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2.26

最近一段日子都是凌晨睡,中午起,彻底颠倒了白天黑夜。

晚上好像更能够集中精神做事。

昨日还说莺歌买了个摩托车,今天就见到了——下午莺歌骑了车过来玩。那电动摩托看起来就很笨重,莺歌说她推着车上坡都推出了一身汗。

来时开始下雨了,接下来一周也都是雨天。

莺歌还是笑眯眯的,穿着那件鹅黄色的羽绒服,带了一兜栗子和炒花生。看到主人养在茶桌上的小苔藓和蕨草时,她眼前一亮,发出了由衷的赞美。这些小盆景的造型很别致,主人也很用心地在养,所以这些苔藓和小草都长得很有精气神儿。

主人跟莺歌说好了下次也帮她弄几盆。猫想起来去年种龙眼的事,其实那个时候就想着,如果长出了小盆栽就送给莺歌。因为龙眼是莺歌带来给猫的,猫吃完了若是还能把它种出来,再送给莺歌,那多有意思呀。可惜虽然泡发了芽,最终没能在土里成长起来,天太冷啦。

三个人在小茶室里喝茶聊天,下个月莺歌要搬店铺了,据说新的地方有个小院子,比之原来的店铺也宽敞些。下个月油菜花也能彻底开啦,猫很兴奋地跟莺歌讲这里的春天。查济村外有大片的油菜花呢,开的时候可好看啦。田里除了黄色的油菜花,还会有成片的白色的萝卜花。萝卜开花也是很好看的。

到时候可以带着如意去赏油菜花呀,采松花呀,看雨后春笋呀,再等等还可以一起采覆盆子和桑葚呀。

说起采覆盆子,又说到和它长得很像的蛇莓,说到蛇莓就想到了蛇。前年有一次,主人在奶奶那边的小山坡里采覆盆子。主人慢慢悠悠的,一边采一边吃。结果采着采着突然看到旁边有一条大蛇,蛇和主人都吓了一跳,被吓得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开了。猫也见到过一次,就在旧居的楼下。当时猫正准备上楼了,在拐角处突然看到一条蛇,吓得愣了一下。那蛇也受了惊,蹭蹭蹭地就贴着地面飞走了。

蛇其实也和人一样胆小啊哈哈。

雨从来时下,下的越来越大也不见停。这个时间如意已经被姥姥接回了家,莺歌妈妈还跟莺歌发了信息,叫她下雨天骑车小心些。人无论到何时,只要父母还在,就还是个孩子呀。猫想起有一次跟奶奶去看奶奶的妈妈,猫家里的方言该叫老嫏妗(jing,没有找到确切的字,用妗先代替啦)。奶奶跟老嫏妗说话的样子和语气,分明就还是个孩子呢。老嫏妗如今还健在,九十多岁的人啦。

主人让莺歌不用担心,他开车送她下去,车子就先放在这里,等天晴了主人和猫给她骑下去。正好也能提前感受一下——拥有一辆摩托车——并骑着摩托车在山路上,是什么感觉啦哈哈。

主人和猫开车送了莺歌下去,正好也取了很多快递。等回去的路上雨竟然不下了,有点哭笑不得,好在莺歌最近不怎么用的到摩托车。

回到家准备吃晚饭了,主人给猫做了腊味煲仔饭,又炒了一道菌菇炖白菜。饭和菜的味道都好极了,尤其是这个蘑菇,好吃得舌头都要掉了。主人说这在他们那里叫松花蘑,是松茸的一种。这山珍珍贵,价格自然也高,年前买年货的时候,主人小小地奢侈了一下,不过也没舍得买多。

主人说他们小时候还有一种蘑菇,叫牛肝菌,在那个年代都能卖到四十块钱一斤,上学的时候没事他们还采蘑菇去卖。(猫最近看书也看到牛肝菌,不过书里写的是云南的牛肝菌,云南的菌子多,牛肝菌在那里因此就没那么珍贵。)除此之外主人还钓过鱼,捉过虾,得来的都能拿去卖。

猫听着觉得很有意思,这种体验更多的是一种乐趣在,尤其是在那个年纪。

现在的孩子即使不去钓鱼捉虾,最好也该多亲近亲近自然吧。多好玩呀。

对了,那个开黄花的树叫做檫树,当地人称为黄檫树。据说是春天最早开花的树,看到它就看到春天了啊。

2019.2.27

小短腿死了。

昨晚主人准备休息时,照例打开门看看门口的狗子们。当时猫正在桌子前贴笔记本,被主人喊了过去。

然后猫看到了躺在门口旁边地上的小短腿,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呼吸的动静也无,尾巴下面有一摊血。主人碰了碰它,它毫无反应。

它不会再有任何反应了。

猫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滋味。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就这样躺在自己的窝旁边没了气息。

天还下着雨,夜已经深了。主人和猫商量,等明天白天再把它葬了。回屋以后主人又去佛像前上了香,猫回到桌子前心不在焉地摆弄笔记,耳朵里传来主人掷铜钱的声音。

早晨主人把它葬在了大门外的一个拐角处,那里有一小片竹林。主人把小短腿埋了以后,在坟堆上给它竖了块无名碑。

以后它就长眠于此了。

不清楚它到底因何而死,主人猜测是被车子撞了。但是它口鼻没有血迹,身上也没有明显伤口,继而又猜测是误食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可是不管怎样,它不在了,临死之前跑回了家,然后再无声息。

以前它就是这样,受了伤知道跑回家,但是从来不叫,见了人还要吓得跑。只有上次给它卸兽夹的时候,疼极了才叫了两声。

所有的幸福和苦难到这里都结束了。

希望它下辈子不再受这样的苦了。

来自监狱的真实故事
按:在这个世界上,父母的爱是最伟大最深沉的,因为谁都能毫不留恋的将你抛弃,即使是你最爱的人,也会将你像破抹布一样丢弃!只有父母才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不管这孩子是怎样的不孝,不争气,不听话,甚至抛弃父母,是个残疾,父母都不会抛弃他,为何呢?天性的父母之爱呀!感恩下文的分享,请孝敬你的父母吧,不然就晚啦!南无极乐世界阿弥陀佛!
  
  来自监狱的真实故事(特感人)
  
  转自《虞城经舍》的博客
  
  刘刚是个抢劫犯,入狱一年了,从来没人看过他。
  
  眼看别的犯人隔三岔五就有人来探监,送来各种好吃的,刘刚眼馋,就给父母写信,让他们来,也不为好吃的,就是想他们。
  
  在无数封信石沉大海后,刘刚明白了,父母抛弃了他。伤心和绝望之余,他又写了一封信,说如果父母再不来,他们将永远失去他这个儿子。这不是说气话,几个重刑犯拉他一起越狱不是一两天了,他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现在反正是爹不亲娘不爱、赤条条无牵挂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天天气特别冷。刘刚正和几个“秃瓢”密谋越狱,忽然,有人喊倒:“刘刚,有人来看你!”会是谁呢?进探监室一看,刘刚呆了,是妈妈!一年不见,妈妈变得都认不出来了。才五十开外的人。头发全白了,腰弯得像虾米,人瘦得不成形,衣裳破破烂烂,一双脚竟然光着,满是污垢和血迹,身旁还放着两只破麻布口袋。
  
  娘儿两对视着,没等刘刚开口,妈妈浑浊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她边抹眼泪,边说:“小刚,信我收到了,别怪爸妈狠心,实在是抽不开身啊,你爸……又病了,我要服侍他,再说路又远……”这时,指导员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进来了,热情的说:“大娘,吃口面再谈。”刘妈妈忙站起身,手在身上使劲的擦着:“使不得、使不得。”指导员把碗塞到老人的手中,笑着说:“我娘也就您这个岁数了,娘吃儿子一碗面不应该吗?”刘妈妈不再说话,低下头“呼啦呼啦”吃起来,吃得是那个快那个香啊,好象多少天没吃饭了。
  
  等妈妈吃完了,刘刚看着她那双又红又肿、裂了许多血口的脚,忍不住问:“妈,你的脚怎么了?鞋呢?”还没等妈妈回答,指导员冷冷地接过话:“你妈是步行来的,鞋早磨破了。”
  
  步行?从家到这儿有三四百里路,而且很长一段是山路!刘刚慢慢蹲下身,轻轻抚着那双不成形的脚: “妈,你怎么不坐车啊?怎么不买双鞋啊?”
  
  妈妈缩起脚,装着不在意的说:“坐什么车啊,走路挺好的,唉,今年闹猪瘟,家里的几头猪全死了,天又旱,庄稼收成不好,还有你爸……看病……花了好多钱……你爸身子好的话,我们早来看你了,你别怪爸妈。”
  
  指导员擦了擦眼泪,悄悄退了出去。刘刚低着头问:“爸的身子好些了吗?”
  
  刘刚等了半天不见回答,头一抬,妈妈正在擦眼泪,嘴里却说:“沙子迷眼了,你问你爸?噢,他快好了……他让我告诉你,别牵挂他,好好改造。”
  
  探监时间结束了。指导员进来,手里抓着一大把票子,说:“大娘,这是我们几个管教人员的一点心意,您可不能光着脚走回去了,不然,刘刚还不心疼死啊!”
  
  刘刚妈妈双手直摇,说:“这哪成啊,娃儿在你这里,已够你操心的了,我再要你钱,不是折我的寿吗?”
  
  指导员声音颤抖着说:“做儿子的,不能让你享福,反而让老人担惊受怕,让您光脚走几百里路来这儿,如果再光脚走回去,这个儿子还算个人吗?”
  
  刘刚撑不住了,声音嘶哑地喊道:“妈!”就再也发不出声了,此时窗外也是泣声一片,那是指导员喊来旁观的劳改犯们发出的。
  
  这时,有个狱警进了屋,故做轻松地说:“别哭了,妈妈来看儿子是喜事啊,应该笑才对,让我看看大娘带了什么好吃的。” 他边说边拎起麻袋就倒,刘刚妈妈来不及阻挡,口袋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顿时,所有的人都愣了。
  
  第一只口袋倒出的,全是馒头、面饼什么的,四分五裂,硬如石头,而且个个不同。不用说,这是刘刚妈妈一路乞讨来的。刘刚妈妈窘极了,双手揪着衣角,喃喃的说:“娃,别怪妈做这下作事,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
  
  刘刚像没听见似的,直勾勾地盯住第二只麻袋里倒出的东西,那是—一个骨灰盒!刘刚呆呆的问:“妈,这是什么?”刘刚妈神色慌张起来,伸手要抱那个骨灰盒:“没……没什么……”刘刚发疯般抢了过来,浑身颤抖:“妈,这是什么?!”
  
  刘刚妈无力地坐了下去,花白的头发剧烈的抖动着。好半天,她才吃力地说:“那是……你爸!为了攒钱来看你,他没日没夜地打工,身子给累垮了。临死前,他说他生前没来看你,心里难受,死后一定要我带他来,看你最后一眼……”
  
  刘刚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长号:“爸,我改……”接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个劲儿地用头撞地。“扑通、扑通”,只见探监室外黑亚亚跪倒一片,痛哭声响彻天空……

接到爸爸的电话时是十月初十,夜,1点半。
前些日子老家说奶奶拉肚子住院,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好,白日里给耿洁和涵涵都看了报告,妈妈那也找人看了,是肿瘤。顾不得是在上班我便红了眼睛,其实本已想到奶奶可能过不去这个冬天,但不想是以这种方式,我哭着的时候还没想到这么快我就没去奶奶了,只是想着,可惜她这两年过的不开心,可惜……
这一天晚上,我也不明白我怎么想起翻起了旧照片。10月相见那次,分别时我突然脑子里咣的在想,这不会是最后一面,最后一张照片吧?本已是在前一天白天与夜里哭过一场的人,这天夜里关上了灯,还是在想些小时候和奶奶的事,索性就看起了小说,到一点多,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梦见奶奶坐在那张熟悉的小藤椅上,面目不甚清楚,再接着,手机便响起了。爸爸只说接奶奶回家,我便明白了,妈妈让我回去睡觉,我怎能合眼呢?2点再给爸爸打去电话,爸爸说,奶奶已经走了。我便哭喊让爸爸给奶奶听电话,听电话,我只说的出“奶奶我天亮就来看你”,于是电话那头的哭声便更大了。
天还没亮,我们已在路上了。出门前妈妈甚至还不知道奶奶已经去了,和我说,万一你奶奶……哪来的万一,奶奶已经去了啊。
我们向东,天边先是蒙蒙的山色,隐在深色的天里。不多时几点云影染了金色,天亮了,突然我就又落了泪,人生天地,日出依旧,可奶奶,怎么看不到今天的日出了呢?于是从日头初露到天光乍破,再至白日青天,到了家。
下了车转身便进了奶奶那方小小的居室。往日有些拥挤凌乱的小室,撤尽了家具,一张孤伶伶的床上,卧着瘦小的她。她太瘦了,掩在层层单下,甚至看不出形来,但我感觉到,她就在那啊。我并没有看太清,因为泪水比话语还要先落下,姑妈坐在床尾哭的要去,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没有痛哭,只有无声又无边的泪。
我哭的看不清事物了,但眼前不单调。两个巨大的花圈撑在墙边,从地上差点撑到天花板,床前是案台,四枝红烛,供着酒水鲜肉,甚至还有奶奶最爱吃的油煎蛋,滴着酱油。脚边的灯烛是不灭的,姑妈和我叫不出的阿婆们哭着,侬拉起来唉,侬拉起来唉,哭的红烛泪尽流。
白日里来的亲戚不少,每来一个,姑妈便又要在床脚痛哭一场。我不太懂规矩,又不太听的懂方言,只能立在那,看着奶奶。姑婆们扯着盖在她身上的层层白布为我们做孝衣,她太瘦了,我甚至辨不出她的头,她的脚的位置,但我见她的肚子高高隆起,爸爸和姑妈每望一次,说一次,就要再哭下几道血泪。
他们说,奶奶并没有难过太久,从住进医院到去了,也仅几天。其实她是个什么都不愿意说出来的人。幼时历国内战火离乱,至与爷爷婚后才过上一段好日子,可又痛失一子,再不久爷爷也去了,家道至此中落。等到爸爸在南京有了我,把她接来,才享了这十年的福,后来又回去老家。早先老房子还在,回归她熟悉的山水田园,村人老友,她还是快乐的,后来拆了老房子,住进大伯家,于是婆媳伦理,孤独零丁便让她不快乐了。
在南京的10年,她从抱着我,到搀着我,到追在我身后,我的每一句牙牙学语,第一次蹒跚学步,都有她的影子。妈妈至今还在说我走路姿势不好看,也总加上一句,和你奶奶一样。她不识字,却是我开蒙的老师。我上学回来,在小黑板上写我学会的数学、汉字,尽教给她,我叫她“潘文秀同学”,气的爸爸要骂我,她只笑着应声“嗯”。我在家玩耍,额头撞上茶几的角,其实并不太痛,但我嘤嘤地在她怀里撒娇,她给我揉揉,揉揉,一抬手,却是满指尖的血,她急的直掉眼泪。我吃桃子过敏,妈妈在家给我循序渐进地脱敏,本是已经好了,我贪嘴,她就纵着我吃,于是满脸的疹子,痒的我抓到一脸血点,她又急的变了脸色。我放学贪玩,不等她来接便和同学先走了,她远远看到我,可怎么比的上孩童的腿脚,于是她追上我时,跌了一跤的她鼻子上擦出一片崎岖的伤。最后的一面我盯着她的脸,想找出一点这片伤留下的疤痕,好让她别忘记我,但什么也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想想我怎么没做什么让她开心的事呢?我还常与她生气发脾气,一天爸妈都不在家,我又与她拌嘴,然后骑上我的小车便逃出了家,我在院子兜兜转转许多圈,天色都暗了,我便开始害怕,扒上自家门前一望,灯尽是黑的,于是坐在门前真正怕了起来,然后她就来了,原来她一直在寻我,那是我第一次对她有了愧疚的感情。后来等她回了老家,我越发觉得对不起她,于是第二年回去,窝在老家空荡荡的老房里,和她挤在一张床上,我趁她要睡着了,和她郑重地说对不起,说着眼泪直淌,她叹着起来帮我抹泪,说不怪我不怪我。这会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的一句对不起。
我想想起更多和她相处的事,无甚特别的。一条路,两列灌木,她背着我的书包,搀着我,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在她回去后我一直试着在重复那段曲调,但竟哼不出她的调了。
回老家之后她又回南京小住过一阵,她出去转转,说哪里都不是熟悉的样子了,她实在是个念旧的老太太啊。
这两年开始,她消瘦,开始叫不出人了。前年冬天的时候,她还能与我牵着手,慢慢走上一段路,去年的时候,爸爸指着我问她,你还认识她么?奶奶点头,却说叫不出我了。所以10月那一次回老家,我不敢问她还记不记得我,是爸爸问的,当她叫“彤彤”的时候,我就哭了。她那时不太说话了,但立在那会盯着我看很久很久,我当时便觉得她的目光里甚至是贪婪,她想记住我,记住她的过去,好在来世再来寻到我。可你的彤彤啊,没赶上你的最后一面。我万万没想到她会走的那样快,爸爸说,奶奶那天夜里有点不好了,看着床边的爸爸就说了一句“你们回来了啊”,往常我们一家三口总是一起回去看她的,她没再说话,没力气再说更多了,便一下一下睁眼,望望,望望。临走前她的糊涂也是一种福气吧,至少以为,我,在她身边。
年逾80,四世同堂,旁人说是喜丧,自然是要大办的,但她上路的太急,身后事竟一点也没有准备。
晚间和尚来念经,我听不懂方言念出的经文,披上白衣孝带,一拜,再拜。
这夜,下起了大雨。
农村里繁冗而讲究的丧仪大概也是为了让人忘记一部分的悲痛。屋里的女人哭的要去,忙着缝手里白麻布的鞋。坐在长凳上的男人们抽着香烟。狭小的屋子塞了花圈红烛,有了从来没有过的亮的颜色。门前撑起白事的帐,对街又早挂起了红灯笼。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几乎发不出声响 ​​。
早上为奶奶点好了要烧去的四季衣裳被褥,爸爸和大伯去为奶奶看功德堂,妈妈和伯嫲姑妈去庙里上香。我与嫂嫂坐在奶奶的屋里,叠一张张元宝……
到了下午说好的时辰,雨还在下,师傅来了。在屋前支起一块空地,架起整好的衣裳,爸爸与大伯点起几张黄纸,一片大火便燃了起来。火起的时候,下了一天的雨不觉中竟小了,我们带孝在近前,手持香火,哥哥念着捎去的衣裳清单,然后一起送去给那里。火大了起来,雨真的停了。大火舔着江南湿润清冷的秋意,耳边是喧天的锣鼓唢呐,而我竟又听到了奶奶曾反复哼起的小调,我一抬头,一只飞鸟掠过,留下一声清啼,远处又喳喳响起雀群的应和,是奶奶来了么?
晚上依旧是摆酒,亲朋们在为白事搭的篷里吃满桌丰盛的菜饭,热闹的竟不像办丧事。我们上桌,我突然想,以往我们在老家吃酒,总是要给奶奶带些吃食回去的,今天为她摆的这桌酒,她是不是还能用微抖的手夹起一小块,放进凹蹩的唇里,嚼嚼,呡呡……
那天下午我们为奶奶买来了一根拐杖,近年她的腿脚已有些不稳,但是大伯总认为她还没到要扶拐的地步。姑娘叠了一串元宝,用红绳拴起,一圈圈缠在拐杖上,一圈圈,一圈圈……
至第三日,就是奶奶出殡的大日子了。大早上一家便来了。办事的师傅也来了,吹丧乐的乐队也来了。天乍亮,一声锁呐先响起,于是高亢的第一曲吹破了天光,6点,我怕吵醒了奶奶,但一想,这个光景奶奶往往已经醒了吧。
一曲唢呐唱毕,那边西洋乐又奏起了,便这样你一来我一往的唱了热闹起来,我突然发笑,想起当初《百鸟朝凤》里,民乐与西洋队打擂,不想竟是这种场景下见到了。
天亮了不久,师傅进来为奶奶穿衣了。我们穿着孝服,在狭小的屋里跪着。婶婆们为妈妈伯嫲和姑妈带上了头巾,腰间扎上茅草。爸爸和大伯手持烛台站在床脚。师傅一件一件为奶奶穿上寿衣。贴身那一套,爸爸告诉我是奶奶曾经叮嘱过他们,上路要穿的,她年轻时烧香去,每去一处寺庙便要盖上一章,也好,虔诚会是她一路上最稳的杖吧……姑妈说,要穿七层领,我不大懂其中含义。师傅穿衣的速度很快,不像往常,她慢悠悠才穿上一件。但她已僵硬了,她的腿不再能弯曲,胳膊不再能抬起,连仰仰头都要师傅托起,满室都是悲怆。
穿上衣服,终于,我见到了这所谓的最后一面。
她的眼睛阖着,皮肤黑黄,因为瘦,面部微微凹陷,下颔微微突出。唇是紧抿的,唇色有些乌黑。她的额头和唇角是刀刻似的纹,爸爸伸手,盖了盖她的眼,她的这双眼,再也辨不出我们了,也不会再流泪了……
爸爸和大伯抬她入棺,在她近旁放上姑娘昨日做的拐杖。妈妈和伯嫲姑妈拿着梳子,轮流梳理好她一头灰黄的乱发,然后为她戴上了线帽。我盯着她,就像她上一次看我一样,贪婪而悲伤,我想告诉她,奶奶你戴这顶线帽真的很好看,要是你再胖一点就好了,可我,还没说出口的话太多了……师傅在她周围铺上黄的,银的元宝,然后一方帕,遮住了她的脸,遮住了我这一生,与她的相望。合棺,小辈转身避让,再回头,我就只能看到这口棺了,这样小这样矮,便是载她渡黄泉忘川的舟。
灵车来后,我们扶棺,登车。
殡仪馆。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冷清。这里甚至是热闹的。鼓乐喧天,来往众人虽都是白衣麻布,却喧嚣无比,这大概就是尘世人间吧……先至追悼室,瓷砖地光亮,倒映着大屏上“潘文秀同志遗体告别仪式”的大字,我的角度看去,只有奶奶的名字是亮着的。这三个字竟让我觉得好陌生……棺木旁是鲜花围绕,墙角边花圈争艳,除了墙和孝衣的白,这里的每一种颜色竟都是亮的,但这亮亮不进人心,这里的每一阵风,每一滴眼泪,都是冷的。
鞠躬,告别,人世一遭。
当棺木缓缓推进火化炉时,我有一阵通身的颤栗,这是真正的告别。通向火化炉的是一扇灰色的升降小门,正好通过一口棺木的大小,门缓缓开起,缓缓推进,我看到,这一个瘦削的老人,手拎着刚摘满了菜的菜篮,身后跟着那只认路的黄狗,走过田埂,走过小巷,踩着江南的土和青石砖,轻轻推开老屋的那扇大门,敲敲隐进昏暗的屋里……
这是真正的永别。
最后,她的一生笑与泪,苦与乐,幸福与离愁,都化作这一盒灰,捧在了爸爸手上。爸爸说,妈,我们接你回家了。我看着我摊开手便能捧住的小盒,这是我的奶奶么?我不再能认识她,只有那一张一寸的照片——那时她还没有那么瘦,唇角还能带着一抹笑,这是我的奶奶。
从此,我与我的奶奶,再无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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