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锚效应》
4
黄乐荣上车以后,程云不时在开车的间隙回过头来与他说话。不是回顾今天晚上的精彩瞬间,就是说陈炳林和小的时候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还有些说不上来。
黄乐荣并不答话,上车以后,他立刻凭借仅存的记忆,将陈炳林写在他手掌上的地址输入到手机里。可是不管怎么回想,他都只能记起大概的位置,后面的街道与门牌号不管怎么回忆,都只余一片空白。
他又努力回想了几次,却都是徒劳,最后只好悻悻作罢,只留了前面准确的地址在备忘录里,剩下的只能等明天下班以后去附近走走,碰碰运气。
隔天,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
黄乐荣关了办公室的灯,走出门外正欲锁门,突然看到楼道拐角处有一道人影。他扬了声音问,“是谁在那里?”却没有人应声,想了想,他还是向那处人影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藏在那里的人是沈溪月,黄乐荣班里的一名女生。
沈溪月在班级里的存在感并不强,不管是性格还是成绩都不惹眼。但是她却在高一那一年就给黄乐荣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只因为刚开学的时候,沈溪月的爸爸妈妈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大打出手,为的只是争论谁应该给沈溪月交第一年的学费。
后来黄乐荣才知道,沈溪月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此后他们各自组成了家庭,开始互相推脱抚养沈溪月的责任。
黄乐荣深知,作为一名班主任,不应该对班级里的哪个学生特别关注,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个与他年纪相差不多的少女。可是只要一想到沈溪月被两个成年人凶狠拉扯时的无助模样,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当年的他自己。
他承认他爱心泛滥了,才会偷偷为沈溪月交了学费。
但是没有关系,反正他也不缺这笔钱。
这会儿看着沈溪月瑟瑟缩缩地站在墙角,他温声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师帮忙吗?”
沈溪月不说话,只抬起一双与年龄不相符的空洞而死寂的眼睛望向他。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黄乐荣忍不住出声催促。却见沈溪月嘴唇嗫嚅,眨了眨眼睛,一颗破碎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她慌忙用手心拭去,又对他深深鞠了个躬,“没有,我是来感谢您的,黄老师。我想对您说,您是一个好老师。”
沈溪月的举止怪异,但黄乐荣却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追问下去。
他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深知这个年纪的很多事,就是极难对他人启齿。
他点了点头,只说了句,“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老师帮忙,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便转身离开。
黄乐荣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从学校离开以后,他便叫了一辆摩的,奔着陈炳林给他的地址去了。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泰国人,但是这个位置他很少去。到了以后他才发现,如若凭借他记忆中的地址去寻找的话,范围就太大了。而且哪怕他足够幸运,找到了陈炳林居住的社区,又该怎么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家里去呢?
难道真的要一家一家地去问?
他知道这样很傻,但是他似乎又只能这样去做。
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比他们远隔重洋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他当真用了最蠢的方式,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地找了过去,边走边对比街路两旁的路牌,寄希望于哪个地点能唤醒他沉睡的回忆。可是他从烈日炎炎走到暮色四合,却依然一无所获。
他都记不得自己走了多少路了,汗从后背洇了出来,泅湿了身后的布料,又被并不干燥的风烘干。他鲜少有这样的运动量,累得口干舌燥,买了一瓶水坐到路边喝,倏忽就少了半瓶。
他感到一筹莫展,但是又不甘愿就这么放弃。
陈炳林要他去找他。
或许陈炳林在等他也说不定。
正在思索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一辆车突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车窗缓缓摇下,车上的人探出头来,竟然是陈炳林。他戴了一副几乎能遮住半边脸的墨镜,因而并看不清表情,黄乐荣只能感受到陈炳林注视着他,然后语气随意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之后黄乐荣坐上了陈炳林车的副驾,跟随陈炳林回到了家里。这时他才知道,他找的大概方位是对的,只需再往前走个十几分钟,就能到达陈炳林的家。
那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装潢极为简单,家具也只有一两件,站在门口几乎就能将整间房子的布置尽收眼底。
黄乐荣在玄关处换了拖鞋,鞋子的造型普通,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为客人准备的一次性拖鞋。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陈炳林笑了笑说,“不介意吧,家里不怎么来人,只有这种拖鞋了。可能不太舒服。”
黄乐荣慌忙摇头,他不介意,他怎么会介意,毕竟有朝一日还能与陈炳林站在一个空间里,已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陈炳林脱下西装挂到一边,便去厨房为他烧水。临去之前,要他不要拘谨,随便走走看看,自行参观。
黄乐荣当然不好意思真的那么不客气,只敢在客厅那一小片公众区域来回梭巡。只见目之所及之处,不管是什么都只有一个,哪怕是抱枕、水杯这类理应成双成对出现的东西,都形只影单。
他在心里判断,陈炳林与Neria至少还没有住到一起。
他还未来得及窃喜,就被不远处装饰柜上摆放的相框吸引了注意。相框里的照片应该已经有年头了,经过岁月的洗礼,原本鲜亮的色彩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有用力去看,才能看得出来,那上面印着的应该是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两个男孩,穿着肥肥大大的运动服,互相揽着彼此,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傻得要命的“耶”的手势。
他呼吸不畅,双脚跟有了自主意识似的,带着他机械地、片刻不停地往前走。
当走到近前,他终于确定,那果真是他和陈炳林的相片。
拍于多年前的,平平无奇的某一天。
这张相片的背后一定没有什么故事,否则他不会连它拍摄于哪一天都想不起来。
可就是这张再寻常不过的相片,被陈炳林带着漂洋过海。
又几经辗转,出现在了这个崭新的空间。
他指尖颤抖,刚想去拿,可是身后却突然探过了一条手臂,那条手臂绕过他的腰际,呈现半环的姿态,几乎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他能感到身后陈炳林源源不断的体温,像是沸腾的水烧灼他的肌理。可是陈炳林接下来的动作却又丝毫不见暧昧,“啪”地一声,他将相框按倒,倒扣在桌面上。
“没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是一件旧物罢了。” https://t.cn/A6TTXR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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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努力回想了几次,却都是徒劳,最后只好悻悻作罢,只留了前面准确的地址在备忘录里,剩下的只能等明天下班以后去附近走走,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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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乐荣关了办公室的灯,走出门外正欲锁门,突然看到楼道拐角处有一道人影。他扬了声音问,“是谁在那里?”却没有人应声,想了想,他还是向那处人影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藏在那里的人是沈溪月,黄乐荣班里的一名女生。
沈溪月在班级里的存在感并不强,不管是性格还是成绩都不惹眼。但是她却在高一那一年就给黄乐荣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只因为刚开学的时候,沈溪月的爸爸妈妈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大打出手,为的只是争论谁应该给沈溪月交第一年的学费。
后来黄乐荣才知道,沈溪月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此后他们各自组成了家庭,开始互相推脱抚养沈溪月的责任。
黄乐荣深知,作为一名班主任,不应该对班级里的哪个学生特别关注,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个与他年纪相差不多的少女。可是只要一想到沈溪月被两个成年人凶狠拉扯时的无助模样,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当年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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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看着沈溪月瑟瑟缩缩地站在墙角,他温声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师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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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深知这个年纪的很多事,就是极难对他人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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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乐荣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从学校离开以后,他便叫了一辆摩的,奔着陈炳林给他的地址去了。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泰国人,但是这个位置他很少去。到了以后他才发现,如若凭借他记忆中的地址去寻找的话,范围就太大了。而且哪怕他足够幸运,找到了陈炳林居住的社区,又该怎么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家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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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启力打包的加入,感谢您的信任与支持!让我们携手并进,共同开创更加美好的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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