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飞舞时

才不几日，榆钱随风摇落了，丁香花开得本就猝不及防，暗香犹在，榆钱倒不请自来，让我有些格外滋味，物候之于东北，果然匆匆。

我不曾经历过六十年代的困厄，老辈人常念叨，挨饿时节，榆钱可是好东西，榆钱饭，榆钱面，珍馐一般的存在。榆树在我们这本来就算不得什么，野生居多，乡下路边，田野，房前屋后皆可看到。榆树这家伙，好生气力，不择土壤，韧性十足。它的根系特别发达，枝蔓特别柔韧，夏日或秋日捆扎东西，我们常割了它拧成绳状，一准儿结实。然而它的树形并不好看，迎着天空，由着性子长高，长宽。它也知道，只有天空才有它的一席之地。我们当地的树王，大都是这种榆树王，披红挂彩，一二百年不稀奇，有的甚至已经无法判断其年代。曾去过一次新宾永陵，话说努尔哈赤与这榆树还有很深的渊源，怪不得关外的榆树如此牛气。近些年来，人们经过嫁接改良，有了“垂榆”，目前公路两旁的行道树，大都是此君，树不高，披散着头发，倒也光溜顺滑，有几分美人姿态。比之南国的梧桐，银杏，香樟，竟也不十分逊色，但在我眼中，毕竟局促些。榆木树质坚硬，以前有用来做家具的，再早些年，人们还用来做厨房的菜墩。

书归正传，榆钱，并不是鲜见之物。然而，它的稍纵即逝，它的形态样貌足以让它有了几分骄傲。韩退之说，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虽然有几分夸张，可在我心里，这是真实存在的。

那一年，我在一所僻壤村小任教，学校临着马路，据说旁边原来是村公所。校园前的东北角就有一棵大榆树。大榆树历经风霜雨雪，年代不详，树皮斑驳，树干威仪，整个树枝伸开就像一个大伞盖一般。这榆树有几分威严，在我看来不苟言笑，想必是经历的多了，沉默是他的秉性。我在那工作了两年，大榆树几度春秋，冬天横柯擎着雪花，迎着北风，让人无比尊敬。夏日，蓊蓊郁郁，枝繁叶茂，巨大的伞盖下可纳凉可避雨，让人啧啧。秋日里，苦煞了学生们，秋风一起，树叶就如同黄蝴蝶一般，扬扬洒洒，纷纷坠落。尤其是一场秋雨，满地尽带黄金甲。

最秒的是春日，先是有几分清嫩，小枝节含羞带怯，一点点伸开腰肢，随着阳气转来，两个休息日，就可以曼妙起舞，那种绿的转换，穷尽词库也形容不得。再几日，校园里春花烂漫，大榆树就不再引人注意了，可是他最懂得进退有度，不争功邀宠，不鼓噪炫舞。一旁静悄悄的，生长，积淀。当你再请去注意他时，已经结了许多榆钱。辛弃疾说，红香径里榆钱满，就是这种景象。记得，每到此时，村里的老人，还有那些妇女们，总会跑到这里撸榆钱。我当时年纪尚轻，很是奇怪，站在教室里观望。这有什么好吃的呢，再说，各家附近都有榆树，榆钱也不是啥稀罕物，撸榆钱怎么就到这来？更有甚者，几人合作，带个大苫布，铺在树下，手拿一个长杆子，仰头挥舞，那榆钱真如绿色雨雪一般，纷纷扬扬。看着她们心满意足离去，我倒也替她们快活。现在想想，她们自小就应该知道，每年此时的大榆钱，是一种仪式，一种幸福。而且这种幸福须得到这里获得，这是传承了多少代的记忆，恐怕已经刻印在脑子里，浸在骨子里，成为一种自觉。

对了，大榆树上面，还挂有一口大钟。暗黄色的钟身，早有几分土色。最初看见它，我哑然失笑，竟想起了《西游记》“车迟国斗法”中的一句:破烂流丢一口钟。那口钟不知何年何月挂到老树上，说是挂，那是猜来的。现在他就嵌在树干间，恐怕和大树早就融为一体。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这件乡村文物，还没有被人卖掉，也没有惨遭人手。大钟早就不再敲响，有趣的事，碰巧村里停电，我们使着一个黄铜摇铃，估计他看在眼里，早笑作一团了。

大榆树，未见你已有二十二年了，不知你是否安好。是否一样伟岸巍峨，丰仪非凡，是否在这样的春日里，依然唱着老歌，吐着岁月的烟圈，给人们绿色圆满的的馈赠。

那树，那人，那村庄，都是我永远的记忆。

一扇漏窗，當得起繁花。牡丹、芍藥，或者茶花、繡球……在江南的園子里。

繁花在窗口搖曳，邊線形狀和幾何圖案，把一朵花加框固定在那兒，便呈現出它的姿態和神韻，濃與淡，動與靜。

孟春看花，看辛夷、杏花、茶花、桃花、梨花……看艷麗的花、淡雅的花；看碩大的花、一丁點的花；看耀眼的花、不起眼的花；嫵媚驕傲的花、卑微的花；生在高處的花、低到塵埃的花……地脈上升，所有的花兒都開了。

純白杏花，有淡香，花開活潑，儀式感極強。杏樹先開花，後長葉，花褪殘紅青杏小，花落之後始見「青小」，一顆、一顆，細細圓圓的小青杏，懵懂青澀，讓人不忍手摘。杏花是「青小」的序曲，「青小」在花事已盡，青青了了，細果累累的枝葉下，那一簇簇白色小花早不見蹤影。

那些迫不急待的，總是先開花，後長葉，就像一個故事，先有結尾，再從頭慢慢敘說，一點一點地豐滿一棵樹。玉蘭先打一個苞兒，然後慢慢舒展，花骨健碩，長得有形，花開潑潑。

茶花開得紅艷，一方苞、一方苞綻滿枝頭。花骨碩大，配碧綠的葉，在清透的空氣中格外醒目。

出城三十里的水鄉小鎮上，一個老院子里站著一株宋代古山茶，八百年的樹齡，枝葉已高過屋脊，千朵萬朵，那一樹大紅金心的花朵如火如荼，驚艷襲人，是這個季節的人間花訊。站在小鎮高處，青磚黛瓦，古樸舊色中，那一叢千朵萬朵的古山茶花，探出院牆，噗噗怒放。

繁花就像古人解甲歸田，隱逸民間。《牡丹亭》中有碧桃花、木筆花、剪春花、玉簪花、豆蔻花、孩兒花……葉色碧碧，其華灼灼，花間人影，落英繽紛。

太平花，枝葉茂密，花朵聚簇，乳黃而清香。宋代楊巽齋詩雲：「紫芝奇樹謾前聞，未若斯花葉氣薰。種向春台豈無象，望中秀色似卿雲。」季羨林《大覺寺》中記述了寺廟里的花開順序：「此時玉蘭已經綠葉滿枝，不見花影，而對面的一棵太平花則正在瘋狂怒放，照得滿院生輝。」

先看高處的花，再看低到塵埃里的花，每一朵花都有它開花的理由。

薺菜在溫度回升之後，在三月初便開始出苔開花。薺菜花更可愛的就是那又小又輕的花朵了,花瓣就好像米粒一樣,嵌在綠色上。如果不是仔細地觀察,分不清花瓣與花瓣的分離交匯處。

小香蔥花開了，蔥尖頂花。碧綠的小香蔥，怕被草木淹沒，頂處膨一小花苞，纖細的身段竟有如此托舉力量，玉白粉綠的小米蔥，比之前長了一寸。

苔花，細小而卑微的花，生於牆角陰濕處。

為了一朵花的尊嚴，拼足全力，驕傲地綻放。清代袁枚吟哦它，「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米粒大的小花被許多人疏忽，還是那樣倔強地花開如常。

每一朵小花都有它的快樂，就像小人物的快樂。

小茴香開花，黃色小花，像打開的降落傘，一個個小傘很好看。

韭菜花，樸素純白。花與下面的純綠桿相搭配，看似簡簡單單，卻洋洋灑灑，樸素真摯，還透露出一股子機靈勁，好多韭菜花聚在一起，熱熱鬧鬧，興高采烈。

「開花一管子心」，是韭菜花莖的生態特徵，「一管子」，就是一根。梁啓超的《台灣竹枝詞》曰:「韭菜開花心一枝，花正黃時葉正肥。願郎摘花連葉摘，到死心頭不肯離。」以韭菜花的一心一桿來比喻人間愛情的堅貞。

一朵花，以各自不同方式開了。它們張開自己，渾身顫抖地表示它的歡欣和激動。

這滿世界的繁花。

看哭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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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全平老人有个北大学霸的儿子顾颐，一直是他与老伴的骄傲。2013年顾全平被诊断为胃癌晚期。确诊第三天，胃部被切除80%。术后并发口腔溃疡，疼得无法进食，不得不用麻药漱口。可，这只是个开始。癌细胞的扩散，他经过6个疗程的化疗，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恶心呕吐，腹胀掉发……更痛苦的是，由于胃百分之八十的切除，稍不注意便会拉肚子，还多次因肠梗阻被送去急救。病痛的折磨，老人从原本140斤的体重降到80来斤，真实的瘦骨嶙峋。医生告诉家属，老人时日可能不多了。老人北大学霸儿子顾颐无法接受爸爸疾重的事实。忽然一个念头：放弃治疗，带父母远行。希望父亲在他生命为数不多的日子过得更有意义，他决定带父亲出国旅行，去澳洲看海。旅途中的父亲，跟在国内的时候判若两人，快乐的犹如孩子。最令顾颐印象深刻的是，父母结婚50周年纪念日。顾全平怀抱一束鲜花，单膝跪向老伴，深情表白：“妹子，今天是咱们的金婚纪念日。当年家里穷，没能为你举办婚礼，如今我要重新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愿意，我还想再陪你五十年呢！”在场的人无一不泪目。随后，夫妻俩选择用高空跳伞的方式来纪念这与众不同的日子。4200多米的高空，两人纵身跃下，尽情释放。尽管气流将他松垮的脸庞吹变了形，但他还是高喊着。到达地面，顾全平给了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儿子！我头一次像鸟一样在空中飞的感觉太美妙了！”二老澳洲之旅，畅快地玩了88天。令人惊喜的是，88天异国旅行后，父亲的身体居然奇迹般地康复了。顾颐发现父亲竟然生出了一缕黑发。原来心态的变化，真的能够影响一个人的健康。他为父母拍下3万多张照片，最终整理成了一本影集《重生——献给父母金婚》。这真是一场重生。回国后，顾全平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癌细胞居然一点一点的消失了，就连医生都说：这是医学史上不可思议的奇迹！一直需要拄拐杖走路的母亲，也摆脱了拐杖。这以后，顾颐只要有时间就带父母全国旅游。生命一场，说长不长，说短也短，来日并不方并长。别忘了世上永远无法报答的恩情。风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别到太晚才明白这个道理。#情感[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