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夕达南望|老友记

凌晨零点25分,我和默默紧紧的相拥在他家楼下的公车站,路灯昏黄的光映着他的泪花,格外璀璨,我俩轻轻的松开,没有讲话,凝视一眼,再次拥抱在一起。十多年未曾见面,此刻,那一眼,恍如隔世。

时光回到2006年的夏天,我和默默相识于公司新人入职介绍的例会,都是新职员,一来二去,水到渠成的我俩就结成了小小的团体。好巧不巧,租住的房子竟相隔一条小小的街道,后来我俩一起上下班,一起寻吃食,一起畅谈青春的理想,一起在路边觅漂亮姑娘的联系方式……(他比我勇敢,总主动搭讪,关键时刻我总是怂人一个)不久他表妹来郑,暂住在他那,我自然就成为收留他的不二人选了。他夹着被子跑到我小小的出租屋里,开心的跟个傻子一样。他迷恋着王祖贤,也爱张爱玲,他爱看小说,每晚睡前总抱着厚厚的大部头如痴如醉。他塞给我的《丰乳肥臀》和《檀香刑》,启发我开始认真的品读莫言,至今这两本没有书衣的小说在我家书架上像排头兵一样领衔着这些年增添的其他成员。

那段时光,我们讨论文学,电影,音乐,旅行,时评,政治,哲学,医学(他医学毕业,我家世代行医),生死,爱情,婚姻,子女,人性等等一切关于人生的话题,徜徉于无尽的辨识中,彼此成为不断给对方惊喜的智识上的伙伴。这个时代,我们急于向前奔,无暇审视来时路,也安于种种陈词滥调,在喧哗的众生中发出更大的声响,鲜少去辨析自己更敏感,更独特的声音。默默的身上有一种坦荡,从容的生命态度,能够平静,理智的凝视周遭的世界,这种优秀的品质与这个时代有时候显得格格不入。

斗转星移,她表妹安顿妥帖后,默默搬回那闭仄的出租屋,我俩依旧如影随形。后来我先于默默离职,追寻少年时不切实际的幻想,再后来他也离职,各自辗转寻觅更大的舞台,虽彼此挂念,但见面的时光却越来越少,两年后,他回了家乡鹤壁,就职于亲属的企业,考取了CTA, 娶妻生子,依旧热爱阅读和跑步,自此,日子过的稳当平静。

去年7月21日早上,叮叮……微信里传来一条消息,打开来,默默发的: “XX,你还好吧。”我立即回复“一切都好,平安无恙”。已经记不得何时我俩断了联系,直到那一刻,对话框里没有更早的消息才觉时光飞逝,我们不老,但已不再年轻。青年时有这样的伙伴相随,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13日去濮阳出差,下午早早联系当地的同学,晚上7时,阿党,丽娜,永朝,老七我们就已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久不见的同学,好久没述的心事,好久未达的想念,借着三分醉意倾囊相诉,时光机闪电般把我们拉回到了十八九岁青春无忧的校园。开怀的笑声,闪光的眼神,浓浓的情谊把岁月在我们脸上抹下的痕迹冲击的支离破碎,此刻,谁还在乎它呢。看到他们过得不错,为他们感到高兴。筵席散场,我与老友们一一拥抱道别,告别濮阳,期待下次的相会不要再隔这么久。

已近凌晨,车子伴着当晚的超级月光疾驰在高速上。我告诉同事,到鹤壁下一会,我去见个朋友。本来计划13日在濮阳留宿一晚,翌日睡到自然醒,到鹤壁和默默一起吃完午饭再打道回府,可计划有变,14日早上有工作要处理,必须赶回去。原本我琢磨这么晚再打扰不合适,是否等下次找个由头再见面,不知何时起,这种怀疑好像正在成为一种日常,普遍的心理,对人对事的期待不敢过高,机会都很脆弱,又充满风险,希望经常以各种理由落空,更经常在落空之前自己先放弃。如愿完成一个计划,反而成了一件特别意外的事。事实上生活里好多人像惊弓之鸟一样拖延和逃避,找各种理由来辩护拖延和逃避的合理性。后来我一想这不就是典型的逃避吗,回程必经地上只相隔二十公里,错过又不知下一个改天是今夕何夕了。“喂,睡了吗?我一个钟头后到你那,发个位置给我,一会见!”至此,有了开头相见的画面。

三个钟头里,伴着街灯和月光上演两拨紧紧相拥,珍重道别的场景。热情,温暖和感动我一一收到,打包好珍藏在心底,疫情下,这种真实的互动显得格外珍惜 。回程已近四点,特别感谢同事浩峰,是他的包容让我这次行程落幕的如此圆满。晚上参加同事的婚礼,一对新人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许,真诚的祝福他们美满幸福!二十四个小时里,真实,魔幻又美妙,正如临别时默默告诉我“其实,人,活这一生,仔细想想,还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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