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郎的纯粹在于他会发掘出孩童里的稚趣，他的诗里总是有些孩子气的口吻，仿佛《起风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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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与纯粹的槟郎
作者：陈春冰

“玫瑰，纯粹的矛盾，乐为无人的睡梦，在众多眼睑下”，里尔克在他的《里尔克的墓志铭》一诗中写到。古今中外，纯粹似乎一直是众多诗人热衷于探究的选题，然而纯粹何以生于矫揉造作之中，所谓纯粹必然是得于刹那之间的通彻，诗歌亦是如此。我们共享风雾坦然于烈日之中，于是纯粹的字词被诗人的慧眼攫取汇成诗歌的盛景，然后读者得以管中窥豹那一隅的风光。我本以为世俗的词汇难免落入俗套，直至巧遇槟郎的诗歌，才惊觉原来文字在他的笔下又成了另一派的风景。

说是巧遇，实则也不是，早在大一时有幸选过李槟的比较诗歌，只是当时由于疫情原因未能在课堂上领略槟郎老师的风采。于是大二看到李槟老师的选修课开放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两门的选修课。新诗赏析课上的槟郎又是另一种豪情壮志的模样。仅仅观他的外貌，你很难想象他的身体里藏着怎样的奥秘，直至阅读到他的诗篇我才发觉，原来文字也可以在人为里保持另一种纯粹，像沥过海风的暗色纹理沙石，沉淀着无数自然的语言，又像是落日余晖里几点黯淡的微光，给黑魆魆人生丝缕浅色荧光。只有细细挖凿过那文字浅层的壁，才能看见稀疏散落的思想的星。荀况曾经说过“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谷，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惟有探索才能让自己搁浅的灵魂暂时寻觅到安身立命之地，槟郎先生也是秉着对自然的探索之情才能执笔写下他的诗。

我愿称槟郎先生为流浪里追寻纯粹。每每提及追寻这个词汇，我总是能想到一位少年，面容是青涩的嫩甚至带着几分怯生，而双眸却直视那遥不可及的烈日，几乎要让瞳孔里簇然生出不灭的火焰来，脖颈里还有着细密的汗液迎着些许微风，在追寻在奔跑更是在捕猎。诗里的槟郎又何尝不是这样？他的目光总是纯粹的，于是他的诗也是带着点灵性的，这灵性不是什么小龙女的灵，而是万物之始的灵动。

倘若要举例的话，必然是风里微染露光的凤仙花，又像那翩跹的蝶越过光的色谱。今日刚刚读到槟郎《湖边的荻花》这首小诗，雅趣十足，像是流浪着的情子初逢那绒白的荻花又为这纯粹的美物吟诗一首。荒野的湖边一颗美丽的荻花有了少女的情怀和愁思，她的美是闭塞而荒落的，纵使是再跳跃的心脏也只能在那荒湖边上孤芳自赏。而槟郎却用他诗人的目光捕捉到了这孤独的荻花，她的美从闭塞走向开阔，荻花寻觅到知音而他则深陷与自然的灵肉之爱里。最后一句荒凉中的热情，将悲情中的浪漫又燃烧成绚烂烟花，原本的孤独得以寻找到出口倾诉。

我总说槟郎是流浪的，至少他的心总是在流浪的，而这流浪之中又带着点洒脱的超然。于是走到哪里便是哪里，何必去问那无趣的手册，用笔记录下眼睛捕捉下的风，就可又是一首雅诗。槟郎的流浪还在于他的人生态度的超然，谈笑时也曾向我们提起过他年轻时那些踌躇满志如何，那些散掉的诗章如何。每每提到那些曾经，他总是语调里带着点少年的火。所以我想那些年少时燃烧过的，即使年岁挥着手说退场，灵魂里总是会有着鲜活的烙印的。

槟郎的纯粹是在敢于奔走在自然去寻找自己的感情。有句话之前我很喜欢，希望你永远奔走在自己的热爱里。槟郎的纯粹在于他会发掘出孩童里的稚趣，他的诗里总是有些孩子气的口吻，仿佛《起风了》里面在这茫茫世界探寻生命真谛的魂魄，自由又无拘束。哪一处有歌声便歇息在哪一处，不为那所谓的黑夜白天所拘泥，诗人的世界里是没有尽头。曾经趣读槟郎先生《穿墙的精灵》小诗，不由得被他独特的构思吸引。在他笔下的世界里主体是精灵，人类则是故事的配角。小精灵想要去被人类占据的祖先乐园里，却没想到自己没有办法穿墙只能痛哭而返。而这些墙本来是不存在的，是人类侵占了它们的领土并将其私自改造，让原本自由自在的精灵没有办法自由穿梭在自己的家园。槟郎先生用童稚无知的笔触来讽刺残酷的现实：人类肆意对地球的侵占和掠夺猎杀了多少有趣的生灵。如果说槟郎观察荻花是纯粹里灵性的捕捉，那么这首诗则是他纯粹里真的体现。何为“真”？这里的真是童真，我几乎可以想到晨光熹微，槟郎先生眼里泛着光，像清晨露水反射的日光，纯真并且细腻。

从槟郎的诗里，我才知晓诗歌的文字不一定要悲痛才能有力，也许换个角度反而能给人给震耳发聩的观感。孩童的心灵是纯粹的是柔软的，他们视角里的世界是直线式的简单，省去成年人世界曲折的复杂，把悲剧的凝重浅薄层理再呈现给我们。有人说悲剧就是把美撕碎了给人看，可是以孩童之眼去写又何尝不是把悲剧刷上华彩的色调欢喜着给我们看，哪种更让人悲，这或许又是让人深思的一处地方。所以读槟郎的诗总会在掘美的同时去反思其中更深的意味，这便就是纯粹美学带个人的益处。一张看似无趣的白纸比油墨重彩的名画可能更能引人思考，别做滥笔下的庸俗，提笔写字如此简单的过程，如果不能加入自己灵魂的探索，不过仅仅是会动的躯壳罢了。我们终生都在流浪，流浪的是情思，或许读三毛的《撒哈拉沙漠》便会在失眠的深夜里幻想那一片沙漠，那段在沙漠里火热燃烧的爱情，然后情思绵绵引人落泪。好的文学作品总是能在某一瞬间敲动大家的泪弦。槟郎先生就是这样的作家，他擅长在自己的诗里埋藏几缕探究的线头，引得读者去寻找那深藏的趣味。诗歌里总是要匿起几分的若是若非，才能让人在读后去深思去品味，不能经得起反复推敲打磨的诗歌，怎么能成为那纯粹的玉石。

本以为槟郎是清冷的锋，总是一人愿做那谪仙，独自悠悠然品茗不问那烟火人间的繁琐之事。直至阅读到他《火棘树的梦》一诗才惊觉，原来槟郎先生的血管还有着那滚烫炙热的青春绮丽之歌。他的文字或许像垂钓老叟与世无争，可是他心里始终封存着那未燃尽的诗歌扉页。“我心中有火,肉身在火中变形。”虽然年岁带走当年风华正茂时的剑眉星目，却始终浇灭不了心中那一团文学之火。所以槟郎的诗歌底色是红色的，是透过层层生活析漏出来的鲜活的红，是鲜嫩红果挤压碰撞出的灵性的红，是美更是热爱。“寻到一棵火棘树,悄悄新增的,正是槟郎变的。”槟郎先生又用他一贯玩笑的口吻将诗歌赋予童趣色彩，这也从侧面表达出他对那红色炙热的火的向往，此时他也是纯粹的。如果说之前他是亭台楼阁之间信步其中轻酌一口温酒的流浪，不为尘世所束缚，那么，这里的槟郎则是耳掠猎猎秋风奔驰在黄沙之间的流浪，不为逝去的过往叹息流泪。“我已经老了，如秋后的火棘树。正在硕果累累，如一堆野火，如繁星的宇宙。”虽然不免调侃几句自己的年龄，但是槟郎先生心里还是仍旧藏着一团火。

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簇簇野火你又怎么能知道是不是诗人的挥手信意之作呢？我想，这簇野火更是燃烧在槟郎的心里。所以他才能坚持每日创作，滴水落在坚石之上假以时日也能成洞，何况是槟郎，他泼洒自己的才情于诗歌之上，更是创作出五千多首诗歌。

槟郎心中的红火灼烧着他手中的笔，于是才能让他的诗如此之纯粹，只有纯粹的爱诗才能写出如珍宝一样的诗歌。槟郎的每首诗都是一个零碎的故事，他们或许交汇，或许分离，又或许渗透，可每段诗都有它独自存在的意义。不由得又想起为何选修这门课的原因，那时的我壮志踌躇，看着琳琅满目的诗歌集选，想要拼命去争得片寸的席位。如今坦然看待年少轻狂时的宏图大志，或许也并非如我所想一般艰涩。你不去咀嚼那诗歌中的二三事，又怎么能品得那其中意趣，又怎么能轻易谈及放弃？槟郎先生又在潜移默化之中为我点灯，于是现下心中一片磊落光明，只想静寸于诗歌的纯粹之中。

何以纯粹，何为纯粹，又应当如何纯粹，我想我们不妨学诗人槟郎。一路流浪一路执笔，流浪几段路程，便挥洒下几段诗句，那时的我们，大概都能到文学至纯至粹的地步了。

2020-12

他笔下的世界文学史，有趣、有料、有温度！

大铭小亮
2019-01-11

尤记得当初是因为一句话，就这么冒冒然的开始了两年漫长的阅读。那句话是木心在《文学回忆录》中的一句评论：“《红楼梦》中的诗，如水草。取出水，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这话真怪机灵的，谁也想不出这样的比喻，极朴素的用词，却极有趣味，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等真正翻开《文学回忆录》才发现木心的聪慧不仅于此，他对文学以及文学家、文学史的品评实在有趣极了，他的话别人模仿不来，没有一字一句不像他，充满了个人色彩，所以他的学生陈丹青说，这本书是木心的回忆录。

《文学回忆录》实则是木心的讲义，1989年元月，在美国纽约的一个客厅里，一群年轻的艺术家围坐在一起听木心讲世界文学史，课程持续了五年，学生之一陈丹青将听课笔记全部整理才有了这本书。

按照今天的流行语来说，《文学回忆录》里遍地都是木心的金句，随便拿出一两句也够咂摸半天的，他能有这样的表达源自于坎坷的人生经历和丰富的文学阅历，每一句调笑、批评和赞赏都凝聚着他独特的人生智慧和个性十足的价值观。暂且不说他的观点对与不对，只听他妙趣横生、与众不同的表达，就足够吸引人把这两本厚厚的大部头读完。我就是这样上了他的船，摇摇晃晃了两年，这才依依不舍的下船了，临下船时他还信誓旦旦的嘱咐：“我敢于讲，我今天讲的，你们可以在六十几岁时读，读了想：幸亏我听了木心的话。”

关于读书

读书，开始是有所选择。后来，是开卷有益。开始，往往好高骛远。黄秋虹来电话说在看庄老，在看《文心雕龙》。我听了，吓坏了。一个小孩，还没长牙，咬起核桃来了。开始读书，要浅。浅到刚开始就可以居高临下。

说来说去给大家一个制高点，有了这个制高点，看起来就很清楚，一览众山小，不断不断的一览众山小，找好书看，就是找个制高点。

世界上的书可分为两大类：一类宜深读，一类宜浅读。宜浅读的书如果深读，那就已给它陷住了，控制了。尼采的书宜深读，你浅读，骄傲，自大狂，深读，读出一个自己来。罗兰的书宜浅读，你若深读，即迷失在伟大的空想中。《道德经》若浅读，就会讲谋略，老奸巨猾，深读，会炼成思想上的内家功夫。

思想分三段：一，想的有了，记下来不确，模糊。二，记下来时，大致是想的样子。三，记下来的，比想的还好。想是天然的，记是人工的，人工可以使天然的弄得更好。记，比读书还要紧。那个才气超过你十倍的人，你要知道，他的功力超过你一百倍。

关于悲观主义

什么是悲观主义？我以为就是“透”关主义，不要着眼于“悲”，要着眼于“观”——万事万物都会过去，人是要死的，欲望永远不能满足，太阳底下无新事......这就是悲观。悲观主义是一个态度，是一个勇敢人的态度。得不到快乐，很快乐，这就是悲观主义。如此就有自知之明，知人之明，知物之明，知世之明。一切都无可奈何，难过的，但是透彻。

中国人有个情结，故称之为“团圆情结”不团圆，不肯散，死乞白赖要团圆，不然观众要把作者骂死。希腊人看完悲剧，心情沉重，得到了净化。中国人看完了大团圆，嘻嘻哈哈吃夜宵，片刻忘其所以。

说到底，悲观是一种远见，鼠目寸光的人不可能悲观。悲剧，简单的讲，是人与命运的抗争。

中国剧作家的创作观念是伦理的，寓教于戏，起感化教育作用，在古代有益于名教、风化、民情。有了这种观念，容易写成红脸白脸，好人坏人，不在人性上深挖深究，儿女情长，长到结婚为止，英雄气短，短到大团圆，不再牺牲了。作家没有多大的宇宙观、世界观、不过是忠孝仁义，在人伦关系上转圈圈，这些都是和莎士比亚精神背道而驰的。莎士比亚的作品无为，剧中也有好人坏人，但他关心怎么个好法，怎么个坏法，所以他伟大，人性，近是看不清的，远才能看清，人间百态，莎士比亚退得很开。莎士比亚为什么退得开，退得远？因为他有他的宇宙观，世界观，人生观。

关于英雄和伟人

木心爱拜伦，说他是英雄，他拿拜伦的《曼弗雷德》和歌德的《浮士德》做对比：“《浮士德》之意义在于普遍的象征性，其精神是一面旗帜。旗帜是一片布，布有什么精神呢？而《曼弗雷德》是一把剑，是要杀伐的。歌德是伟人，四平八稳的——伟人是庸人的最高体现。而拜伦是英雄，英雄必有一面特别超凡，始终不太平的。英雄，其实是捣蛋鬼，皮大王，捣的蛋越大，扯的皮越韧，愈发光辉灿烂。

关于爱情

爱情的内容其实很简单，没有多大内容。为何爱情造成这样打的历史景观？因为遇到挫折，不让他们爱，于是道德、智慧出现，才显得伟大。光是爱情，有多少东西？歌德说：“高昂的热情，坚持不了两个月”。一个高明的演员，在台上的高潮不超过二十分钟。爱情显得好时，不是爱情，是智慧和道德。

还有那些散装的金句

唐是盛装，宋是便衣，元是裤衩背心。拿食物来比，唐诗是鸡鸭蹄髈，宋词是路边小摊的豆腐脑、脆麻花。

济慈是清清白白的唯美主义者。

勃朗宁像一座远远的山，不一定爬过去，看到他在，我就很安心。

萨克雷的小说如一种皮鞋，好皮，好功夫，穿在脚上有点夹脚，不舒服。

哈达的作品好到在这个路子上我看到绝望为止。有些伟大的作品一派拒绝模仿的气度，“不许动！”好像这么说。

《文心雕龙》本应是文学的菜单，结果菜单比菜好吃。

老年人的仁慈是看清了种种天真。

受人称赞，最容易叫人掉下去，那人称赞你，比你低，你吃进，你比那人还低。

起始有了智慧，智慧有了深度，然后变得俏皮，事事以幽默的态度处之，在无数次的谈笑间，你成熟了。

不必对浅的东西骄傲，也把自己弄浅了。

陶渊明的诗句“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好像有点意思，想想又没意思，再想想，还是有点什么意思，那种进进退退，有意无意，最是艺术家的气度，涵养、性情，是文学的非常逸乐的过程。

阅读的过程中，两本书上被黑笔标记了很多的句子、段落，感觉每翻一页，都有不尽的、精辟的、俏皮的、惊人的话，应该被记住且值得被记住。今朝读完，再过十年，开卷又会有不一样的理解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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