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

经过花园的时候我找到了他。
他坐在长椅上,膝盖上放了一本书,正抬着头望天,手向天空中伸去,看着想要抓住什么。
“Kris,是你吗?”
“你在看什么?”
他没看我,却回答了我 :“看云”
“云那边有什么?”
“god.”
他这才转过头看我,有一瞬间的困惑,看到我递过去的名片后,才恍然大悟,说了一句我当时不明白的话:“为我祷告吧,医生,为我祈祷夜色不再降临,或许这才是最有效的。”
“会的,上帝已经让我过来了,这是你的礼物。”
我将精心挑选亲自包装过的苹果递给他,他一定会喜欢的,他喜欢苹果。我敢对上帝保证,这是今天早上所有苹果里面最甜美漂亮的那个。
“从今以后,我每天都会送你一个苹果,直到你康复为止。”
他转动着那个苹果看了一会,直接拆开包装,擦了擦一口咬上去。
“好了,你明天可以继续过来了,不要忘记你说的。”
他看起来很开心,大口大口咬着,眼睛滴溜溜的转,可爱极了。
“我能为你拍张照片吗?”
“可以,如果你不嫌弃我现在这个样子的的话。”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丝毫不在意的狠狠咬了一口苹果。
他有点调皮。我举着镜头对着他,他却放下苹果,忽然拿起书遮着脸,只漏出眼睛,对我挑了挑眉。像是小孩恶作剧成功后那样,他肯定在偷笑,虽然我看不到。

我所接触到kris跟出现在媒体视频中的kris不太一样。kris有严重的抑郁症,他的养父聘用我作为私人心理医生治疗他,我希望能陪伴他直到康复。他也并不是外界所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衣着华贵,高冷不易沟通。事实上,他经常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揉着睡眼,头发可能都是乱翘的过来给我开门。这里没有佣人,只有他和他的养父住在这生活。第一次看到他系着围裙,端着丰盛的晚餐出现,让我帮忙摆盘的时候,我确实很震惊。后来他说那天做的比较丰盛是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故意把我叫过去吃饭,而我更在意他究竟如何知道我生日的。他只是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是上帝告诉他的。我也没告诉他,那天丘比特搅乱了我心弦。

令人可耻的,晚上我做了一个青春期男孩才常有的梦。梦里是他过长的头发垂下来,撩动着我的嘴唇,我的脸庞,我的眼睛,他眼里盛不住热烈的泪水落在我的心上。如夜莺般婉转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和大脑。never stop,please。
我没办法继续做心理医生了。

他还是想去自杀,但是不再会随身带着小刀,不再对着我将缠满纱布的手掌藏在身后,也很少见他一脸疲惫,面如纸色的发呆。他在好转,等到他彻底康复之后,又是跟在他父亲身后那个漂亮的社交场小王子。而我也会离开,他将是我最后的病人。
事情本该如此发展,本该如此发展。
在我递给他第99个苹果,并且告诉他我即将离开的时候。他看起来无精打采,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我给他的苹果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心的吃掉。他低着头抓着我的衣角,等了很久,才开口说话:
“继续为我祷告吧。”
“一定会的。” 我想告诉他,只要他说不,我再也不会离开的,但是我丧失提出这个请求的资格,我不是一合格的医生。

我应该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可我的脚步却像在这儿生根发芽,无法挪开。站在大门外,寻找那个已经消失的身影,再给我一会儿时间吧……
“如果不介意的话,下午我想邀请你到我家吃个晚餐吧,我要谢谢你治好我亲爱儿子,希望能好好向你道谢告别。”
他的养父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发出这个工作和心理上我都无法拒绝的请求。
“当然,没有人会拒绝一个愉快的晚餐。”

上帝给再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去,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
黄昏已过,夜色降临的时候我抵达他的住址。通常控制严格的大门今天没有落锁,他没有过来为我开门,我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进去。整栋房子,只有大厅和他的房间是亮起灯,大厅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却不见一人,种种反常让我这个心理医生惊慌了。
我立即上楼去找他,虚掩的房门里漏出交错的影子打在台阶上,仿若野兽粗重浑浊的喘息传来,隐忍的请求断断续续支离破碎,麻痹大脑让我无法思考动弹。伴随着重重摔在地板上的声音,光亮也没有了。

黑暗中,我看见那些往日的伤痕将他覆盖撕扯,血色慢慢爬上这个破碎的哭泣布偶,将他拽入深渊。

Kris蜷缩在地板上,我听见他说:
“不用为我祷告。”

——《忏悔》

我喜欢极了这个小屋子。
坐在飘窗上可以看到VAS,不久后我最喜欢的rapper会在那里巡演。从窗户望出去是看不见尽头的高楼大厦,白天是蓝与白,夜里和黑暗与霓虹。
楼下有全家,有太平洋咖啡,有快乐柠檬。步行五分钟就可以到商场,去静安寺也只需要坐两站公交车。
我可以在飘窗上坐一整天,从日出看到日落。

谢谢你,我的爱,
你来的不急不忙,
从未止步,
在路上。

微笑着握你的手,
交缠了掌纹,
沉沦,沉沦,
像在海里游泳,
让人恐惧和忧愁,
却又分明看见了彼岸的希望。

黑暗中,
看不见眼的默契,
冷漠与热情交替,
升华还是远离,
发烫的灼伤,
冰镇的温暖,
哦,那就是彼岸的希望。

超然的幸福,
让闪电击中要害,
望着星云散尽,
天上的月亮,
花开满窗,
看大雁南飞。

谢谢你,我的爱,
时光像恒星一样漫长,
从未止步,
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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