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一段奇事，让人不禁咋舌：猫狗通人性，绝不是什么好事#炼心篇#
人们常说“猫狗通人性”，此话不假，猫狗皆无灵性，与人类相处久了，自然也就多多少少能够听得懂简单的主人简单的语言，甚至可以从主人的表情之中，揣测出主人的喜怒哀乐。
然而，一旦猫狗过于熟通人性，那样一来，不但变得不再可爱，甚至会让人感觉到它们的邪恶。清末有一段文言笔记，记录的正是一条黑狗意图加害人类的离奇之事。看罢之后，不由得让人一阵阵汗毛倒竖。
此事发生在清朝道光年间，具体年月不详，只说有个姓章的私塾先生，前往河南洛阳探望一位当官的朋友。在朋友家吃完了晚饭之后，朋友盛情邀请其留宿。章先生推辞不过，索性就坡下驴住了下来。
他所住的房间挨着东厢房，平时用于储藏杂物和食物，门户经常上锁。这天夜里，他刚刚躺下，就听到东厢房传出窸窣之声，他本来没想起身，但转念一想，朋友待我不薄，还留我住宿，人家对我好，我不能辜负了人家，万一有小贼来偷盗，我既然听到了动静，倘若不现身管一管，只怕愧对朋友的盛情。
于是乎，章先生披衣下地，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悄声来到东厢房的窗根下，侧耳仔细一听，里面的确有动静。又仔细一瞧，门上的锁头并未被人破坏，两扇门之间有条缝隙，足够令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勉强挤进去。
章先生认定有个枯干瘦小的小贼进了厢房，他本来想大喊抓贼，犹豫一下没敢喊出声，他担心万一里面没有贼，岂不是惊动了朋友一家老小的睡梦，还要让人看自己的笑话，于是他闭上了嘴巴，轻轻地挪动脚步来到门前，屈着双膝，弓着腰，眯着眼，顺着缝隙朝里面窥看。
那晚的月亮分外皎洁，本来厢房里面黑洞洞，幸有月光照亮，也能大致看清里面的情景。
结果却是，章先生不看则可，待看罢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根本没有人，只有一条大黑狗，他认得那是朋友用来看家护院的爱犬，倘若那条黑狗只是进屋偷吃，倒也没有什么，动物跟人一样，都有贪吃偷嘴的毛病，猫猫狗狗偷吃食物，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
真正令章先生感到惊恐的是那条黑狗的举动，他看到，那条黑狗用脑袋顶着一条木凳，轻巧熟练地将木凳放在墙角，然后又用脑袋顶过来一个小茶几，稳稳当当地摞在木凳上，紧跟着退后几步，腰身一弓，四条腿同时发力，轻巧稳当地跳到小茶几上，而后只用两条后腿踩住茶几，整个身子如人类那样直立着，再用两只前爪扒住房梁，恣意啃咬挂在房梁上的熟肉。
章先生看在眼里，惊在心里，若非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条黑狗居然会如此狡猾。不得不说，这条黑狗的灵性已经超出了本身该有的灵性，已然成了祸害，若不尽快除掉，只怕会在主人没有防备的时候，要了主人的性命。
章先生还看到，黑狗吃完了熟肉之后，轻轻一跳，平稳落地，然后用脑袋顶着茶几，放回原来的位置，接着再将木凳也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章先生害怕被黑狗发现，于是赶紧回屋，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朝外看。他看到那条黑狗从东厢房的门缝中挤出来后，用牙齿咬住门环，用力一拉门环，两扇房门严丝合缝地关好了。享受过美食的黑狗，随即也摇着尾巴走开了。
这一幕画面，让章先生浑身战栗，躺下之后，却不敢睡，他只要闭上双眼，那条黑狗怪异的举动便立即出现在眼前，为此他一夜未眠。
转天清晨，他听到朋友起床的动静，立即面见朋友，将昨晚亲眼目睹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朋友。就在他的朋友也感到不可思议之时，猛然间发现那条黑狗就在不远处站着，两只眼睛之中吐露着诡异的气息，白牙森森呲出在外，两只前爪不住地抓地，摆出一副咬人的架势。
章先生大惊失色，赶紧躲在朋友的身后，请求朋友保护他。
朋友哈哈一笑，笑他胆小怕狗，又说昨晚所见，一定是做梦，还说自己喂养了这条黑狗多年，对于这条黑狗的性情，最熟悉之人莫过于主人，这条黑狗是义犬，绝不是恶犬。朋友请他放心，并打着包票安慰他，黑狗只是对陌生人警觉而已，绝无恶意。
既然朋友这样说，身为客人的章先生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吃过早饭，喝过早茶，陪朋友闲聊几句之后，朋友有公事要出门，吩咐下人要好好款待章先生，不准有丝毫怠慢，等他办完公事之后，再与好友一醉方休。章先生本来准备辞别，但朋友说什么也不准他走，非要留他再住几天。章先生不好驳了朋友的面子，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朋友出门之后，他忐忑不安地回到临时居住的房间，关好了房门，坐在床沿上琢磨昨晚看到的怪事。由于昨晚一夜没有合眼，竟不由自主地侧身躺在床上睡着了，或许是由于精神过于紧张的缘故，虽然人已经睡下，但意识似乎尚保持几分清醒，只是感觉整个身子好似被沙袋压住一般，想起身起不来，想睡又睡不安，整个人处于朦胧迷离的状态，好似置身于梦境之中。
就在这时，他透过模糊不清的眼缝，于朦朦胧胧之中，看到有个黑影进到屋里。那个黑影缓缓地来到床边，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一对诡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他顿感肝胆俱裂，想要大喊，明明感觉到自己已经张大了嘴巴喊出了声，却没有一丝声响出来；他想要起身逃离，身子却如同被重物压住，让他丝毫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置身于黑暗的深谷，身子不断地往下坠落。
突然，有一条藤蔓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快速收紧。他被藤蔓勒得喘不上气来，嘴巴越张越大，呼吸却越来越困难，他用尽全力让自己麻痹的双手逐渐有了知觉，他拼命地用双手拉扯紧紧地勒住颈部的藤蔓，终于喘上气来。这口救命的空气，让他的头脑立即清醒过来，他大叫一声，整个人从黑暗中解脱了出来，眼前顿时明亮了！
他陡然坐了起来，双手抓着勒住他颈部的藤蔓，他将藤蔓从颈部扯掉，才看清那根本不是藤蔓，而是一条麻绳。他这才恍然大悟，意图勒死他的，一定是那条黑狗。他慌忙下地，却不见了黑狗的踪影。跑到屋外，也没看到黑狗的行踪。有两个下人见他神色慌张，赶紧凑到跟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如实相告，下人听后，也感到惊恐。就在刚才，他们还看见过黑狗从客人的房间跑了出来，本来他们还很纳闷，不知道黑狗为何要进入客人的房间。此刻听了客人的诉说，又看到客人手里的麻绳，他们认为客人所说都是实话，那条黑狗已经有了害人之心，故而只可杀之，而不可留也！
于是，下人请示过主母之后，找来刀斧，陪着章先生满院找寻黑狗的踪影。找到后院的菜地时，惊讶地发现菜地上有个新刨的深坑，周遭布满了狗的爪印，分明是黑狗刨了这个坑，准备在勒死章先生之后，再将章先生的尸体拖到后院，埋入这个深坑之中。好狠毒的一条恶犬，众人为章先生幸免于难而感到庆幸之际，不免又对那条恶犬生出许多杀意，唯有除之而后快，方能保全主人以及府上男女的性命。
恰在这时，主人办完公事回到家中，听说了这桩离奇之事，悔不该满怀信心地信任那条恶犬，险些为此害了好友的性命，他吩咐下人，务必要将恶犬找到，不必留活口，找到之后立即处决，为此还专门派人去衙门搬来许多差役，几十人拿着刀斧棍棒，满处找黑狗的踪影。找来找去，终于有人在东厢房的一个废弃已久的柜子里找到了它，随即刀斧齐下，将其剁成肉段。
主人听说了恶犬的躲藏之处，不由得冷汗直冒，一条犬类，居然能像人类那样懂得躲在柜子里，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它已经具备了人类的思想，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万幸发现的早，不然只怕自己和家人不知何时就会遭其祸害，到那时后悔也已经不及了。 https://t.cn/Evk4ev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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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发生在清朝道光年间，具体年月不详，只说有个姓章的私塾先生，前往河南洛阳探望一位当官的朋友。在朋友家吃完了晚饭之后，朋友盛情邀请其留宿。章先生推辞不过，索性就坡下驴住了下来。
他所住的房间挨着东厢房，平时用于储藏杂物和食物，门户经常上锁。这天夜里，他刚刚躺下，就听到东厢房传出窸窣之声，他本来没想起身，但转念一想，朋友待我不薄，还留我住宿，人家对我好，我不能辜负了人家，万一有小贼来偷盗，我既然听到了动静，倘若不现身管一管，只怕愧对朋友的盛情。
于是乎，章先生披衣下地，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悄声来到东厢房的窗根下，侧耳仔细一听，里面的确有动静。又仔细一瞧，门上的锁头并未被人破坏，两扇门之间有条缝隙，足够令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勉强挤进去。
章先生认定有个枯干瘦小的小贼进了厢房，他本来想大喊抓贼，犹豫一下没敢喊出声，他担心万一里面没有贼，岂不是惊动了朋友一家老小的睡梦，还要让人看自己的笑话，于是他闭上了嘴巴，轻轻地挪动脚步来到门前，屈着双膝，弓着腰，眯着眼，顺着缝隙朝里面窥看。
那晚的月亮分外皎洁，本来厢房里面黑洞洞，幸有月光照亮，也能大致看清里面的情景。
结果却是，章先生不看则可，待看罢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根本没有人，只有一条大黑狗，他认得那是朋友用来看家护院的爱犬，倘若那条黑狗只是进屋偷吃，倒也没有什么，动物跟人一样，都有贪吃偷嘴的毛病，猫猫狗狗偷吃食物，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
真正令章先生感到惊恐的是那条黑狗的举动，他看到，那条黑狗用脑袋顶着一条木凳，轻巧熟练地将木凳放在墙角，然后又用脑袋顶过来一个小茶几，稳稳当当地摞在木凳上，紧跟着退后几步，腰身一弓，四条腿同时发力，轻巧稳当地跳到小茶几上，而后只用两条后腿踩住茶几，整个身子如人类那样直立着，再用两只前爪扒住房梁，恣意啃咬挂在房梁上的熟肉。
章先生看在眼里，惊在心里，若非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条黑狗居然会如此狡猾。不得不说，这条黑狗的灵性已经超出了本身该有的灵性，已然成了祸害，若不尽快除掉，只怕会在主人没有防备的时候，要了主人的性命。
章先生还看到，黑狗吃完了熟肉之后，轻轻一跳，平稳落地，然后用脑袋顶着茶几，放回原来的位置，接着再将木凳也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章先生害怕被黑狗发现，于是赶紧回屋，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朝外看。他看到那条黑狗从东厢房的门缝中挤出来后，用牙齿咬住门环，用力一拉门环，两扇房门严丝合缝地关好了。享受过美食的黑狗，随即也摇着尾巴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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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清晨，他听到朋友起床的动静，立即面见朋友，将昨晚亲眼目睹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朋友。就在他的朋友也感到不可思议之时，猛然间发现那条黑狗就在不远处站着，两只眼睛之中吐露着诡异的气息，白牙森森呲出在外，两只前爪不住地抓地，摆出一副咬人的架势。
章先生大惊失色，赶紧躲在朋友的身后，请求朋友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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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朋友这样说，身为客人的章先生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吃过早饭，喝过早茶，陪朋友闲聊几句之后，朋友有公事要出门，吩咐下人要好好款待章先生，不准有丝毫怠慢，等他办完公事之后，再与好友一醉方休。章先生本来准备辞别，但朋友说什么也不准他走，非要留他再住几天。章先生不好驳了朋友的面子，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朋友出门之后，他忐忑不安地回到临时居住的房间，关好了房门，坐在床沿上琢磨昨晚看到的怪事。由于昨晚一夜没有合眼，竟不由自主地侧身躺在床上睡着了，或许是由于精神过于紧张的缘故，虽然人已经睡下，但意识似乎尚保持几分清醒，只是感觉整个身子好似被沙袋压住一般，想起身起不来，想睡又睡不安，整个人处于朦胧迷离的状态，好似置身于梦境之中。
就在这时，他透过模糊不清的眼缝，于朦朦胧胧之中，看到有个黑影进到屋里。那个黑影缓缓地来到床边，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一对诡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他顿感肝胆俱裂，想要大喊，明明感觉到自己已经张大了嘴巴喊出了声，却没有一丝声响出来；他想要起身逃离，身子却如同被重物压住，让他丝毫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置身于黑暗的深谷，身子不断地往下坠落。
突然，有一条藤蔓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快速收紧。他被藤蔓勒得喘不上气来，嘴巴越张越大，呼吸却越来越困难，他用尽全力让自己麻痹的双手逐渐有了知觉，他拼命地用双手拉扯紧紧地勒住颈部的藤蔓，终于喘上气来。这口救命的空气，让他的头脑立即清醒过来，他大叫一声，整个人从黑暗中解脱了出来，眼前顿时明亮了！
他陡然坐了起来，双手抓着勒住他颈部的藤蔓，他将藤蔓从颈部扯掉，才看清那根本不是藤蔓，而是一条麻绳。他这才恍然大悟，意图勒死他的，一定是那条黑狗。他慌忙下地，却不见了黑狗的踪影。跑到屋外，也没看到黑狗的行踪。有两个下人见他神色慌张，赶紧凑到跟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如实相告，下人听后，也感到惊恐。就在刚才，他们还看见过黑狗从客人的房间跑了出来，本来他们还很纳闷，不知道黑狗为何要进入客人的房间。此刻听了客人的诉说，又看到客人手里的麻绳，他们认为客人所说都是实话，那条黑狗已经有了害人之心，故而只可杀之，而不可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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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故事：那年我拒绝的情书
故事微刊 2022-01-03 07:30
作者：（台湾）莫 非
他追逐的也许不是爱情，而是爱。 他追逐的也许不是我，而是一个曾向他表示友善的影子。
每一次想到他，我便会感到一阵颤栗，为他那锲而不舍的劲儿，是那样一种可怕的坚持，坚持不把我给忘记。
原本，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个小区里，我家住1号楼，他家住10号楼。小学班上我坐前面，他坐最后一排。功课我常考第一，是班长、模范生;而他，永远是最后一名，老师从不提他、不正眼瞧他，不把他当回事。只除了一次，老师当堂点名:“宋××，你怎么退步了?不是每次都是倒数第一，这回却考了个倒数第二?”语带讥讽，在全班的哄笑中，将考卷摔在他的桌子上。当时他也跟着同学们在班上傻笑，好像分辨不出老师说的是反话。
他长了个大头，有人说他笨，大概是因为他在家里跟妹妹睡上下铺，老由上铺摔到地上，所以给摔傻了。此话从没有人求证过，但他的头真的大，他也是大家公认的笨。所以我对于他，好学生对于笨学生，女生对于男生，在那个年纪是绝对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有一天，母亲却向我问到他的成绩，然后对我说:“他爸生前和你爸是好朋友，所以你要在功课上帮他一把！”母亲又说自他父亲过世，他母亲便离家去了台北，从事秘书之类的工作。他和妹妹被小阿姨收留，而小阿姨又因在歌厅唱歌，认识了一个客人，后来就同居在一起，他们称他为“叔叔”。是那样一个畸零的家庭，不容易啊!所以我应该帮他，那一天，便找他一起做功课，约在他家。
那天下午他家只有他。他带我参观了一下他家，然后带我到做功课的饭桌上，是个沾着油污的桌子，上面放着一盘冷馒头，一碟辣萝卜干。当时午后斜阳洒满一桌，成了房内最亮的地方，桌上像铺了块金色柔软的绸缎，什么东西都浸着温润色泽。
他教我用馒头夹辣萝卜干吃。因为没吃过，也因为新奇，我吃了两口，觉得特别香，和他相视一笑。那天下午，我们友善地一起做着功课。偶尔，室内回响着“嘎巴!嘎巴!”萝卜干的脆嚼声，在那午后阳光的一个角落，天地一片宁静。
但接连几天在学校，同学开始注意到他的变化了。“你看，宋××又在算人数了！”有人拍我肩要我注意。是在早晨的课间活动，学校安排我们跳土风舞，要流动换舞伴。排在另一头的他在等音乐时，会一个个数，看怎样换舞伴，可以换到和我在一起。我回头，果然望见他一脸认真地伸着手指，在一一点算。他个儿高、头又大，队列中很容易看见，但他对别人的注意浑然不知。当即我便羞愤了，真没想到数学那么差的他，会有这种脑筋?
死心塌地的追逐
我开始对他疏远，视如路人。不仅再没有邀他一起做功课，而且看他远远走来，我就闪在一边。我不喜欢同学把我和他联想到一块儿。但也有失算的时候。一天清晨上学路上，我骑着脚踏车一溜而过，转个弯后，赫然望见不远处，他正背着书包的背影。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骑，擦肩而过时，他抬了下头，发现是我，眼光闪了闪;我咬咬牙，假装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骑。
一会儿，却意外地听到背后传来快速沉重的跑步声。回头一望，暗叫不好，这个傻大个一手紧抱书包，一边喘着气，紧追着我的车跑。我吓得愈骑愈快，他也愈跑愈快，头上甩着汗珠子，嘴巴大声吐着气，却不肯开口招呼我，或喊一声停。这使我也没什么理由阻止，我假装没看见，紧抿着嘴，兀自低头赶路，像个不相干的路人。地上是一高一低、快速移动的身影，偶尔一个远远地抛下另一个，偶尔两个又紧紧相随。
日后每次路上碰见，他一定撒开两脚，卖力地追赶着我的车。我从未问他为何要跟着我跑，他也从不招呼我停车等他一下！
寻常情书
暑期放假，我松了口气。不上学便见不到，我便很安全。
一晚，我忽然被墙外轻轻的叫声给唤醒了，那是压抑又紧张的声音，又要我听到，又不能叫别人知道。一下在墙这头，一下又冒到墙那头:“莫非!莫非!你出来一下!”小偷似的。
我听了，顿时噤声。有点兴奋，又有点不知所措。他叫我出去做什么?脑中一片空白。经验是新鲜的，但那个大头又叫我没太多想法，只好假装不在，可是又心虚，因为我知道他是知道我在的。他又叫了一阵，便也没声了。隔两天，又来叫，隔两天，再来。是那样不死心，探索、试探，叫魂似的叫。我烦透了。
“莫非!你出来一下！”他又在墙外叫魂了，终于给哥哥听见，他不耐烦地走出去，很凶地喊:“叫什么叫?是哪家的狗在叫?不要在这儿吵!”很成功地遏止了那头的叫魂声。进屋时，老哥对我得意地挑挑眼:“怎么样?你老哥厉害吧!”
但安静只持续了几天，信箱里却开始出现我的“情书”了。因为是住同一个小区，一定是他本人专送，每每门外信箱“咚!”一声响，然后便是一阵跑远的脚步声。
说“情书”，其实是神近而非形似，全信不带任何与“情”有关的字眼，而且言语平常，简单几句话，算是小学生式的问候。信纸也是一张肮脏的作业纸，上面铅笔字迹歪七扭八，几句话写得挣扎痛苦非常，涂改痕迹历历在目，看得出他把一生的学问全用上了。是这样一封让人啼笑皆非的信，拿在手上，却惊心动魄，一颗想要表达什么的心，好像烫手指。
我从没回过信。年龄上，我还是讨厌“臭男生”的年龄，情感上也还没开放，对这一连串浓烈的表示，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倒霉”。他大约也看出我的烦恼，在学校不再数舞伴了，但上学路上仍是追着跑，信箱也仍时不时躺着封信。
温柔大手
隔年初夏，一场滂沱大雨，到处淹水，我必须步行上学。走到校门口时，因为是上坡，黄浊的大水迎面滚滚流下，竟泛滥成校门宽的一条大河。老师在门口指挥，一些学生脱了鞋涉水前进。我也涉入水中，浸在冰凉水中的脚，像被许多鱼由趾间溜过。
我低头，在湍流水中摇摇晃晃地走，有点头晕，也有点害怕。走了一半，看着快速流过的水，忽然有点发昏，这时，一双手由后面伸来，是他。我因惧怕，一时摒除所有的矜持死命抓住，乖顺地由他牵我走到校门口。
现在回想，那绝不是一只偶然冒出的手，而是一只在身后多时，伺机待发的手;那也不是一双小学生的手，而是一只有力又稳定的手，一只多年身为保护者，走过无数生活困境的手。是那样一只手，把我由大水中牵出。到了高处，他松了手，看也不看我便离开了，大约是感到我的不自在。望着他的背影，我着实发了阵呆。
初中，我考到了私立学校。他与小阿姨一家搬走了，听说他被送进工厂去当学徒。高中，我又考到北部女中，一次回台中老家，看到他几封过期来信，地址是中坜，字迹仍是熟悉的，其中一封里他形容我是:飞上枝头做凤凰。有几个字是拼音注出来的。
他只是向爱投奔
女孩心的诡异之处，就在当自己对对方没感觉时，对方的一切追逐，都会被弃之如仇、逃之不及，对方再怎么掏心掏肺，也只是“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清渠”。
但在二十几年后，我渐渐有了不同的视野，我发现生命中的这一段，也许原本不是一般初恋式的追逐与被追逐。他追逐的也许不是爱情，而是爱。他追逐的也许不是我，而是一个曾向他表示友善的影子。他一生寻找的，是那属于人与人之间的关怀。
因为是那样一个成长在寂寞中的孩子，世界对于他来说是破碎、不安、残酷的，在他童年的记忆里，是被泪与屈辱淹没的大海;因为内心的渴望，他把我当成山一样的指标，一次次如浪涌向岸边，毫不气馁地向爱投奔。
而我给了他什么呢?一个阳光的下午?一个微笑?一个牵手?他不知道，当我骑着车飞快往前跑而他紧追不放时，他已把那一角阳光给逼退，给远远地抛在后方了。而我不知道的是，自己一个微小的友善表示，就是他生命中仅有的仁慈，就是他全部的阳光。
他追逐的，是阳光的影子，阳光的记忆。
故事微刊 2022-01-03 07:30
作者：（台湾）莫 非
他追逐的也许不是爱情，而是爱。 他追逐的也许不是我，而是一个曾向他表示友善的影子。
每一次想到他，我便会感到一阵颤栗，为他那锲而不舍的劲儿，是那样一种可怕的坚持，坚持不把我给忘记。
原本，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个小区里，我家住1号楼，他家住10号楼。小学班上我坐前面，他坐最后一排。功课我常考第一，是班长、模范生;而他，永远是最后一名，老师从不提他、不正眼瞧他，不把他当回事。只除了一次，老师当堂点名:“宋××，你怎么退步了?不是每次都是倒数第一，这回却考了个倒数第二?”语带讥讽，在全班的哄笑中，将考卷摔在他的桌子上。当时他也跟着同学们在班上傻笑，好像分辨不出老师说的是反话。
他长了个大头，有人说他笨，大概是因为他在家里跟妹妹睡上下铺，老由上铺摔到地上，所以给摔傻了。此话从没有人求证过，但他的头真的大，他也是大家公认的笨。所以我对于他，好学生对于笨学生，女生对于男生，在那个年纪是绝对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有一天，母亲却向我问到他的成绩，然后对我说:“他爸生前和你爸是好朋友，所以你要在功课上帮他一把！”母亲又说自他父亲过世，他母亲便离家去了台北，从事秘书之类的工作。他和妹妹被小阿姨收留，而小阿姨又因在歌厅唱歌，认识了一个客人，后来就同居在一起，他们称他为“叔叔”。是那样一个畸零的家庭，不容易啊!所以我应该帮他，那一天，便找他一起做功课，约在他家。
那天下午他家只有他。他带我参观了一下他家，然后带我到做功课的饭桌上，是个沾着油污的桌子，上面放着一盘冷馒头，一碟辣萝卜干。当时午后斜阳洒满一桌，成了房内最亮的地方，桌上像铺了块金色柔软的绸缎，什么东西都浸着温润色泽。
他教我用馒头夹辣萝卜干吃。因为没吃过，也因为新奇，我吃了两口，觉得特别香，和他相视一笑。那天下午，我们友善地一起做着功课。偶尔，室内回响着“嘎巴!嘎巴!”萝卜干的脆嚼声，在那午后阳光的一个角落，天地一片宁静。
但接连几天在学校，同学开始注意到他的变化了。“你看，宋××又在算人数了！”有人拍我肩要我注意。是在早晨的课间活动，学校安排我们跳土风舞，要流动换舞伴。排在另一头的他在等音乐时，会一个个数，看怎样换舞伴，可以换到和我在一起。我回头，果然望见他一脸认真地伸着手指，在一一点算。他个儿高、头又大，队列中很容易看见，但他对别人的注意浑然不知。当即我便羞愤了，真没想到数学那么差的他，会有这种脑筋?
死心塌地的追逐
我开始对他疏远，视如路人。不仅再没有邀他一起做功课，而且看他远远走来，我就闪在一边。我不喜欢同学把我和他联想到一块儿。但也有失算的时候。一天清晨上学路上，我骑着脚踏车一溜而过，转个弯后，赫然望见不远处，他正背着书包的背影。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骑，擦肩而过时，他抬了下头，发现是我，眼光闪了闪;我咬咬牙，假装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骑。
一会儿，却意外地听到背后传来快速沉重的跑步声。回头一望，暗叫不好，这个傻大个一手紧抱书包，一边喘着气，紧追着我的车跑。我吓得愈骑愈快，他也愈跑愈快，头上甩着汗珠子，嘴巴大声吐着气，却不肯开口招呼我，或喊一声停。这使我也没什么理由阻止，我假装没看见，紧抿着嘴，兀自低头赶路，像个不相干的路人。地上是一高一低、快速移动的身影，偶尔一个远远地抛下另一个，偶尔两个又紧紧相随。
日后每次路上碰见，他一定撒开两脚，卖力地追赶着我的车。我从未问他为何要跟着我跑，他也从不招呼我停车等他一下！
寻常情书
暑期放假，我松了口气。不上学便见不到，我便很安全。
一晚，我忽然被墙外轻轻的叫声给唤醒了，那是压抑又紧张的声音，又要我听到，又不能叫别人知道。一下在墙这头，一下又冒到墙那头:“莫非!莫非!你出来一下!”小偷似的。
我听了，顿时噤声。有点兴奋，又有点不知所措。他叫我出去做什么?脑中一片空白。经验是新鲜的，但那个大头又叫我没太多想法，只好假装不在，可是又心虚，因为我知道他是知道我在的。他又叫了一阵，便也没声了。隔两天，又来叫，隔两天，再来。是那样不死心，探索、试探，叫魂似的叫。我烦透了。
“莫非!你出来一下！”他又在墙外叫魂了，终于给哥哥听见，他不耐烦地走出去，很凶地喊:“叫什么叫?是哪家的狗在叫?不要在这儿吵!”很成功地遏止了那头的叫魂声。进屋时，老哥对我得意地挑挑眼:“怎么样?你老哥厉害吧!”
但安静只持续了几天，信箱里却开始出现我的“情书”了。因为是住同一个小区，一定是他本人专送，每每门外信箱“咚!”一声响，然后便是一阵跑远的脚步声。
说“情书”，其实是神近而非形似，全信不带任何与“情”有关的字眼，而且言语平常，简单几句话，算是小学生式的问候。信纸也是一张肮脏的作业纸，上面铅笔字迹歪七扭八，几句话写得挣扎痛苦非常，涂改痕迹历历在目，看得出他把一生的学问全用上了。是这样一封让人啼笑皆非的信，拿在手上，却惊心动魄，一颗想要表达什么的心，好像烫手指。
我从没回过信。年龄上，我还是讨厌“臭男生”的年龄，情感上也还没开放，对这一连串浓烈的表示，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倒霉”。他大约也看出我的烦恼，在学校不再数舞伴了，但上学路上仍是追着跑，信箱也仍时不时躺着封信。
温柔大手
隔年初夏，一场滂沱大雨，到处淹水，我必须步行上学。走到校门口时，因为是上坡，黄浊的大水迎面滚滚流下，竟泛滥成校门宽的一条大河。老师在门口指挥，一些学生脱了鞋涉水前进。我也涉入水中，浸在冰凉水中的脚，像被许多鱼由趾间溜过。
我低头，在湍流水中摇摇晃晃地走，有点头晕，也有点害怕。走了一半，看着快速流过的水，忽然有点发昏，这时，一双手由后面伸来，是他。我因惧怕，一时摒除所有的矜持死命抓住，乖顺地由他牵我走到校门口。
现在回想，那绝不是一只偶然冒出的手，而是一只在身后多时，伺机待发的手;那也不是一双小学生的手，而是一只有力又稳定的手，一只多年身为保护者，走过无数生活困境的手。是那样一只手，把我由大水中牵出。到了高处，他松了手，看也不看我便离开了，大约是感到我的不自在。望着他的背影，我着实发了阵呆。
初中，我考到了私立学校。他与小阿姨一家搬走了，听说他被送进工厂去当学徒。高中，我又考到北部女中，一次回台中老家，看到他几封过期来信，地址是中坜，字迹仍是熟悉的，其中一封里他形容我是:飞上枝头做凤凰。有几个字是拼音注出来的。
他只是向爱投奔
女孩心的诡异之处，就在当自己对对方没感觉时，对方的一切追逐，都会被弃之如仇、逃之不及，对方再怎么掏心掏肺，也只是“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清渠”。
但在二十几年后，我渐渐有了不同的视野，我发现生命中的这一段，也许原本不是一般初恋式的追逐与被追逐。他追逐的也许不是爱情，而是爱。他追逐的也许不是我，而是一个曾向他表示友善的影子。他一生寻找的，是那属于人与人之间的关怀。
因为是那样一个成长在寂寞中的孩子，世界对于他来说是破碎、不安、残酷的，在他童年的记忆里，是被泪与屈辱淹没的大海;因为内心的渴望，他把我当成山一样的指标，一次次如浪涌向岸边，毫不气馁地向爱投奔。
而我给了他什么呢?一个阳光的下午?一个微笑?一个牵手?他不知道，当我骑着车飞快往前跑而他紧追不放时，他已把那一角阳光给逼退，给远远地抛在后方了。而我不知道的是，自己一个微小的友善表示，就是他生命中仅有的仁慈，就是他全部的阳光。
他追逐的，是阳光的影子，阳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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