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宝&弟,阅读《月亮与六便士》,它给我一种很震撼的感觉,这种震撼,并不是因为别人说,毛姆的文笔如何如何好,毛姆对于人性的洞察如何如何敏锐,而是一种让我醍醐灌顶的感觉。我似乎忽然间明白了,生活中,那些人,他们的行为,为什么会如何?这背后有着很深很深的底层逻辑,我忽然间看到了这个。
我有很强烈的,窥探到了宇宙万物天大秘密的感觉,我捂着胸口,张大嘴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迸发而出。我赶紧去搜索百度,看看别人是怎么说的,对于这本书,大家的评论如何,大家是怎么解读,怎么理解。可是我找了很久,大同小异,却忽然不想找了,因为他们都不是我想要的东西,他们的解读,都太表层了,都说着“我们虽然偶尔要弯下腰,去捡地上六便士,但是我们也可以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月亮。”讲的大多是对世俗的不屈服,要追求理想,要岁月静好,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热爱。
但是我却觉得,这本书,给我的感觉,不止于此,它有一些对于人性更深层次的理解和揭示,它不止说的是月亮与六便士,我读前面的序言时,它提到这个本书的名字,《月亮与六便士》,只是毛姆看到杂志上对他另一篇文章的评论,提到了这个词,就随手拿来用了,这个名字不重要。可是绝大部分人,却一直在剖析这个名字,这就本末倒置了,还是没有抓到核心的部分。
好了,我来聊那个让我震惊不已的感觉是什么?是我发现,身边的人,其实都活得很不自己,而不自知,很多人,都戴着面具而活,而不自知,他们按照社会的那套而活,活在社会的框架下,想当然地认为,生活就是如此,而不自知。毛姆只是用夸张的文笔,揭示出了这个秘密。现在的年轻人,鼓吹追求自我,其实是陷在了另一个框架里,另一个鼓吹的潮流里,还是没有自己,而不自知。
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当我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之后,我一个一个去审视身边的人,惊奇地发现,原来绝大部分的人,都活在“社会这个框架”里,而不自知。大家都在照着,“如果发生了这件事,应该要怎么做,不然别人会怎么看”的方式在行事。“应该”!“应该”!“应该”!做事不问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想法,而第一反应就是,“应该”要怎么做,如果不这么做,别人会怎么看啊!
不论是斯特里克兰夫人,还是斯特洛夫,都是如此。如果丈夫能回来,如果妻子能回来,他们愿意无条件地原谅他们,只要他们回来。为什么?他们这么这么爱吗?亦或是他们害怕打破社会世俗给他们绘制的“他们应该的样子”,家庭就是要和谐,美满,有着贤惠的妻子,料理家务,温柔能干,丈夫赚钱,体面,体贴妻子,有责任感,对妻子专一,爱护家庭,可爱懂事乖巧的孩子,读书好,体育好,有着一两项艺术的技能,弹琴画画,多么美好的一张图啊!岁月静好,漂亮整洁的房子,开满鲜花的院子,飘香的美食,讲究的衣服…这些,都是社会世俗给每个人画的饼,每个人都照着这个样子,至少奔着这个样子去生活。不论是斯特里克兰夫人,还是斯特洛夫,都特别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这张图稀巴烂了,他们努力维持的,不是他们的爱,是他们的体面。她真的爱她的丈夫吗?就连那个善良的斯特洛夫,他真的善良到别人打了他左脸,他还把右脸给别人打吗?是他“善良的人设”,他“善良的包袱”,迫使他这么做,其实他痛苦万分。 他的确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他看似卑微,但是我的理解,他不惜如此卑微地放弃自己的外壳,把自己揉到尘埃里,也要维持自己的体面,那何尝不是一种固执地坚持自我,那个自我,就是“不放弃体面的自我”,那是更深层次的自我,是我们没有看到的自我,我们只看到了他放弃了表面的自我,没看到的是,他固执地坚持内在那个更加自私的自我。
斯特里克兰夫人更是如此,丈夫离开,她本应伤心,于是她在外人面前就开始“表演”她的伤心,这种表演,是不自知的。但是她内心的自我,是认为我要活得更好,于是她做生意风生水起,说起“丈夫死了吧”的那个自私嘴脸的她,才是真的她,她在一开始那么哀求着丈夫回来,只是她舍不得“丈夫”这个道具,这个维系她体面的道具,一旦她意识到这个道具再也回不来了,她就开始筹划她的另一出戏了。
所有人,绝大部分人,都活在自己给自己设计的戏中,不论是自知的,还是不自知的。但是本质都是“戏”,都不是自己。丈夫离开了,应该要伤心,于是就坐在椅子上,落着泪,扮演起伤心的角色,该憔悴就得憔悴,不能表现出任何开心的样子,因为“开心”在这个时候是不合时宜的,虽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冒出一些开心的念头,也要努力打住,克制,不能开心。就像在爷爷的葬礼上,如果你们不挤出点眼泪来,就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冷血。可是谁会看到阿弟阿宝在第一时间听到噩耗时,自然流露的崩溃大哭。哭,永远都只是要在对的场合,演给别人看的。做的事,都要别人看到。对于很多人,这点很重要,比你做的事,还重要。麻麻蹩脚地入乡随俗地做着这样的“三姑六婆”,内心却像镜子一样透彻,我可以“同流合污”,因为在我这儿,没有对错,没有道德,我觉得都可以,我这样的,可以。她们那样的,也可以。这就是包容性。我清楚我自己什么样,我也清楚你什么样,如果你需要我变成你那样,我也可以偶尔迎合你。这是我。迎合你,并不是放弃了“我”,而是忠于我内心里对于你的爱,是另一种方式的“忠于自我”。
在外维系着体面,善良,谦卑,礼貌,大度,热爱帮助别人,热爱生活,“不要紧,没关系,你拿去,都给你,这种小事别放心上,哎呦,这么小的事,谁会记得啊!…”回到家,叽里呱啦开始各种吐槽,各种谩骂,一点点小事都过不去。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常人啊,的确都是如此。
我们都戴着面具生活,太累。
这是上一代人。
可是现在的年轻人,似乎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因为鄙视上一代人的虚伪,口不对心,他们开始朝另一个方向“演戏”。见面不招呼,酷酷的,永远暗黑着一张脸!我干嘛要假笑堆笑?觉得你自己作自己受着去,我干嘛要帮你!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一点点不爽都要怼回去!努力捍卫自我!我最重要,我只关心我自己,其他人,与我何干?谁要是有礼貌地打招呼了,就看不起那个人,真假真虚伪!拍马屁呢!
殊不知,这是另一场戏。
不愿意承认,其实正常的礼貌,和帮助别人,也可以给你带来快乐。因为你已经给自己定了“我要活得自我,我要做我自己,我要真实,不要虚伪”的人设,就一竿子把所有都打成了“虚伪”。殊不知你否认自己内心里与别人相处时的快乐和温暖,也是另一种虚伪。
非此即彼。
不论是哪一种图画,都是试图将自己融入到千篇一律的图画当中,不论是社会世俗中的美好图像,亦或是标榜自我的个性图像,本质上都一样,都不是真正的自我。
真正的自我是什么样的?是多样性,是诚实地对待自己的内心,是诚实,不是真实。快乐就承认快乐,温暖就承认温暖,高兴就承认高兴,悲伤就承认悲伤。而不是“应该”悲伤,“应该”愤怒,“应该”高兴,“应该”独自一人走。不带有预设地去体验,感受人间,不带预设,让事物回归到本来的样子。
所以《月亮与六便士》,不是简单的叫人“要追求理想,不要整天只会追求金钱名利,只追求世俗世界的成功,只会低头捡六便士,也要抬起头来看看月亮”。它绝不是这么肤浅的意义,有一些貌似追求理想的人,活的,也并不诚实。它其实揭开的是人们的伪装,直刺到人性的最深一层。

所以不要去听那些心灵鸡汤,告诉你“应该”怎样,不要去听那些成功学,告诉你“应该”怎样。你要真的亲自去感受,问自己,问自己的内心,是你,是你诚实的感受。
诚实的感受是什么?失去真正爱的人,高兴,悲伤?悲伤就悲伤吧,高兴就高兴吧,没有统一的标准,没有“应该”怎样。帮助别人开心吗?开心就开心嘛。听到别人感谢自己开心吗?开心就开心嘛。礼貌地和别人问好,与人为善,开心吗?腼腆地笑着,不好意思地低眉笑着,可是开心就开心嘛,温暖就温暖嘛,诚实地承认,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麻麻也许就是那种太不懂“应该”怎样的人了,我太没有常识了,才让我阴差阳错地诚实面对自己,因为我不懂,大家都知道我不懂,所以也不太跟我计较。也许计较了,嚼了舌根,只是因为我太不懂了,连“要放在心上”都不懂,就也无所谓了。也就这样了,我按着自己的感受在做事,没有世俗的成功和“应该”,却自在。于是,我就看到那些“成功”的人,那些“世俗标准”的三好学生,愤愤不平地对我说,“你以为所有人都可以像你那样!凭什么你可以什么不要?”我一脸茫然,我什么都不要,关你屁事?碍着你什么了?
我随着性子买东西,做事情,他们就纷纷地效仿起来,我觉得莫名其妙,我喜欢的,你不一定也要喜欢啊,你可以喜欢你自己的啊,我从不去效仿别人,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喜欢。
我对我的善良诚实,我对我的邪恶诚实,我对我的愤怒诚实,我诚实地承认我是一个怂人,我心肠软,我诚实我有时会嫉妒,会偶尔地冒出自私的念头,我诚实地承认我来例假的时候会莫名地暴躁,我诚实地承认我有时会对人过分的解读。我诚实地承认我做的事,该认错就认错,然后就过去了,我从不定义自己,不给自己立人设,我相信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尊重每个人的不同之处,多样性是我喜闻乐见的。
然后,我是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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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星诗卷】胡有琪:汩罗江,手还托着屈子行走(组诗)

【汩罗江】
心点一柱长香
魂随水行 千年如梦
屈子 仍在水中央
行吟
让一代又一代的老百姓围着水舞
粽子如泪 龙舟竟飞
追魂归兮
汩罗江
被一个诗人的精气神捧红
汩罗江一念屈原二字
浑身的细胞 就有了骨感
每到端午节
汩罗江就会站起来 鼓掌……

【致屈原】
在汩罗江
你把自己的思想洗了又洗
你把自己的灵魂漂了又漂
然后,把自己的眼睛取出
送给月亮
把所有的诗句种植成天上的蝌蚪
然后 你轻轻地拍了拍汩罗江
刹时 汩罗江风生水起 振翅而飞
地上 你不留痕迹
只留忧国忧民的桔香

【端午的高度】
膜拜的眼睛和星牵手
临水而立 而舞
千年的崖俯身 静候
那一只神鸟水中现形 撞响希望
多少的星光 复印沧桑
无悔
在众生的信仰里 在千年的守候中
龙舟击浪
看汩罗江腾跃
翻开一页页粽子注释的诗行
朗读
端午便有了立体的高度

【屈原与渔夫】
屈原说
吾将上下而求索
渔夫说
水昏则昏 只要网里有鱼
一说时事 屈原的眼里瘦了一天星
一谈风雨 渔夫的眼里摇出一条船
屈原和渔夫的对话 玄 奥
水 流而不动 动而不流
苇草则频频摇头晃脑 抚须妙解禅悟
对话无疾而终 没有打湿一片云
屈原的求索
点不燃灯红酒绿下的醉生梦死
渔夫从风浪中来 又向风浪中去
鱼 随他而去 逍遥江湖
留下汩罗江 读诗收魂

【屈 子】
一个不改初衷的教师
把汩罗江变成一根教鞭
天问一课
一教就是千年
其实 屈子最好的一课
就是用血写红了简简单单三个字
端午节
让后人可以击鼓 可能呐喊
龙舟竞渡
让后人知道一杯雄黄酒可以照鬼
门窗悬挂的艾草就是须发怒生的钟馗
让后人有一个可以缅怀的对象
而不是崇拜阴谋的权杖
屈子的课深入浅出
教的全是喜闻乐见的大实话 大白话
每临端午 上课的铃声还未响
密密麻麻的学生就把江河当课堂
变成 一枚枚虔诚投江的粽子
洗耳 等待聆听先生震撼灵魂的教诲

(选自《巴山文艺》2024年第2期。作者:胡有琪,本名胡有奇,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开江县作家协会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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