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棒槌》

记忆回到1983,时年6岁,暑天母亲顺手给我一个板凳,让我坐在刚垫好的瘸腿木桌前,娘俩准备吃晌午饭。

雨解压的气势从半空泼下,母亲头顶着一件淡蓝色的 的卡 上衣,用力撑着,冲到天井院里,从咸菜缸里捞了几根芫荽根和萝卜头加了最后一道不可缺少的菜,突然见母亲果断的放下了手中的半卷煎饼。

急匆去 挂屋子 里给我挑了一根洗好 但从未再用过 的化肥袋子,娴熟地捏着一底角将另一底角套进去,将这万能的雨具细心地披在了我头顶上,袋身自然的盖住了后背。母亲披了一根用旧衣服 补着多个补钉的麻袋。右手提着大半袋碳氨,左臂夹着破了瓷的脸盆,急促走到大门楼子里,将化肥放到独轮木头车上,右脚踩着木车的另一边,喊着我的乳名指
意我坐脚踩着的一边,坐稳后母亲用手扶着车脊梁骨小心翼翼得抬起脚,坠车子是小时候常事,总觉得是份快乐的职业。慢了半拍的我发现,骤雨已速变毛毛细雨。母亲没来得及上襻,弯腰拾起车把穿过泥泞的 乡间 小道,一气推到棒槌子 地头。

母亲把脸盆里倒满了雪白的碳铵,好奇的我,用小手抓来抓去总是捣乱,碳铵的性子让我有点刺鼻辣眼。母亲把装满化肥的脸盆一侧靠在左腰胯骨上,左胳膊用力得夹着脸盆的边。叮嘱我在地头看好剩余的化肥和木头车,(长大后才明白母亲是怕我走丢了)母亲披着麻袋腰一弯一弯,手一伸一伸喂棒槌,几次回来倒满脸盆,几次又消失在棒槌地里。

天色已晚,终于袋子里剩了大把几许,母亲喊我 提着袋子进了地中间施肥接头,三把两把扬了出去,恰巧地中间有一浇水的水沟。顺着水沟前行了十多米,是我三叔拔了的西瓜秧,母亲用力的扒拉着被雨淋湿,部分腐烂发粘的瓜秧子,终于闪显一个碗口大的西瓜妞子,娘啊,一边用袖子擦着西瓜的泥水,一只胳膊夹着袋子,领着我走出了棒槌子地,娘背对着木头车子坐了下来,看来渴了。用她的指甲使劲得 在瓜妞子中间掐了几下,双手抱着瓜妞子在木头车上摔了几下,开了、开了、开了几瓣,青干味的白嚷让我们娘俩解了渴。娘趁我吃西瓜的时间,飞快将倒出来的化肥袋子 把早已堆成堆的马扎菜装上,随手在田间地头拽了几条棒槌子叶,简单的来回擦了擦手上的粘泥水,拾起独轮木车车上路回家。

母亲拾起木车的一刻,脸上写着抓住了农时天机,大功告成的悦色。回家的路上,一轮彩虹在几束耀眼的阳光上挂着,显得格外惊艳。

最近总是失眠,每晚都要翻来覆去好久,生怕夜里的时间无知无觉流逝。明日是在广州工作的最后一天,全天庭,上午两件票据,下午一件财损,即将和律师生涯作别,再见时间不详。

2017年6月,一个20寸的行李箱,一个潦草的自己。没想过我会来,更没想过会爱上,广州,是我想象中完美的另一半,有脚踩大地的踏实感,也有混着泥泞气息的生命力。来前,心里住着繁杂的情绪,时常焦虑生活是否有意义,此生会不会一无所成。于是在攀比的过程中,不停的不停的掉下深渊。

来广州的第一个居所是和小八一起住在林乐路附近的小区。那段初来时的陌生引发的惶恐不安因为有她,心情渐次安定。

在广州,
看了第一个花展;
给朋友做了第一餐;
第一次躲在人群里,迎着深邃的路灯过圣诞;
第一次独自穿梭在下班的高峰期看电影;
第一次在泰州市中院附近独自吃火锅;
第一次久别南京后再次抵达;
第一次同熟悉了得同事熬夜吃宵夜;
第一次去蹦极,去看海;
………
好多好多的第一次,丰富了孤僻的自己。

小八后来去了销售公司,我因为身体原因离职换了律所。于是,有了第二个居所,3000元/月的单身公寓,从此开始越来越迷恋的独居生活。旁边是沈海高速,我经常站在阳台看着闪烁的高速路,在想,人人亦如此,被生活推着赶着走向尽头。因为独居,我爱上冰箱的沙沙声,深夜醒来,就像有人等我回家一般,是妥帖的抚摸的安全感。
我也开始了挤公车上下班,下班时间,都会走进不经意的黄昏里,温柔、充实而丰盈。公寓的管家是个特别热心的姐姐,逢时过节都会上门问候,减少了很多的向隅之感。

再后来,又换了所。我又开始坐地铁。通勤太久,加上新同事都特别的节约。我就换了房子,房租减半,住进了握手楼。环境特别差,我终究没有忍下去还是换了房子。但,那是我极度愉悦的时间,它自此封存在我心里,至死不渝。感谢那段时间所做的选择,像长在4月里簇簇开放的罂粟花,是解药,是引子,是敦实平和的生活质感和细微之处的欢喜。
经常去的一家清吧:白吧,第一次去是和宗健相约,后来,我经常去。是个泥沙俱下的环境里能追逐繁星的角落。我经常喝“遗言”,酒精度很低。我把清吧推荐给了身边的人,自从律所搬在珠江新城后,我便再没去过了。

现在住的房子是第三个居所,有很好的阳光,隔音很差。楼下的文化广场每晚都有阿姨的广场舞,生活的声音千言万语的飘进耳朵。

手拎麦当劳早餐,走进瑞幸端一杯美式的日子终于要告别了。朴素的人群擦肩的上下班地铁也要说再见了。

广州是花,是路,是安放自由灵魂的载体

想到未来几十年都要在喜欢不起来的城市生活,我很难过。但,能陪在父母身边亦是追求,换种心情过日子。毕竟,和先生的未来也值得期待。

“有时,我们拼尽一生力气,散发出强健独立的气息,就是为了让某些人不敢靠近,就像每日强身健体,是为了让病毒不喜欢”,我的勇气,是广州赋予的。

董宇辉现象~
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 脚踩泥泞,头在云端; 左手月亮,右手六便士。 我们这么喜欢他,可能是因为身边太多清白少年都变成精致利己主义者;看到还保持纯真之心的人我们就会“心向往之”。
就像一千年里我们还特别喜欢那个知世故而不世故;被生活暴击N次仍然热爱生活,生花妙笔永远表达真纯之心的苏东坡。[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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