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不愧是伟大的传记文学家，他对音乐的感发作用有着深邃的理解。在《刺客列传》中，他曾用“易水之歌”写荆轲的壮士之别，令“士皆垂泪涕泣”；在《留侯世家》中，他用“鸿鹄之歌”写刘邦晚年不得立如意为太子的痛苦心态，使戚夫人“嘘唏流涕”；而现在（公元前二〇二年），他又用“虞兮之歌”作为项羽之死这最后一幕的序曲，让悲怆的气氛笼罩全篇，把读者引进苍茫辽远、四顾寂寥的境界，噙着泪水一字一字地往下读，一读则欲罢不能。 ①
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于是项王乃上马骑，麾下壮士骑从者八百余人，直夜溃围南出，驰走。平明，汉军乃觉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项王渡淮，骑能属者百余人耳。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项王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汉骑追者数千人。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乃分其骑以为四队，四向。汉军围之数重。项王谓其骑曰：“吾为公取彼一将。”令四面骑驰下，期山东为三处。于是项王大呼，驰下，汉军皆披靡，遂斩汉一将。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与其骑会为三处。汉军不知项王所在，乃分军为三，复围之。项王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乃谓其骑曰：“何如？”骑皆伏曰：“如大王言。”
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檥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乃谓亭长曰：“吾知公长者。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乃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项王身亦被十余创。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王翳取其头，余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
译文
项王的部队驻守在垓下，兵少粮尽，汉军及诸侯的军队把他重重包围。深夜，（项羽）听到汉军在四面唱着楚地的歌，项羽于是大为吃惊，说：“难道汉军把楚人都征服了吗？他们那边楚人为什么这么多呀！”项王于是在夜里起来，在帐中饮酒。有美人名虞，一直受宠跟在项王身边；有骏马名骓（zhuī，追），（项羽）一直骑着。这时候，项羽不禁情绪激昂唱起悲歌，自己作诗（吟唱）道：“力量能拔山啊，英雄气概举世无双，时运不济时骓马不再奔跑！骓马不奔跑可将怎么办，虞姬呀虞姬，（我）将怎么安排你才妥善？”项王唱了几遍，美人虞姬应和着一同唱歌。项王眼泪一道道流下来，左右侍者也都跟着落泪，没有一个人忍心抬起头来看他。
在这种情况下，项羽独自一人骑上马，部下壮士八百多人骑马跟在后面，当夜突破重围，向南冲出。天刚亮的时候，汉军才发觉，命令骑将灌婴带领五千骑兵去追赶。项王渡过淮河，部下壮士能跟上的只剩下一百多人了。项王到达阴陵，迷了路，去问一个农夫，农夫骗他说：“向左边走。”项王带人向左，陷进了大沼泽地中。因此，汉兵追上了他们。项王于是又带着骑兵向东跑，到达东城，这时就只剩下二十八人。汉军骑兵追赶上来的有几千人。项王自己估计不能逃脱了，对他的骑兵说：“我带兵起义至今已经八年，亲自打了七十多仗，抵挡我的敌人都被打垮，我攻击的敌人无不降服，从来没有战败，因而能够称霸，据有天下。可是如今最终被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灭亡我，决不是作战的过错。今天必死无疑，我愿意给诸位打个痛痛快快的仗，一定胜它三回，给诸位冲破重围，斩杀汉将，砍倒军旗，让诸位知道的确是上天要灭亡我，决不是作战的过错。”
于是把骑兵分成四队，面朝四个方向。汉军把他们包围起几层。项王对骑兵们说：“我来给你们拿下一员汉将！”命令四面骑士驱马飞奔而下，约定冲到山的东边，分作三处集合。于是项王高声呼喊着冲了下去，汉军像草木随风倒伏一样溃败了，项王杀掉了一名汉将。这时，赤泉侯杨喜为汉军骑将，在后面追赶项王，项王瞪大眼睛呵叱他，赤泉侯连人带马都吓坏了，退避了好几里。项王与他的骑兵在三处会合了 。汉军不知项王的去向，就把部队分为三路，再次包围上来。项王驱马冲了上去，又斩了一名汉军都尉，杀死有百八十人，聚拢骑兵，仅仅损失了两个人。项王问骑兵们道：“怎么样？”骑兵们都敬服地说：“正像大王说的那样。”
这时候，项王想要向东渡过乌江。乌江亭长正停船靠岸等在那里，对项王说：“江东虽然小，但土地纵横各有一千里，民众有几十万，也足够让您称王了。希望大王快快渡江。现在只有我这儿有船，汉军到了，没法渡过去。”项王笑了笑说：“上天要灭亡我，我还渡乌江干什么！再说我和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西征，如今没有一个人回来，纵使江东父老兄弟怜爱我让我做王，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纵使他们不说什么，我项籍难道心中没有愧吗？”又对亭长说：“我知道您是位忠厚长者，我骑着这匹马征战了五年，所向无敌，曾经日行千里，我不忍心杀掉它，把它送给您吧。”命令骑兵都下马步行，手持短兵器与追兵交战。仅凭借项羽就杀死汉军几百人。项羽自己也负伤十多处。项王回头看见汉军骑司马吕马童，说：“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马童这时才跟项王打了个对脸儿，于是把项羽指给王翳看：“这才是项王。”于是项王说：“我听说汉王用千金、封邑万户悬赏征求我的脑袋，我送你个人情吧！”说完便自刎而死。王翳拿下项王的头，其他骑兵互相践踏争抢项王的躯体，由于相争而被杀死的有几十人。最后，郎中骑将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争得一个躯体。
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于是项王乃上马骑，麾下壮士骑从者八百余人，直夜溃围南出，驰走。平明，汉军乃觉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项王渡淮，骑能属者百余人耳。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项王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汉骑追者数千人。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乃分其骑以为四队，四向。汉军围之数重。项王谓其骑曰：“吾为公取彼一将。”令四面骑驰下，期山东为三处。于是项王大呼，驰下，汉军皆披靡，遂斩汉一将。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与其骑会为三处。汉军不知项王所在，乃分军为三，复围之。项王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乃谓其骑曰：“何如？”骑皆伏曰：“如大王言。”
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檥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乃谓亭长曰：“吾知公长者。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乃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项王身亦被十余创。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王翳取其头，余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
译文
项王的部队驻守在垓下，兵少粮尽，汉军及诸侯的军队把他重重包围。深夜，（项羽）听到汉军在四面唱着楚地的歌，项羽于是大为吃惊，说：“难道汉军把楚人都征服了吗？他们那边楚人为什么这么多呀！”项王于是在夜里起来，在帐中饮酒。有美人名虞，一直受宠跟在项王身边；有骏马名骓（zhuī，追），（项羽）一直骑着。这时候，项羽不禁情绪激昂唱起悲歌，自己作诗（吟唱）道：“力量能拔山啊，英雄气概举世无双，时运不济时骓马不再奔跑！骓马不奔跑可将怎么办，虞姬呀虞姬，（我）将怎么安排你才妥善？”项王唱了几遍，美人虞姬应和着一同唱歌。项王眼泪一道道流下来，左右侍者也都跟着落泪，没有一个人忍心抬起头来看他。
在这种情况下，项羽独自一人骑上马，部下壮士八百多人骑马跟在后面，当夜突破重围，向南冲出。天刚亮的时候，汉军才发觉，命令骑将灌婴带领五千骑兵去追赶。项王渡过淮河，部下壮士能跟上的只剩下一百多人了。项王到达阴陵，迷了路，去问一个农夫，农夫骗他说：“向左边走。”项王带人向左，陷进了大沼泽地中。因此，汉兵追上了他们。项王于是又带着骑兵向东跑，到达东城，这时就只剩下二十八人。汉军骑兵追赶上来的有几千人。项王自己估计不能逃脱了，对他的骑兵说：“我带兵起义至今已经八年，亲自打了七十多仗，抵挡我的敌人都被打垮，我攻击的敌人无不降服，从来没有战败，因而能够称霸，据有天下。可是如今最终被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灭亡我，决不是作战的过错。今天必死无疑，我愿意给诸位打个痛痛快快的仗，一定胜它三回，给诸位冲破重围，斩杀汉将，砍倒军旗，让诸位知道的确是上天要灭亡我，决不是作战的过错。”
于是把骑兵分成四队，面朝四个方向。汉军把他们包围起几层。项王对骑兵们说：“我来给你们拿下一员汉将！”命令四面骑士驱马飞奔而下，约定冲到山的东边，分作三处集合。于是项王高声呼喊着冲了下去，汉军像草木随风倒伏一样溃败了，项王杀掉了一名汉将。这时，赤泉侯杨喜为汉军骑将，在后面追赶项王，项王瞪大眼睛呵叱他，赤泉侯连人带马都吓坏了，退避了好几里。项王与他的骑兵在三处会合了 。汉军不知项王的去向，就把部队分为三路，再次包围上来。项王驱马冲了上去，又斩了一名汉军都尉，杀死有百八十人，聚拢骑兵，仅仅损失了两个人。项王问骑兵们道：“怎么样？”骑兵们都敬服地说：“正像大王说的那样。”
这时候，项王想要向东渡过乌江。乌江亭长正停船靠岸等在那里，对项王说：“江东虽然小，但土地纵横各有一千里，民众有几十万，也足够让您称王了。希望大王快快渡江。现在只有我这儿有船，汉军到了，没法渡过去。”项王笑了笑说：“上天要灭亡我，我还渡乌江干什么！再说我和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西征，如今没有一个人回来，纵使江东父老兄弟怜爱我让我做王，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纵使他们不说什么，我项籍难道心中没有愧吗？”又对亭长说：“我知道您是位忠厚长者，我骑着这匹马征战了五年，所向无敌，曾经日行千里，我不忍心杀掉它，把它送给您吧。”命令骑兵都下马步行，手持短兵器与追兵交战。仅凭借项羽就杀死汉军几百人。项羽自己也负伤十多处。项王回头看见汉军骑司马吕马童，说：“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马童这时才跟项王打了个对脸儿，于是把项羽指给王翳看：“这才是项王。”于是项王说：“我听说汉王用千金、封邑万户悬赏征求我的脑袋，我送你个人情吧！”说完便自刎而死。王翳拿下项王的头，其他骑兵互相践踏争抢项王的躯体，由于相争而被杀死的有几十人。最后，郎中骑将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争得一个躯体。
司马迁不愧是伟大的传记文学家，他对音乐的感发作用有着深邃的理解。在《刺客列传》中，他曾用“易水之歌”写荆轲的壮士之别，令“士皆垂泪涕泣”；在《留侯世家》中，他用“鸿鹄之歌”写刘邦晚年不得立如意为太子的痛苦心态，使戚夫人“嘘唏流涕”；而现在（公元前二〇二年），他又用“虞兮之歌”作为项羽之死这最后一幕的序曲，让悲怆的气氛笼罩全篇，把读者引进苍茫辽远、四顾寂寥的境界，噙着泪水一字一字地往下读，一读则欲罢不能。 ③
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于是项王乃上马骑，麾下壮士骑从者八百余人，直夜溃围南出，驰走。平明，汉军乃觉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项王渡淮，骑能属者百余人耳。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项王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汉骑追者数千人。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乃分其骑以为四队，四向。汉军围之数重。项王谓其骑曰：“吾为公取彼一将。”令四面骑驰下，期山东为三处。于是项王大呼，驰下，汉军皆披靡，遂斩汉一将。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与其骑会为三处。汉军不知项王所在，乃分军为三，复围之。项王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乃谓其骑曰：“何如？”骑皆伏曰：“如大王言。”
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檥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乃谓亭长曰：“吾知公长者。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乃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项王身亦被十余创。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王翳取其头，余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
译文
项王的部队驻守在垓下，兵少粮尽，汉军及诸侯的军队把他重重包围。深夜，（项羽）听到汉军在四面唱着楚地的歌，项羽于是大为吃惊，说：“难道汉军把楚人都征服了吗？他们那边楚人为什么这么多呀！”项王于是在夜里起来，在帐中饮酒。有美人名虞，一直受宠跟在项王身边；有骏马名骓（zhuī，追），（项羽）一直骑着。这时候，项羽不禁情绪激昂唱起悲歌，自己作诗（吟唱）道：“力量能拔山啊，英雄气概举世无双，时运不济时骓马不再奔跑！骓马不奔跑可将怎么办，虞姬呀虞姬，（我）将怎么安排你才妥善？”项王唱了几遍，美人虞姬应和着一同唱歌。项王眼泪一道道流下来，左右侍者也都跟着落泪，没有一个人忍心抬起头来看他。
在这种情况下，项羽独自一人骑上马，部下壮士八百多人骑马跟在后面，当夜突破重围，向南冲出。天刚亮的时候，汉军才发觉，命令骑将灌婴带领五千骑兵去追赶。项王渡过淮河，部下壮士能跟上的只剩下一百多人了。项王到达阴陵，迷了路，去问一个农夫，农夫骗他说：“向左边走。”项王带人向左，陷进了大沼泽地中。因此，汉兵追上了他们。项王于是又带着骑兵向东跑，到达东城，这时就只剩下二十八人。汉军骑兵追赶上来的有几千人。项王自己估计不能逃脱了，对他的骑兵说：“我带兵起义至今已经八年，亲自打了七十多仗，抵挡我的敌人都被打垮，我攻击的敌人无不降服，从来没有战败，因而能够称霸，据有天下。可是如今最终被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灭亡我，决不是作战的过错。今天必死无疑，我愿意给诸位打个痛痛快快的仗，一定胜它三回，给诸位冲破重围，斩杀汉将，砍倒军旗，让诸位知道的确是上天要灭亡我，决不是作战的过错。”
于是把骑兵分成四队，面朝四个方向。汉军把他们包围起几层。项王对骑兵们说：“我来给你们拿下一员汉将！”命令四面骑士驱马飞奔而下，约定冲到山的东边，分作三处集合。于是项王高声呼喊着冲了下去，汉军像草木随风倒伏一样溃败了，项王杀掉了一名汉将。这时，赤泉侯杨喜为汉军骑将，在后面追赶项王，项王瞪大眼睛呵叱他，赤泉侯连人带马都吓坏了，退避了好几里。项王与他的骑兵在三处会合了 。汉军不知项王的去向，就把部队分为三路，再次包围上来。项王驱马冲了上去，又斩了一名汉军都尉，杀死有百八十人，聚拢骑兵，仅仅损失了两个人。项王问骑兵们道：“怎么样？”骑兵们都敬服地说：“正像大王说的那样。”
这时候，项王想要向东渡过乌江。乌江亭长正停船靠岸等在那里，对项王说：“江东虽然小，但土地纵横各有一千里，民众有几十万，也足够让您称王了。希望大王快快渡江。现在只有我这儿有船，汉军到了，没法渡过去。”项王笑了笑说：“上天要灭亡我，我还渡乌江干什么！再说我和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西征，如今没有一个人回来，纵使江东父老兄弟怜爱我让我做王，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纵使他们不说什么，我项籍难道心中没有愧吗？”又对亭长说：“我知道您是位忠厚长者，我骑着这匹马征战了五年，所向无敌，曾经日行千里，我不忍心杀掉它，把它送给您吧。”命令骑兵都下马步行，手持短兵器与追兵交战。仅凭借项羽就杀死汉军几百人。项羽自己也负伤十多处。项王回头看见汉军骑司马吕马童，说：“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马童这时才跟项王打了个对脸儿，于是把项羽指给王翳看：“这才是项王。”于是项王说：“我听说汉王用千金、封邑万户悬赏征求我的脑袋，我送你个人情吧！”说完便自刎而死。王翳拿下项王的头，其他骑兵互相践踏争抢项王的躯体，由于相争而被杀死的有几十人。最后，郎中骑将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争得一个躯体。
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于是项王乃上马骑，麾下壮士骑从者八百余人，直夜溃围南出，驰走。平明，汉军乃觉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项王渡淮，骑能属者百余人耳。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项王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汉骑追者数千人。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乃分其骑以为四队，四向。汉军围之数重。项王谓其骑曰：“吾为公取彼一将。”令四面骑驰下，期山东为三处。于是项王大呼，驰下，汉军皆披靡，遂斩汉一将。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与其骑会为三处。汉军不知项王所在，乃分军为三，复围之。项王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乃谓其骑曰：“何如？”骑皆伏曰：“如大王言。”
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檥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乃谓亭长曰：“吾知公长者。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乃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项王身亦被十余创。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王翳取其头，余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
译文
项王的部队驻守在垓下，兵少粮尽，汉军及诸侯的军队把他重重包围。深夜，（项羽）听到汉军在四面唱着楚地的歌，项羽于是大为吃惊，说：“难道汉军把楚人都征服了吗？他们那边楚人为什么这么多呀！”项王于是在夜里起来，在帐中饮酒。有美人名虞，一直受宠跟在项王身边；有骏马名骓（zhuī，追），（项羽）一直骑着。这时候，项羽不禁情绪激昂唱起悲歌，自己作诗（吟唱）道：“力量能拔山啊，英雄气概举世无双，时运不济时骓马不再奔跑！骓马不奔跑可将怎么办，虞姬呀虞姬，（我）将怎么安排你才妥善？”项王唱了几遍，美人虞姬应和着一同唱歌。项王眼泪一道道流下来，左右侍者也都跟着落泪，没有一个人忍心抬起头来看他。
在这种情况下，项羽独自一人骑上马，部下壮士八百多人骑马跟在后面，当夜突破重围，向南冲出。天刚亮的时候，汉军才发觉，命令骑将灌婴带领五千骑兵去追赶。项王渡过淮河，部下壮士能跟上的只剩下一百多人了。项王到达阴陵，迷了路，去问一个农夫，农夫骗他说：“向左边走。”项王带人向左，陷进了大沼泽地中。因此，汉兵追上了他们。项王于是又带着骑兵向东跑，到达东城，这时就只剩下二十八人。汉军骑兵追赶上来的有几千人。项王自己估计不能逃脱了，对他的骑兵说：“我带兵起义至今已经八年，亲自打了七十多仗，抵挡我的敌人都被打垮，我攻击的敌人无不降服，从来没有战败，因而能够称霸，据有天下。可是如今最终被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灭亡我，决不是作战的过错。今天必死无疑，我愿意给诸位打个痛痛快快的仗，一定胜它三回，给诸位冲破重围，斩杀汉将，砍倒军旗，让诸位知道的确是上天要灭亡我，决不是作战的过错。”
于是把骑兵分成四队，面朝四个方向。汉军把他们包围起几层。项王对骑兵们说：“我来给你们拿下一员汉将！”命令四面骑士驱马飞奔而下，约定冲到山的东边，分作三处集合。于是项王高声呼喊着冲了下去，汉军像草木随风倒伏一样溃败了，项王杀掉了一名汉将。这时，赤泉侯杨喜为汉军骑将，在后面追赶项王，项王瞪大眼睛呵叱他，赤泉侯连人带马都吓坏了，退避了好几里。项王与他的骑兵在三处会合了 。汉军不知项王的去向，就把部队分为三路，再次包围上来。项王驱马冲了上去，又斩了一名汉军都尉，杀死有百八十人，聚拢骑兵，仅仅损失了两个人。项王问骑兵们道：“怎么样？”骑兵们都敬服地说：“正像大王说的那样。”
这时候，项王想要向东渡过乌江。乌江亭长正停船靠岸等在那里，对项王说：“江东虽然小，但土地纵横各有一千里，民众有几十万，也足够让您称王了。希望大王快快渡江。现在只有我这儿有船，汉军到了，没法渡过去。”项王笑了笑说：“上天要灭亡我，我还渡乌江干什么！再说我和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西征，如今没有一个人回来，纵使江东父老兄弟怜爱我让我做王，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纵使他们不说什么，我项籍难道心中没有愧吗？”又对亭长说：“我知道您是位忠厚长者，我骑着这匹马征战了五年，所向无敌，曾经日行千里，我不忍心杀掉它，把它送给您吧。”命令骑兵都下马步行，手持短兵器与追兵交战。仅凭借项羽就杀死汉军几百人。项羽自己也负伤十多处。项王回头看见汉军骑司马吕马童，说：“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马童这时才跟项王打了个对脸儿，于是把项羽指给王翳看：“这才是项王。”于是项王说：“我听说汉王用千金、封邑万户悬赏征求我的脑袋，我送你个人情吧！”说完便自刎而死。王翳拿下项王的头，其他骑兵互相践踏争抢项王的躯体，由于相争而被杀死的有几十人。最后，郎中骑将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争得一个躯体。
【行走十堰|房县孤峰隐藏城堡 相传官兵和义军曾在此展开拉锯战】房县土城镇花楼门村境内，一座孤峰高耸，如蜡烛指向天空，很多人都好奇不已。近日，记者一行探访发现，这里从下到上有三层人工建筑。层层防护之下，这里曾经是一处固若金汤的空中城堡。不仅如此，这里还有“一线天”“地缝”等景观，衍生出许多神奇的传说，官兵、义军在此展开拉锯战的故事也在当地广为流传。
孤峰陡然而立山村因而得名
从房县驾车沿着 S235公路（十两路）往十堰城区方向行驶，途经土城镇花楼门村时，很多人不由得对右侧山顶多看几眼。只见一座十几层楼高的孤峰直插云天，孤峰下方是星罗棋布的房屋，这样的奇观自然令人心向往之。
不过，看似近在咫尺的景观，来回却需要一整天。“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大多数人只是站在路边仰望这座孤峰，无法前往。不久前，记者与十堰蓝天救援队、高度探险队几名探险爱好者来到花楼门村，决定一探究竟。
该村与 S235公路隔河相望，我们沿着一座堤坝进入村里。村民介绍，这座孤峰名为小寨，该村以前因而得名小寨村，本世纪初才合并到花楼门村。“上面有三层寨子。最上面一层像城堡，一般人只是在下面看看，不能到达。”向村民问路后，我们沿着一条小溪上行数里，就向着山顶孤峰攀登。山谷背阴处，积雪随处可见。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中回望来路，只见沟沟壑壑，纵横交错。
蜿蜒的羊肠小道消失处，山下星星点点的房屋远观如火柴盒。不知不觉已经爬升几百米，眼前一条顺着山脊的平直小道直通孤峰。
城堡有两层防护，常人难以到达
要到达孤峰脚下，还得通过一道两米多高的寨墙。整体呈弧形、约500米长的寨墙，像铁桶一样把孤峰所在的山尖团团围住，只留下一道一米多宽的寨门。构成寨墙的石条、石块皆就地取材，形态各异的它们组合在一起严丝合缝，使得来犯之敌的双脚根本无法攀爬，体现出建造者的匠心。
通过寨门，这才真正到达孤峰下方，一道高达四五米的陡壁又挡住了去路。幸亏岩壁中间有一棵破壁而出的小树，加之一段枯木，我们才能借此勉力攀爬而上。陡壁边又是一道寨门，可居高临下守此天险，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陡壁上的第二道寨门，守卫的是一块十几平方米的空地，周围也是寨墙。站在寨墙残缺处，脚下十几米高的岩壁斧劈刀削般整齐，让人望而生畏，而这个位置只是孤峰中下部。抬头仰望，一道天然裂缝直通峰顶。前两道寨门，当地百姓费点力气都能到达，而我们的目的地是孤峰中部、当地村民说的空中城堡。这时候，专业攀登者的设备、经验就派上了用场。
当地相传，李自成余部曾在此地征战
使用无人机从远处观察，孤峰从上到下皆为书页般的层理，在风化作用下，表面的突出、凹陷大致平行，而城堡就位于孤峰中部的凹陷处。往上攀爬，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从内到外皆由石头垒成的月牙形人工平台。整个平台有十几米长、五六米高，中间留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台阶，下方则是深不可测的悬崖。
岩壁上处处都是人工开凿的痕迹，纹路犹如层层波浪；平台上木头散落一地，最完整的是与一根木头相连的三块木板，柏木材质黝黑中透着沧桑，仍坚硬异常。在平台边的岩壁上，我们又发现几个人工开凿的洞，足以放下梁柱，可见这处平台曾经是一处人工打造的屋基，其上有几间木架结构房屋。
站在平台边眺望前方，水库碧波荡漾，公路笔走龙蛇，山川秀美如画。遥想悠远往事，心旷神怡。
平台上，一阵紧一阵的寒风把我们拉回了现实。在没有现代攀登设备的古代，城堡里的先人是怎样上下、出入的呢？带着疑问，我们返回孤峰脚下，在平台台阶下方的岩壁前找到了答案。只见岩壁足有十几层楼高，上面每隔几米对称分布着两个孔洞。依此判断，古人使用较长的竹竿等物做成梯子，再在孔洞里安插木桩固定梯子，上上下下。每当有外敌来犯时，守卫城堡者便拿走梯子。
以前是什么人盘踞在这座孤峰城堡上？土生土长的原小寨村人、土城镇退休干部王启成告诉记者，我们攀登的孤峰是小寨，南侧与之对望的山顶上还有一座大寨，有些人合称为“大小寨”。不过，大寨不如小寨地势险峻，历史遗存相对较少，如今外来游览者多以小寨为主。
当地流传着一个人尽皆知的故事：以前小寨无人能登的顶上，存放着无字天书、宝剑等物，一直被人觊觎。小寨所在的山上，遍地生长着猕猴桃。一次，一个放牛娃依靠猕猴桃藤蔓，冒险登上峰顶，正欲将手伸向天书、宝剑，刹那间一道晴天霹雳下来，放牛娃落荒而逃……这个故事在该县系列丛书《千里房县红旗飘》里也有记载。
王启成介绍，听当地老人说，以前李自成余部曾征战房县，官兵和义军围绕小寨天险展开拉锯战。
《鄂西北历史文化论纲》记载：“自崇祯十四年（公元1641年）至十七年（公元1644年），李自成5次派出强兵攻打郧阳，多次在十堰境内驻兵和征战。起义军失败后，李自成余部有万余人退至房县、竹山县、竹溪县等地坚持斗争20余年。”
记者结合史料判断，李自成余部也许确实曾在小寨活动。
孤峰旁有“飞来石”“地缝”景观
我们返回时绕行到孤峰后侧，这才看到，在高耸的孤峰旁，还有一座体量更小的独立山峰。两峰之间矗立着一块3米多高的“飞来石”，触地面积不足一平方米，有摇摇欲坠之感，似乎一阵微风就能跌落山崖。
“飞来石”下方，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裂缝出现在脚下，即为驴友们所说的“一线天”。走进裂缝，两边岩石高耸，只有头顶落下微弱的一线天光。行进五六米，才发现裂缝两侧出口让人有豁然开朗之感，下方均为深渊。
方寸之地，竟然同时存在孤峰、“飞来石”、“地缝”等奇观，让人大饱眼福。那么，这些奇观是怎样形成的？当地流传的神话传说姑妄听之，记者找到了十堰地质环境监测保护站负责人、地质专家徐鹏。
他认为，应该是在地壳运动抬升、重力崩塌及雨水冲刷等地质作用下，形成了小寨孤峰奇特的砂岩峰林地貌景观。而小寨后方的“飞来石”，应该是崩塌过程中滚石恰好落在此处，而“一线天”的形成有多种可能。
孤峰一侧，还有一座体量更小的独立山峰，夹着一块“飞来石”。
孤峰一侧的的“地缝”景观。
“飞来石”景观。
孤峰陡然而立山村因而得名
从房县驾车沿着 S235公路（十两路）往十堰城区方向行驶，途经土城镇花楼门村时，很多人不由得对右侧山顶多看几眼。只见一座十几层楼高的孤峰直插云天，孤峰下方是星罗棋布的房屋，这样的奇观自然令人心向往之。
不过，看似近在咫尺的景观，来回却需要一整天。“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大多数人只是站在路边仰望这座孤峰，无法前往。不久前，记者与十堰蓝天救援队、高度探险队几名探险爱好者来到花楼门村，决定一探究竟。
该村与 S235公路隔河相望，我们沿着一座堤坝进入村里。村民介绍，这座孤峰名为小寨，该村以前因而得名小寨村，本世纪初才合并到花楼门村。“上面有三层寨子。最上面一层像城堡，一般人只是在下面看看，不能到达。”向村民问路后，我们沿着一条小溪上行数里，就向着山顶孤峰攀登。山谷背阴处，积雪随处可见。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中回望来路，只见沟沟壑壑，纵横交错。
蜿蜒的羊肠小道消失处，山下星星点点的房屋远观如火柴盒。不知不觉已经爬升几百米，眼前一条顺着山脊的平直小道直通孤峰。
城堡有两层防护，常人难以到达
要到达孤峰脚下，还得通过一道两米多高的寨墙。整体呈弧形、约500米长的寨墙，像铁桶一样把孤峰所在的山尖团团围住，只留下一道一米多宽的寨门。构成寨墙的石条、石块皆就地取材，形态各异的它们组合在一起严丝合缝，使得来犯之敌的双脚根本无法攀爬，体现出建造者的匠心。
通过寨门，这才真正到达孤峰下方，一道高达四五米的陡壁又挡住了去路。幸亏岩壁中间有一棵破壁而出的小树，加之一段枯木，我们才能借此勉力攀爬而上。陡壁边又是一道寨门，可居高临下守此天险，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陡壁上的第二道寨门，守卫的是一块十几平方米的空地，周围也是寨墙。站在寨墙残缺处，脚下十几米高的岩壁斧劈刀削般整齐，让人望而生畏，而这个位置只是孤峰中下部。抬头仰望，一道天然裂缝直通峰顶。前两道寨门，当地百姓费点力气都能到达，而我们的目的地是孤峰中部、当地村民说的空中城堡。这时候，专业攀登者的设备、经验就派上了用场。
当地相传，李自成余部曾在此地征战
使用无人机从远处观察，孤峰从上到下皆为书页般的层理，在风化作用下，表面的突出、凹陷大致平行，而城堡就位于孤峰中部的凹陷处。往上攀爬，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从内到外皆由石头垒成的月牙形人工平台。整个平台有十几米长、五六米高，中间留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台阶，下方则是深不可测的悬崖。
岩壁上处处都是人工开凿的痕迹，纹路犹如层层波浪；平台上木头散落一地，最完整的是与一根木头相连的三块木板，柏木材质黝黑中透着沧桑，仍坚硬异常。在平台边的岩壁上，我们又发现几个人工开凿的洞，足以放下梁柱，可见这处平台曾经是一处人工打造的屋基，其上有几间木架结构房屋。
站在平台边眺望前方，水库碧波荡漾，公路笔走龙蛇，山川秀美如画。遥想悠远往事，心旷神怡。
平台上，一阵紧一阵的寒风把我们拉回了现实。在没有现代攀登设备的古代，城堡里的先人是怎样上下、出入的呢？带着疑问，我们返回孤峰脚下，在平台台阶下方的岩壁前找到了答案。只见岩壁足有十几层楼高，上面每隔几米对称分布着两个孔洞。依此判断，古人使用较长的竹竿等物做成梯子，再在孔洞里安插木桩固定梯子，上上下下。每当有外敌来犯时，守卫城堡者便拿走梯子。
以前是什么人盘踞在这座孤峰城堡上？土生土长的原小寨村人、土城镇退休干部王启成告诉记者，我们攀登的孤峰是小寨，南侧与之对望的山顶上还有一座大寨，有些人合称为“大小寨”。不过，大寨不如小寨地势险峻，历史遗存相对较少，如今外来游览者多以小寨为主。
当地流传着一个人尽皆知的故事：以前小寨无人能登的顶上，存放着无字天书、宝剑等物，一直被人觊觎。小寨所在的山上，遍地生长着猕猴桃。一次，一个放牛娃依靠猕猴桃藤蔓，冒险登上峰顶，正欲将手伸向天书、宝剑，刹那间一道晴天霹雳下来，放牛娃落荒而逃……这个故事在该县系列丛书《千里房县红旗飘》里也有记载。
王启成介绍，听当地老人说，以前李自成余部曾征战房县，官兵和义军围绕小寨天险展开拉锯战。
《鄂西北历史文化论纲》记载：“自崇祯十四年（公元1641年）至十七年（公元1644年），李自成5次派出强兵攻打郧阳，多次在十堰境内驻兵和征战。起义军失败后，李自成余部有万余人退至房县、竹山县、竹溪县等地坚持斗争20余年。”
记者结合史料判断，李自成余部也许确实曾在小寨活动。
孤峰旁有“飞来石”“地缝”景观
我们返回时绕行到孤峰后侧，这才看到，在高耸的孤峰旁，还有一座体量更小的独立山峰。两峰之间矗立着一块3米多高的“飞来石”，触地面积不足一平方米，有摇摇欲坠之感，似乎一阵微风就能跌落山崖。
“飞来石”下方，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裂缝出现在脚下，即为驴友们所说的“一线天”。走进裂缝，两边岩石高耸，只有头顶落下微弱的一线天光。行进五六米，才发现裂缝两侧出口让人有豁然开朗之感，下方均为深渊。
方寸之地，竟然同时存在孤峰、“飞来石”、“地缝”等奇观，让人大饱眼福。那么，这些奇观是怎样形成的？当地流传的神话传说姑妄听之，记者找到了十堰地质环境监测保护站负责人、地质专家徐鹏。
他认为，应该是在地壳运动抬升、重力崩塌及雨水冲刷等地质作用下，形成了小寨孤峰奇特的砂岩峰林地貌景观。而小寨后方的“飞来石”，应该是崩塌过程中滚石恰好落在此处，而“一线天”的形成有多种可能。
孤峰一侧，还有一座体量更小的独立山峰，夹着一块“飞来石”。
孤峰一侧的的“地缝”景观。
“飞来石”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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