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莫名其妙变成一只腹大腿短,奇丑无比的大甲虫。
这个骇人听闻的情节,不是出自恐怖电影,而是奥地利作家卡夫卡的传世名作——《变形记》。
小时候读到这里,只觉得恶心又可怖。
走上社会以后才发现,真正可怖的,是主人公格里高尔变成虫以后的遭遇——被老板开除,被社会遗弃,让自己和家人陷入无尽的痛苦。
因为这不再是幻想,而是很多人正在经历的现实。
凌晨四点钟起床,匆匆洗漱后去赶五点钟的火车上班,然后奔赴全国各地开展业务。
每天在各类交通工具的转换间疲于奔命,不规律的饮食、糟糕的睡眠都是家常便饭。
这样的日子,格里高尔连续过了五年,没请过一天病假,没误过一次事情。
甚至当他生了怪病变成虫子的时候,格里高尔的第一反应,都不是自己遭遇了什么,亦或怎样才能变回人。
而是他睡过了头,赶不上五点钟的火车,会耽误公司的运转。
可一心为公司着想的格里高尔,并没有被公司厚待。
他破天荒迟到了一次,等来的并不是老板关切的问候。
而是全权代表上门指责他装病,并在发现格里高尔变形的真相后,冷酷地开除了他。
一百年后,格里高尔式的悲剧,依然在一遍遍上演。
某会计事务所女员工连续大半年加班到半夜12点,脖子肿到说不出话都没有请假。
直到积劳成疾,查出了癌症。公司立刻翻脸无情,赶她离职,连额外延长半个月的医保都不肯。
另一位互联网大厂员工工作五年,累积加班超过4000个小时,对公司鞠躬尽瘁。
可一朝确诊绝症,公司就想方设法将其辞退。
他两手空空,不但回报不了父母的辛苦养育,还要靠老人筹钱,以支付巨额医药费。
在刚踏入社会的时候,谁不是雄心万丈,期待有努力就有奇迹。
直到摸爬滚打过数年后,才不得不承认,大多数人都很普通,大多数工作也只是为了谋生。
即使现在拼尽全力,能拼个短暂好看的业绩,和眼下丰厚的薪资。
可一旦年纪大了,身体垮了,很快就会被这飞速运转的车轮抛下,再无翻身余地。
公司离了谁都能运转,可把自己输掉了就无法挽回。
这世上所有以谋生为目标的工作,其实都不值得用命去拼。
过去的几年里,格里高尔主动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父亲早年创业失败,欠下了一身债务。
格里高尔拼命工作,替父亲一点点还清了欠债,让父亲得以早早退休,安享晚年。
母亲多年操持家务,十分辛苦。
格里高尔雇来女仆和厨娘,替母亲分担掉大部分家务。
妹妹热爱音乐,还颇有几分天赋。
格里高尔明知道读音乐学院的开销,远远超过了家庭的承受能力。却宁可自己更加辛苦,也要满足妹妹的愿望。
在他的努力下,小家庭的日子虽说不上富裕,却还算体面。
可惜一夕之间,祸从天降。格里高尔变成甲虫,被公司开除,家里瞬间失去了经济来源。
为了糊口,一向养尊处优的家人们只能走出家门打工。
父亲以前虽然当过老板,可如今已经老迈,只能应聘最底层的侍者。
母亲被迫辞掉了厨娘,自己一面重新操持起家务,一面打零工补贴家用。
妹妹不得已放弃梦想,辍学去做与音乐毫无关系的售货员。
一家人每日工作如此辛苦,却依然入不敷出,父母只好把房屋分租出去,赚取一点点房租。
为此,他们不得不忍受日常起居中的很多处不便。还要想方设法瞒住租客的眼睛,偷偷喂养格里高尔。
因为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出去,整个家庭很可能就被周遭社会所厌弃。
此时的格里高尔,已经不再是家庭的支柱和家人的庇护伞,而是成了所有亲人的累赘,所有灾难的根源。
这就是最悲哀的现实。
一场大病,就能掏空一个人所有的积蓄;一次意外,就能破灭一家人所有的希望。
一旦自己倒下,就一切归零。
到了一定年龄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还与家人的幸福息息相关。
好好爱自己,才是成年人首要的责任。
格里高尔的悲惨遭遇,其实源自作者卡夫卡本人的人生映射。
一样为了谋生,不得不拼死拼活做一份不喜欢的工作。
一样深爱家人,却没能与家人和睦相处,直到死,卡夫卡都没能与自己那位严厉的父亲和解。
他三次订婚,而又三次退婚,一生都没能拥有世俗意义上的幸福人生。
然而,与书中那个一心为家人和公司奉献,被抛弃后觉得自己失去了价值,甘愿用死亡求解脱的格里高尔不同。
书外的卡夫卡过得虽然辛苦,每一天都活得充实而饱满。
他出生于一个犹太商人家庭,父亲强势而专制,一心期望卡夫卡成为一个优秀的商人。
可卡夫卡志不在此。他从小就热爱文学。
虽然长大后迫于谋生,他不得不从事枯燥无味的保险业职员工作。
可是在枯燥的工作之外,卡夫卡把大量的精力和满腔的热情,投入到文学创作中来。
短短十几年里,这个从不以职业作家自居,也不把写作当成事业的男人,潜心写出了百余万字,几乎每年都有新作问世。
相恋、失爱、疲累、病痛,求不得,放不下……
所有生活中的苦痛,和情感上的磨折,到头来都成了滋养卡夫卡文字的养料。
他用冷峻的笔触,击开心灵的冰湖,通过一部部著作深入思考人生,也不断找寻着自我价值。
卡夫卡在日记中痛快淋漓地写道:
“我的幸福、我的能力和所作所为的每一种可能,从来都存在于文学之中。”
即使家人不认可,即使工作不顺心又如何?
扰扰红尘中,卡夫卡一直能立定本心,成就自己。
大千世界,世事繁杂,又有几人能称心如意。
谁还不是在烦闷的尘世间拼命挣扎,一面心怀不甘,一面挣脱无力。
大多数人,都没有足够的能力彻底改变困境,完全掌控命运。
但至少我们可以像卡夫卡那样,在贫瘠的生活中,找到可以润泽灵魂的东西。
在不确定的现实中,学着努力爱自己。
日子再忙,也尽力偷出半日浮闲;世事再烦,总想办法找到出路寄托情怀。
物随心转,境由心造。
努力照顾好自己的心情,早晚能把人生活成想要的模样。
《变形记》里的人变成虫,不过是个荒诞的幻想。
但格里高尔变成虫后的困境,却隐喻着我们每个人的日常。
每日慌慌张张,只为碎银几两。可生活如此艰辛,即使殚精竭虑,依然举步维艰。
人人都在属于自己的冬天里孤军奋战,却一无所靠。
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往后岁月,愿你好好爱自己,努力活余生。
这个骇人听闻的情节,不是出自恐怖电影,而是奥地利作家卡夫卡的传世名作——《变形记》。
小时候读到这里,只觉得恶心又可怖。
走上社会以后才发现,真正可怖的,是主人公格里高尔变成虫以后的遭遇——被老板开除,被社会遗弃,让自己和家人陷入无尽的痛苦。
因为这不再是幻想,而是很多人正在经历的现实。
凌晨四点钟起床,匆匆洗漱后去赶五点钟的火车上班,然后奔赴全国各地开展业务。
每天在各类交通工具的转换间疲于奔命,不规律的饮食、糟糕的睡眠都是家常便饭。
这样的日子,格里高尔连续过了五年,没请过一天病假,没误过一次事情。
甚至当他生了怪病变成虫子的时候,格里高尔的第一反应,都不是自己遭遇了什么,亦或怎样才能变回人。
而是他睡过了头,赶不上五点钟的火车,会耽误公司的运转。
可一心为公司着想的格里高尔,并没有被公司厚待。
他破天荒迟到了一次,等来的并不是老板关切的问候。
而是全权代表上门指责他装病,并在发现格里高尔变形的真相后,冷酷地开除了他。
一百年后,格里高尔式的悲剧,依然在一遍遍上演。
某会计事务所女员工连续大半年加班到半夜12点,脖子肿到说不出话都没有请假。
直到积劳成疾,查出了癌症。公司立刻翻脸无情,赶她离职,连额外延长半个月的医保都不肯。
另一位互联网大厂员工工作五年,累积加班超过4000个小时,对公司鞠躬尽瘁。
可一朝确诊绝症,公司就想方设法将其辞退。
他两手空空,不但回报不了父母的辛苦养育,还要靠老人筹钱,以支付巨额医药费。
在刚踏入社会的时候,谁不是雄心万丈,期待有努力就有奇迹。
直到摸爬滚打过数年后,才不得不承认,大多数人都很普通,大多数工作也只是为了谋生。
即使现在拼尽全力,能拼个短暂好看的业绩,和眼下丰厚的薪资。
可一旦年纪大了,身体垮了,很快就会被这飞速运转的车轮抛下,再无翻身余地。
公司离了谁都能运转,可把自己输掉了就无法挽回。
这世上所有以谋生为目标的工作,其实都不值得用命去拼。
过去的几年里,格里高尔主动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父亲早年创业失败,欠下了一身债务。
格里高尔拼命工作,替父亲一点点还清了欠债,让父亲得以早早退休,安享晚年。
母亲多年操持家务,十分辛苦。
格里高尔雇来女仆和厨娘,替母亲分担掉大部分家务。
妹妹热爱音乐,还颇有几分天赋。
格里高尔明知道读音乐学院的开销,远远超过了家庭的承受能力。却宁可自己更加辛苦,也要满足妹妹的愿望。
在他的努力下,小家庭的日子虽说不上富裕,却还算体面。
可惜一夕之间,祸从天降。格里高尔变成甲虫,被公司开除,家里瞬间失去了经济来源。
为了糊口,一向养尊处优的家人们只能走出家门打工。
父亲以前虽然当过老板,可如今已经老迈,只能应聘最底层的侍者。
母亲被迫辞掉了厨娘,自己一面重新操持起家务,一面打零工补贴家用。
妹妹不得已放弃梦想,辍学去做与音乐毫无关系的售货员。
一家人每日工作如此辛苦,却依然入不敷出,父母只好把房屋分租出去,赚取一点点房租。
为此,他们不得不忍受日常起居中的很多处不便。还要想方设法瞒住租客的眼睛,偷偷喂养格里高尔。
因为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出去,整个家庭很可能就被周遭社会所厌弃。
此时的格里高尔,已经不再是家庭的支柱和家人的庇护伞,而是成了所有亲人的累赘,所有灾难的根源。
这就是最悲哀的现实。
一场大病,就能掏空一个人所有的积蓄;一次意外,就能破灭一家人所有的希望。
一旦自己倒下,就一切归零。
到了一定年龄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还与家人的幸福息息相关。
好好爱自己,才是成年人首要的责任。
格里高尔的悲惨遭遇,其实源自作者卡夫卡本人的人生映射。
一样为了谋生,不得不拼死拼活做一份不喜欢的工作。
一样深爱家人,却没能与家人和睦相处,直到死,卡夫卡都没能与自己那位严厉的父亲和解。
他三次订婚,而又三次退婚,一生都没能拥有世俗意义上的幸福人生。
然而,与书中那个一心为家人和公司奉献,被抛弃后觉得自己失去了价值,甘愿用死亡求解脱的格里高尔不同。
书外的卡夫卡过得虽然辛苦,每一天都活得充实而饱满。
他出生于一个犹太商人家庭,父亲强势而专制,一心期望卡夫卡成为一个优秀的商人。
可卡夫卡志不在此。他从小就热爱文学。
虽然长大后迫于谋生,他不得不从事枯燥无味的保险业职员工作。
可是在枯燥的工作之外,卡夫卡把大量的精力和满腔的热情,投入到文学创作中来。
短短十几年里,这个从不以职业作家自居,也不把写作当成事业的男人,潜心写出了百余万字,几乎每年都有新作问世。
相恋、失爱、疲累、病痛,求不得,放不下……
所有生活中的苦痛,和情感上的磨折,到头来都成了滋养卡夫卡文字的养料。
他用冷峻的笔触,击开心灵的冰湖,通过一部部著作深入思考人生,也不断找寻着自我价值。
卡夫卡在日记中痛快淋漓地写道:
“我的幸福、我的能力和所作所为的每一种可能,从来都存在于文学之中。”
即使家人不认可,即使工作不顺心又如何?
扰扰红尘中,卡夫卡一直能立定本心,成就自己。
大千世界,世事繁杂,又有几人能称心如意。
谁还不是在烦闷的尘世间拼命挣扎,一面心怀不甘,一面挣脱无力。
大多数人,都没有足够的能力彻底改变困境,完全掌控命运。
但至少我们可以像卡夫卡那样,在贫瘠的生活中,找到可以润泽灵魂的东西。
在不确定的现实中,学着努力爱自己。
日子再忙,也尽力偷出半日浮闲;世事再烦,总想办法找到出路寄托情怀。
物随心转,境由心造。
努力照顾好自己的心情,早晚能把人生活成想要的模样。
《变形记》里的人变成虫,不过是个荒诞的幻想。
但格里高尔变成虫后的困境,却隐喻着我们每个人的日常。
每日慌慌张张,只为碎银几两。可生活如此艰辛,即使殚精竭虑,依然举步维艰。
人人都在属于自己的冬天里孤军奋战,却一无所靠。
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往后岁月,愿你好好爱自己,努力活余生。
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第二百一十一、初分难信解品第三十四之三十(续四)
“善现,毕竟空清净故无明清净,无明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无明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毕竟空清净故行、识、名色、六处、触、受、爱、取、有、生、老死愁叹苦忧恼清净,行乃至老死愁叹苦忧恼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行乃至老死愁叹苦忧恼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
“善现,毕竟空清净故布施波罗蜜多清净,布施波罗蜜多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布施波罗蜜多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毕竟空清净故净戒、安忍、精进、静虑、般若波罗蜜多清净,净戒乃至般若波罗蜜多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净戒乃至般若波罗蜜多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
“善现,毕竟空清净故内空清净,内空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内空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毕竟空清净故外空、内外空、空空、大空、胜义空、有为空、无为空、无际空、散空、无变异空、本性空、自相空、共相空、一切法空、不可得空、无性空、自性空、无性自性空清净,外空乃至无性自性空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外空乃至无性自性空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
“善现,毕竟空清净故真如清净,真如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真如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毕竟空清净故法界、法性、不虚妄性、不变异性、平等性、离生性、法定、法住、实际、虚空界、不思议界清净,法界乃至不思议界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法界乃至不思议界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
“善现,毕竟空清净故苦圣谛清净,苦圣谛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苦圣谛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毕竟空清净故集、灭、道圣谛清净,集、灭、道圣谛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集、灭、道圣谛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
“善现,毕竟空清净故四静虑清净,四静虑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四静虑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毕竟空清净故四无量、四无色定清净,四无量、四无色定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四无量、四无色定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
“善现,毕竟空清净故八解脱清净,八解脱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八解脱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毕竟空清净故八胜处、九次第定、十遍处清净,八胜处、九次第定、十遍处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八胜处、九次第定、十遍处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
“善现,毕竟空清净故四念住清净,四念住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四念住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毕竟空清净故四正断、四神足、五根、五力、七等觉支、八圣道支清净,四正断乃至八圣道支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四正断乃至八圣道支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
“善现,毕竟空清净故空解脱门清净,空解脱门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空解脱门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毕竟空清净故无相、无愿解脱门清净,无相、无愿解脱门清净故一切智智清净。何以故?若毕竟空清净,若无相、无愿解脱门清净,若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
【林觉民《与妻书》,再读之仍不禁泪目】
意映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够?司马青衫,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也。语云,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吾充吾爱汝之心,助天下人爱其所爱,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顾汝也。汝体吾此心,于悲啼之余,亦以天下人为念,当亦乐牺牲吾身与汝身之福利,为天下人谋永福也。汝其勿悲。
汝忆否?四五年前某夕,吾尝语曰:“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吾而死。”汝初闻言而怒,后经吾婉解,虽不谓吾言为是,而亦无辞相答。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嗟夫,谁知吾卒先汝而死乎!
吾真真不能忘汝也!回忆后街之屋,入门穿廊,过前后厅,又三四折,有小厅,厅旁一室为吾与汝双栖之所。初婚三四个月,适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及今思之,空余泪痕!又回忆六七年前,吾之逃家复归也,汝泣告我:“望今后有远行,必以告妾,妾愿随君行。”吾亦既许汝矣。前十余日回家,即欲乘便以此行之事语汝,及与汝相对,又不能启口;且以汝之有身也,更恐不胜悲,故惟日日呼酒买醉。嗟夫!当时余心之悲,盖不能以寸管形容之。
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事势观之,天灾可以死,盗贼可以死,瓜分之日可以死,奸官污吏虐民可以死,吾辈处今日之中国,国中无地无时不可以死!到那时使吾眼睁睁看汝死,或使汝眼睁睁看我死,吾能之乎!抑汝能之乎!即可不死,而离散不相见,徒使两地眼成穿而骨化石,试问古来几曾见破镜能重圆,则较死为苦也。将奈之何?今日吾与汝幸双健;天下人人不当死而死,与不愿离而离者,不可数计;钟情如我辈者,能忍之乎?此吾所以敢率性就死不顾汝也!吾今死无余憾,国事成不成,自有同志者在。依新已五岁,转眼成人,汝其善抚之,使之肖我。汝腹中之物,吾疑其女也,女必像汝,吾心甚慰;或又是男,则亦教其以父志为志,则我死后,尚有二意洞在也,甚幸甚幸!
吾家后日当甚贫,贫无所苦,清静过日而已。
吾今与汝无言矣!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真有。今人又言心电感应有道,吾亦望其言是实,则吾之死,吾灵尚依依旁汝也,汝不必以无侣悲!
吾生平未尝以吾所志语汝,是吾不是处。然语之,又恐汝日日为吾担忧。吾牺牲百死而不辞,而使汝担忧,的的非吾所忍。吾爱汝至,所以为汝谋者惟恐未尽。汝幸而偶我,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卒不忍独善其身!嗟夫!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摹拟得之。吾今不能见汝矣!汝不能舍吾,其时时于梦中寻我乎!一恸!
辛亥三月念六夜四鼓(即1911年4月24日,广州起义前三天),意洞手书。
家中诸母皆通文,有不解处,望请其指教。当尽吾意为幸。
意映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够?司马青衫,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也。语云,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吾充吾爱汝之心,助天下人爱其所爱,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顾汝也。汝体吾此心,于悲啼之余,亦以天下人为念,当亦乐牺牲吾身与汝身之福利,为天下人谋永福也。汝其勿悲。
汝忆否?四五年前某夕,吾尝语曰:“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吾而死。”汝初闻言而怒,后经吾婉解,虽不谓吾言为是,而亦无辞相答。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嗟夫,谁知吾卒先汝而死乎!
吾真真不能忘汝也!回忆后街之屋,入门穿廊,过前后厅,又三四折,有小厅,厅旁一室为吾与汝双栖之所。初婚三四个月,适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及今思之,空余泪痕!又回忆六七年前,吾之逃家复归也,汝泣告我:“望今后有远行,必以告妾,妾愿随君行。”吾亦既许汝矣。前十余日回家,即欲乘便以此行之事语汝,及与汝相对,又不能启口;且以汝之有身也,更恐不胜悲,故惟日日呼酒买醉。嗟夫!当时余心之悲,盖不能以寸管形容之。
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事势观之,天灾可以死,盗贼可以死,瓜分之日可以死,奸官污吏虐民可以死,吾辈处今日之中国,国中无地无时不可以死!到那时使吾眼睁睁看汝死,或使汝眼睁睁看我死,吾能之乎!抑汝能之乎!即可不死,而离散不相见,徒使两地眼成穿而骨化石,试问古来几曾见破镜能重圆,则较死为苦也。将奈之何?今日吾与汝幸双健;天下人人不当死而死,与不愿离而离者,不可数计;钟情如我辈者,能忍之乎?此吾所以敢率性就死不顾汝也!吾今死无余憾,国事成不成,自有同志者在。依新已五岁,转眼成人,汝其善抚之,使之肖我。汝腹中之物,吾疑其女也,女必像汝,吾心甚慰;或又是男,则亦教其以父志为志,则我死后,尚有二意洞在也,甚幸甚幸!
吾家后日当甚贫,贫无所苦,清静过日而已。
吾今与汝无言矣!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真有。今人又言心电感应有道,吾亦望其言是实,则吾之死,吾灵尚依依旁汝也,汝不必以无侣悲!
吾生平未尝以吾所志语汝,是吾不是处。然语之,又恐汝日日为吾担忧。吾牺牲百死而不辞,而使汝担忧,的的非吾所忍。吾爱汝至,所以为汝谋者惟恐未尽。汝幸而偶我,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卒不忍独善其身!嗟夫!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摹拟得之。吾今不能见汝矣!汝不能舍吾,其时时于梦中寻我乎!一恸!
辛亥三月念六夜四鼓(即1911年4月24日,广州起义前三天),意洞手书。
家中诸母皆通文,有不解处,望请其指教。当尽吾意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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