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很有意义,值得认真记录】
      每年的4月25日,都是我个人心中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从1970年的今天起,我在老师的蛊惑下开始写日记。没想到当年的一个无意之举,居然成全了我一辈子的事业。因为写日记,我上了大学中文系,我成了记者,我的爱好成了我的职业,我靠写作养家糊口,买车买房,还走中国,走世界,这是命运给我多么大的恩惠啊!没事翻翻半个世纪前的记录,发现平凡人的平凡事,记录起来也很有意义。有些事单个看很单调,但串起来看就很复杂。难怪羊肉要串起来烤才好吃,日子串起来,就是全部人生。
      当年日记,1970年年初,我还在日记上恭恭敬敬写上了副统帅的语录,但到了年底,我们就在骂“林贼”了;1976年年初,墙上还在刷“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标语,年底,报纸上就开始夸“人才难得”。大江东去,泥沙混杂,我们这辈子,没有变傻,纯属幸运。
      一不小心,混到坐车刷老人卡的时候了。太太迟迟不肯办卡,就是听不惯刷卡时“老人卡”3个字。当年办“退役军人优待证”,太太迟迟不肯去领,说没啥用。没想到,这次自驾经过石家庄,在正定旅游,刷身份证时被检票员看到了红色的“优待证”,说凭这证免票。回到海口,没想到坐公交车也免票了。当年为国奉献了青春,共和国还真的没有忘记我们,好好活着,就是收获。
      这辈子,面临人生的几个三岔路口。当年是在军队还是当地方,确实有点犹豫。大学毕业,校方让我留校,我舍不得一身军装,婉拒了。后来,为了实现我的记者梦,我又舍去了一身军装,转业了。事后再看,也没法判断哪种选择是最好的。人生没有返程票,如果给我第二次选择,我也许还会这样做的。以我们当年的文凭,做个职业军人,混不成少将,混个大校也是可以的。
      即使转业到地方,我还有第二个选择,是进省委宣传部还是去国家通讯社,两个地方摇橄榄枝。事后聊天,我如果选择了仕途,以我这性格,如今是混到哪一步了呢?乐观地想,说不定混得比现在风生水起;悲观地想,说不定也会一票清零。日记记载,我奋斗过,也努力了。没有背景的农家子弟,别好高骛远,能混得脱离农村,不再看内蒙纪书记那样人的脸色,也算成功人士吧。
      唯一让我后悔的,也许是离开湖北,到了海南。仅仅看版图,湖北至少天地要广阔一些。当年我也到海南,迟迟没有转户口,就是在犹豫中。直到户口准迁证过期,我才去补办迁移。我的采访高峰在湖北,我见证了三峡大坝的决策过程,我跑遍了长江两岸。当年的我,在可以近距离接近二级警卫以上首长的名单以内。不安分的我不安心,终于来到了海南岛,而且没想到就留在了海南岛。
      前不久,与朋友吃饭,有人透露,我的微信公众号一直被有关部门关注。有关部门还吩咐,不要捧我,闻言,我轻轻一笑,我不是你们捧起来的,我也不稀罕谁来捧我。活到现在,轮到你们反过来看我的脸色,我懒得看你们谁的脸色了。没有生活压力,我在日记中记录下这些,保不定哪天我就可以发出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作恶太多,天会报应。
      今天是我日记坚持52周年的日子,随笔写下这些,作为记载,也作为鞭策。

土豆日记:2024年4月24日
经过一个公厕,服务间传来烧饭炒菜的香味,是住在这里的守厕人搞出来的,他们是夫妻一样的两个人,负责这个厕所始自疫情前,偶尔能看见孙子和老乡过来玩。

早在退休之前,就设想自己用一年换一个的方式去做以下这些职业:
做一个单位传达室的老头。老头的公众形象一般是:和善、认真、耳朵不够灵敏、眼神不够好,通常眼镜戴在鼻梁上低头读报抬头看人的时候最发谑。老头有初小的文化水平,认识大部分普通人的姓氏,其职能是分报纸送信及其他传达。最说不定的就是老头应该有故事,不是革命老兵就是潜伏的国民党特务。因为他能够走动的地方几乎是一个单位的所有办公室。所以,传达室是一个既公情又私情的地方。公情是他与所有人都熟,私情是所有人的私人信息他多少都知道一些。微妙!

做一个公厕的管理员,做一个模范公厕管理员。苏州许多公厕不仅卫生、设施齐全、保障待遇不低,还很生活方便很漂亮,起码比我住过的所有房子都美观。可是这样的工作岗位是有入职门槛及关系的,会优先安排更合适的人。我不想做完全公益的,我希望做有低收入的。

做一名园林的守夜人。这个想法比较早,应该是2008年大雪的那一年,那一年我48岁。下了一夜大雪,我赶早去沧浪亭拍雪景,看门的大爷不仅不通情达理地放我进去,还过分忠于职守地宣讲他的操守,让我羡慕嫉妒恨啊!我曾经想建议园林及许多文保部门,有意识地安排居民入住园林与景区,无非是附加入住条件而已罢了,自愿制摇号制竞争制嘉奖制疗养制等等,都可以啊。房子和环境是住出来的嘛!

在苏州,当一名护林员也不错呀!苏州西边有许多小山,是真正的花岗岩山体,历史上以金山石为名向宫廷贡献过许多石料。而石头山上也是以松树繁茂为代表的森林,缥缈峰、天池山、灵岩山、渔洋山、上方山、穹窿山、旺山、阳山等都有大面积的松林和植被。不开玩笑地说:在扬州,若是想玩消失,就去钻小巷子;在杭州就不容易,因为杭州虽然有山,基本上到处是路径,没有野山。而苏州,城里到城外半个小时以上一个小时之内,必定可以闪进山林里去。当然,今非昔比,苏州的山林也处于被包围被分割的防火为名获利为实的不尴尬处境之中。试想:筑一间林间小屋,携土豆、蓑衣、芒鞋、斗笠、拐杖于山道上下,捡拾柴火埋锅造饭、烹茶净足,是不是很美?尤其,收留一批不愿意上学的孩子来柴屋草棚里吹牛逼,能不能让他们对人生有不那么悲观局限的判断?不过呢,果真如此度日,且不说三个月下来就崴脚咳嗽虫咬,恐怕三个星期就被发现被曝光被成为网红了。

想得最多的是做深夜食堂的老板,同时满足多个需要:任性地煮食,从配料到制作,谈不上版本配方门派,只有好不好吃;随意地搭讪,我相信深夜会有许多食堂的故事发生。几年前想过开一个面馆的,大概是疫情前的那一年吧,那一年是退休的前一年,不止于想的,而是实地考察过万年桥运河步道一带的。店名叫“一百碗面馆”,准备每周售卖一种面,从长江上游一直到长江下游,囊括小面、热干面、燃面、虾子面、皮肚面、锅盖面、鱼汤面等等,每天仅售卖99碗(留一碗老板我自己吃)。因为老板兼伙计和收银,所以就准备了100只干净的面碗。不在乎挣钱,在乎收入够对付租金。

还设想过做一名乞丐,沿着海岸线往南方一路走,吃饱喝足择地而睡应该不是什么问题,难的是万一被市容管理部门或警方识别,会不会有遣返的尴尬?因为流浪的我肯定是不带手机和身份证的。
阿弥陀佛!还设想过去寺庙里厮混一年半载,吃素戒色不难,也不用担心没茶喝,甚至对不会诵经也不以为大然,掉链子的是跟不上按时作息,佛堂里若是睡过去咋办呢?

目前剩下来最大的可能,是在不适合太多走动的时候,去做一个茶馆,就像荻港古镇的一元茶馆一样,喝普通的雨花绿茶、虞山炒青、散装的祁红宜红碧螺红,重在不切实际地侃大山和听侃大山。

一辈子,是过日子,是与这个世界相处也就是与自己相处的日子。尽量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就像今天,一早赶去靖江吃早茶,这是清明节时候的念想,然后去江阴长泾大福蚕种场看望了楚材楚英二位铜像长老,不报名号地在小阿姨家小红房买了5块拖炉饼,牵着土豆沿着材英码头的河边散步。一阵微风吹过,河水清且涟漪,俱往矣。

早茶吃了多少不说了,单说长泾的拖炉饼,我认识的人当中,一口气吃完一块饼的,除了我没见过第二个。要不要去长泾挑战一下?

日常。

靓妹系列准备停更,不但如此,煎尼斯系列都会停更,出炉铁系列更是停更,因为,是我要走了。

说了那么多次要走,每一次都犹犹豫豫退退缩缩,每一次都说再回去就是梁乌龟,当然结果就是一直做乌龟。然而今天,我终于摆脱卑微小梁的身份了。

中午出炉铁没有吃到想吃的牛扒,在老谢劝说下,只在酒店餐厅点了一个他完全吃不惯的沙律和烤鸡,最后一口没吃。我想,人饿到极致就是会发疯吧,因此当他回到房间之后,就叫我晚上和后天的客人饭局都不用去了,还叫我把手头的工作全部交出去,另外做资料整理的事情。我直接跟他说,这样相当于劝我走,因为我的能力不在整理资料,我的抱负也不在做资料。

他没有理会我的话,只是自顾自说我近来对工作不上心,进度跟不紧,导致项目迟迟没推进成功。转头又说我出差没有当好翻译,没有表达他的要求和问题。我当场想一个拳头中死佢的心都有。关于工作进度,客人最近两年的产品重点都投放在电池类,对灯具的延迟回复不是我能左右控制的。讲到翻译,我更是冤枉,客人和我跟谢总说话,有些问题就是问谢总的,难道我要打断说“stop,我来,我来说,谢总你shut up”?而他想说的每一个point,我都表达出来,甚至超出他的预想而和客人沟通,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而他,似乎中了自己的魔咒,每隔一段时间就想炒一批旧人,认为大家都不服从他,不听他指令。但是,人会长大,成长就必然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而他总是不放权,也不愿意进行思想上的火花碰撞,单单想得到别人的服从与听命,这样一个公司怎会有进步,怎会有提升?

总的来说,他一直在PUA我,说我以前跟他配合得很好,现在怎么反而地位高了却做不好了,又说我用走来胁迫他,可能这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吧,我说“我没有胁迫你的意图和能力,合作就像缘分,用尽了就没了,我五月底会办好手续。”

他可能没想到我这么平静说走,然后就说要走可以。

本来我打算关闭电话准备睡个午觉,但是他应该回过神来觉得我占了上风,就一直发信息来噼里啪啦想继续PUA我,说我应该要做个有担当有结果的人,或者要做个能传递价值的人,认为我不应该觉得离职可以解决问题,然后又说现在对我是说不动了,又说已经替我想好将来的规划,最后叫我不要动不动说不干。

我最后跟他说“我们是上下级,不是对立面,也不是对错方,你没错,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错。我不认为离职是逃避问题,我也不甘心多年的心血拱手相让,但是你既然认为我德不配位,那我离开也是合理。”

他慌了吧,后来死死意叫我今晚一起去吃饭,但是我说已经安排好自己的行程了。我坐在酒店阳台,看着海湾,听着乌鸦叫声,吹着海风,蓝天白云,似乎很多年没有晒过太阳,没有安安静静做自己了。当下一个人,眼泪就止不住流。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松懈过,也没有懒惰过,我曾经抱怨,但未曾服输,生活却给我当头一棒让我措手不及。刚刚,我一个人在楼下露天阳台吃饭,想要好好对待自己,但老谢一个电话让我把最后两口意面囫囵吞下就马上上房间工作发资料,工作完成后觉得一个人在房间太郁闷了,就再次下来叫了瓶啤酒,一边对住马路发呆一边打下以上的文字,打着打着又哭了。因为我把辞职的决定告诉我妈,但是她用她的悲观消极和焦虑让我更加彷徨与无助。

也许,这次将会是我未来五年最后一次来澳洲,没有出差的机会,大概率我可能会选择其他地方作为旅程终站,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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