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打印出这部书的初稿,望着眼前这一沓整齐的稿纸,思绪有些恍惚,仿佛又站在EBC的冰川之上,仰望那座并不能看到的世界最高峰。

二零一四年四月,我随一支中国商业登山队进入喜马拉雅山脉,四月十九号到达珠峰南坡基地营,原本五十天的拍摄期,只在一百三十六小时后,便宣告结束,一场由昆布冰川西肩冰崩造成的夏尔巴重大伤亡,升级为复杂的政治事件,这场刷新珠峰登山史最高单日死亡人数的悲剧,未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愤怒和话语权的争夺将事件引向了无序的混乱,在气氛愈发诡异的EBC,我用摄影机记录下此次事件最为关键的七天,只是这场史诗级灾难所折射出的复杂人性,我所料未及,以至还未来得及梳理,就已经坐在下撤到加德满都的直升机上。

一年后,二零一五年四月,携带更多的摄影器材再次随同登山队抵达EBC,不料又在一百三十六小时后,四月二十四日,便踏上徒步下撤卢卡拉的道路,只是伴随这一路的除了满目疮痍,再有就是连续不断,高强度的余震。

一场由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逆冲断裂造成的大地震横贯尼泊尔,重烈度区从震中一路向东而去,所经之处,山崩地裂,滚滚尘烟在密林中扶摇而上,直至这股凶猛的力量重击喜马拉雅山脉,撼动了地球上最高的山峰,处于珠峰大本营两侧的普莫瑞冰川与努子峰冰川相继震落,万吨冰川崩塌造成的雪崩在强震加持下冲击地表,激起的碎石及气浪,像海啸一般横扫EBC营地,死神再次莅临,瞬间刷新去年昆布冰川冰崩死亡记录,造成自1922年珠峰登山史以来,单日死亡人数最高的灾难。

刚刚开始在珠峰基地营拍摄纪录片的我,捕捉到了这一幕恐怖的画面……

“高达百米灰黑色的雪墙突然冲出浓雾,翻滚着,夹带着冰雪和恐惧向我迎面袭来,但在地动山摇之中才明白,任何求生训练,在这种超级自然力量面前都显得无比稚嫩,惊恐四散奔逃的登山者尖叫着,寻找着庇护所,哪怕能有一块石头的遮挡,都是巨大的安慰。我慌乱奔上喂桑时搭建的平台,迅速伏地,但连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任由百公里时速的雪崩冲击波瞬间带走身边所有空气,冰碴和碎屑子弹般扫射身体,十几秒暴雪夹杂疾风感觉无比漫长,张大嘴,却吸不进一口氧气,缺氧及恐惧一度以为自己会死于窒息,急促呼吸间,风速突然减小,一股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知道,已与死神擦肩而过”

死里逃生的我惊魂未定,震后结束二十秒后便开始记录的摄影机晃动不安,一反常态急推急拉的镜头也能反应出我当时的惊恐。同样慌乱不堪的还有夏尔巴团队,这场自1934年以来,尼泊尔发生的最强地震令他们丧失了往日的镇定,一度要求我们立刻撤离大本营。而当对讲机里断断续续传来急促的呼叫声时,我们已经感觉到不妙,大雪弥漫中,从营地中段赶上来的夏尔巴带来了确定的噩耗。

曾经很长时间,我非常抗拒翻看那天的素材,犹如战争浩劫后的营地,被蓝色塑料包裹的尸体、雪地里刺眼的鲜血,已被刻入脑海,只要我意识松懈,就会瞬间浮现。

为了筹备拍摄这部纪录片,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对于一个没有高海拔拍摄经验及生活的人来说,需要克服诸多困难,才能站在EBC的冰川之上。只是宿命般的安排,想要拍摄的题材几乎一无所获,而两次灾难却被无意中记录。不过当时完全没有做好应对这些史诗级悲剧的准备,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心智上。如同大地震六小时后,我关掉手中的摄影机,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抵触,厌恶自己在那种情形下,还在记录死亡和苦难。

回到国内,种种原因,封存了这段记忆,只有熟知的人,才会偶尔聊起。和柏杨继续完成一档军事真人秀项目,随后的生活平淡如水,空闲时,陪伴家人四处旅行,而手机中的珠峰群也逐渐安静。

去年五月, 接到一个电话,一位朋友在尼泊尔山上出事了。在腾冲讲课的间隙,我同老朱飞到昆明,当拉开车门,看到眼神有些涣散的他,心中如被重重一击,泪水夺眶而出。昔日坚毅豁达如钢铁强人,一生的传奇,被脑水肿肆意侵袭之后,有些珍贵的记忆怕是永远消失了。

回到北京,打开《珠峰之殇》的硬盘,再次面对原始而冷酷的画面,决定重启记忆。

我之所以用了三年时间来放下这件事,也确实被另外两种情绪影响,一个就是对当年灾难应激性排斥,不愿触及;再有就是知道自己当时的情绪,无法站在一个相对中立的角度,对那两年的人或是事做出理性阐述,更不希望这样珍贵的历史事件,被带有某种偏执的价值观扭曲,如果不经过冷静沉淀,这些综合因素造成的不良情绪的笔触,一定会让自己不成熟的臆断将整个事件引向泄愤快感的深渊。

三月,在大理清冷的家中,与一起经历过这两年事件的挚友,经过坦诚的交流后,决定共同来完成这本书籍,他也认为,在高海拔的缺氧极寒环境,对思维和记忆来说,都有极大的影响,两人相互印证,确实是一种妥当的办法。而那两年的灾难,做为站在摄影机后面的我们,忠实记录下生命的脆弱以及世事无常,也有义务将这一切如实的告知世界。这并非只是一个悲怆的故事,这是人类历史长河中,一朵细小的浪花,但包涵、折射出人性的光环,希望永不泯灭。

2019.10

于北京家中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往往都是自己知道,很多事情往往都不会跟人倾诉,因别人不会因此而对你产生想法,运气不足时沉默而不放弃,生气愤怒时平静而放心宽,为人之道在于心胸开阔,为人之子在于孝为先,为人之父在于严而为宽,为人之夫在于包容而为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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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你起多早,总有人比你更早;无论你多努力,总有人比你更努为;“放弃”二字15笔,“坚持”二字16笔,放弃和坚持就一笔之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切源于你自己。
真正厉害的人,都懂得厚积薄发的道理,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努力着,在漫长得看不到希望的等待中酝酿着。他们深谙,只有当自己具备了足够的实力,才能有一天牢牢抓住机会大放异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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