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的招数】现在农村建房开始限制占地面积了。老宋的弟弟去年建新房，全家4个人批了175平方，实际上建了200多个平方，镇政府干部进行干涉，说多建的部分要拆掉。老宋说，你来拆我家的吧，我占地有400多个平方。干部说，今年四月份以前建的不受限制。老宋说，我的车库是5月份建的，你拆掉车库吧。干部语塞。老宋说，我是诚心诚意的响应政府号召呢，你来拆吧，没关系的。干部不敢看老宋，老宋又说，村书记的房子不仅面积超标，而且占用了农田，拆不拆？干部说，以前建的，都不管了。老宋说，屁话！你过几天再来看，不就是“以前”了哟。干部说，你这是什么道理？老宋说，我侄儿二十几了，马上就要讨堂客了，生个两胎，面积就不够了，这是不是道理？干部悻悻而去。

2021年1月9。老宋带新婚媳妇文娇来做客。提着农贸市场买的鲜牛肋排、鲜羊杂，臭豆腐，红薯干，麻酱，大包小裹都是他认可的口味。
老宋是大院子弟，小时候在体校，后来不好好念书，被老爸送到知名师傅学文物修复，再然后在朝园开店卖热带鱼。客人进店谈不投机的，他给人踹出门；市场转型，驱赶租户，他拎着两瓶子汽油进了管理办公室跟人理论。花鸟鱼虫吃喝文玩样样精通，周养鱼养花遇到疑难，都找他解惑，从土讲到水。老宋特好吃，做一手好菜；对食材讲究对烹饪下功夫；早先去找周玩，拎着砂锅拎着肉上门。就特老北京，自己感兴趣的，心甘情愿伺候；自己看不上的，眼皮都不抬。
这么一混世小魔王，娶个学霸，文娇是法律系研究生，讲话慢声细气。说和老宋怎么相亲到领证，一五一十，特别单纯；说工作也是学术的方式。老宋成天给文娇做好吃的，半年功夫文娇长十斤体重，看上去却也还纤细文静。
看着俩人好好的，替老宋高兴。

走时给他俩带茶、红糖、酸笋和一些调料。老宋问文娇我家好玩不，文娇说看我家到处还是文学类和旅行类书，是她十年前看的书，而现在她只剩专业书，觉得我家很“润”。我觉得是对我的褒奖。

白天路过吉林化工，烟囱癫痫发作般喷出遮天蔽日的白烟。张叔说：“这哪儿，咋整这么多烟囱。”爹说：“这不吉林化工么？打多少年就这么多烟囱。我家原来那邻居，老宋家你忘了？他家姑爷就在吉林化工，零零年还是哪年出事故，炸死了，那次死老多人了。赔了70万吧。我还记得他家那姑爷呢，小个儿不高，戴个眼镜，看着怪文明的。”张叔没接茬，过了一会说：“也就那时候，七十万。”爹嘿了一声：“人才啊。”
人才都被炸成人渣了。
我慢吞吞问了句：“老宋家是哪家？我怎么不记得了？”“家有个脑血栓的老头，天天扶个墙走那家，门老锁着。宋小玉记得不？他儿子，卖饲料起家的，诨号xxx大饲料，二十年前老跑xxx的广播打广告，整得家喻户晓的，赚不少。但耍大钱，白扯。老宋家那老太太乐意玩，老去你申奶奶家打麻将。脾气臭，有次打着打着把牌桌掀了，二饼咋找也找不着。头两年得癌症死了。”
“那老头呢？”
“老头反而比老太太走得晚，后期都是他儿子宋小玉照顾的。”
我没再吭声，望向窗外，广告牌上大书：“抑郁，癫痫，还我王天宝。”百思不解，定睛细看，发现是还找王天宝，在下午两点眩目的阳光里显得有些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