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思念”的高级感文案[心]
1.实不相瞒，非常想你，我还能忍，问题不大。
2.玫瑰到了花期，我很想你。
3.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4.如果你想念一个人，却没了表达的身份，你就告诉他，花又开好了。
5.幸好思念无声，否则震耳欲聋。
6.我在微.信上加你了，你别同意，马上就天亮了。
7.未曾谋面，思念至极。
8.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念，和月色也能相谈甚欢。
9.思念如白马，自别离，未停蹄。
10.我坐在台阶上想你的时候，只有月亮经过。
11.堆积的思念涌上心口，一时之间竟哽咽了喉。
12.偶尔想你，经常偶尔。
13.想你时有些幸福，幸福得有些难过。
14.我想见你，不远万里。
15.想念那些能毫不避讳地对你表达想念的日子。
16.有的人只能在记忆中找，在梦里寻。
17.我多希望地球是平的，那样我一直望下去，就可以看到你。
18.月亮可以为我作证，我向它传了很多想你的简讯。
19.南城以南思念不归，北城以北深海未眠。
20.今天的风好舒服，我吹一下风，会飞到你那里去吧。
21.迷迷糊糊睡醒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太想你了。
22.我常常想起一些人，没有想念那么黏，没有想望那么热，只是稀薄的想念。
23.爱意不会消失，思念不会停止。
24.“想买束花给你，可路口的花店没开，我又实在想念。”
25.那天车窗起雾，我写的是你的名字。
26.想念有个名字，叫自捅千刀。
27.思念攒够了，我们见一面吧。
28.要以星星为目标，那样的话，即便掉下来，也还能落到树梢上。
29.最近很想你，最远也是。
1.实不相瞒，非常想你，我还能忍，问题不大。
2.玫瑰到了花期，我很想你。
3.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4.如果你想念一个人，却没了表达的身份，你就告诉他，花又开好了。
5.幸好思念无声，否则震耳欲聋。
6.我在微.信上加你了，你别同意，马上就天亮了。
7.未曾谋面，思念至极。
8.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念，和月色也能相谈甚欢。
9.思念如白马，自别离，未停蹄。
10.我坐在台阶上想你的时候，只有月亮经过。
11.堆积的思念涌上心口，一时之间竟哽咽了喉。
12.偶尔想你，经常偶尔。
13.想你时有些幸福，幸福得有些难过。
14.我想见你，不远万里。
15.想念那些能毫不避讳地对你表达想念的日子。
16.有的人只能在记忆中找，在梦里寻。
17.我多希望地球是平的，那样我一直望下去，就可以看到你。
18.月亮可以为我作证，我向它传了很多想你的简讯。
19.南城以南思念不归，北城以北深海未眠。
20.今天的风好舒服，我吹一下风，会飞到你那里去吧。
21.迷迷糊糊睡醒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太想你了。
22.我常常想起一些人，没有想念那么黏，没有想望那么热，只是稀薄的想念。
23.爱意不会消失，思念不会停止。
24.“想买束花给你，可路口的花店没开，我又实在想念。”
25.那天车窗起雾，我写的是你的名字。
26.想念有个名字，叫自捅千刀。
27.思念攒够了，我们见一面吧。
28.要以星星为目标，那样的话，即便掉下来，也还能落到树梢上。
29.最近很想你，最远也是。
#枭起青壤审美#
经常能刷到这部剧路透，妆发目前看到的还可以，不作评价。服饰造型问题突出，开拍至今能看到的路透，几套衣服造型严重浪费男女主角颜值和身材。
作为观众，我个人认为，女主职业是艺术家，造型可以西式洋气的例如英伦风；现在国潮盛行，新中式和改良民族风很火，例如马面裙(气场足也贴合有战斗力的艺术家角色)；可以全剧一种风格或中西风格都尝试。但是开拍至今的路透，主演服饰造型颜色或款式不好看和土气。
例1.配合剧集主题，服饰可以偏深色系但不要偏土气色系啊。男女主都穿过土黄色系的衣裤。
女主土黄灰混杂色系宽衣宽裙裤搭配鸭屎绿的布鞋，造型款式和颜色搭配灾难。
男主的一套土黄衣裤还是造型师选不同牌子精心搭配起来的，裤子¥5500的价格却很皱。
例2.女主风衣宽松长款且扣上了扣子，图案是黑白小格，土的像长袖格子围裙(男女主服装“撞衫”路边的布，无语极了)。女主个子高比例好，简单长款纯色风衣敞开，或者收腰款的扣上扣子/系腰带，两种长风衣的风格都可以很飒，走路带风。不知为何造型师能巧妙选到丑衣服来搭配的。
例3.开拍有路透的第一天，女主服饰的围巾不好看、画蛇添足，有部分粉丝说是贴合剧情，写了是胡乱搭配的，如果是剧情需要那就持保留意见。
但是接下来几套不是剧情要求胡乱搭配的了，也不太行。
如果衣服仅是普通，可以靠演员脸和身材还有演技撑；但现在看到的几套路透服饰不是普通而是丑(从网上舆论看，不止我一人如此认为)。似乎专门找又贵又丑的衣服：如果款式还可以的就偏偏选丑图案或土颜色，颜色还行的款式就难看，不然就是颜色和款式都不好看。男主路透多件衣裤很皱，也不熨平。不知道是造型师个人审美还是故意选丑和土的服装。
搞咩啊！
人靠衣装。饭圈别捂嘴洗地说造型不重要，注重剧情和演技即可。优秀的影视剧，吸引人又逻辑合理的剧本、优秀且有审美的导演、精良的服化道和后期制作、贴角色的演员选角及台词演技和好听的BGM，是相辅相成的。
作为只能看到路透的未来观众，目前能直接给出的反馈是接连几套服饰造型不行。
红毯以及商务妆容和服装偶尔失手影响只是一时；一部剧妆容和服化道不行会浪费剧组所有人的长周期拍摄和制作投入的心血、长远影响看剧的观众和潜在观众的观感，而且计入演员的作品履历。
开拍没多久，现在修改还来得及。
(之前热巴的剧路透没那么多，我没怎么关注，没有评价。这部剧路透多、经常能刷到，眼看接连几套造型都不好看，真不想男女主颜值身材被服装拖累。我忍不住吐槽一下。因为看简介题材和内容我蛮感兴趣的，希望剧能拍好。)
(图片为转载)
经常能刷到这部剧路透，妆发目前看到的还可以，不作评价。服饰造型问题突出，开拍至今能看到的路透，几套衣服造型严重浪费男女主角颜值和身材。
作为观众，我个人认为，女主职业是艺术家，造型可以西式洋气的例如英伦风；现在国潮盛行，新中式和改良民族风很火，例如马面裙(气场足也贴合有战斗力的艺术家角色)；可以全剧一种风格或中西风格都尝试。但是开拍至今的路透，主演服饰造型颜色或款式不好看和土气。
例1.配合剧集主题，服饰可以偏深色系但不要偏土气色系啊。男女主都穿过土黄色系的衣裤。
女主土黄灰混杂色系宽衣宽裙裤搭配鸭屎绿的布鞋，造型款式和颜色搭配灾难。
男主的一套土黄衣裤还是造型师选不同牌子精心搭配起来的，裤子¥5500的价格却很皱。
例2.女主风衣宽松长款且扣上了扣子，图案是黑白小格，土的像长袖格子围裙(男女主服装“撞衫”路边的布，无语极了)。女主个子高比例好，简单长款纯色风衣敞开，或者收腰款的扣上扣子/系腰带，两种长风衣的风格都可以很飒，走路带风。不知为何造型师能巧妙选到丑衣服来搭配的。
例3.开拍有路透的第一天，女主服饰的围巾不好看、画蛇添足，有部分粉丝说是贴合剧情，写了是胡乱搭配的，如果是剧情需要那就持保留意见。
但是接下来几套不是剧情要求胡乱搭配的了，也不太行。
如果衣服仅是普通，可以靠演员脸和身材还有演技撑；但现在看到的几套路透服饰不是普通而是丑(从网上舆论看，不止我一人如此认为)。似乎专门找又贵又丑的衣服：如果款式还可以的就偏偏选丑图案或土颜色，颜色还行的款式就难看，不然就是颜色和款式都不好看。男主路透多件衣裤很皱，也不熨平。不知道是造型师个人审美还是故意选丑和土的服装。
搞咩啊！
人靠衣装。饭圈别捂嘴洗地说造型不重要，注重剧情和演技即可。优秀的影视剧，吸引人又逻辑合理的剧本、优秀且有审美的导演、精良的服化道和后期制作、贴角色的演员选角及台词演技和好听的BGM，是相辅相成的。
作为只能看到路透的未来观众，目前能直接给出的反馈是接连几套服饰造型不行。
红毯以及商务妆容和服装偶尔失手影响只是一时；一部剧妆容和服化道不行会浪费剧组所有人的长周期拍摄和制作投入的心血、长远影响看剧的观众和潜在观众的观感，而且计入演员的作品履历。
开拍没多久，现在修改还来得及。
(之前热巴的剧路透没那么多，我没怎么关注，没有评价。这部剧路透多、经常能刷到，眼看接连几套造型都不好看，真不想男女主颜值身材被服装拖累。我忍不住吐槽一下。因为看简介题材和内容我蛮感兴趣的，希望剧能拍好。)
(图片为转载)
《心灭》 结尾
2023.11.18-20
配图字自伯鹤唳
签过字画了押，言泺一个人从审讯室走了出去。傍晚放了工，这一次没人送她。拦了辆过路的黄包车，只要他送到校官公寓，到了上楼赊账。路上撞见封锁，电车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像蚂蚁堵着一块乳白色的方糖。凑过热闹，晚饭又得耽误点功夫。透过缝隙望去，车门的糖浆流了一地，一个血淋淋的形在攒动的人头里沉浮。车人参差堵住了视线，她索性下了车，都忘了如今的市价，浑身上下只摸出两块大头。他盯着她看了一眼，没推辞，一沓法币塞回她手里。她掏出军 官证就径直挤了出去，走得比电车还快。这是她最后一次从这里通行。
她让阿嫂多做了些菜，这一顿难得三个人吃，一份她要送去牢里。除了壶黄酒，其余都是祁衡爱吃的。明日就要枪决，送行的饭菜比平日里丰富，倒像是过节。她不晓得阿嫂有没有过这份心，十年前死了丈夫，战时顾着逃命，已经受尽孀居的苦楚。如今亲兄弟也要早走，一个人轻松自在，合该庆祝。不愿过也得过。她望着看守拧开监牢的铁锁，像是钻进一只密封的船舱，背后的门关上，一阵风推推搡搡，挤着她向前走。死刑犯住单间，身边一个活物都不能有。他们吹得神乎其神，怕他从逃之夭夭，还怕蟑螂老鼠都听了他的教唆，阴沟里也闹起革命来，咬断办公电线。她望着神从角落抬起头，他说，“言泺，你来喏。”久别重逢，她拎着饭盒快步走进去。
“阿嫂做了螃蟹和醋饺。”
“从前在天津就好这口，还当是入乡随俗。没想到回了江浙，甜口吃多了还嫌腻，改也改不掉。”
“今年入秋早，去年抗战胜利，又赶上吃蟹的季节，家家吃蟹庆功，阳澄蟹贵得利害。”
“是嚜，我还当去年聚会是阿嫂置办的饭菜，你言大小姐只管付钱，别的一概不问，一概不知。”
“你忘了？去年蒸上三只蟹，一只给阿嫂，一只给华浓，剩下那只，你们两个男人倒是分得干净。说好了请客，就没有不盘算的道理。”
他们提起过去的事，有些都忘了，不全是两个人的事，只有一个人还记着。像他的名字，北上津门那几年，还轰轰烈烈过一回。连申报都说他是痴情人儿，不明不白地卷入一场情杀案里，到头来还要给情敌送葬。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也不晓得是不是他。至少她不信，为了潜伏，杀人放火，声色犬马，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她斟了一碗酒，小酌几口，酒液在喉头化开，身子暖融融的。
“华浓要生了？”
“八个月的光景，她身子骨又弱，总是不舒服。”
“啧，姓沈的疼她，出不了岔子。”他揶揄道。
言泺笑起来，笑他还在同沈戎策较劲。明知潜伏时候的感情当不了真，他却怪他不够仗义，打着假夫妻的名号潜伏，背地里又动真感情，害她大哭一场。婚礼上他做司仪，独独没跟沈戎策敬酒，这些事她知道，只是嘴上不提。“过几日我带嫂嫂回上海去，她一个寡妇留在南京，无依无靠，日子不好过。”她挪走他手边的酒，那夜喝酒误事，还当她不记得？伸手却被祁衡挡了回来，“我就剩明天的活头，同我还说后几日做什么？嫂嫂自有决断。今朝有酒今朝醉。”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倒好。这可是二十八年的女儿红。”她说。她只吃蟹膏，挑出几只绒腿，祁衡全拣进自己碗里。一会儿螃蟹全翻了壳，黄枪银剑似的堆成小山，张牙舞爪的， 端起来便塌了。她徒手将残壳扫进食盒，还在兴风作浪，壳尖剜进指缝，她默不作声地搓手，一团血长长地揉在身上。“我那绍兴表叔送的满月礼，说是元年贮下的好酒，言永年一直藏在窖子里，死前都没喝上一口。二十五年上海那场恶仗，弄碎了不少。之后回上海，做生意送人情，逢场作戏，人走茶凉，如今只剩下这坛，还在窖子存着。“她不叫他父亲，十岁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们，如今性命比他们还长。
“等你结婚，拜托沈少爷多送威士忌，他们如今都爱喝。女儿红金贵，分给旁人糟蹋，不如自个儿留着。”
“谁要结婚，那便拿去。”
他苦笑一阵，碗里的酒见了底。“我明天就要走了。” 他忽然说道，“死了就一张草席埋掉，没必要招摇。嫂嫂不识字，若是旁人操办，少不了明嘲暗讽，平白连累她。我给自己写对挽联，之后你送出去，嫂嫂面上有光。”
“你要我送？”
“我只得了上联。金陵一岁，橘甘枳苦。后面再没想过。”
两人陷入了苦吟。门房外一阵落闸声，顺着一排排响动，牢房里更昏暗了。像是船触了暗礁，众人各自逃生，没人来打搅他们，面对面坐着，船还在下沉。她不由想起那句词，“百年修得同舟渡”，这都是命数。若有意为之，探视窗外有双眼睛正朝里窥着，徒增她明日亲自行刑的痛苦，让人看笑话。过了今夜，她什么都认了。
“脸比之前瘦了许多，苦了你。”她还不知道他在明目张胆地分神。
“记得你在军校的时候，就不爱多吃。怕腰上有肉，嫌累赘。”他顿了顿，露出狡黠的笑容，“很忙罢，前些日子也没有问过你，没料想就贸贸然地发生了那么多事。”
他还要说下去，言泺剪了他的话头，“既要合韵，又得对仗，一时想不出来这些。”祁衡听了，悯然望她一眼，“我欠得太多，这辈子却要到头了。”
“哦？你们共党还讲来世？”她耐不住怒意，终于冷笑一声，“自打进军校那日起，就知道会有这一日，不过来得迟了些。这是我们军人的命。改变不了，还提它做什么。”
“比那时没有盼头。过去落在日本人手里，为的是民族大义，死了也甘心。谁也想不到会是今日这种局面。”
“孰是孰非，国人只想过安宁日子。到头来，军校成了戏班子，登台亮相，唱的比说的好听。”
“风浪迟早会平。我这一死，要是能换来安宁日子，死了也值了。”
“你太心狠。”她忍不住站起身，“真有来世，我宁愿不做人。这辈子的账，祁衡，要是能动私刑，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只怪你看错人。我的命，你拿不走。”
她扇了他一巴掌。天已经亮了，她从牢里抽身，狱卒带人来押解刑犯。开门那串钥匙像把佛铃，玲玲！玲玲！宕开一切痴妄，扫除一切心念，又迟迟地跟她在后头。
阵仗已经摆开了，中央军特调的兵，绿茸茸地围了刑场一圈，生怕杀出几个共党救人。阿嫂拎着篮子站在最远处，身上那件蓝花布衫一动不动——她大抵是不敢救的。——叫她来作什么？亲眼望着自己的兄弟去死？看着也好，好教她吃一记杀威棍，活也活不了多久，少几个受苦的年头。
观刑的人都站到她身后。好几轮交头接耳，凭着气声，生怕她听见。两个总统府的人，放着官话不说，一口奉化腔聊得火热，不料还是被她听着了。言泺是特务出身，过去一听便能猜出个七八分，今日更是明了，一言一语都让她难过。她当然晓得他们编排的那档子事，头一次听就闹翻了天，等他们哪天捅出抗战太太的篓子，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她气便平了。他们都说，女特务都是戴雨农床上的玩物，手里弄死几个共党，杀了不可惜。又说言泺自幼丧亲，成了五四遗孤，抗战时手上过了好几条汉奸的命。胜利后成了行动处的女魔头，不晓得背地里爬过多少张床，才有了这番手眼通天。如今又遭了现世报，还要亲手枪决，可离了金陵，日子还长着呢。他们大抵不知道她和祁衡的事，好戏还未上演，掩在山气里头耐不住，阳光从山谷里直漏进来，将刑场照得通亮，打在祁衡身上。日头不高，山里还是冷，刮着寒风，吹得他头上鼓起了大包，风穿过两旁的士兵，活像口罗锅。她吃一声笑了，他们都一样，没什么看头。他们迟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有人站在高处，副官从楼上走下来，配枪交到她手上。
她抬起那只勃朗宁，一直没有动静，便朝着天放了一声空枪，林子里逃出一群鸟，像张白色的网，铺天盖地飞了过去，天色睏了一瞬。
“怎么还不开枪，等着枪下留人？”身后有人嘀咕，止不住怀疑。她又开了两枪，他们止了话头。远远看见有人扶起阿嫂，祁衡的身躯从台上滚下来。
她枪法很准，本来两发子弹就够，正中眉心、心脏，只是自己失魂，悬在半空的枪转瞬顶在她的太阳穴上，周围人都跑上前要抢。阿嫂将她搂进怀里，她终于回过神，陡然觉得失望。她气自己太过懦弱，连殉情都不敢。昨夜才喝过女儿红，今日就死了情人，命再煞也没有这样的。想着便泪眼婆娑了起来。
枪已经撤下了，阿嫂扶她起身，从篮子里拎出柳条，用红丝绳捆着，从她身前扫到背后，嘴上念念有词，转过一圈，柳叶落下不少。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才知道泪已经流干了。看守看见了张疑今才放她们走。他说送她们回去，西郊回城的这段路不好走。阿嫂听见摇了摇头，她今早这么走过来，用不了多久。言泺拉开车门，同她低声道，“这是我徒弟。”
“什么时候回沪？”
“明早八点的火车，阿嫂不愿走。等过些日子再回来。”
张疑今心不在焉，此时却一惊，朝后望了一眼，“这么着急，不等大家送行？同僚相识一场，事功不成，情谊还在。”
言泺笑了，“他一死，位子全腾挪了出来。张科长，晓得你要高升，今晚的宴席满桌子喜气，我若是真去了，不怕扫兴？”
他还要说，阿嫂敲了车窗，他在路旁停了下来。“蓬”地一声关上车门，言泺直追出去。
阿嫂的脚力很好，一走便走出去很远。只是遭了一场大病，言泺的身体大不如前，等张的车开过去，她才肯放缓脚步，越走越吃力，差些跌在地上，后来的车甫一开过，她又爬起来了。张不该提起那档事，拽着伤疤撕扯，她痛得说不出话。都拿祁衡当垫脚石，以后还教她怎么做人？他们拿她没办法，吃饭聚会提上一嘴，一些流言蜚语，打搅不到她。只是难得逃离这么多人，她终于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去的了，快到天黑的时候，醒来躺在公寓的沙发上，浑身一股子檀香气，嘴里直发苦。只有厨房的灯亮着，灯泡像是哑了。阿嫂下厨，所幸没功夫理她。她起身抓了只橘子，刚要剥皮，手心捏出一团黄汁，果盘好久没扔，全都烂在桌上。角落里点了香，风一吹，黯淡的几颗火星连着灰齐齐断掉。昏暗中的声音竟格外清晰，锅里的水声煎着皮肉，油泡又从锅里炸开，好大一声响动，扰得她有些不安。瓷碗的碰撞声从橱柜滚落到灶台上，使人心底里一惊，也不由跟着清醒过来。听上去碎了不少家什，今夜算头七的第一晚，眼下都到了最难熬的关口，混混沌沌提不起劲，过几日就惯了。
她披起一件外套，被褥裹成人形，蹑手蹑脚地翻过几重帘幕。他平日里忙，公寓地方窄，又不肯拿去洗衣房，换洗的衣服都晾在头顶上，时常要掀起来，将客厅同门房隔开，像在青纱帐里作战，她才明白。不必碍着情面，反倒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偏偏赖她自己。这时候联想起来，她捂住心口，像捏住一只发涩的绳结，理了许久才缓过一口气，还得忍着不出声。捱到门边，摸到柜子上的两只箱耳才算罢。她悄悄捧了下来，摸索着锁头，还算完好，不用看也晓得里面装了什么。一只填了换洗的衣物，一只便携的留声机，从前的家当换成几根金条汇去北平，像带着自己逃命。木门的锁头很松，像是刚上过铜油，她一拧就开了，半个身子陷出去。
没了她，阿嫂还能过一段安稳日子，眼不见为净，至少舒心些。高镜敛是赢家，背后影影绰绰站着许多人。官场上的女人躲不过这一劫，那都是她们的事。她这趟走，不声不响地，过去的事察觉不了，追不上来，就都与她无关了。大抵他们还能心照不宣地过一阵子，她已经道过别了。
2023.11.18-20
配图字自伯鹤唳
签过字画了押，言泺一个人从审讯室走了出去。傍晚放了工，这一次没人送她。拦了辆过路的黄包车，只要他送到校官公寓，到了上楼赊账。路上撞见封锁，电车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像蚂蚁堵着一块乳白色的方糖。凑过热闹，晚饭又得耽误点功夫。透过缝隙望去，车门的糖浆流了一地，一个血淋淋的形在攒动的人头里沉浮。车人参差堵住了视线，她索性下了车，都忘了如今的市价，浑身上下只摸出两块大头。他盯着她看了一眼，没推辞，一沓法币塞回她手里。她掏出军 官证就径直挤了出去，走得比电车还快。这是她最后一次从这里通行。
她让阿嫂多做了些菜，这一顿难得三个人吃，一份她要送去牢里。除了壶黄酒，其余都是祁衡爱吃的。明日就要枪决，送行的饭菜比平日里丰富，倒像是过节。她不晓得阿嫂有没有过这份心，十年前死了丈夫，战时顾着逃命，已经受尽孀居的苦楚。如今亲兄弟也要早走，一个人轻松自在，合该庆祝。不愿过也得过。她望着看守拧开监牢的铁锁，像是钻进一只密封的船舱，背后的门关上，一阵风推推搡搡，挤着她向前走。死刑犯住单间，身边一个活物都不能有。他们吹得神乎其神，怕他从逃之夭夭，还怕蟑螂老鼠都听了他的教唆，阴沟里也闹起革命来，咬断办公电线。她望着神从角落抬起头，他说，“言泺，你来喏。”久别重逢，她拎着饭盒快步走进去。
“阿嫂做了螃蟹和醋饺。”
“从前在天津就好这口，还当是入乡随俗。没想到回了江浙，甜口吃多了还嫌腻，改也改不掉。”
“今年入秋早，去年抗战胜利，又赶上吃蟹的季节，家家吃蟹庆功，阳澄蟹贵得利害。”
“是嚜，我还当去年聚会是阿嫂置办的饭菜，你言大小姐只管付钱，别的一概不问，一概不知。”
“你忘了？去年蒸上三只蟹，一只给阿嫂，一只给华浓，剩下那只，你们两个男人倒是分得干净。说好了请客，就没有不盘算的道理。”
他们提起过去的事，有些都忘了，不全是两个人的事，只有一个人还记着。像他的名字，北上津门那几年，还轰轰烈烈过一回。连申报都说他是痴情人儿，不明不白地卷入一场情杀案里，到头来还要给情敌送葬。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也不晓得是不是他。至少她不信，为了潜伏，杀人放火，声色犬马，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她斟了一碗酒，小酌几口，酒液在喉头化开，身子暖融融的。
“华浓要生了？”
“八个月的光景，她身子骨又弱，总是不舒服。”
“啧，姓沈的疼她，出不了岔子。”他揶揄道。
言泺笑起来，笑他还在同沈戎策较劲。明知潜伏时候的感情当不了真，他却怪他不够仗义，打着假夫妻的名号潜伏，背地里又动真感情，害她大哭一场。婚礼上他做司仪，独独没跟沈戎策敬酒，这些事她知道，只是嘴上不提。“过几日我带嫂嫂回上海去，她一个寡妇留在南京，无依无靠，日子不好过。”她挪走他手边的酒，那夜喝酒误事，还当她不记得？伸手却被祁衡挡了回来，“我就剩明天的活头，同我还说后几日做什么？嫂嫂自有决断。今朝有酒今朝醉。”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倒好。这可是二十八年的女儿红。”她说。她只吃蟹膏，挑出几只绒腿，祁衡全拣进自己碗里。一会儿螃蟹全翻了壳，黄枪银剑似的堆成小山，张牙舞爪的， 端起来便塌了。她徒手将残壳扫进食盒，还在兴风作浪，壳尖剜进指缝，她默不作声地搓手，一团血长长地揉在身上。“我那绍兴表叔送的满月礼，说是元年贮下的好酒，言永年一直藏在窖子里，死前都没喝上一口。二十五年上海那场恶仗，弄碎了不少。之后回上海，做生意送人情，逢场作戏，人走茶凉，如今只剩下这坛，还在窖子存着。“她不叫他父亲，十岁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们，如今性命比他们还长。
“等你结婚，拜托沈少爷多送威士忌，他们如今都爱喝。女儿红金贵，分给旁人糟蹋，不如自个儿留着。”
“谁要结婚，那便拿去。”
他苦笑一阵，碗里的酒见了底。“我明天就要走了。” 他忽然说道，“死了就一张草席埋掉，没必要招摇。嫂嫂不识字，若是旁人操办，少不了明嘲暗讽，平白连累她。我给自己写对挽联，之后你送出去，嫂嫂面上有光。”
“你要我送？”
“我只得了上联。金陵一岁，橘甘枳苦。后面再没想过。”
两人陷入了苦吟。门房外一阵落闸声，顺着一排排响动，牢房里更昏暗了。像是船触了暗礁，众人各自逃生，没人来打搅他们，面对面坐着，船还在下沉。她不由想起那句词，“百年修得同舟渡”，这都是命数。若有意为之，探视窗外有双眼睛正朝里窥着，徒增她明日亲自行刑的痛苦，让人看笑话。过了今夜，她什么都认了。
“脸比之前瘦了许多，苦了你。”她还不知道他在明目张胆地分神。
“记得你在军校的时候，就不爱多吃。怕腰上有肉，嫌累赘。”他顿了顿，露出狡黠的笑容，“很忙罢，前些日子也没有问过你，没料想就贸贸然地发生了那么多事。”
他还要说下去，言泺剪了他的话头，“既要合韵，又得对仗，一时想不出来这些。”祁衡听了，悯然望她一眼，“我欠得太多，这辈子却要到头了。”
“哦？你们共党还讲来世？”她耐不住怒意，终于冷笑一声，“自打进军校那日起，就知道会有这一日，不过来得迟了些。这是我们军人的命。改变不了，还提它做什么。”
“比那时没有盼头。过去落在日本人手里，为的是民族大义，死了也甘心。谁也想不到会是今日这种局面。”
“孰是孰非，国人只想过安宁日子。到头来，军校成了戏班子，登台亮相，唱的比说的好听。”
“风浪迟早会平。我这一死，要是能换来安宁日子，死了也值了。”
“你太心狠。”她忍不住站起身，“真有来世，我宁愿不做人。这辈子的账，祁衡，要是能动私刑，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只怪你看错人。我的命，你拿不走。”
她扇了他一巴掌。天已经亮了，她从牢里抽身，狱卒带人来押解刑犯。开门那串钥匙像把佛铃，玲玲！玲玲！宕开一切痴妄，扫除一切心念，又迟迟地跟她在后头。
阵仗已经摆开了，中央军特调的兵，绿茸茸地围了刑场一圈，生怕杀出几个共党救人。阿嫂拎着篮子站在最远处，身上那件蓝花布衫一动不动——她大抵是不敢救的。——叫她来作什么？亲眼望着自己的兄弟去死？看着也好，好教她吃一记杀威棍，活也活不了多久，少几个受苦的年头。
观刑的人都站到她身后。好几轮交头接耳，凭着气声，生怕她听见。两个总统府的人，放着官话不说，一口奉化腔聊得火热，不料还是被她听着了。言泺是特务出身，过去一听便能猜出个七八分，今日更是明了，一言一语都让她难过。她当然晓得他们编排的那档子事，头一次听就闹翻了天，等他们哪天捅出抗战太太的篓子，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她气便平了。他们都说，女特务都是戴雨农床上的玩物，手里弄死几个共党，杀了不可惜。又说言泺自幼丧亲，成了五四遗孤，抗战时手上过了好几条汉奸的命。胜利后成了行动处的女魔头，不晓得背地里爬过多少张床，才有了这番手眼通天。如今又遭了现世报，还要亲手枪决，可离了金陵，日子还长着呢。他们大抵不知道她和祁衡的事，好戏还未上演，掩在山气里头耐不住，阳光从山谷里直漏进来，将刑场照得通亮，打在祁衡身上。日头不高，山里还是冷，刮着寒风，吹得他头上鼓起了大包，风穿过两旁的士兵，活像口罗锅。她吃一声笑了，他们都一样，没什么看头。他们迟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有人站在高处，副官从楼上走下来，配枪交到她手上。
她抬起那只勃朗宁，一直没有动静，便朝着天放了一声空枪，林子里逃出一群鸟，像张白色的网，铺天盖地飞了过去，天色睏了一瞬。
“怎么还不开枪，等着枪下留人？”身后有人嘀咕，止不住怀疑。她又开了两枪，他们止了话头。远远看见有人扶起阿嫂，祁衡的身躯从台上滚下来。
她枪法很准，本来两发子弹就够，正中眉心、心脏，只是自己失魂，悬在半空的枪转瞬顶在她的太阳穴上，周围人都跑上前要抢。阿嫂将她搂进怀里，她终于回过神，陡然觉得失望。她气自己太过懦弱，连殉情都不敢。昨夜才喝过女儿红，今日就死了情人，命再煞也没有这样的。想着便泪眼婆娑了起来。
枪已经撤下了，阿嫂扶她起身，从篮子里拎出柳条，用红丝绳捆着，从她身前扫到背后，嘴上念念有词，转过一圈，柳叶落下不少。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才知道泪已经流干了。看守看见了张疑今才放她们走。他说送她们回去，西郊回城的这段路不好走。阿嫂听见摇了摇头，她今早这么走过来，用不了多久。言泺拉开车门，同她低声道，“这是我徒弟。”
“什么时候回沪？”
“明早八点的火车，阿嫂不愿走。等过些日子再回来。”
张疑今心不在焉，此时却一惊，朝后望了一眼，“这么着急，不等大家送行？同僚相识一场，事功不成，情谊还在。”
言泺笑了，“他一死，位子全腾挪了出来。张科长，晓得你要高升，今晚的宴席满桌子喜气，我若是真去了，不怕扫兴？”
他还要说，阿嫂敲了车窗，他在路旁停了下来。“蓬”地一声关上车门，言泺直追出去。
阿嫂的脚力很好，一走便走出去很远。只是遭了一场大病，言泺的身体大不如前，等张的车开过去，她才肯放缓脚步，越走越吃力，差些跌在地上，后来的车甫一开过，她又爬起来了。张不该提起那档事，拽着伤疤撕扯，她痛得说不出话。都拿祁衡当垫脚石，以后还教她怎么做人？他们拿她没办法，吃饭聚会提上一嘴，一些流言蜚语，打搅不到她。只是难得逃离这么多人，她终于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去的了，快到天黑的时候，醒来躺在公寓的沙发上，浑身一股子檀香气，嘴里直发苦。只有厨房的灯亮着，灯泡像是哑了。阿嫂下厨，所幸没功夫理她。她起身抓了只橘子，刚要剥皮，手心捏出一团黄汁，果盘好久没扔，全都烂在桌上。角落里点了香，风一吹，黯淡的几颗火星连着灰齐齐断掉。昏暗中的声音竟格外清晰，锅里的水声煎着皮肉，油泡又从锅里炸开，好大一声响动，扰得她有些不安。瓷碗的碰撞声从橱柜滚落到灶台上，使人心底里一惊，也不由跟着清醒过来。听上去碎了不少家什，今夜算头七的第一晚，眼下都到了最难熬的关口，混混沌沌提不起劲，过几日就惯了。
她披起一件外套，被褥裹成人形，蹑手蹑脚地翻过几重帘幕。他平日里忙，公寓地方窄，又不肯拿去洗衣房，换洗的衣服都晾在头顶上，时常要掀起来，将客厅同门房隔开，像在青纱帐里作战，她才明白。不必碍着情面，反倒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偏偏赖她自己。这时候联想起来，她捂住心口，像捏住一只发涩的绳结，理了许久才缓过一口气，还得忍着不出声。捱到门边，摸到柜子上的两只箱耳才算罢。她悄悄捧了下来，摸索着锁头，还算完好，不用看也晓得里面装了什么。一只填了换洗的衣物，一只便携的留声机，从前的家当换成几根金条汇去北平，像带着自己逃命。木门的锁头很松，像是刚上过铜油，她一拧就开了，半个身子陷出去。
没了她，阿嫂还能过一段安稳日子，眼不见为净，至少舒心些。高镜敛是赢家，背后影影绰绰站着许多人。官场上的女人躲不过这一劫，那都是她们的事。她这趟走，不声不响地，过去的事察觉不了，追不上来，就都与她无关了。大抵他们还能心照不宣地过一阵子，她已经道过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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