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顾贞观

康熙年间,诗人顾贞观因思念被清政府流放边疆的老友吴兆骞而写下。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千生万事,那堪回首!心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20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礼,君怀袖。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试看杜陵消瘦。曾不减,夜郎。薄命常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君剖。兄生辛未我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戌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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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弹金缕》:以心相许回忆瘦,共君此夜各消愁°

壹.
吴兆骞篇°
我五岁能写诗、七岁能作赋、十岁能写长文,“江左三凤凰”并非浪得虚名。或者,我不该恃才傲物。背着我,旁人说道:“此子异时必盛名,然当不免于祸。”我也只当耳边风。这现世的债,还得真快。重考之际,我交完白卷潇洒走出考场。谁料逞一时之快,却付出了在宁古塔流放二十三年的代价!

梁汾虽然立下“必归季子”的誓言,但唯有世道人心最不可测、也最不勘测。
“塞外苦寒,四时冰雪,鸣镝呼风,哀笳带血,一身飘寄,双鬓渐星。妇复多病,一男两女,藜藿不充,回念老母,茕然在堂,迢递关河,归省无日……”这封书信,不知道能否送到梁汾手里?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多少次死里逃生?我早已记不清楚。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活着回归故里与亲友团聚。

贰.
顾贞观篇°
烛影摇红,书信上的字字句句在明暗交替之间愈发恍惚。汉槎饱经风霜、历尽艰辛,我亦一筹莫展,百感交集。挥笔写下了《金缕曲》二首,作为复信。
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这些年,我日夜奔走于权贵之门。奈何他们枉顾旧情,谁还能助汉槎脱离苦海?
季布一诺,便是乌头马角,东水西流,也当拼尽全力!

机会来了!那日,明珠大人对我说:“你干了这杯酒,我就答应去救汉槎!”望着那大大的酒杯、满满的美酒,我二话不说一饮而尽。我向来不喝酒,这杯中物原来是此般滋味?心肝脾肺肾似在燃烧,我忍不住疯狂地咳嗽起来。点点梅花,在掌心盛放美丽。
明珠大人为之侧目:“我一直是开玩笑啊!即使你不喝,我岂能不救吴兆骞啊?当然,你的举动是多么壮烈啊!”

死生师友,理应如此。(文/飘雨桐)

叁.
纳兰性德篇°
其实,我也是爱才之心。汉槎是无辜牵连,但也没有能力改变他的命运。
这二十三年过去,看到梁汾为营救汉槎和托关系所做的种种努力。尤其这两首《金缕曲》,每字每句都写进了我的心里。“悲之深,慰之至”,流露着对患难之友的不离不弃。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这份知己情,天地之间谁人不为之动容呢?嗟叹之,感慨之:“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汉槎是接回来了,却与梁汾又生出嫌隙。莫非,当真“性格即是命运”吗?
梁汾素来不喜解释,他更不会告诉汉槎自己曾经做过了什么。所有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汉槎!来,随我前往书房。来,看看这一行大字——“顾梁汾为吴汉槎屈膝处”。为了你,梁汾放下颜面、抛下尊严。你必须清楚,谁才是你的真朋友、好知己!
汉槎抱头痛哭,书生意气原是如此愚不可及!

后记。
昨晚,有幸听到古风原创《再弹金缕》。顾贞观与吴兆骞的故事,令人唏嘘万千。
cv天空最后的念白,可以略改为:月似当初,人亦如故。以心相许,酒暖回忆瘦......

《金缕曲》顾贞观——寄吴汉槎宁古塔,以词代书,丙辰冬寓京师千佛寺,冰雪中作(其一)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择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彀?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注释:吴汉槎:吴兆骞,字汉槎。清顺治年间,吴兆骞因江南乡试舞弊案受到牵连,谪戍宁古塔(今黑龙江宁安县)。后顾贞观经由纳兰性德的帮助,吴兆骞才被放回。
季子:吴兆骞行三,故曰季子。
魑魅:喻构陷他人的小人。
牛衣:用粗麻或稻草编织的,用来给牛御寒。此处代指粗糙的衣服。
彀(gòu):通“够”。
包胥:申包胥,春秋时楚国大夫。伍子胥自楚逃吴,对申包胥说:“我必覆楚。”申包胥答:“我必存之。”后伍子胥引吴兵陷楚都郢(yǐng),申包胥入秦求兵,痛苦七天七夜,终于借来救兵复楚。
乌头马角:战国时燕国太子丹质于秦,求归,秦王曰:“乌(鸦)头白,马生角,乃许耳!”太子丹仰天长叹,竟然真的飞来一只白头乌鸦,秦王只得将其遣送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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