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在下身无长物，只好以身相许赔偿姑娘了】

陆

乔慈不敢再把他带回乔府，只好送他去静园养伤。她以贺忱偶感风寒为由，代他向戏班主告假休养，班主不敢多问，只说这几日畅春班忙得过来，要贺忱好生养着。

倒是阿秀闯了进来，眉目间焦急之色尽显，看她时目光里带了怯意。

阿秀怕她，纵然她们只见过寥寥数面，可她从不掩饰她对乔慈的惧怕。她亦不大喜欢阿秀，这里头兴许掺杂了太多嫉妒，她嫉妒阿秀能够陪在贺忱身边。

自己怎和一个小女孩儿置气了？乔慈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可笑，她抬眸望向阿秀，“他很好，你不必担心。”

转眼冬去春来，气候回暖，贺忱的伤好得差不多，乔慈往静园跑的次数也少了。她有意躲他，总是找借口搪塞过去，实在没了法子才肯来静园坐会儿。

十年前那桩旧案有了定论，他们之间也已经放下芥蒂，他待她比从前要好上许多，可不知为何，她却害怕与他独处。

她担忧她会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再也舍不下他。可她一壁这样担心着，一壁又殷殷期待与他在一起共度的时刻。

这日乔慈依旧坐在花架旁绣那副绣品，贺忱突然凑上前，乔慈忙避开，险些被绣花针扎到指头。

贺忱蹲在她身前拉过她的手，仔细检查过她十根葱白的手指。

“你在躲我。”他笃定地说。

她移开视线，轻声道：“没有。”

他并不执着于与她争辩这显而易见的事实，而是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翡翠镯子，套入她左手手腕，仰头望着她，“小慈，我做错过很多事，偷走乔家账本拿来对付你，甚至故意和阿秀表现得亲昵，试图惹你拈酸吃醋……可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你要如何补偿？”她问。

“贺某身无长物，只好把自己赔给乔四姑娘了。”

乔慈眼睛酸胀得厉害，有意岔开话题：“张端这人向来行踪不定，上次茶楼会面之后我便没了他的消息，他兴许离开安和城去别处了。我若知晓他的下落，必定第一时间告知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切莫冲动行事。”

“嗯。”他应下来，“以后都听你的。”

思忖片刻，他又说：“王妈私下里都告诉我了，她说你的病是十年前落下的。当初母亲带我坐船离开扬州，你到码头追我们的船，失足掉到河里溺水，后来身子又变差回去。我不管你现在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我只要你安心和我在一起，不要再把我推出去。便是阎王爷亲自来收，我也不会让他把你带走。”

她抬手抚他的发，他的一头短发很是浓密，摸起来时微微有些扎手。

眼里的水意终于消散，乔慈笑着说：“那你以后要听话。”

贺忱回了趟畅春班，把一身行头和几年攒下的积蓄交还戏班主，恳请戏班主放他离去。戏班主没多做挽留，只感叹畅春班从此又失去一位角儿。贺忱再三道过谢，回自己房间打包东西。

阿秀蹲坐门口，一双眼哭得红通通的，贺忱把一包银元放到她怀里，“阿秀，你听我的话，明天一早坐船去苏州，那边会有人接应你，照顾你。我原本打算送你坐船后就离开这儿，可现在我哪儿也不想去了，我只想待在她身边。”

他是七年前拾到阿秀的，那会儿她还小，无父无母的，呆呆挤在街角乞讨。贺忱觉得她可怜，丢了一枚银元给她，她仿佛认定了他，赤着一双脚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畅春班。贺忱没法子，只好请求戏班主收下她，平素让她做点端茶倒水的活。

阿秀仍在哭，泪珠一颗接连一颗滚落，贺忱一狠心，快步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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