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是攀缘,悟人是随缘。攀缘于是沦陷其中,随缘于是自在其间,仅此而已。而不是另有一个处所让人自在,世间与出世间是两截。
境与心的交接之处。这境既包括外境,也包括种种心境。对于凡夫众生,这交接处自然就是起心动念处,对境缘赋予善恶、是非、美丑、好坏等性质处。众生早已深陷于这样的惯性中,于是以为是合理应当、自然而然、无可置疑的。却不知这正是“人意”,正是“后天”,人正是因此入了局,于是沦陷于苦中,处处烦恼。因为如此人是被境牵着走的,世事万法无常流转的大格局与人自我企望的小格局常常是背离的,苦由此而生,烦恼由此而起。这就叫攀缘,只要对境生心便皆是攀缘。而不知还有一个“天性”和“先天”——在这个“转处”,其实你是可以不起心的,你是不必赋予种种性质的,这里有个选择权和决定权,是握住还是撒手。能撒手,才是本来的样貌,所谓先天,谓之天性。如此,则一切还归缘起运化的如如本来,一来因为你并没有赋予其种种性质,自然就不会受这种种性质引导而来的好恶取舍的左右困缚,烦恼与苦便无从而起;二来一切所谓烦恼与苦也还归仅仅是一种种状态,其来去不过如长空中之云起云散,自有他的节律,随他去就是了。这就叫随缘,内外不住,当然自在。

故六祖曾有终极一问:“道须通流,何以却滞?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为自缚。”为什么滞塞不通了?从这里看你便明白了,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于转处起心动念便叫住法,不起心作意便叫不住法,困缚与解脱便由此而来,一切皆由自己,什么叫本来无事、庸人自扰。六祖更曾明言:“若于转处不留情,繁兴永处那伽定。”“繁兴”就是繁杂之境中,如红尘,如世事;“永处”即是转处,心随万境转的那个常住中枢;“不留情”就是在这转处不能留任何情念,也是于此处下手斩断时须毫不留情;“那伽定”为龙定,如龙静潜深渊,风云变幻却尽在统摄。何谓真“定”?这个便是,五祖所谓:“真见性人,抡刀上阵亦得。”四祖接引牛头法融禅师时说得更明白:“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人人都在寻觅那个真心本性,它到底在哪里?就在这个转处。能如此即境随心转,非如此则心随境转。唯识学讲迷悟之间是“转识成智”,识与智本无别,而就看把不把得住这转处。

“随流认得性,无喜复无忧”,后半句的意思于是也便豁然开朗了。“随流认得性”,“随流”即是随心随万境转的缘起之流,“认得性”就是认得转处,不离于这里,并不起心不留情,否则必然被带跑。如此则自然“无喜复无忧”,喜与忧皆因起心而来,阴阳相生同是困缚,心既不起,则喜忧何在?这就是清净解脱,无碍自在。禅宗常说“脚跟点地”,这就是脚跟踏在实地上,不然难免落在玄虚轻浮。步步如此,即是“步步踏着实地”。

《金刚经》中佛说“一切法无我,得成于忍”,“忍”之真谛就在这里,是忍耐住情绪,心如如不动,做主人。因“如如”而与常忍不同,故不是俗世强自压制的“世忍”,而是于转处不生心的“法忍”、“安忍”,故称无我忍、无生忍。

这个境界,梁山缘观禅师称为“兴波不作浪”,兴波即是缘起如是,随顺而已;不作浪就是不起心,全看自己。

行者欲解脱烦恼,没上道的以为烦恼是从境缘来,于是厌喧取静、避世好隐,自然无有是处。就是已经上道的,也容易以为解脱和在缠是两样东西,解脱是需要对治趣向才能得到的,现在可以知道同样无有是处。烦恼的解脱,既不在境缘,也不在烦恼本身,而只在乎你是否起心。什么是真正的“烦恼即菩提”,明白了吗?

故《大乘起信论》云:“是故三界虚伪,唯心所作,离心则无六尘境界。此义云何?以一切法皆从心起妄念而生。一切分别,即分别自心。心不见心,无相可得。当知世间一切境界,皆依众生无明妄心而得住持。是故一切法,如镜中像,无体可得。唯心虚妄,以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故。”故《顿悟入道要门论》云:“佛名经云:‘罪从心生,还从心灭。’故知善恶一切,皆由自心。所以心为根本也。若求解脱者,先须识根本。若不达此理,虚费功劳,于外相求,无有是处。”故《维摩诘经》云:“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即佛土净。”……三乘十二分教,一切佛法,顿门渐门,种种言教皆不离于此,为什么太多人就是契入不了?

入目的繁华,如一江的落影,经心的都是得失的执妄,何妨有,如清风两袖,何妨无,如浮云挥手。无论柴米油盐,或者风月诗酒,生活本自平淡,不必讲究太多,一室空空,亦得清风至,金玉满堂,却无处话凄凉。也不计较太多,今日有的,在今日,明日失了,亦如常。云烟过眼,也带走了往事的爱憎,不问归期,不问悲喜,落花流水随云去,斜风细雨大梦归。有什么放不下?有什么离不开?又有什么看不透?专注于心,体悟每一念的生灭,流水无心,落花有情,皆是杂念中的妄想,刹那间,如经年,回顾望,如眼前。总说万事无常,实是诸念纷杂,总叹流年无情,不过心无所定。

要放得下,要看得开,入目的繁华,如一江的落影,经心的都是得失的执妄,何妨有,如清风两袖,何妨无,如浮云挥手。无论柴米油盐,或者风月诗酒,生活本自平淡,不必讲究太多,一室空空,亦得清风至,金玉满堂,却无处话凄凉。也不计较太多,今日有的,在今日,明日失了,亦如常。

云烟过眼,也带走了往事的爱憎,不问归期,不问悲喜,落花流水随云去,斜风细雨大梦归。有什么放不下?有什么离不开?又有什么看不透?专注于心,体悟每一念的生灭,流水无心,落花有情,皆是杂念中的妄想,刹那间,如经年,回顾望,如眼前。总说万事无常,实是诸念纷杂,总叹流年无情,不过心无所定。

要放得下,执着只会迷失自己,要看得开,满目苍茫皆是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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