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里的白鹭

女人被抛尸水中
为何总是女人
在灯火阑珊的夜里穿行于小说之中
仇杀，误杀，情杀
为何她的身体被沉入水底
为何那些男人登上漏水的船
在海湾河道中
张开巨大的网
捕捞错误的事
伴随尸体从水底漂浮而起
泪水也浮现，珍珠也浮现
也浮现出解脱一样的眼白
早上起航的时候
他们把旗杆又一次高高扬起
捞尸船航行带着铜锈色的蒸汽
游荡在干涸的河床上
撞见一只白鹭在逃跑

“因为尸体在海的另一岸
那里有如海般清澈碧绿的蓝
船长说，在狭小的船舱涂抹着
自己笔下世界的颜色
但他从来未曾画过白色的
水，珍贵之物，珍珠，女人
和一只惊慌的白鹭

没人问
怎样才能创造出水下的我们
怎样才能从泡沫中诞生出她
没人问
没人因此苦恼
只是日复一日登上蒸汽的船
铁的船，燃烧的船
去燃烧身旁和体内的煤炭
去忽略白色以外的任何颜色
看见一只白鹭在捕鸟
看见一只白鹭在逃跑
看见泥沙中一只洁白的
浪荡的
惊慌的
泛起泡沫的白鹭

2022春
于香港仔

 创 作 谈 

和朋友在行山过后到达香港仔，讨论精神分析的时候一艘船经过，我们打趣说那是捞尸船。我于是问，捞的是什么尸体？我当然说是结晶的尸体，第二天就消失在阳光下的尸体。他却说那是捞女人尸体的船。因为他觉得很多侦探小说里被抛尸的都是女人。我们一边说笑一边提起，那这样说，旗杆就是菲勒斯了。我们笑着说，那这样说菲勒斯中心主义就无处不在了。

    再之后，我们在干涸的水道里的泥沙中见到一只白鹭。它的爪尖激起了透明的浪花。

侯禧元

香港大学文学院。

和朋友的公众号“我最讨厌罗曼蒂克Studio”。

儿童时有过一只玩具小船，大概比图上的这种还简易，白色塑料的，船中央有个小孔能插旗杆。
　　经常蹲着，或者坐在小板凳上，拿个脸盆，装点水，把小船放在里面玩。
　　有一次，我把一根过节玩的烟花棒固定在旗杆上，点燃了，让小船在水面上一边放烟火一边行驶，哪知道烟花棒的火花落在船底，给烫了个洞。
　　这船以后就漏了。后来逐渐逐渐地，有漏洞的玩具小船淡出了我的生活，不知在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了。
　　现在想起来，这事过去有40年了。
　　偶尔地，又会回想到我在玩小船的那个时间，回想在那个时间截面上，整个世界和我同时存在的人和事物。
　　如今的我，已经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小孩拿根点燃的烟花棒挥舞就觉得很好玩。
　　我右手大拇指根部有两个小疤痕。小学时，有同学说，把塑料绳点着了，会像卷头发一样……于是我就试着用火柴点燃一截塑料绳，结果这东西一烧就凝聚成滴，一滴滴到我右手大拇指的皮肤上，当时疼得钻心。
　　就这样留下一个菱形的模糊小疤痕。
　　另一个疤痕靠近静脉，是技校里上体育课玩单杠，双手撑着上下起落，被怀中的金属圆珠笔笔头扎了一下，笔头拔出来，血直往外喷，吓死人了，马上去医院包扎，后来也留下了这么个疤痕。
　　在我左手大拇指不到指甲壳的地方，还有一道刀痕，现在也很模糊了。那是小时候自己用砍柴刀砍的。当时家家都用灶台烧饭，砍柴刀劈柴很常见。一天我拿砍柴刀砍凿小木块玩，一歪就砍在手指上，当时也出了好多血……
　　在小学里，有时候还把圆珠笔芯剪断一截，放在水面上，看它自己“游”动。从笔芯里冒出的蓝色油墨，推着它像小船一样前进……

【河北保定安国药王庙铁旗杆】

这对清道光年间的铁铸旗杆据说是国内现存最高的同类型文物，高达二十四米。

旗墩上有铸字，纪录这两根旗杆重六万四千斤，采取了囤土浇铸法。开造时间为清道光六年(1826年)，六年后完工。

旗杆各盘两条龙，顶端立一只凤；每个旗杆上有三只刁斗，每个刁斗上有四只风铃；旗杆下部挂一副铁对联：“铁树双旗光射斗、神庥蒲阴德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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