口掌握了一切物质共振的秘密
我的声音击碎了时间
击碎了一切灯罩和钟表的外壳
它象病态的雷鸣和闪电一样
袭击了整个人类麻木的耳朵
它要毁掉的是那千篇一律的脸
同一张媚俗的脸
拒绝被真理般的诗歌医治的脸

我的暴风雨正是这样以腐蚀的方式
刻划着这个不朽的时代
同时将另一个属于孩子的露珠的时代展开
每一滴都将是生命凝聚在新宇宙中的安宁
她们好象刚刚溢出上帝动情的眼睛
所有的，孩子般的眼睛
1990年3月于北京

至我的爱人:

岁月不会饶过任何一个人，那逐渐下垂的脸庞，悄然添加的皱纹，还有一切释然的心态，都是我们慢慢变老的体现，不用海誓山盟和满口承诺，只要在“今天”还能开心的一起笑，还能有牵手的时候，还能愿意看着对方的眼睛，那就是对彼此的可以继续前进的回答。

愿以后我们的合照会多些，毕竟日子不长，平日就算有争吵，有辩论，有脾气，这些都不要紧，多日以后恢复正常就没问题，请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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