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骂人了

手机号不知咋泄漏的，近几月，经常接到干扰电话，高峰期，一天二十多个。内瓤无非要你买房、贷款、申请专利。最多的，是发表论文。

这类骚扰有两大特点：第一，大多是外地号码，分布全国，北京、西安居多；第二，接通了，常常能听见街上的噪音，他或她边走边打，气定神闲，也算一尊独门功。

遇到类似电话，我又不能全盘忽略，因为二十响中，会有一两个正经的，有时还是某个部委的重要通知，一旦错过，损失惨重。明知是一堆垃圾，还得瞅一眼，应个卯。人间的无奈，由此窥见一斑。

通常是，我按通绿键，听几秒，确定是干扰，关掉，各自为安。平心而论，人家也要活命，你不屑，自有愿者。没市场，不会来打扰。如哲学大师胡塞尔所说，每一现象都有一个背景。

眼下的大学，像疯狗一样，狂追论文这堆猪骨头，还振振有词，洋洋得意。兴勃了黑市论文，败坏了学术道义。高压之下，又层层设卡，噤若寒蝉。那个涩，不说也罢。几十年后往回看，你定会发现，这是一股逆流，它是华夏机体的一溃疡，是人类文明的肿瘤，但愿是良性的。

心情通畅的时候，我会喂一声，只听不说，让对方畅所欲言，多耗他几个话费。我小农出身，只能这般谋划。

有时候，也想警示一下骚扰者。今儿上午，心态独好，我从容接了一个陌生电话，北方打来的，干扰者是个女的，听声音挺年轻，似乎有点姿色。

— 请问是杜老师吗？

— 对，啥事？

— 我是《教育》期刊社的编辑，最近有论文需要发表吗？
— 往下说！
— 我们可以在半年内帮您发在核心或CSSCI期刊上。有二十种刊物任选。

— 再往下说！

— 版面费优惠，核心期刊每千字二千至四千，C刊五万元发一篇。先交三千定金，信誉至上，保质保量，老师意下如何？

— 歇口气，继续说。

那姑娘恼了，图穷匕见，动了粗口：妈的，你有病呀。恶徒当道，乾坤颠倒，你骚扰我，还破口。我魔高一丈，暴跳回击：草泥马，老子光棍一条，要你来贴呀。

人在气头上，难君子，此乃国人通病，也是人性的短板，应景而言，却无可厚非。面对蛮恶装斯文，更愧对人类文明。

一阵怒吼，对方关了机，万籁俱寂。我抽一支烟，喝口水，专心读书。放眼看，北方堂皇，天下太平。其实，女孩只是一个代码，我咒的，是论文歪风背后的戾气，那只黑手已丧尽天良。

— 杜青钢，20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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