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怀孕,我决定结束北漂 文|读者:黄晓
(本文系读者投稿,不代表本刊立场)

TO我的宝贝:

生命中总有一些事情出乎预料,令人措不及防:好比城市夏夜的风,好比突然到来的你。

妈妈其实还没有做好迎接你的准备。

一方面,是为你。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必说要你赢在起跑线,至少不要在负五十米的地方起跑,用尽余生的力气去追逐那些生来就得天独厚、应有尽有的人。所以妈妈几乎是长年无休拼了命地工作,妈妈希望你从出生起,就能做一个“一身富贵懒觉察”的小小少年,无忧无虑地长大。

另一方面,是为了自己。想到孕育孩子时,萦绕在妈妈脑海之中的,总是焦虑和负面情绪:怀孕的女人身材变形、事业下滑、老公出轨,最后还患上了产后忧郁症......

可是呢,当知道你到来时,我停下来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突然就放缓了脚步。我开始畅想你的小脸蛋,小鼻子,纯净的眼睛,你的皮肤该如玫瑰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我想象你在我面前跑跑跳跳的活泼模样,你是那样健康、充满活力。从此,占据我脑海的,便只是和你度过的这10个月,以及这之后的一生而已。

这种感觉,似乎就像是当时的美队被注射了超级血清,瞬间就有了无穷的力量、有了最坚实的盾牌,敢于去对抗整个世界。

我现在最享受的,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和你聊天的时光。我叫着你的名字,感受你的胎动。用手轻轻抚摸肚皮,感受你在我的手掌之下的回应,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

我给你读散漫的游记《从卡萨布兰卡到耶路撒冷》,带你领略中欧的风土人情;我给你读《呼兰河传》,感受萧红笔下故乡童趣,以及悲凉人性;我给你读《哈利波特》,带你感受妈妈小时候最爱的魔法世界;我给你读《许三观卖血记》,在笑与泪中发现形形色色的大人们......我有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想跟你分享,我想带你去看很大很宽广的世界。

你一天天地长大,妈妈一天比一天更加期待你的到来。

但是,除却这些浪漫的互动及设想,严峻的现实问题一刻也未曾挪开脚步。首先面对的,便是作为“北漂二代”的你入学的问题。这件事情,我和爸爸商量了很久,最终的决定是我们回四川老家,结束北漂,陪你长大。

你不必因此有压力,我们不是为了你而早早回乡,我们是为了自己能够陪在你身边才做出如此决定。等你成长到妈妈这个年纪,或许也有一天会发现:从忽略一朵云的飘荡,到忘记你的整个生活,只需要一张简历,两份合同。离开北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然而,在你成长的过程中,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是爸爸妈妈都无法为你解决的。

比如,你要如何思考人生的意义?你要如何面对那突如其来且挥之不去的爱情?你又要如何回忆过去、怀抱一种怎样的心情去想起那些在不经意间走散的朋友,以及与你萍水相逢的好人和坏人?

生活延续了千百年,千百年的母题压在每一个人身上。这些问题,妈妈自己尚且没有答案。我唯一能为你做的,是把你教育成为一个懂感恩、知怜悯的正常人类,既能体会到生活中那些瞬间的温柔和心碎,也能理解那无尽的疲惫与伤悲。唯有如此,你才永远不至于剑走偏锋。

在四川小县城长大,这没什么。妈妈是从农村出来的,过过你难以想象的艰苦生活,可妈妈还是来了北京,妈妈还是孕育了你。

贾樟柯在山西生活了23年,他说,“我对我的家乡并不理解,因为我没有参照。我不理解我的故乡,我不理解我过去的生活方法。但是,当我离开故乡,当我离开故乡时间长了,我在北京,遥远的北京,我在巴黎,或者我在纽约,我会想我的故乡——我才开始能够理解我的家乡。理解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理解社会,理解我的父母,理解我的同学,理解我的家乡的贫穷。所以,我真正获得故乡,其实是因为离开了它。”

我的宝贝,你终究会理解自己的家乡,理解它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等你长大,走到更大更远的地方,你或许会自卑,会感到胆怯。当你见识到一些人,他们和你生长在不同的地方,他们的言谈举止,是如此自信而优雅;他们待人接物,是如此妥善且熨帖。

那么在这个时候,妈妈希望可以理解自己,理解自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这个时候,妈妈希望你可以记住契诃夫写给弟弟的一段话:你知道应该在什么场合承认自己的渺小,在上帝面前,在智慧面前,在美面前,在大自然面前,但不是在人群面前。在人群中应该意识到自己的尊严。

你要成为一个丰满而有趣的人,你要相信,“美与爱应该是通往上帝的唯一途径,两者皆不能被加减乘除。”妈妈希望你不要卷入到追名逐利的漩涡之中,那条路没有尽头。人变得“工具化”,生活会变得没有意思。

昨天,妈妈带你去逛公园。晚春的阳光温暖而喧嚣,路边的草木发着蓬蓬清香。公园里有幽深的密林、平静的湖泊,那儿花朵开放,嘤其鸣矣。那一瞬间,妈妈完全察觉不出这个世界其实已经很老了。或许,因为这是在春天,春天给人的印象总是新鲜的、生长着的。草木枯荣,冬去春又来。妈妈一天天衰老下去,你却作为一个全新的生命来到了这个世间。

妈妈喜欢的一位作家说:“春夏秋冬有趣极了,世界如此简单地反复。它其中的萌生、狂热、收获、凋谢、沉寂运行在每一个事物之中,又不停反复。下一站就老了,但旅途愉快。”

现在是凌晨两点,我看到对面小区的楼房一间间暗下来,明天太阳照常升起。黑夜白天是这样有序地交替,人的情绪也是如此——悲喜交替,永无止境。但妈妈和你说这些,并不是向你阐述生活的重复、人生的无趣。

是的,生活是这样简单地重复着,但人拥有生命,人是有生命力的,我们需要利用这种力量,这种与生俱来的力量,去感受生活,感受它的简单,感受它在看似重复的进程中衍生的不同乐趣——“时间是一把左轮手枪,你扣动扳机,它却变成照相机。”
孩子,感受生活,不用去寻找它。

杰拉尔德·达雷尔在《希腊三部曲》扉页上写了“送给未来人类的一封信”,今天,妈妈把它作为这封信的结尾分享给你:

“我们希望未来会有萤火虫在夜晚指引你,会有蝴蝶在灌木丛及森林里迎接你。
我们希望你的黎明会有鸟类歌唱的交响乐,而它们拍击翅膀的声音……会让你感到振奋。
我们希望仍然会有许许多多不同种类的生物跟你一起共享地球,它们会让你欢喜高兴,并且丰富你的生命,就好像它们曾经为我们所做的一样。
我们希望你会感恩于出生在这个神奇的世界。”

我是个既开放又保守的人,刚刚看白兔我再次确定了这个结论。因为看一篇询问怎么yp的投稿时,我思想和内心都觉得“人生本当如此”,但是一旦把这个情景置放到自己身上,恨不得当场削发为尼。数一数,我估计有四五年没有性生活了,真的有做过尝试,但是做不到在没有明确的关系下跟别人亲热。我感觉蛮怪的,那个画面,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JENNIE[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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