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蒲江赶场(上)

我国民间有场镇定期开展集市贸易的习俗,四川、陕西、湖北、湖南、重庆等省市叫“赶场”,北方叫“赶集”,云南叫“赶街”,广东、广西多叫“赶务”,浙江、福建沿海多叫“赶虚、赶圩”。

早在古蜀时期,蒲水流域的先民跟中原一样,就“聚族而居,沿街设市”,在蒲江河、临溪河、南丝绸之路、驿路等交通便利的地方进行商品交易,并建房居住。随着居住人口的不断增加和街市格局的逐渐完善,形成了场镇,如寿安镇、西来场、甘溪铺、镇子场(今朝阳湖镇境内,已废)。历史上多次大规模移民,也有一些新的移民聚居点形成场镇,如陈家营(今成佳镇)、汪场(今寿安街道汪场村)、王家场(今鹤山街道 村)。在盐铁矿区,因工商聚集,车马辐辏,也形成了场镇,如双路镇(今大塘镇境内)、大王井(今朝阳湖镇窑埂村)。还有为躲避战乱和匪患在深山聚居的太平寨(今蒲江眉山交界的寨子城)。
蒲江县的场镇历来是集市贸易场所,要定期赶场;也是民间社交中心。大场镇有上千户人家、十多条街巷,如寿安镇有九街十八巷;中型场镇有几百户人家,几条街巷,如中兴场;小场镇则只有百余户人家,一条独街,如治公场。大、中场镇还是基层行政区或军事管制区,国家设基层政权机构或军事机构实施管理。北宋“熙宁变法”后,县以下区划“乡里制”与“都保制”并存,至明代逐渐衍变为“市镇制”,但查考史料和出土文物,蒲江县尚未见“都”的实物及记载,基层政区名因时因地而异,有区、乡、场、市、镇,联保、团、荡等建置;军事辖区名为营;还有“铺”,即驿站,属“驿道型”古邮驿聚落。在漫长的历史时期中,或因政区调整,或因驿路、河流改道,有的场镇迁到新址,如敦厚场;有的场镇衰落或废弃,如镇子场、治公场、玉龙市、治安场,汪场,三和场、公议场;也不断有新的场镇诞生。

蒲江县场镇的命名,一般选用反映地理特征或表达美好愿望的词语,如大塘铺、中兴场。有的场镇上建有著名寺庙,场镇名就以那个寺庙名代称,如东岳庙、二郎庙(霖雨场)。
场镇是乡村中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一直由当时相应的行政机构或民间自治组织实施管理,场镇管理机构也因历史变迁而名称各别。如清初,县下行政区划分为上五荡、下五荡。雍正四年(1726年)改荡为乡,计有永丰、新泰、鹤山、仙居、寿宁、大阜、唐风、泰和、华庆、安仁十个乡。

场镇、村落附近的池塘、堤堰、桥梁、渡口、道路、水井、戏台(俗称万年台)、亭榭、碑刻、牌坊、社庙、园林、祠堂、学校等为公共场所与设施,旧时,其建设、修葺、维护费用或由公产(公田、公房)收入支付,或由乡民村民分摊;共有产权,共同使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这些公共场所和设施或收归国有,或为集体所有。

旧时,蒲江是农业县,农业生产和商业贸易是社会经济的两个支撑点。民间的购销活动主要通过集市贸易——赶场进行。

县内的场市沿蒲江河、临溪河水陆码头及交通要道设置,有两千多年悠久历史。至清末及民国年间,有县城城关、中兴、青龙、寿安、高河、松华、敦厚、西来、高桥、复兴、大塘、东岳、甘溪、大兴、成佳、霖雨等。场镇间相距平均在5公里左右,沿途人户较为集中的路边还开设有小店,叫“幺店子”。“幺”是蒲江方言“小”的意思。幺店子以店主姓氏冠名,比较著名的有大兴“王店子”、寿安“周幺店子”等。这样的幺店子全县有几十个,零售农具、副食品和日用小商品,方便群众生产生活。场镇加幺店子,形成遍布城乡的密集的商业网点。民间流传有一首俗谚:“盘不完的西来场,锲不爆的寿安镇。”生动记述了这些场镇物资集散的繁荣景象。

民国至解放初期,各场镇赶场以街分区,形成专业市场。如县城有十条街,七条巷子,东门南门河沿设柴炭堆栈;复兴街末段设牲畜市;火神庙巷是蓝靛、茶叶、草席、叶子烟市;东街、政府街是各类商铺;小北街为杂粮市;南门口谢家铺是生丝市;文庙街口是米市;学宫巷设布疋市;城隍巷设禽蛋和柴草市等。有九街十八巷之称的寿安镇,邻近眉山、彭山、邛崃、新津等县,又是水陆码头,自然成为物资集散地,也是以街道划分市场,正街经营绸缎布匹洋广杂货,油、盐、副食品、糖果糕点、饰品、水酒、鲜肉,开有较大的饭庄旅馆;二条街买卖大米、竹木用具、纸张副本,茶叶、生丝、土陶;糠市街是杂粮糠市;天华街经营水产物;陈河坝街是水果市;东升街设石灰市;河坝街经营土布、染织;半边街背后是牛市河坝;柜子市街下面是猪市河坝;鸡市桥河坝设禽蛋及小牲畜市场;牛市河坝至鸡市桥300多米长的河坝是蔬菜、木材、烧柴、刚炭市场,也是小食摊点和迷信职业活动场所。旧时,猪、牛交易常有“缘成人”(经纪人)在场撮合成交。交易中相互讨价还价,或用暗语,或用指头比试,或明讲等。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加强了市场管理。20世纪90年代以来,县城鹤山镇先后建成驭龙市场、城南市场、城北市场、百货市场,寿安、西来、大塘、复兴、大兴等乡镇都建立了综合市场,主要经营畜禽、肉类、鱼类、蔬菜、粮食、水果、茶叶、副食、干杂、地方特产、小食、五金、日用小百货等商品,分类设立摊区,规范有序,并有宰杀、烫毛、烫蹄、碎肉等配套服务。

20世纪90年代中期,上海货仓超市首先落户县城鹤山镇,接着红旗连锁、红艳、惠家乐、美好家园、邻你、永辉等超市相继登陆蒲江,逐步覆盖全县各乡镇,货源由总店统一配送,品种齐全、质量较有保证,货物都明码标价,顾客可自由选购,最后电脑计价收款。大塘镇、成佳镇、寿安镇西来镇先后形成了木材、茶叶、水果等专业市场。至2005年,复兴蔬菜批发市场形成规模,邻近乡镇的蔬菜由复兴批发市场运销成都等地,年销售额约2000万元。

为了便于集中进行商品交易,县内各场镇都有固定的场期,即“赶场天”,非赶场天为“寒天(闲天)”。各场镇的场期清代由县衙门布告规定,民国以来由县政府布告确定。民国至解放初期,场期用农历,各场镇分别赶“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除逢十不赶外,20里内天天有场赶。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曾一度取消过场期。文化大革命时期,集市贸易被视为“复辟资本主义的阵地”,受到种种限制,曾减少场期,小场镇还取消了场期,全县统一每周赶一场。1983年后随着商品经济发展,县政府发布更改场期的决定,场期改用公历,县城鹤山镇和寿安镇10天赶5场。鹤山逢双日赶,寿安逢单日赶(31号全县无场期),其余场镇,每旬赶两场三场不等。

赶场是民间传统的交易方式,其情景、习俗因年代、场镇大小、农事季节的不同而各有差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县内无公路,连接乡场之间的是仅为1米宽的大路。每逢赶场,乡民、商贩一大早就步行上路,所要上街交易的农具、竹木、蔬菜、水果、禽蛋、猪、牛、羊、五谷杂粮、柴禾及商贩的小商品,全靠肩挑背驮、手提手牵、车推或人抬,有的离场镇在15里以外的山民,天不亮就打着火把出门了。

人们把赶场看作重要的社会活动,赶场时要把平时下田劳作的衣服换下,穿上干净的、较新的衣服。场上的一些居民,也把各种商品陈列在街头兜售。算命的、卜卦的也趁赶场招徕顾客。

赶场的人中,也有不买不卖,去赶耍场看闹热的,还有事先约好去街上谈婚论嫁“看人”相亲的,算命定婚期年月的,因邻里纠纷上茶馆请族长、舵爷“评理断案”的。进场的各条大路上,人流成线,热闹非常。

作者:郑鸿鋆
来源:蒲江县史志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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