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晚上空腹睡觉的季节状态，昨晚可能太饿了，梦到一个朋友请吃饭，在一搜大船上，主厨还是谢霆锋！我搓手手地期待了半天的“锋味”，等菜端出来，第一份竟然是盖浇饭？？而且上面盖的全是蔬菜，豆角，木耳，山药片。。我说这也太清淡了啊！霆锋说那你少吃点，说完就把盖浇饭拨了一大半到他的碗里，就给我剩了一点点，米饭都能数出粒数。。。。。。
我气！！！

玉令冬枣/ （好好吃枣

远处的海水像美丽的矢车菊一般蓝，在太阳橙色余晖的照耀下，海风吹来，宁芙长长的眼睫毛动了一下，打了一个喷嚏。她趴在窗边一下午，腰都有点痛了，吃了一颗桌上的冬枣，转身关了窗户，从阁楼离开了。

楼下祖母做着晚餐，宁芙抱住祖母的腰，把脑袋埋在祖母背上，嗅着祖母身上淡淡的槐花香味。祖母正在做苦艾焪面，焪的字面意思是“尽”和“暴晒”的意思，但是和食物联系起来的话，并不是“暴晒”而成，而是接近于“煨”和“焐”，祖母转过身来，摸了摸宁芙的头发，用勺子舀了一口槐花蜜递到宁芙嘴里。宁芙咧开嘴笑了起来，乖乖的坐在餐桌旁等着祖母香喷喷的苦艾焪面。

吃晚饭之前，宁芙和祖母像往常一样做了谢饭祷告。然后就开吃了，宁芙头发茂密，祖母给她剪成短发，用小皮筋扎成一个刺猬头，她每次吃饭的时候，小小的脑袋埋进家里最大的碗，开始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吃完了，祖母收了碗筷，坐在壁炉旁边，给宁芙讲起几千年前的故事，海的女儿。

祖母和宁芙住在渊薮的边缘，这里气候不稳定，昼夜温差大，已经鲜有人迹了，祖母养了一窝蜂蜜，每到晚上降温的时候，祖母就把蜜蜂抱进屋里以免全部冻死。祖母讲着讲着，宁芙就睡着了，祖母就轻轻的解开宁芙头上的小揪，给她梳了梳头发，轻轻的吻了下额头，便抱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去了。

祖母起身去外面抱蜂箱，天色已经晚了，海风不是那么温柔，裹挟着海浪，向那间小小的屋子袭来，祖母好像听到了风暴呼啸而来，她急忙抱着蜂箱往屋子里赶，可是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一软，直直的倒了下去。第二天，风和日丽，宁芙揉着睡眼转身去找祖母，她看到祖母坐在梳妆台前一丝不苟的梳着自已的满头银发，祖母一直是一个很体面的人，虽然一个人拉扯把宁芙扶养大了，可是祖母从来没有向宁芙说过自己有多苦，她总是那么得体，遭受过的苦难仿佛是过眼云烟，过去了就过去了，宁芙很爱很爱祖母。

看到祖母在梳头，宁芙又转头安心睡觉了。她好像沉到了海里，珊瑚砌成的墙壁，尖顶高窗镶嵌着最明亮的夜明珠，巨大的龙骨做成宫殿的柱梁，五彩绚烂的游鱼盘聚在海马骸骨制成的飞檐下面，海里的世界不吵闹，却是让人感受到了古老的喧哗，宁芙感受远处宫殿里好像有什么人注视着她。宁芙抬起头，突然她醒过来了，一个男孩站在床前，正弯腰看着她。宁芙脸红了，有些窘迫，她大声呼叫祖母，可是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好像只有这个男孩和宁芙。

宁芙得不到祖母的回应，心里一着急快要哭出来了，这个男孩连忙开口说话了，“你的祖母昨晚摔倒在屋外，我把她送医院去了。”

宁芙一听祖母受伤了，连忙穿上衣服往外跑，昨晚暴风雨之后，屋外一片狼藉，宁芙光着脚跑，不一会儿就被划破了，细碎的贝壳刺进脚底，但是宁芙没有喊疼，她满脑子都是祖母，但是她摔倒了。那个男孩开着吉普车，停在她身旁，把她抱到了车上，从车上找出医疗箱，丢给了宁芙，然后开上车向医院呼啸而去。

祖母躺在重症病房里，听医生说是被钝物砸伤了后脑，损坏了芯片，正在维修芯片，身体机能没受什么大影响，等芯片修复完成就能醒过来了。宁芙这才舒了一口气，脚底的疼痛袭来，她很想抱着祖母说自己很委屈，很担心，但是这里只有那个男孩，她不能哭，宁芙忍住鼻腔里的酸楚，抬头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出现在我家里？”那个男孩蹲下来说：“我叫儒良，昨夜回家的时候看到你姥姥躺在地上就把她送医院去了。”宁芙转念一想，自己住在渊薮边缘，回家？回哪儿去？毕竟再往北走就是无垠的大海了。但是宁芙不敢问他，她形单影只孤零零一个人，儒良看起来还是挺有钱的，她要仰仗着儒良先把医药费垫付上。

“我叫宁芙，”宁芙这时已经平静下来了，“祖母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希望你可以帮帮我，我一定会还钱给你的。”说完宁芙已经泪流满面了，她迅速调整情绪，楚楚可怜的看着儒良。
儒良应允了，他拿出自己的粒子，触碰了一下病房的编号，然后就离开了。宁芙坐在外面，看着祖母的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原来衰老和痛苦是这样的啊，宁芙没有经历过这些，祖母庇佑着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一丁点儿苦，给她讲着几千年前古老的故事，带她去升级改造芯片，教她梳头发，教她做饭，教她养蜜蜂，给她缝衣服，和她坐在山丘上看海鸟飞过来。宁芙在偌大的病房里，紧紧的抱着自己，终于沉沉睡去。

她又沉到了海里，今天好像有什么大事一样，海里热闹非凡，游鱼都看起来换上了一层闪亮的鳞片，宫殿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宁芙的皮筋溶解在海水里，她的头发贴在柔顺的海流里，催使着她向前游去，宁芙向宫殿的顶楼游去，她看到了祖母嘴里说的人鱼，他们聚集在一起喝酒，打闹，有的甚至大庭广众之下交合在一起，珊瑚的枝桠上挂着酒瓶，海水里都泛着酒味，宁芙发现他们好像看不见自己，于是游了过去，忽然那群人鱼朝她游来，宁芙想要跑，可是那群人鱼竟然从她的身体上游了过去，冲出了海面。宁芙还没想明白，突然一尾健硕的躯体擦着她的鼻尖游了过去，宁芙抬头一看，突然病房里的报警系统响了，宁芙瞬间惊醒，儒良正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着她。

儒良告诉她，祖母病情恶化，已经离开了。宁芙的心好像被什么击碎了，她想哭却只能听见嗓子里卡住的呜咽，宁芙手掌贴着祖母的脸庞，她给祖母梳了头发，洗了身子，把祖母埋葬在旧房子下面，在把祖母从这个世界剥离之后，宁芙坐在山丘上开始抽泣，从泪眼婆娑到哭的失去了力气，海风吹拂着她，仿佛在安慰她，她在泪眼朦胧里好像又看到了祖母。儒良坐在宁芙身旁，轻轻的唱着歌：

「阳炎自待于黄泉 花开上祈谢诸神 百夜悲戚常昏暗 来世托生祈皇神」

他嘴里吐出来的是一种古老的音调，像是闽南地区的口音，浪花拍打在礁石上，仿佛有人击缶奏乐，儒良的歌声和万物的声音相互配合着，祖母的灵魂随着歌声渐飘渐远，朝日点破漆黑的天际，一群黑色的野天鹅追逐着云彩向他们飞来，阳光下宁芙脸上未干的泪痕，儒良干裂的嘴巴，这一切都昭示着新的一天已经来临，祖母已经归于旧日的黄土。

宁芙离开了海边的小屋，她和儒良作别，去科技署升级了成人芯片，宁芙早已成年，她只是沉湎于祖母的疼爱下不肯成人，祖母也不催促她，但是祖母已经离开了，就剩宁芙一个人了，她要变强，她要给祖母报仇。

原来宁芙早已知道祖母死的真正凶手，不是风暴，是造成风暴的人。她的最后一个梦，宁芙被一股强大的气流从海里带出来，她站在海面上，看着那群人鱼驾着海浪在追逐嬉戏，他们今夜冲破了海的禁忌，任由欲望主宰灵魂，很快他们不局限于海面之上了，他们召来龙卷风，驱使着浪花向天空中飞去，宁芙从没见过这么粗壮的浪柱，它好像接通了天和海的通道。

这些人鱼纷纷隐去了身上的鳞片，尾巴也分成两半，逐渐收缩成人类所说的腿，他们表情痛苦，逐渐狂躁起来，好像一把尖刀刺着他们，痛苦让他们失去理智，裹着海浪，挟着风暴，把自己向海岸上砸去，宁芙看到了儒良，他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像颗流星从天边砸向了祖母。宁芙张开了口，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儒良帮她不是因为她可怜，而是因为儒良自己愧疚，他在弥补自己的错。宁芙知道自己与儒良的差距，她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往渊薮的另一边走去，想要杀死儒良，想要灭掉渊薮里的人鱼族，就通过废土试炼才能变强。她赤裸着双脚走在尖刀上，一言不发。

我似昔人，不是昔人

文/林清玄

一

憨山大师有一年冬天读《肇论》，对里面僧肇大师谈到的“旋岚偃岳而常静，江河竞注而不流”感到十分疑惑，心思惘然。

又读到书里的一段：有一位梵志从幼年出家，一直到白发苍苍才回到家乡，邻居问梵志说：“昔人犹在耶?”梵志说：“吾似昔人，非昔人也。”憨山豁然了悟，说：“信乎！诸法本无去来也！”

然后，他走下禅床礼佛，悟到无起动之相，揭开竹帘，站立在台阶上，忽然看见大风吹动庭院里的树，飞叶满空，却了无动相，他感慨地说：“这就是旋岚偃岳而常静呀！”又看到河中流水，了无流相，说：“此江河竞注而不流呀！”于是，去来生死的疑惑，从这时候起完全像冰雪融化一样，随手作了一首偈： 死生昼夜，水流花谢。今日乃知，鼻孔向下。

二

我每一次想到憨山大师传记里的这一段，都会感动不已，它似乎在冥冥中解释了时空岁月的答案。

表面上看，山上的旋岚、飘叶、云飞，是非常热闹的，但是山的本身却是那么安静—河中的水奔流不停，但是河的本质并没有什么改变。人的生死，宇宙的昼夜，水的奔流，花果的飘零，都像是这样，是自然的进程罢了。

这就是为什么梵志白发回乡，对邻居说：“我像是从前的梵志，却已经不是以前的梵志了。”

岁月在我们的身上，毫不留情地写下刻痕，在每一次揽镜自照的时候，都会慨然发现，我们的脸容苍老了，我们的白发增生了，我们的身材改变了，于是，不免要自问：“这是我吗?”这就是从前那一位才华洋溢、青春飞扬、对人世与未来充满热切追求的我吗?

这是我，因为每一步改变的历程，我都如实地经历，还记得自己的十岁、二十岁、三十岁，一步一步的变迁。

这也不是我，因为不论在外貌、思想、语言都已经完全改变了。如果遇到三十年前的旧友，他可能完全不认得我，或许，我如果在街上遇见十岁时的自己，也会茫然地错身而过。

时空与我，在生命的历程上起着无限的变化，使我感到惘然。

那关于我的，到底是我呢?不是我吗?

三

有一次返乡，在我就读过的旗山国小大礼堂演讲，我的两个母校，旗山国民小学、旗山初中都派了学生来献花，说我是杰出的校友。

演讲完后，遇到了我的一个小学中学的老师，简直不敢与他们相认，因为他们都老得不是原来的样子，当时我就想，他们一定也有同样的感慨吧！没想到从前那个从来不穿鞋上学的毛孩子，现在已经步入中年了。

一位二十年没见的小学同学来看我，紧紧握着我的手说：“二十年没见，想不到你变得这么老了！”—他讲的是实话，我们是两面镜子，他看见我的老去，我也看到了他的白发，其中最荒谬的是，我们都确信眼前这完全改变的同学，是“昔日人”，也相信自己还是从前的我。

一位小学老师说：“没想到你变得这么会演讲呢！”

我想到，小时候我就很会演讲，只是普通话不标准，因此永远没有机会站上讲台，不断挫折与压抑的结果，使我变得忧郁，每次上台说话，就自卑得不得了，甚至脸红心跳说不出话来。

连我自己都不能想象，二十几年之后，我每年要做一百多次的大型演讲，当然，我的老师更不能想象的。

我不只是外貌彻底地改变了，性格、思想也不再是从前得自己。

但是，属于童年的我，却是旋岚偃岳，江河竞注，那样清晰，充满了动感。

四

今年过年的时候，在家里一张被弃置多年的书桌里，找到了我在童年、少年时代的一些照片，黑白的、泛着岁月的黄渍。

我坐在书桌前专注地寻索着那些早已在岁月之流中逝去的自己，瘦小、苍白，常常仰天看着远方。

那时在乡下的我们，一面在学校读书，一面帮忙家里的农事，对未来都有着茫然之感，只知道长大一定要到远方去奋斗，渴望有衣锦还乡的一天。

有一张照片后面，我写着：

男儿立志出乡关， 毕业无成誓不还。

那是初中三年级，后来我到台南读高中，大学考了好几次，有一段时间甚至灰心丧志，觉得天下之大，竟没有自己容身的地方。想到自己十五岁就离家了，少年迷茫，不知何往。

还有一张是高中一年级的，背后竟早熟地写道：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要往哪里去？ 在人群里，谁认识我呢？

我看着那些照片，试图回到当时的情境，但情境已渺，不复可追。如果我不写说明，拿给不认识从前的我的朋友看，他们一定不能在人群里认出我来。

坐在地板上看那些照片，竟看到黄昏了，直到母亲跑上来说：“你在干什么呢？叫好几次吃晚饭，都没听见。”我说在看从前的照片。

“看从前的照片就会饱了吗？”母亲说：“快！下来吃晚饭。”

我醒过来，顺随母亲下楼吃晚饭，母亲说得对，这一顿晚饭比从前的照片重要得多。

五

这二十年来，我写了五十几本书，由于工作忙碌，很少回乡，哥哥姐姐竟都是在书里与我相见。

有一次，姐姐和我讨论书中的情节，说：“你真的经历这些事吗？”

“是的。”我说。

“真想不到，我的同事都问我，你写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我说我也不知道呀！因为我的弟弟十五岁就离家了。”

有时候，我出国也没有通知家里的人。那时在《中国时报》当主编，时常到国外去出差，几乎走遍了半个地球。亲戚朋友偶尔会问：

“这些埃及的，是真的吗？”“这写意大利的，是真的吗？”

我的脸上并没有写过我到过的国家，我的眼里也无法映现生命那些私密经验的历程，因此，到后来，连我自己也会问自己：“这些都是真的吗？”如果是假的，为什么如此真实？如果是真的，现在又在何处呢？生命的经验没有一段是真的，也没有一段是假的，回想起来，真的是如梦如幻，假的又是刻骨铭心，在走过了以后，真假只是一种认定呀！

六

有时候，不肯承认自己四十岁了，但现在的辈分又使我尴尬。

早就有人叫我“叔公”“舅公”“姨丈公”“姑丈公”了，一到做了公字辈，不认老也不行。我是怎么突然就到了四十岁呢？

不是突然！生命的成长虽然有阶段性，每天却都是相连的，去日、今日与来日，是在喝茶、吃饭、睡觉之间流逝的，在流逝的时候并不特别警觉，但是每一个五年、十年就仿佛河流特别湍急，不免有所醒觉。

看着两岸的人、风景，如同无声的黑白默片，一格一格地显影、定影，终至灰白、消失。

无常之感在这时就格外惊心，缘起缘灭在沉默中，有如响雷。

生命会不会再有一个四十年呢？如果有，我能为下半段的生命奉献什么？

由于流逝的岁月，似我非我；未来的日子，也似我非我，只有善待每一个今朝，尽其在我珍惜的每一个因缘，并且深化、转化、净化自己的生命。

七

憨山大师觉悟到“旋岚偃岳而常静，江河竞注而不流”的时候，是二十九岁。想来惭愧，二十九岁的时候我在报馆里当主笔，旋岚乱动，江河散流，竟完全没有过觉悟的念头。

现在懂得了一点点佛法、体验一些些无常、关照一丝丝缘起，才知道要做一个不受人惑的人是多么艰难。幸好，选到了一双叫“菩萨道”的鞋子，对路上的荆棘、坑洞，也能坦然微笑地迈步了。

记得胡适先生在四十岁时，曾在照片上自提了“做了过河卒子，只要拼命向前”，我把它改动一下“看见彼岸消息，继续拼命向前”，来作为自己四十岁的自勉。

但愿所有的朋友，也能一起前行，在生命的流逝、在因缘的变换中，都能无畏，做不受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