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练车，仿佛闯进了另一种生活。黑着天没灯的小道，第一次上路就开到了50，除了车灯照亮的方寸明亮，只有呼啸的风声，速度在黑暗里遁形，凭着一股莽劲儿就能奔到村路边。正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寒气细细密密透进来，还是驱不走困意，停下时天光乍破，望见旁边深深的沟渠，看不见就破马张飞地瞎开，看见了却总后怕翻下去。挖掘机还在田里安步当车地翻腾，我倒一下子清醒了。
山里的路弯弯绕绕并不好开，过一个弯是一个弯的景致。开过雪山，开过冰封的涧水，开过不落叶的山林，阳光越来越刺目，仿佛从冬天又开回了秋天。天空却一直那么辽远，云霞妩媚，浅淡的蓝和紫，永远追逐却不可到达的目的地。
路过农村的大集，换到副驾仔细观赏了一番这陌生的景致。才九点来钟就已经熙熙攘攘，村庄人的一天开始的那么早。小卡车上散卖的猪肉，猪头上结着冰凌，肉切开腾起一汪热气，廉价的糖果百货，叫不出来牌子，总不超过十块一斤。卖货的穿着皮质连身的防寒衣，露出暗红僵硬的脸颊，买货的驼着背缓缓挪动，眼睛清亮无比。
一种被我忘却的生活。
一种让我有些愧怍、不敢触目的生活。
开回城市时，风景逐渐变得无聊，在本性的广阔处荡了一圈后，再离开格外黯然。“瓦一压而人之识低，城一规而人之魄狭”，疲惫昏困之际，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这篇尘封已久的古文。
空着肚子回来，就着面条刷会视频，正眼馋别人吃韭菜馅饺子，奶奶就给我送来了刚烙好的韭菜盒子，热腾腾香喷喷，外皮还脆的很，咬上一口，思绪全飞天外了。

好多夫妻估计都像王力宏和李靓蕾吧！孙楠的歌里唱：爱都是开始的很美丽，结束的没道理……所有人的婚姻有时候也是真的疲惫，以为都是在向着人性光明的坦途阔步向前的，却无知无觉一步一步靠近人性恶的深渊……千万别考验人性，它根本就不堪一击……如果正在过蜜里调油的日子，就可劲儿感受幸福的饱满，指不定哪天，日子就变得黑云蔽日，不见天光——要走的弯路，一步也不会少。

一、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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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XX年 六月十三日

真的已经入夜了，在细如丝线的层层雨幕里，练江里仿佛顷刻间落入了无数的银针，水色被轻易的刺破成碎片，闪着极微弱的光，天光柔弱到几乎看不见，但总有些微隐约的、难辨的光在昏螟中若隐若现。

这就是别后已有十几载的故里吗？临渊扪心自问，他还能记起什么呢？不过是一颗疏离的心儿里支离破碎的点点滴滴。

他又真的熟悉过这里吗？

对自己而言，无足轻重得分明就是异乡的故里，真是不堪玩味的讽刺。

他的手不知不觉伸向了里怀，那封父亲秋水留给他的仅他一人可见的遗书，回国后的这些日子，他已不知读了多少遍。那笔迹他是再熟悉不过的，是父亲秋水偏好了一生的瘦金体——不可能是旁的什么人仿造的，有些笔画的着力，虽也不失徽宗的风骨，但只能出自父亲的手笔，他从小临惯了父亲的字，断不会弄错。

遗书里说的事，初读时带给临渊极大的震惊，他难以置信父亲向他娓娓道来的都是真的。

在他看来，父母是那样的恩爱，那样的相濡以沫，父亲又怎会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你无论如何都要安置好碧落，汪家族人众多，定会有人与碧落为难，你定要护碧落周全，不使她今后无以为计。”

这话竟出自父亲之口，真是不能再殷切、不能再回护了。从舌底泛起一阵酸涩，让临渊反胃得差点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