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如人生,人生如诗。

九首诗词,九层人生境界,

你到哪一层了。

碎片2

旷达

《定风波》

宋·苏轼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9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自然界的雨晴既属寻常,毫无差别,社会人生中的政治风云、荣辱得失又何足挂齿?

作者由眼前风雨推及整个人生,有力地强化了作者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而我行我素、不畏坎坷的超然情怀。这种旷达,是苏东坡的气质。

嗨~今天小野想跟大家分享季羡林的《永久的梅》,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永久的梅

我己经到了望九之年。在过去的七八十年中,从乡下到城里;从国内到国外;从小学、中学、大学到洋研究院;从“志於学”到超过“从心所欲不逾矩”,曲曲折折,坎坎坷坷,既走过阳关大道,也走过独木小桥;既经过“山重水复疑无路”,又看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喜悦与忧伤并驾,失望与希望齐飞,我的经历可谓多矣。要讲后悔之事,那是俯拾皆是。要选其中最深切、最真实、最难忘的悔,也就是永久的悔,那也是唾手可得,因为它片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心。

我这永久的悔就是:不该离开故乡,离开母亲。

我出生在鲁西北一个极端贫困的村庄里。我祖父母早亡,留下了我父亲等兄弟三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最小的叔叔送了人。我父亲和九叔背井离乡,盲流到济南去谋生。此时他俩也不过十几二十岁。在举目无亲的大城市里,必然是经过千辛万苦,九叔在济南落住了脚。于是我父亲就回到了故乡,说是农民,但又无日可耕。又必然是经过千辛万苦,九叔从济南有时寄点钱回家,父亲赖以生活。不知怎么一来,竟然寻上了媳妇,她就是我的母亲。

后来我听说,我们家确实也阔过一阵。大概在清末民初,九叔在东三省用口袋里剩下的最后五角钱,买了十分之一的湖北水灾奖券,中了奖。兄弟俩商量,要“富贵而归故乡”,回家扬一下眉,吐一下气。于是把钱运回家,九叔仍然留在城里,乡里的事由父亲一手张罗。他用荒唐离奇的价钱,买了砖瓦,盖了房子。又用荒唐离奇的价钱,置了一块带一口水井的田地。一时兴会淋漓,真正扬眉吐气了。可惜好景不长,我父亲又用荒唐离奇的方式,仿佛宋江一祥,豁达大度,招待四方朋友。转瞬间,盖成的瓦房又拆了卖砖、卖瓦。有水井的田地也改变了主人。全家又回归到原来的信况。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降生到人间来的。
母亲当然亲身经历了这个巨大的变化。可惜,当我同母亲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有几岁,告诉我,我也不懂。所以,我们家这一次陡然上升,又陡然下降,只仅是昙花一现,我到现在也不完全明白。这恐怕要成为永远的谜了。

家里日子是怎样过的,我年龄太小,说不清楚。反正吃得极坏,这个我是懂得的。按照当时的标准,吃“白的”(指麦子面)最高,其次是吃小米面或棒子面饼子(黄的),最次是吃红高粱饼子,颜色是红的,像猪肝一样。“白的”与我们家无缘。“黄的”与我们缘分也不大。终日为伍者只有“红的”。这“红的”又苦又涩,真是难以下咽。但不吃又害饿,我真有点谈“红”色变了。

但是,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办法。我祖父的堂兄是一个举人,他的夫人我喊她奶奶。他们这一支是有钱有地的。虽然举人死了,但我这一位大奶奶仍然建在。家境依然很好。她的亲孙子早亡,所以把全部的钟爱都倾注到我身上来。她是整个官庄能够吃“白的”的仅有的几个人之一。她不但自己吃,而且每天都给我留出半个或者四分之一个白面馍馍来。我每天早晨一睁眼,立即跳下炕跑到大奶奶跟前,清脆甜美地喊上一声:“奶奶!”她立即笑得合不上嘴,把手缩回到肥大的袖子,从口袋里打出一小块馍馍,递给我,这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此外,我也偶尔能够吃一点“白的”,这是我自己用劳动换来的。一到夏天麦收季节,我们家根本没有什麽麦子可收。对门住的宁家大婶子和大姑--她们家也穷得够呛--就带我到本村或外村富人的地里去“拾麦子”。所谓“拾麦子”就是别家的长工割过麦子,总还会剩下那么一点点麦穗,这些都是不值得一捡的,我们这些穷人就来“拾”。因为乘下的决不会多,我们拾上半天,也不过拾半篮子。然而对我们来说,这己经是如获至宝了。一定是大婶和大姑对我特别照顾。一个四五岁、五六岁的孩子,拾上一个夏天,也能拾上十斤八斤麦粒。这些都是母亲亲手搓出来的。为了对我加以奖励,麦季过后,母亲便把麦子磨成面。蒸成馍馍;或贴成白面饼子,让我解馋。我于是就大朵快颐了。

记得有一年,我拾麦子的成绩也许是有点“超常”。到了中秋节--农民嘴里叫“八月十五”--母亲不知从哪里弄了点月饼,给我掰了一块,我就蹲在一块石头旁边,大吃起来。在当时,对我来说,月饼可真是神奇的好东西,龙肝凤髓也难以比得上的,我难得吃上一次。我当时并没有注意,母亲是否也在吃。现在回想起来,她根本一口也没有吃。不但是月饼,连其他“白的”,母亲从来都没有尝过,都留给我吃了。她大概是毕生就与红色的高粱饼子为伍。到了灾年,连这个也吃不上,那就只有吃野菜了。

至於肉类,吃的回忆似乎是一片空白。我老娘家隔壁是一家卖煮牛肉的作坊。给农民劳苦耕耘了一辈子的老黄牛,到了老年,耕不动了,几个农民便以极其低的价钱买来,用极其野蛮的办法杀死,把肉煮烂,然后卖掉。老牛肉难煮,实在没有办法,农民就在肉锅内小便一通,这样肉就好烂了。农民心肠好,有了这种情况,就昭告四邻:“今天的肉你们别买!”老娘家穷,虽然极其疼爱我这个外孙,也只能用土罐子,花几个制钱。装一罐子牛肉汤,聊胜于无。记得有一次,罐子里多了一块牛肚子。这就成了我的专利。我舍不得一气吃掉,就用生了锈的小铁刀,一块一块地割着吃,慢慢地吃,这一块牛肚真可以同月饼媲美了。

我上面讲的全是吃的东西。为什麽一讲到母亲就讲起吃的东西来了呢?原因并不复杂。第一,我作为一个孩子容易关心吃的东西。第二,所有我在上面提到的好吃的东西,几乎都与母亲无缘。除了“黄的”以外,其余她都不沾边儿。我在她身边只呆到六岁,以后两次奔丧回家,呆的时间也很短。现在我回忆起来,连母亲的面影都是迷离模糊的,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特别有一点,让我难解而又易解:我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母亲的笑容来,她好像是一辈子都没有笑过。家境贫困,儿子远离,她受尽了苦难,笑容从何而来呢?有一次我回家听对面的宁大婶子告诉我说:“你娘经常说:‘早知道送出去回不来,我怎麽也不会放他走的!’”简短的一句话里面含着多少辛酸、多少悲伤啊!母亲不知有多少日日夜夜,眼望远方,盼望自己的儿子回来呵!然而这个儿子却始终没有归去,一直到母亲离开这个世界。

对于这个情况,我最初懵懵懂懂,理解得并不深刻。到上了高中的时侯,自己大了几岁,逐渐理解了。但是自己寄人篱下,经济不能独立,空有雄心壮志,怎奈无法实现。我暗暗地下定了决心,立下了誓愿:一旦大学毕业,自己找到工作,立即迎养母亲。然而没有等到我大学毕业,母亲就离开我走了,永远永远地走了。古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话正应到我身上。我不忍想象母亲临终时思念爱子的情况,一想到,我就会心肝俱裂,眼泪盈眶。当我从北平赶回济南,又从济南赶回清平奔丧的时候,看到了母亲的棺材,看到那简陋的屋子,我真想一头撞死在棺材上,随母亲於地下。我后悔,我真后悔,我千不该万不该离开了母亲。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呆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字也不识,即使整天吃“红的”。

这就是我的“永久的悔”。

愿如梁上燕,岁岁来相见——浅析《四个春天》的艺术风格

我们像燕子,归去又离开。

纪录电影《四个春天》讲述了陆庆屹年迈父母朴素而诗意的晚年生活。影片跳脱出纪录片常规的创作模式和叙事策略,由琐碎的日常镜头拼贴而成。这部电影是导演个人家庭影像的精编与汇总,从其影像文本中生发的现实关照已大于影片自身。影片上映之后获得各阶层受众的广泛认同,在社交网络上掀起了舆论热潮,也为纪录片创作提供了新的路径,让我们重新审视纪录片的本质与影像的力量。
电影中跨度“四个春天”,于方寸庭院间展现了一个传统的“中国式家庭”的生存状态和生活哲学。在影像文本方面,导演将大量琐碎的没有必然联系的素材,通过重新剪辑组合,展现出流畅炽烈的情感温度,使得影像文本生发出远大于其自身的现实意义。片中的父母人物形象鲜明,夫妻之间相濡以沫,对子女的爱春风化雨,遭遇重大变故时坚强隐忍,尘埃落定后又依然积极面对人生。“接地气”的讲述方式营造出丰沛的情感氛围,让受众内心产生了强烈共鸣,延伸了影片的话语表达和现实意义。

一、碎片化影像:诗意生活的记录方式
《四个春天》的取材极为平凡,以导演陆庆屹父母的真实生活为创作背景,用四个春天的时间跨度,讲述了两代人之间浓郁的情感记忆。影片中的“第一个春天”,用琐碎且几乎全是固定镜头完成了影像拼贴。导演用这些节奏明快的片段式画面,串联起家中2013年春节前后发生的点滴,顺便完成对父亲、母亲的形象的确立和性格塑造。对小镇邻里街坊的群像纪录,则奠定了影片朴素而诗意的风格基调。山歌里唱到“人无艺术身不贵,不会娱乐是蠢材”,可谓语出惊人,为观众展现了一副典型的“中国式乡村”画像。从“第二个春天”开始,叙事节奏渐入佳境,转场调度也开始流畅从容。“第二个春天”属于姐姐陆庆伟,也是影片轻松氛围变奏的转折点。导演陆庆屹以极大的隐忍与勇气,完整记录下姐姐离世前后的画面,为家人也为观者留下了她美好乐观的一面,同时改写了“第三个和第四个春天”的情感走向。
本片之所以让观众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很大一部分得益于导演及其家人平日拍下的丰富素材。形式上,家庭录像表现出的是个体对家庭的热爱和对摄影的兴趣;内容上,私密性所裹挟的情感具有一定的大众共鸣。亲密的血缘关系让影片中的主人公卸下防备,最大限度以自然真实的样貌出现在镜头前,而对亲情的依赖与锁忆正是人类共通的情感。

二、质感声音:影片中的情感宣泄
由于影片本身情节的朴素和家庭活动范围的局限,在尽量使用多角度多景别的镜头之外,声音在层次感的营造上就显得尤为重要。影片中有两处声音先入的场景令人印象深刻:第一处是父亲的箫声。父亲对着泛黄的毕业照追忆往昔,感慨岁月流逝,在一组快速镜头组接后,箫声响起,如泣如诉,此时大银幕上是父母日复一日劳作的画面,他们日趋佝偻的背影,缓慢蹒跚的脚步,逐渐吃力的身体,在苍凉幽远的箫声中被渲染放大,直触人心最柔软角落,直到音乐行将结束,镜头才切换到独坐阳台吹着箫若有所思的父亲,那一刻音乐对情感的烘托与升华到达了峰顶。
第二处是姐姐的歌声。在“第一个春天”的叙事里,姐姐乐观开朗、能歌善舞,坐车时发生的一件趣事都可以讲得绘声绘色,令人莞尔。母亲在闲谈中不经意插了一句“你看她得那个病以来......”让受众心里一沉,也为“第二个春天”里的山雨欲来设了伏线。等到姐姐离世,回忆里的画面故人音容与婉转歌声糅织,喜乐与痛悲在一瞬间汇聚处强大的情感漩涡,声音的洪流将观众的情感防线彻底摧毁。

三、时空追溯:封存于家庭私影像中记忆
在影片“第三个春天”里,家庭影响的曝光成为对姐姐的追忆途径。我们诠释“悲恸”这个词有多种方法,文字的描述和话语的言说在很大程度上滞留于事物表面,而纪录片中的搬演则更多体现出艺术化的表现手法。在《四个春天》里,导演用大量的家庭私影像将观众带回历史,让至爱的人永远活在了电影里,这些鲜活的画面是时间曾存在过的遥远而亲近的超越文字语言的证据。影片中我们回溯了1997年春节的合家欢聚,1998年父亲教师生涯的最后一课和2010年全家外出郊游等场景。历史在家庭影像里不断重现,情感得到了持续烘托与堆叠,使影片产生了强烈的代入感。

四、现实关照:景框之外的真实人生
《四个春天》较之同类型影片,更加着意于表现拍摄者和被摄者之间的关系上。人际关系中总有一种因要保留舒适区距离而产生的隔阂,影片将这种隔阂带来的隔膜降到了最低——亲人之间的默契程度是其他任何关系所不可比拟的。影片中父亲一大早要送外孙赶路,此时摄影机对准了母亲,起初母亲并未在意,仿佛被拍摄已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等到发现时又对着镜头说了一句“摄他们去”,然后转身进屋。但拍摄并没有立刻停止,而是在“预期什么要发生”之中等待,果然数秒之后母亲“如约而至”,继续张望父亲和外孙远去的背影。一方面这是母亲牵挂儿女的性格的精准刻画;另一方面,母子之间的默契程度也在此交代得利落干脆。
片中还有一个细节,在“第一个春天”里,母亲提醒父亲檐下燕子归来,父亲不胜欢喜,这时母亲在画外音里说道,“我让你爸少高兴点,到时候这些燕子一走,心又灰几天”。而到了第“三个春天”的结尾处,父亲再次看到燕子,情感基调已变得凝重,他不无惆怅地感慨道,“它们还是很舍不得离开它们的老窝”。《四个春天》纪录了最普通又最具感染力的亲情、死亡和爱。电影在景框之内书写诗意生活,在景框之外表达现实关照,让影片充满了温暖的人性召唤感。

《四个春天》聚焦身边微末的平凡,带给我们绵长的感动。生活无须粉饰,也更不必用技术来调试,因为生活本身就是一件充满诗意、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个人简要说明:
《四个春天》这部电影,建议各位从导演的个人表达、影片的艺术风格、影片主题入手,视听语言可以简单一谈。像这篇文章我选取了很多不同的点来谈,在题目上既适用于评艺术风格,同样也适用于主题表达啊、镜像风格啊之类的。另外身边也有很多朋友对于这部电影写了一些挺不错的句子推荐给大家:

“摄影机是旧时王谢堂前燕,在创作者的感知与体悟中飞入寻常百姓家。这 是一段温情的家庭录像,尽管同样历经生老病死,这个小院子却在精神上像个乌托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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