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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书第四，归有光之《项脊轩志》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过午已昏。余稍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墙围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楯，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河阳城，临清十方寺。云掩月，江涌流，渔火浮沉映角楼。阁楼之上，一僧一俗二人正相对而坐，借着江面微弱的灯火饶有兴致的下着一盘散棋，各人手边还有一盏凉了许久的清茶。“望道，你这棋路可是越发精绝了，闭目闲心之下，竟也将老和尚我杀的大败。”说着一身月白僧袍的老僧冲着江上渔火微微舒气，眼神中未免有几分倦怠。“呵，你这嗔僧又是说我定力不够，一心求胜了。”秦望道说完轻轻捋须，拿起榻上清茶喝了口后也缓缓向江面望去。

阁楼外，稍远处山丘上枫林数里，其间树影婆娑、枝横叶茂，虽已近秋日但仍未有萧条之意，不时有夜枭孤鸣，杜鹃悲啼，平添几分心寒。风移影动，叶落方迟，终是难逃盛衰之势。江畔灯火随着夜色入深也渐渐稀疏起来，渔歌之声更是寂寂，唯有疲累的渡船在岸边随着水波浮动，微微鼾喘着。江面上映着冥冥天色也黑沉起来，水势奔涌中不时湍起点点浪花，随即又被后来的水流吞没。角楼上，终于一个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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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脊轩志
归有光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余稍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楯，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堦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诸父异爨，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家有老妪，尝居于此。妪，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抚之甚厚。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亦泣。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轩东，故尝为厨，人往，从轩前过。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轩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护者。
项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诸葛孔明起陇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区区处败屋中，方扬眉、瞬目，谓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
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