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雍正三年[1725]十二月,初七日:
“员外郎海望交驴肝马肺均窑缸一件,传旨:着郎世宁照样画,比缸略放高些,两头收小些,钦此;于本月二十八日,照样画得缸一件,并原缸,员外郎海望呈进讫。”[1]
从发旨降样到活计结束,该档案首尾完整,结合现存实物及画作查证,可将该档案作较完整的解读。其不但可对郎世宁在清宫中静物画的创作做一简要观察,也可对雍正仿钧釉分类的深入考订提供线索。
查郎世宁世存作品,现有《仙丹眉寿》一轴[2],绢本设色,画心纵84cm,横51cm。构图简洁清晰:一口紫红色小缸承于木座,并绘口部包釦(或可能铜胆)。其缸内插饰水仙、南天竹及梅花,除此外别无它物。画面左侧落款字:“仙丹梅寿 雍正三年十二月 郎世宁恭画”。对照前引档案,其时间、内容,严丝合缝,可知此轴即档案中物。就所绘钧窑缸之原件是否仍存两岸故宫,暂未知详,但另可见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所藏一例[3],原属Mrs. Samuel T. Peters收藏,曾展于1935年伦敦中国艺术国际博览会[4]。其缸式平唇敛口,斜腹稍阔,平足略凹,内釉蓝色,外釉窑变作紫红色。从釉质、修坯及烧造工艺上看,应属明初之官钧产品,其砂底垫烧的方式,也见于如北京故宫所藏官钧撇口盘等例[5]。
对比郎世宁所绘紫釉小缸(后文称“郎世宁例”),大都会所蓄者之体横稍宽,内腹略阔,呈上敛下坠之势,微似莲子之形;而郎世宁例两端收小,其口、底尺寸相近,较大都会例之内腹稍狭,器体亦略瘦高。整体而言,郎世宁例之造型更显匀称、秀润。比照档案可知,其二者的变化应来自于世宗“比缸略放高些,两头收小些”的要求。
比较一例雍正三孔花囊的设计过程:
“(雍正七年[1729]四月)十四日,郎中海望持出古铜花囊一件,奉㫖:着照样镟木样,将天盘口硬楞做软些,面上开三孔,做样呈览过再做,钦此;于四月二十日做得木样一件,郎中海望呈览,奉㫖:此边口再放圆些,胆开大些,交年希尧各样釉水烧造几件,比此样大些的亦烧造几件,钦此。”[6]

现知三孔花囊之原型为南北朝青铜唾壶[7],其经更革设计后的三孔花囊线条秀润,与前述郎世宁例钧窑小缸风格相类,二者之变化皆较原型更显优雅柔美。可以看出,两例档案中的“软”、“圆”及“放高”、“收小”等要求,都未被机械、粗暴的执行,而是在对世宗趣味的把握中得以最终呈现。
造办诸匠对皇帝趣味的理解与把握,需双方的协调与磨合。除了密切的沟通,如反复批复及修改之外,还需建立完善的制度,使工匠对模糊性的文字旨意在理解上有所依托。如雍正五年[1727]一则著名的档案:

“(闰三月初三日)上谕:朕从前着做过的活计等项,尔等都该存留式样,若不存留式样,恐其日后再做便不得其原样。朕看从前造办处所造的活计,好的虽少,还是内庭恭造式样,近来虽其巧妙,大有外造之气,尔等再做时,不要失其内庭恭造之式,钦此。”[8]

该档案展示出世宗对造办处整体风格的重视与把控,及采用存留旧活样式的方法来维持风格稳定。可以看出,诸优秀案例的积累,是皇帝把控艺术风格,匠人把握皇帝意愿的重要途径;此外,通过赏罚制度,激优避劣,逐渐明确皇帝的趣味,在诸作中形成相对统一的艺术风格,这也是双方间提高沟通效率的途径之一。

 尽管郎世宁的绘画以写实著称,但作为宫廷画师,和造办诸匠一样,他为皇帝服务的创作,就必然受到皇帝的影响,为皇帝的审美需要调整作品。画作内容除却对事物的客观描述外,在审美上有时会更多体现皇帝的趣味。惜今存造办处档案关于郎世宁的部分中,直接记录皇帝意见的十分罕有,也就较少的提供出对二者关系的观察机会(并非郎世宁所有的创作都会受到直接调整)。再举雍正五年例子:

“正月初六日,太监王太平传旨:西洋人郎世宁画过的者尔得小狗虽好,但尾上毛甚短,其身亦小些,着郎世宁照样画一张,钦此。”[9] 

联上述诸案,皆提供出在郎世宁的部分创作中,皇帝参与的情况。此外还可推测,作于雍正元年的《聚瑞图》[10]所绘弦纹青瓷花瓶的样式,也或经过世宗设计,并非忠实原貌。该画为世宗登基后的“祥瑞”记录,具有极高的政治性,应属世宗授命之创作,其花瓶样式若经世宗设计,则属惯常情理。这将解释该瓶与今见诸南宋样式相异,而与雍正仿官釉弦纹诸瓶相同的疑问,即后者的造型设计,可能实际上即来自世宗本人对南宋原型的修改[11]。
此外,前述雍正三年档案中“驴肝马肺”一词引人注意,除该例外,另可见雍正十三年唐英《陶成纪事碑记》内“均釉”条:“仿内发旧器玫瑰紫、海棠红、茄花紫、梅子青、驴肝马肺五种,外新得深紫、米色、天蓝、窑变四种。”[12]可知“驴肝马肺”摹自内府收藏,是经世宗钦定,发样摹烧的。结合他曾特命郎世宁绘画“驴肝马肺均窑缸”的记录,世宗或对这一釉色抱有欣赏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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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突然体悟一件事
如果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只有真正在乎我的人才会难过
不在乎的人其实会觉得无所谓
少了一个个体在世界上占用资源

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难
好几次文学分析都写了关于“死亡”这个命题
现在反省下来细思极恐
某一瞬间
会很向往甚至憧憬死亡
这种对未知的死亡抱着好奇的心
让我自己都有点害怕自己

慢慢想想
活着真的有时候比死亡更需要勇气
我对这个世界的价值在哪
世界对我而言的意义又在哪
我活着干什么

明明才二十二岁
却经常会想到自己如果是一百零二岁时
等待死亡的事情
偶尔也会想着攒攒钱给自己在公墓买块墓地
可是,现在房价很高,墓地也真的很贵
目前的我连墓地都买不起了嘁
可能奋斗个十来年可以买得起最便宜的墓地
我那么害怕孤独
自己一个人住不认识的墓地还是有点怕的
所以买墓地也还得挑好地方
这么一来就更难买了

老年生活我也规划好了
年轻的时候多多干点活
攒钱让自己老的时候
可以进一个不错的养老院
在去世前提前找好一个人
ta是愿意每年给自己烧香的人
把攒下来的那些零钱给那个人
当做香火钱
随后,安心地长眠于地底

但是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比如画够我想画的插画
再比如写完我想写的小说
又或者看完我想看的书
照顾好我想照顾的人
我也想脚踏各地,波走四方
……

我还欠这个世界一个答复
所以我会好好地并且长命百岁地活着
别担心,我没事
只是深夜感想有点多

[芥川奖]北杜夫《幽灵》书摘:
1.夜围绕着我,默无表情地占领世界。我感觉在夜的深处有无数只眼睛窥视着我。
2.我打心眼里累了。眼前,凌乱不堪的被褥毫不掩藏它的冰冷彻骨。不难想象自己钻进被窝后的惨.状——蜷缩着腿,努力入睡而不得偿。我因此焦躁不安,宁愿做一个哪怕是充满恐.怖色彩的阴.森.森的噩.梦,因为梦是睡眠的结果。我是多么渴望得到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睡眠啊。
3.寒夜无边。“夜”不是单纯的黑暗,它更像是一种生物,蹲踞在城邑风貌尚存的古老民居的屋檐下,又从我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中升腾。它或在结冻的大地上缓缓地四处爬行,或聚成一团挤挤挨挨,或包围住路灯那孱弱的灯光,企图将它熄灭……
沉睡的城市收敛起气息,沉重憋屈的气氛充.斥四周。我尽量放轻脚步,“夜”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围聚过来。一只脏.兮兮的灰狗冷不丁从一侧的小巷里跑出来,耷拉着尾巴,冻得够呛。它跟随我,嗅了嗅我的足迹,又昂起脑袋,咂.吧了两三下嘴.巴。饥饿的狗,或许想吃.掉那遁走的脚步声吧。
不知不觉地,我走到了壕沟边上,沟中的少许积水结了冰,反.弹着我的脚步声……听,远处不是还有一个沉重、疲累、拖沓的脚步声吗?我的视线透过黑暗,瞧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婆婆正向我踽踽走来,像是迷了路。走了五六步,她停下来,侧着头重新握了握手中的拐杖,像是在倾听周遭细微的声响。
4.这让我不安——那一段时期,我经常会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自己变得像影子一般暧.昧模糊,丧失了现实x。于是我赶紧吸了一口气,难以形容的凛冽寒气呛了我的嗓子,当中夹杂的“夜”卡在我的喉.咙口。我悄悄地回望老婆婆的背影,她的驼背上已经爬满了“夜”,说不定当中还混进了一些“死”。
老婆婆消失在黑暗里,她那拖着脚走路的脚步声被寒气冻结。这时我发觉周围愈发寒冷,愈发黑暗了。我抬起发僵的脖子,想在苍穹中找到能给予我救赎的星光,可惜今晚的夜空中没有一丁点光亮,只有猖.獗的“夜”。耳垂被刀.割.似的生.疼,是“夜”在戏.弄我吗?我看见自己吐出的气息白白地凝成一团,在一瞬间塑造出某种形象。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和气息一道逃出了我的身.体,剩下的我不过是躯.壳罢了。我甚至失去了思考这幅躯.壳是不是自己的力气。这种情况下,我即使发出声音,做一个动作,也像是别人在发声,别人在做动作。“那病又犯了……”我的心底尚存一丝意识,身.体却只能虚弱地站在原地。
5.有时候走在街上,我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死了是活着。不知不觉间天黑了,黑暗朝我步步进.逼,很快就把我吞.没了。从远方飘来些许雪花,在我的周身飞舞。突然,我的存在感变得稀薄起来。我明白,有一个类似于“我”的东西存在着,然而它真的就是“我”吗?我不敢确定。任何东西,都可以代替“我”站在这里。
“喂。”我对自己说。因为我担心可能发不出声音来了。
“喂。”有人回应了。这声响无疑来自我的体.内。我漠然地思考起在我体.内.筑.巢的“死”。
诚然,“死”亲近幼儿,也亲近年轻人。战.争时,每个人都忘记了潜藏于自身内部的“死”,直到与“死”毫无关联的金属碎片把“死”从自己的身.体里挖.掘出来。如今,沉郁的和平到来了,人们这才想起自己的“死”。
6.我好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种睡眠并不是贪.婪地索.求安.息,也没有频繁地往返于梦境和现实之间,而是一种被意味深长的静谧所支配的睡眠,它将我包裹起来,让我疲乏懈怠。或许在睡梦中,我们的内心深处舒展开,悄无声息的移动开始进行,意识和潜意识、获得之物与原初之物交错相叠,从而形成各种各样的知觉。我隐约觉得听到了外物的声响,那声音真的是来自外界的吗?没等我搞明白,便委身于汹涌而来的沉沉睡意中了。我夜里睡不安稳,白天却一直打盹直到黄昏。我的身体被设定在睡眠状态,睡眠轻轻地将我煞费苦心学会的附着物冲洗掉,直到我的灵.魂开始呼吸。醒后,四周很暗,窗外有浑浊的微光。世界竟然如此安宁,空气中荡漾着未知的新鲜气息,时光逡巡沉滞。我轻轻抱拢枕头,感觉自己似乎变回小小的婴儿了。假如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我或许会回忆起早已忘却的二三往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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