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时候，我看见了飞絮，便又想起了你。

阿絮，这时你是在人间喝酒晒太阳，还是和老温在长明山食雪饮冰，切磋较量呢？

阿絮，这世界上还有好多好多新奇之景，还有好多好多美食，我好想都介绍给你听。

阿絮，若是你从山上下来，大概不久就会和老温，和叶白衣一样满头白发了，但是现在的人间可以染发了，不过想来你也不会在意这些。

阿絮，以后每年飞絮，我都会想起你。

【半山文集——半山】我活了大半辈子，才发现自己过去好多的言行，好多的观点和思想，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不过是别人精神思想的仆人。我看见了被奴役的自己，我看见了人生绝大部份的荒谬，以及自己对自己的欺骗，一阵悲哀涌来，过去以为这些都是自己做主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别人的思想、社会的观念、群体化的思维，是这些驱使自己做出的种种人生决定和选择。上半辈子，真的没有几件事是自己做主的，一个人，竟然可以背叛自己半辈子……还好，现在还来得及，我还有下半生，还有机会做自己完整的主人。要自己养活自己，这不仅是身体上的养活，也应该包括精神上的自我养活，不要依靠神。自己对自己，自己对于生活，对于生命，要拥有了较为完整的看法和认知。不仅可以支配自己的身体，也可以完整地去支配自己的想法。要用自己的想法去生活，要让这句话不只是句口号，关键是确保这个想法真正是属于自己的，不是别人强加的，不是从外面泊来的，不是半路上听说的，不是某个神赐予的。以上这些是我对自己现在的告诫。其实真的挺难的，我并没有我自以为的那么清醒和智慧……我仍为自己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没有一个好的导师而遗憾，我领悟得非常辛苦，我越来越以为：对于人类来说，唯一一项有意义的事业，就是教育。突然想回到大学里去教书……

我不知道是长时间没有摄入水分的原因，还是这水本来就是甜的。喝到嘴里竟有回甘。不是那种糖水般的甜腻，而是沁人心脾的清爽，仿佛吸入了高浓度氧气。这股兴奋感外加这个违背了物理的瀑布，让我的理智错乱，险些摔入谷底。缓缓站起向后退了几步，这才感觉到久跪使膝盖产生的疼觉。

水流越来越大，不断有水花飞溅到悬崖上打湿我的拖鞋。它既然可以逆着重力向上，那定是有向上的气流带动或者有什么力量把它们向上抽去。为了验证猜想，我找了一块很适合打水漂的石头。这里的石头无论大小，都是无比的通透，质感很是细腻温和。这让我怀疑莫非山如其名，这是不知种类的玉石。我找到块扁平的，卯足了劲，扔飞镖一样把它甩了出去。

一个完美的弧线在我一个后仰投掷之后飞出。我猜的没错，石块在进入水流的一瞬间，就被一股力量调转垂直九十度，径直向上飞去。转瞬之间便融进水流消失见了。我看不清瀑布的上方，水汽加上云雾遮蔽了视线，只知道水往天上飞去。此刻我仿佛被隔绝在了这个悬崖角，就像是有人在指引我，跳进这丛水流，飞上去。但我远没有石块那么轻盈，它撑死也就一两五，而我将近一百五十斤的体重，这股力量带的动我吗。我想转身退去，但摸索走过身后的雾气，路却不知何时消失了，已经变成了我从未见过的石堆。看似是成堆的乱石，但去搬动，却发现它们都是长在一起的，可以挪动的都比我还重。我找不到一块与我体重相仿的石头去实验它能不能飞上去，但这一通捣鼓已让我大汗淋漓，杵着膝盖，冲着崖边大口喘气。

心说不管了，反正已经够离谱的了，但面对眼前这一片未知的深邃，我还是没有胆量纵身跃去。我打算来一个助跑突然跳进水流，但在马上到达边缘时大脑自动踩了刹车，制止了我的双腿。我在崖边踱步，不时感受到由下吹上来的水汽。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指引我跳进水流，然后到达下一个目的地，但我没有这个勇气，却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去路。现在的我就像等待戈多里面的流浪汉，空虚而绝望，周围的环境也逐渐变得模糊。

周围的一切都在慢慢的腾空，这应该是我体力透支而产生的幻觉。就在蹲的腿软时，不知道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突然推了我一把。力道如此之大，就像一门火炮，而我是那枚炮弹，被推飞了出去。我直接飞入了水流中，马上就感受到了一股向上的力量。它把我顺着瀑布送了上去。我翻滚着穿过朦胧的水汽与浓雾夹层，不知道在浪花中飞行了多久，最终一跃而上，狠狠的拍在了水面上。

应该是这里有别的神仙老爷看透了我犹豫不决的内心，替我做了主。于是我顺水而上，来到了这里。这一拍我是直挺挺的拍在了水面上，就像高空跳水，然后躺着摔进了泳池，后背可能已经全摔红了。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已经攒位颠倒了，我想起西游记开头曲那个片段，孙悟空从花果山的瀑布下翻着跟头飞入云层，可惜我没有他那金刚不坏的体质。

翻转颠簸让我头晕目眩，许久才站稳。这是一个湖面，我站的位置水深刚好过肩。我就在它的下游口，身后几米就是送我飞上来的瀑布。湖面很广，头顶仿佛是看不见太阳的蓝天。这终于让我有了些许的亲近感，没有了先前头顶那雾蒙蒙带来的压抑。这是个山顶上的湖，类似火山口上的那种天池。向远望去，遥遥可见前方还有一个瀑布，连向原处的高山顶峰。这应该是一处缓层的水池，上方还应有这样因瀑布冲击而积蓄成的湖泊，或者本来就是个火山凹坑顶。只不过它们的流向是颠倒的。

我游向岸边，浑身湿透。好在这里不冷，甚至有光感的温暖，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岸边终于看见了正常的草本植被，但它们都是种在碎石中的。

人已经累瘫了，直接扔在地上。湖的周围很宽广，远处依旧是半环型山脉围绕，在瀑布处形成断崖。光线是垂直照下的，因此山脚也没有阴冷感。我脱下湿漉漉的睡衣，躺在地上望天，就一眨眼的功夫，一座悬浮着的倒山形石台，托着类似塔一样的建筑突然出现，从山脉上飘过。就这一瞬，我站起来再去仔细的寻找，已经不见了。这应该是我的错觉，疲惫让我再次躺下。我想眯一会，但几秒后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的影子罩住了我。猛然睁眼，那个悬浮的石台就在我头顶。它移动的很慢，而且不止一个。它们离地面很高，宛如一丛丛云朵，几次尝试后我发现只有与它平视时才能看见。我直接窜起，估摸着它的移动方向追着跑过去。石台上有塔楼，那里面就一定会有人。

我收拾好衣服，系在腰上，向着大概方位奔去。就在还没跑出几步时，我看见了前方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那个山下草堂里面的老爷子。他站在远处的山脚下，仿佛在等我。虽然距离很远，但这一路的经历我记忆犹新，这身形就是他没别人。这一次他没有拿笔，而是拎着一个拂尘。看见我向他跑去，拂尘一甩，头顶悬浮的石台便突然显现，再次挥舞，这些东西便随风而散，全都消失了。距离很远，但我能清楚的看见他在笑，是那种戏弄般的笑。我知道，这是他耍的把戏。

“你终于，看见我了。”

几百米的距离，我竟可以清楚的听见他的话，似直接灌入我的耳朵。 https://t.cn/A6yYeHK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