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看到“海棉厂失火烧死6人”的新闻。
想起前晚与网友讨论“人是否必须学会自我保护”。
我的“自我保护”意识已长到骨子里，因为我怕死！
二十年前，去福建跟一单羽绒服的生产。那地方的工厂就算多么大型，都是“家庭式生产线”，在上万平米的车间里，一家人带几个亲戚围成一个个生产圈，而羽绒服是巨体积产品，除非走进小圈里，你是看不到人的。
刚到工厂第二天，正在如山的半成品中寻路到生产线准备查检品质。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团烟雾飘向空荡荡的天花板，随风吹过一阵焦糊味。
我惊慌四看：失火了？
要知道羽绒的绒尘能一下子爆燃的，我想快跑，但路盲加没方向感的我，在半成品堆积如山的车间里，根本看不到能飞快冲向出口的路。
我看到整一排明亮的，没有护栏的窗口。
一个人，我夺路奔向窗边。
那里是二楼，能推开窗户（到窗边我就已快速推开了）跳窗逃生（大不了就摔个断胳膊断腿）。
烟雾越来越浓，远远看着一团一团缭绕灯管周围，因离得远了糊味似乎没有了。
初到贵境，除了工厂老板谁也不认识。稍稍冷静下来马上打电话给他：你在哪？快叫人上二楼车间看看，在车间的半成品堆里有烟冒出。快！
我不敢说“失火”这两字，人都有顾忌，服装厂最怕的就是出这事。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看到“火”。
老板叫了两个人，马上就冲到二楼（他在一楼）直奔冒烟的地方，然后我就听到他用家乡话响彻全场的叫骂。（我一句都没听懂）
远远的，我看着烟雾似乎没有了，才慢慢走到曾冒烟的被半成品完全围蔽的小空挡里。老板激动地向我解释“他们只是在抽烟”！
听他有点轻飘飘带着不以为然的语气，我眼眶红了，转身走下楼去办公室等他。
好一会儿他才下来，此期间我也心神安定下来。
我知道我不能跟他急，得好好说话，只有讲清道理，谈话才是有效的。
他微笑着问我为什么站到窗口边上。
我告诉他我是准备真出事了就跳窗逃生！因为羽绒尘是会一下闪爆大面积猛烈燃烧的，我穿不过所有通道都堆满货品的车间，也找不到出口，因为完全没有标识。
他很惊讶。
我告诉他，我公司的安全培训很全面，这是专业消防员教导的，最简单快速的自救方法。
我只是一个打工仔，我的生命很重要。
他沉默了。
每个地方的人都有文化背景造就的性格，好好说话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以后不许他们在生产线吸烟（当时竟然是三个人同时蹲在非常狭小，满是半成品的地方吸他们特有的非常粗大的土烟）。
我点了点头：嗯，我希望在我这张单完成走货之前，让他们不要在车间抽烟吧。老实说，你我目前只是工作伙伴，谈不上私人感情什么的，我只想安全顺利完成我的任务，此后如何就由你决定了。你的厂房这么大，楼下有这超大空院子，搭个凉棚整个茶台（他们视喝茶为命，根本不喝白开）让他们吸烟时喝口茶透透气多好，羽绒尘是入喉入肺令人嗓子干痒的。这样又安全又舒适，我相信他们会感激老板的体贴的。我知道福建人是最勤快的中国人，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趁机偷懒。
没两天，凉棚就有模有样了，有时我还会去蹭他们的茶喝（福建人的茶是最地道的），顺便“鸡同鸭讲”叨叨形而上的“生命最重要”。
而那时我公司在行业内是挺“威风”的，变相我也是可以用高高在上的意识流去训斥他们。
但，我紧记了“我初到贵境”。
后来，在此工作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老板一家人强拉我去他家吃饭，不许我叫外卖。一天3顿，不去的话，老先生老太太就一托盘捧过来，不管你吃不吃。
从事了几十年的东奔西跑，观颜察色好好说话是我养成的职业技能，也是一种非常好的“自我保护”。
想起前晚与网友讨论“人是否必须学会自我保护”。
我的“自我保护”意识已长到骨子里，因为我怕死！
二十年前，去福建跟一单羽绒服的生产。那地方的工厂就算多么大型，都是“家庭式生产线”，在上万平米的车间里，一家人带几个亲戚围成一个个生产圈，而羽绒服是巨体积产品，除非走进小圈里，你是看不到人的。
刚到工厂第二天，正在如山的半成品中寻路到生产线准备查检品质。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团烟雾飘向空荡荡的天花板，随风吹过一阵焦糊味。
我惊慌四看：失火了？
要知道羽绒的绒尘能一下子爆燃的，我想快跑，但路盲加没方向感的我，在半成品堆积如山的车间里，根本看不到能飞快冲向出口的路。
我看到整一排明亮的，没有护栏的窗口。
一个人，我夺路奔向窗边。
那里是二楼，能推开窗户（到窗边我就已快速推开了）跳窗逃生（大不了就摔个断胳膊断腿）。
烟雾越来越浓，远远看着一团一团缭绕灯管周围，因离得远了糊味似乎没有了。
初到贵境，除了工厂老板谁也不认识。稍稍冷静下来马上打电话给他：你在哪？快叫人上二楼车间看看，在车间的半成品堆里有烟冒出。快！
我不敢说“失火”这两字，人都有顾忌，服装厂最怕的就是出这事。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看到“火”。
老板叫了两个人，马上就冲到二楼（他在一楼）直奔冒烟的地方，然后我就听到他用家乡话响彻全场的叫骂。（我一句都没听懂）
远远的，我看着烟雾似乎没有了，才慢慢走到曾冒烟的被半成品完全围蔽的小空挡里。老板激动地向我解释“他们只是在抽烟”！
听他有点轻飘飘带着不以为然的语气，我眼眶红了，转身走下楼去办公室等他。
好一会儿他才下来，此期间我也心神安定下来。
我知道我不能跟他急，得好好说话，只有讲清道理，谈话才是有效的。
他微笑着问我为什么站到窗口边上。
我告诉他我是准备真出事了就跳窗逃生！因为羽绒尘是会一下闪爆大面积猛烈燃烧的，我穿不过所有通道都堆满货品的车间，也找不到出口，因为完全没有标识。
他很惊讶。
我告诉他，我公司的安全培训很全面，这是专业消防员教导的，最简单快速的自救方法。
我只是一个打工仔，我的生命很重要。
他沉默了。
每个地方的人都有文化背景造就的性格，好好说话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以后不许他们在生产线吸烟（当时竟然是三个人同时蹲在非常狭小，满是半成品的地方吸他们特有的非常粗大的土烟）。
我点了点头：嗯，我希望在我这张单完成走货之前，让他们不要在车间抽烟吧。老实说，你我目前只是工作伙伴，谈不上私人感情什么的，我只想安全顺利完成我的任务，此后如何就由你决定了。你的厂房这么大，楼下有这超大空院子，搭个凉棚整个茶台（他们视喝茶为命，根本不喝白开）让他们吸烟时喝口茶透透气多好，羽绒尘是入喉入肺令人嗓子干痒的。这样又安全又舒适，我相信他们会感激老板的体贴的。我知道福建人是最勤快的中国人，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趁机偷懒。
没两天，凉棚就有模有样了，有时我还会去蹭他们的茶喝（福建人的茶是最地道的），顺便“鸡同鸭讲”叨叨形而上的“生命最重要”。
而那时我公司在行业内是挺“威风”的，变相我也是可以用高高在上的意识流去训斥他们。
但，我紧记了“我初到贵境”。
后来，在此工作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老板一家人强拉我去他家吃饭，不许我叫外卖。一天3顿，不去的话，老先生老太太就一托盘捧过来，不管你吃不吃。
从事了几十年的东奔西跑，观颜察色好好说话是我养成的职业技能，也是一种非常好的“自我保护”。
在脱离你们的地方：
听着挂钟的敲打
青春就这样不辞而别
有的人注定被岁月审判
还在流浪
谁是这个城市的敌人
谁是自己的朋友
谁敢于奔向城市的外面
告诉所有精神压抑的人
生活的快乐在那里
在城市的外面
在脱离你们的地方
那里的纸张
随便我们涂鸦
那里的人
没有凶恶的脸
那里的书籍
阅读会很安全
那里的音乐
可以尽情欣赏
过去我在流浪
现在我还在流浪
过去我在幻想摆脱
现在我还在幻想
生活只剩下锁链和囚笼
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
在你们当中
在我的周围
在城市各地
（2021年9月）
听着挂钟的敲打
青春就这样不辞而别
有的人注定被岁月审判
还在流浪
谁是这个城市的敌人
谁是自己的朋友
谁敢于奔向城市的外面
告诉所有精神压抑的人
生活的快乐在那里
在城市的外面
在脱离你们的地方
那里的纸张
随便我们涂鸦
那里的人
没有凶恶的脸
那里的书籍
阅读会很安全
那里的音乐
可以尽情欣赏
过去我在流浪
现在我还在流浪
过去我在幻想摆脱
现在我还在幻想
生活只剩下锁链和囚笼
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
在你们当中
在我的周围
在城市各地
（2021年9月）
【睡前阅读】和让娜的谈话（杨德友 译）
作者：米沃什
让娜，我们不谈哲学，把它放下，
高谈阔论和论文够多，谁能承受。
我告诉过你我远走高飞的事情。
我不幸的生活没有再次令我气馁，
比起普通人的人生悲剧不好也不坏。
我们的争论已经绵延三十多年。
就像现在，在热带天空下这个海岛上面。
我们刚逃过大雨，刹那间又是赤日炎炎，
树叶的嫩绿闪烁晃眼，我不想多言。
我们淹没在冲浪线的泡沫之中，
我们向远处游去，奔向地平线，
那里香蕉林和小水磨般的棕榈林交汇。
我受到指责，说我没有达到自己著作的高度，
不严格要求自己，没遵从雅斯贝斯的教导，
我降低了对这个世纪无论什么见解的轻蔑。
我在波浪上摇曳，仰望着朵朵白云。
你说得对，让娜，我不善于关怀拯救自己的灵魂，
有些人受到召唤，有些人有能力自理。
我接受了一切，凡是我遇到的事，都是公正的。
我不追求智慧老年的尊严。
虽然难以表述，“现在”就是我的家园，
这个世界的万物，因为存在而令人欢欣：
女人的裸体，铜色锥形的丰乳，展现在沙滩上，
木槿、夹竹桃、红色水仙，目不暇接，
嘴里和唇舌品味番石榴汁、猕猴桃水，
有冰块和糖浆的朗姆酒，藤本春兰，
热带雨林中树木有高跷般的树根支撑。
你说你我的寿数终结越来越近，
我们受尽痛苦，苦涩的大地对我们是不够的。
菜园里显出紫黑色的泥土
就在这里，无论是否能够看见。
海水还像今天一样从深底呼吸，
我正消失在无限之中，变小，越加自由。
瓜达洛佩岛
作者：米沃什
让娜，我们不谈哲学，把它放下，
高谈阔论和论文够多，谁能承受。
我告诉过你我远走高飞的事情。
我不幸的生活没有再次令我气馁，
比起普通人的人生悲剧不好也不坏。
我们的争论已经绵延三十多年。
就像现在，在热带天空下这个海岛上面。
我们刚逃过大雨，刹那间又是赤日炎炎，
树叶的嫩绿闪烁晃眼，我不想多言。
我们淹没在冲浪线的泡沫之中，
我们向远处游去，奔向地平线，
那里香蕉林和小水磨般的棕榈林交汇。
我受到指责，说我没有达到自己著作的高度，
不严格要求自己，没遵从雅斯贝斯的教导，
我降低了对这个世纪无论什么见解的轻蔑。
我在波浪上摇曳，仰望着朵朵白云。
你说得对，让娜，我不善于关怀拯救自己的灵魂，
有些人受到召唤，有些人有能力自理。
我接受了一切，凡是我遇到的事，都是公正的。
我不追求智慧老年的尊严。
虽然难以表述，“现在”就是我的家园，
这个世界的万物，因为存在而令人欢欣：
女人的裸体，铜色锥形的丰乳，展现在沙滩上，
木槿、夹竹桃、红色水仙，目不暇接，
嘴里和唇舌品味番石榴汁、猕猴桃水，
有冰块和糖浆的朗姆酒，藤本春兰，
热带雨林中树木有高跷般的树根支撑。
你说你我的寿数终结越来越近，
我们受尽痛苦，苦涩的大地对我们是不够的。
菜园里显出紫黑色的泥土
就在这里，无论是否能够看见。
海水还像今天一样从深底呼吸，
我正消失在无限之中，变小，越加自由。
瓜达洛佩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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