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厄姆和弗兰克的友谊
By Nicholas Dawidoff
1947年初，瑞士出生的摄影师罗伯特·弗兰克(Robert Frank)在比利时安特卫普登上了一艘自由轮；大约一个月后，他独自来到纽约，开始了他的艺术家生涯。在那里，他遇到了他的第一个美国朋友，同为摄影师的路易斯·福勒。两人经常在晚上聚在一起，带着相机穿越曼哈顿。弗兰克1958年出版了他著名的摄影集《美国人》，成为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的摄影师之一，他经常称赞福勒能够洞察和揭示他们共同遇到的人。
福勒1947年捕捉到的一个令人难忘的形象，沒想到后来成了自己的朋友。当时弗兰克刚下船外出找工作，开始在新的国家寻找拍摄对象。在福勒的照片里，弗兰克是人群中一员，他们聚集在一起观看镜头外正在发生的事件。当行人翘首张望时，弗兰克双手插在他那件饱经风霜的细条纹西装口袋里，默默地观察着周围。这张照片传达了弗兰克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不可思议的技巧，这种技巧使他能够近距离、自然而毫无拘束地拍摄陌生人。福勒巧妙的构图将弗兰克与其他人物放在一起，但同时也为他提供了更丰富的焦点，使他与众不同。弗兰克散发着潜在的能量，像活塞一样一触即发。似乎福勒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来捕捉他的朋友，因为他已经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此多的摄影师后来都拍摄了弗兰克，以至于这类肖像几乎成了职业摄影师的必修课。1952年，埃利奥特·厄威特(Elliott Erwitt)拍到弗兰克和他第一任妻子玛丽在西班牙厨房里跳舞，还拍到弗兰克在瓦伦西亚海岸涉水时穿着内裤舞动身体。沃克·埃文斯拍摄了许多弗兰克的照片，包括一张弗兰克坐在一辆停着的别克领路人的方向盘后，另一张是他坐在一张古朴的木桌旁。1975年理查德·艾维顿(Richard Avedon)拍摄的弗兰克面带怒容，暗示了一个事实——弗兰克认为艾维顿是一个追逐名人的人，而不是艺术家。(正如艾维顿的传记作者菲利普·格夫特所言，艾维顿在与总是不修边幅的弗兰克会面后，拍摄的自拍照最为凌乱。)弗兰克不妥协的作风吓坏了很多人，但在接下来的70年里，一些年轻的摄影师——包括丹尼·里昂、丹尼·西摩、吉姆·戈德堡、米哈尔·洛夫纳、埃德·格拉兹达、梅隆·泰特尔、古田亚由美和查德·托宾——都觉得和他很亲近，并(成功地)要求为他拍照。
弗兰克愿意屈服的部分原因可能出于他的贵族身份；在他苏黎世的童年时代，他曾睡在卧室富兰克林·罗斯福的肖像下，他更喜欢拍摄那些他称之为“局外人”的人，尤其是各种种族和背景的“被排斥”的男女。弗兰克的个人精神，就像他选择的艺术形式一样，本质上是民主的。他乐于助人。但他内心深处的复杂心理，就像他在自己拍摄的那些人脸上发现的情绪一样复杂。“有时他会阻止，说不！”出版弗兰克作品的格哈德·施泰德尔最近回忆道。“但其他时候，他会在镜头前变成一个演员。”
弗兰克最宽宏大量对待的摄影师是布莱恩·格雷厄姆。格雷厄姆的新书《和罗伯特·弗兰克同行》也由施泰德尔出版，书中记录了他与这位被称为“酋长”的人相识的四十年，从1979年一直到2019年弗兰克去世。在上世纪70年代，弗兰克远离了名声，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新斯科舍省东北部偏远的布雷顿角岛上，一座摇摇欲坠的悬崖上的农舍里。格雷厄姆来自格莱斯湾，这是布雷顿角一个简陋的小镇，矿山关闭，渔业陷入困境。他父亲是一家保龄球馆的技工；格雷厄姆曾在近海和阿尔伯塔省的石油钻井平台工作过，还在学校教过书。他得知“一位重要的摄影师”住在布雷顿角；他开始拍摄格雷斯湾的照片，并决定展示给弗兰克看。
两人成了朋友。后来，格雷厄姆收到了一张从纽约寄来的明信片，邀请他去大都市：弗兰克在布利克街的一家廉价旅馆保留了一个空间，最终，他和第二任妻子、艺术家琼·利夫买下了它。格雷厄姆开着一辆旧卡车南下，最后在布利克街住了很多年，帮助弗兰克修缮房子，处理和印刷弗兰克的作品，弗兰克不在的时候帮着照看房子。“你会情不自禁喜欢上布莱恩·格雷厄姆，”利夫告诉我。“真正的布雷顿角人。有点害羞。”格雷厄姆说：“也许他喜欢我是因为我是真正的布雷顿角人。”不过，格雷厄姆说，弗兰克对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罗伯特讨厌我拍的我俩的自拍照。我越界了。他的报复就是在底片上划痕。”
另一个在六十年代拍过弗兰克的人是托德·帕帕乔治，他不仅是一位出色的摄影师，还是这一领域最优秀的作家之一。前几天我去找他，给他看格雷厄姆的书。《美国人》对帕帕乔治来说意义重大，他对格雷厄姆在这几十年里纪录的弗兰克很感兴趣。他打开格雷厄姆的作品集，领略了摄影师生活中的各种时刻：弗兰克在鲁迪·沃利泽和他的电影《糖果山》的拍摄现场；弗兰克在布利克屋顶上敲打补丁时，眼睛里流露出“远离我的地界”的神情(图八)；弗兰克与利夫嬉戏(图九)；弗兰克与沃利泽，艾伦·金斯伯格(图二)，吉姆·贾木许，哈里·史密斯和汤姆·维茨等朋友一起忙碌。“他对格雷厄姆的反应肯定不一样，”帕帕乔治看着这些肖像说。“他更放松了。即使他没有完全放松，你也能感受到他在努力成为年轻人布莱恩认识的那个人。他几乎在努力做自己，他做得很好。”
帕帕乔治认为，格雷厄姆书中最成功的一幅照片是弗兰克拜访他的导师、暴躁的雕塑家劳尔·黑格。黑格住在伍德斯托克一间小木屋里。这张照片是从外面拍摄的，照片上弗兰克和黑格在屋里相对而坐，被分开的两扇窗框住，中间有一扇空窗。“这里有一个想法，”帕帕乔治说，“每个人都存在于独立的自我小屋中。(图六)” 这张照片似乎还寓意了《美国人》中的一幅著名画面，一排白人和一张黑人的脸从隔离的新奥尔良有轨电车上前后张望。弗兰克在拍摄《美国人》时开了一万多英里的车，格雷厄姆1992年拍了一张弗兰克驾驶一辆福特猎鹰旅行车的照片(图三)，帕帕乔治说：“你知道这家伙会把你带到那里的。”这让帕帕乔治想起了《美国人》中的另一张照片，弗兰克在爱达荷州的布莱克富特搭载的搭车客。其中一个搭车人接过了方向盘，弗兰克从后座上偷偷地给他们拍了照片。
格雷厄姆的照片不可避免地会与弗兰克的照片进行比较和对比，就像最近在布雷顿角的因弗内斯县艺术中心所展出的一样，明确地将“走在路上”的照片与弗兰克最后的作品集“宁静的好日子”中的照片一起展出，后者主要是对弗兰克在布雷顿角生活的沉思。(大部分照片都是在七、八十年代拍摄的，直到弗兰克晚年把这本书整理好才付印。) 弗兰克是一位文学摄影师，他的照片具有叙事性和人物性格，蕴含着短篇小说的情感共鸣。“生动的经历和活力，” 帕帕乔治这样评价一幅照片，“是艺术史和弗吉尼亚·伍尔夫的真实回响。”
帕帕乔治拿出了《宁静的好日子》，翻到一幅布雷顿角冬天令人惊叹的陆地和海洋，雪地上留下了脚印(图七)。帕帕乔治说，弗兰克可以很好地把情绪定位在任何地方。“我记得罗伯特曾经来过耶鲁，”他接着说。“他下了出租车，低头看着人行道，完全沉浸在几片树叶在混凝土上留下的印记中。”他补充说：“对于罗伯特来说，有趣的是，即使在表现运动，但照片却是静止的。他的天赋在于给人一种即将发生事情的感觉。”
帕帕乔治微笑着看着一幅弗兰克的儿子帕布罗和女友的肖像，两个人充满了青春的快乐和温柔。在弗兰克的女儿安德烈亚20岁死于飞机失事后，帕布罗患上了精神疾病，最终自杀身亡。帕帕乔治也拍过少年帕布罗的照片，当时他还只有十来岁。这张照片让他很感动(图十)，他被这两个年轻人彼此信任的神情所打动。“很少人能给自己的孩子拍好照，你肯定还想把它挂在墙上，”他说。“罗伯特谈到沃克·埃文斯时说，埃文斯认为自己比其他人优越。也许他是对的，但还是不公平。有些人确实优秀。埃文斯很优秀。罗伯特也是。”
纽约客
2023年10月26日
图一，布莱恩·格雷厄姆和罗伯特·弗兰克
图二，弗兰克为艾伦·金斯伯格《诗集》拍摄肖像，布利克街7号，1984年。
图四，1987年，纽约克罗斯比街101号，弗兰克在布莱恩·格雷厄姆的暗房里。
图五，马布，布雷顿角，1979年。
图六，劳尔·黑格的小屋，伍德斯托克，纽约，1988年。
图七，罗伯特·弗兰克摄
图八，屋顶维修，布利克街7号，1981年。
图九，弗兰克和琼·利夫在布利克街，1982年。
图十，帕布罗·弗兰克和他的女友朗达。罗伯特·弗兰克摄
图十一，签名印刷品，纽瓦克，新泽西，2002年。
By Nicholas Dawidoff
1947年初，瑞士出生的摄影师罗伯特·弗兰克(Robert Frank)在比利时安特卫普登上了一艘自由轮；大约一个月后，他独自来到纽约，开始了他的艺术家生涯。在那里，他遇到了他的第一个美国朋友，同为摄影师的路易斯·福勒。两人经常在晚上聚在一起，带着相机穿越曼哈顿。弗兰克1958年出版了他著名的摄影集《美国人》，成为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的摄影师之一，他经常称赞福勒能够洞察和揭示他们共同遇到的人。
福勒1947年捕捉到的一个令人难忘的形象，沒想到后来成了自己的朋友。当时弗兰克刚下船外出找工作，开始在新的国家寻找拍摄对象。在福勒的照片里，弗兰克是人群中一员，他们聚集在一起观看镜头外正在发生的事件。当行人翘首张望时，弗兰克双手插在他那件饱经风霜的细条纹西装口袋里，默默地观察着周围。这张照片传达了弗兰克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不可思议的技巧，这种技巧使他能够近距离、自然而毫无拘束地拍摄陌生人。福勒巧妙的构图将弗兰克与其他人物放在一起，但同时也为他提供了更丰富的焦点，使他与众不同。弗兰克散发着潜在的能量，像活塞一样一触即发。似乎福勒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来捕捉他的朋友，因为他已经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此多的摄影师后来都拍摄了弗兰克，以至于这类肖像几乎成了职业摄影师的必修课。1952年，埃利奥特·厄威特(Elliott Erwitt)拍到弗兰克和他第一任妻子玛丽在西班牙厨房里跳舞，还拍到弗兰克在瓦伦西亚海岸涉水时穿着内裤舞动身体。沃克·埃文斯拍摄了许多弗兰克的照片，包括一张弗兰克坐在一辆停着的别克领路人的方向盘后，另一张是他坐在一张古朴的木桌旁。1975年理查德·艾维顿(Richard Avedon)拍摄的弗兰克面带怒容，暗示了一个事实——弗兰克认为艾维顿是一个追逐名人的人，而不是艺术家。(正如艾维顿的传记作者菲利普·格夫特所言，艾维顿在与总是不修边幅的弗兰克会面后，拍摄的自拍照最为凌乱。)弗兰克不妥协的作风吓坏了很多人，但在接下来的70年里，一些年轻的摄影师——包括丹尼·里昂、丹尼·西摩、吉姆·戈德堡、米哈尔·洛夫纳、埃德·格拉兹达、梅隆·泰特尔、古田亚由美和查德·托宾——都觉得和他很亲近，并(成功地)要求为他拍照。
弗兰克愿意屈服的部分原因可能出于他的贵族身份；在他苏黎世的童年时代，他曾睡在卧室富兰克林·罗斯福的肖像下，他更喜欢拍摄那些他称之为“局外人”的人，尤其是各种种族和背景的“被排斥”的男女。弗兰克的个人精神，就像他选择的艺术形式一样，本质上是民主的。他乐于助人。但他内心深处的复杂心理，就像他在自己拍摄的那些人脸上发现的情绪一样复杂。“有时他会阻止，说不！”出版弗兰克作品的格哈德·施泰德尔最近回忆道。“但其他时候，他会在镜头前变成一个演员。”
弗兰克最宽宏大量对待的摄影师是布莱恩·格雷厄姆。格雷厄姆的新书《和罗伯特·弗兰克同行》也由施泰德尔出版，书中记录了他与这位被称为“酋长”的人相识的四十年，从1979年一直到2019年弗兰克去世。在上世纪70年代，弗兰克远离了名声，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新斯科舍省东北部偏远的布雷顿角岛上，一座摇摇欲坠的悬崖上的农舍里。格雷厄姆来自格莱斯湾，这是布雷顿角一个简陋的小镇，矿山关闭，渔业陷入困境。他父亲是一家保龄球馆的技工；格雷厄姆曾在近海和阿尔伯塔省的石油钻井平台工作过，还在学校教过书。他得知“一位重要的摄影师”住在布雷顿角；他开始拍摄格雷斯湾的照片，并决定展示给弗兰克看。
两人成了朋友。后来，格雷厄姆收到了一张从纽约寄来的明信片，邀请他去大都市：弗兰克在布利克街的一家廉价旅馆保留了一个空间，最终，他和第二任妻子、艺术家琼·利夫买下了它。格雷厄姆开着一辆旧卡车南下，最后在布利克街住了很多年，帮助弗兰克修缮房子，处理和印刷弗兰克的作品，弗兰克不在的时候帮着照看房子。“你会情不自禁喜欢上布莱恩·格雷厄姆，”利夫告诉我。“真正的布雷顿角人。有点害羞。”格雷厄姆说：“也许他喜欢我是因为我是真正的布雷顿角人。”不过，格雷厄姆说，弗兰克对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罗伯特讨厌我拍的我俩的自拍照。我越界了。他的报复就是在底片上划痕。”
另一个在六十年代拍过弗兰克的人是托德·帕帕乔治，他不仅是一位出色的摄影师，还是这一领域最优秀的作家之一。前几天我去找他，给他看格雷厄姆的书。《美国人》对帕帕乔治来说意义重大，他对格雷厄姆在这几十年里纪录的弗兰克很感兴趣。他打开格雷厄姆的作品集，领略了摄影师生活中的各种时刻：弗兰克在鲁迪·沃利泽和他的电影《糖果山》的拍摄现场；弗兰克在布利克屋顶上敲打补丁时，眼睛里流露出“远离我的地界”的神情(图八)；弗兰克与利夫嬉戏(图九)；弗兰克与沃利泽，艾伦·金斯伯格(图二)，吉姆·贾木许，哈里·史密斯和汤姆·维茨等朋友一起忙碌。“他对格雷厄姆的反应肯定不一样，”帕帕乔治看着这些肖像说。“他更放松了。即使他没有完全放松，你也能感受到他在努力成为年轻人布莱恩认识的那个人。他几乎在努力做自己，他做得很好。”
帕帕乔治认为，格雷厄姆书中最成功的一幅照片是弗兰克拜访他的导师、暴躁的雕塑家劳尔·黑格。黑格住在伍德斯托克一间小木屋里。这张照片是从外面拍摄的，照片上弗兰克和黑格在屋里相对而坐，被分开的两扇窗框住，中间有一扇空窗。“这里有一个想法，”帕帕乔治说，“每个人都存在于独立的自我小屋中。(图六)” 这张照片似乎还寓意了《美国人》中的一幅著名画面，一排白人和一张黑人的脸从隔离的新奥尔良有轨电车上前后张望。弗兰克在拍摄《美国人》时开了一万多英里的车，格雷厄姆1992年拍了一张弗兰克驾驶一辆福特猎鹰旅行车的照片(图三)，帕帕乔治说：“你知道这家伙会把你带到那里的。”这让帕帕乔治想起了《美国人》中的另一张照片，弗兰克在爱达荷州的布莱克富特搭载的搭车客。其中一个搭车人接过了方向盘，弗兰克从后座上偷偷地给他们拍了照片。
格雷厄姆的照片不可避免地会与弗兰克的照片进行比较和对比，就像最近在布雷顿角的因弗内斯县艺术中心所展出的一样，明确地将“走在路上”的照片与弗兰克最后的作品集“宁静的好日子”中的照片一起展出，后者主要是对弗兰克在布雷顿角生活的沉思。(大部分照片都是在七、八十年代拍摄的，直到弗兰克晚年把这本书整理好才付印。) 弗兰克是一位文学摄影师，他的照片具有叙事性和人物性格，蕴含着短篇小说的情感共鸣。“生动的经历和活力，” 帕帕乔治这样评价一幅照片，“是艺术史和弗吉尼亚·伍尔夫的真实回响。”
帕帕乔治拿出了《宁静的好日子》，翻到一幅布雷顿角冬天令人惊叹的陆地和海洋，雪地上留下了脚印(图七)。帕帕乔治说，弗兰克可以很好地把情绪定位在任何地方。“我记得罗伯特曾经来过耶鲁，”他接着说。“他下了出租车，低头看着人行道，完全沉浸在几片树叶在混凝土上留下的印记中。”他补充说：“对于罗伯特来说，有趣的是，即使在表现运动，但照片却是静止的。他的天赋在于给人一种即将发生事情的感觉。”
帕帕乔治微笑着看着一幅弗兰克的儿子帕布罗和女友的肖像，两个人充满了青春的快乐和温柔。在弗兰克的女儿安德烈亚20岁死于飞机失事后，帕布罗患上了精神疾病，最终自杀身亡。帕帕乔治也拍过少年帕布罗的照片，当时他还只有十来岁。这张照片让他很感动(图十)，他被这两个年轻人彼此信任的神情所打动。“很少人能给自己的孩子拍好照，你肯定还想把它挂在墙上，”他说。“罗伯特谈到沃克·埃文斯时说，埃文斯认为自己比其他人优越。也许他是对的，但还是不公平。有些人确实优秀。埃文斯很优秀。罗伯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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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五，马布，布雷顿角，1979年。
图六，劳尔·黑格的小屋，伍德斯托克，纽约，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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