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记者 谢楚楚 乌克兰时间2月26日中午，冯至听到家附近的森林有枪声，他和家人立刻跑进了地下室躲起来。虽然后来发现那是在射击一架侦察机，“没什么要紧的”，但当时他和家人都被吓坏了。

冯至和家人的战战兢兢从一开始就没停过。乌卡兰时间2月24日早上，他在睡梦中被妈妈的电话叫醒：“当心！战争开始了。我们该怎么办？”他们本计划立刻动身前往另一个国家，但却发现已经来不及。

2月24日，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军事行动。当天，乌克兰宣布全国动员，关闭边界，要求18岁至60岁的男性公民不得离开。

冯至是乌克兰人，曾在中国留学。冯至是他的中文名。2017年，他到华北电力大学读可再生能源工程专业。2020年，当他想从乌克兰回中国继续完成硕士学业时，不巧疫情爆发了。

目前他和父母、妹妹都呆在家乡，一个靠近第聂伯罗市的小村庄。第聂伯罗是乌克兰第三大城市，位于乌克兰中部。虽然战火现集中于东部和基辅，对中部地区影响较小，但冯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安全，“有一些民用建筑已受到攻击。这就是战争的可怕性。”

来不及离开

2月20日，冯至来到家乡准备为妈妈庆祝生日。在此之前，他一直在乌克兰首都基辅工作和生活。

他本打算在家乡住一个星期。2月24日早上，他正在祖父祖母家睡觉时，接到了妈妈告诉他战争开始的消息。他祖父祖母家就在他妈妈家隔壁，但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他妈妈并没有跑来当面告诉他，而是选择了打电话。

接到电话那一刻，冯至很震惊，也很慌乱。他立即打开手机想要确保消息的可靠性。发现战争真的开始后，他和家人想过前往另一个国家或者其他城市。但已太迟，“我们在乌克兰的中部，如果我们昨天去，很晚才到能到达，而且要在夜间穿越乌克兰一些危险地区，我们也想过逃跑去另一个国家，不过也很远，我们不想冒险。”

由于禁止男性公民离开，冯至和家人目前只能呆在家乡。他出门买了些食物等必需品，看到大多数人开始打包行李，超市、加油站排起了长队。而因为银行关门，ATM也排起了长队，所有人都想提取一些现金。

冯至说，乌克兰军队动员士兵期限为90天时间，“没有强制，只是动员”。这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曾有过军队和实际斗争经验的40岁男性；第二阶段，2014年之前有在军队服役经验的男性；第三阶段，有过军事准备的男性（在乌克兰大学生可选择是否参加这一项活动，如果完成了军事准备，就会成为预备役中尉）；第四阶段，其他年龄在18到60岁之间的男性。另外，乌克兰同时也在招募志愿者加入地方组织。与军队性质不同，这些地方组织会给志愿者们提供武器和指示，以便他们保护城市。

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争，冯至没有任何打算。但他能肯定，自己不想打仗，“首先，我不能以和平主义者的身份去杀人；其次，我从来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所以在那里我似乎毫无用处。”

祈祷

战争爆发至今，冯至从未停下过对结局的猜测。

“关键是不知道普京（俄罗斯总统）要什么？有人说他想把乌克兰分成两个不同的部分，比如想占领乌克兰东部，割离西部；有人说他只是想要一种类似于克里米亚那样的方式；有人担心他想推翻政府把整个国家拿下。”

他现在最担心自己的储蓄，“我大部分积蓄都是美元或欧元，都在乌克兰银行。但银行现在关门了，我就不能取走我的钱，ATM现在只能取当地货币。另外，我现在也不能把这笔钱汇到国外账户。即使我有机会离开乌克兰，我的银行也不允许我在国外取现金。”

虽然经历过2014年乌克兰革命，“但那次并没有真正影响我和大多人的生活，现在情况变得很糟糕”，他正经历着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军事冲突。他还依稀记得，那次受影响的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地区，人们被迫离开，不得不把大部分财产留在原地，逃到乌克兰其他地区或其他欧洲国家。

爆炸声随时响起，冯至至今不敢确定哪个城市才安全的，“不仅乌克兰东部边界，每个城市都在承受痛苦，所有人都感到惊讶，没人会预料到这样。过去俄罗斯并未真正表现出对乌克兰西部或其他中部地区的兴趣，以前他们只对东部感兴趣，现在看起来像是随机的，针对有战略价值的地方发射导弹、射击，如机场等。”就在军事行动爆发的第一天，冯至不少住在附近机场的朋友已往外逃离。冯至猜测，他们应该是在睡觉时受到了极其可怕的冲击。

军事冲突爆发后，乌克兰政府要求每个公民都呆在家里监控情况，提醒他们攻击可能随时开始，并要求他们注意听警报。如果警报响起，所有人应该前往防空洞或地铁站。

“但乌克兰真的很难隐藏”，冯至所在村庄附近没有任何避难所。他知道不少乌克兰人住在私人住宅，有一部分通常用于储存物资的地下空间，但人们无法长时间隐藏于此，“本来建设的目的就不是躲藏的。”

如今，他很担心乌克兰会被分为两个国家，也害怕整个国家会被俄罗斯拿走，“我真的希望我们能在这场冲突中取得胜利，但我也为我的国家担心。到目前为止，没有其他国家的军队加入我们的战斗，把俄罗斯军队送回他们的国家将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现在我只能祈祷和平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